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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nbuRnE (上堡子),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过岁"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2004年09月18日13:42:04 星期六), 站内信件
农历的二十四日，天有些冷。
和往常一样，我做着该做的事情，大多是一些琐碎之事。
二十四日，是弟弟的生日。
在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惊呆了。我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某些事情。但究
竟在思考些什么，我说不清楚。
弟弟十七岁了。
他还在关中腹地的那个小村庄里读高中，普普通通，平平淡淡。
小时候，我和弟弟都特别喜欢看村里的长辈们下象棋。小小的棋盘里，金戈铁马；小
小的屋子里，大人们为了几步棋争论不休。那时候，我和弟弟都特别想玩棋，不过那时候
还买不起。
在一个雨天之后，我和弟弟从院落弄来一大堆泥巴。用心做了一个下午，才做出三十
二快像模像样的棋子，个个圆溜溜的，非常可爱。由于不时用手去擦汗，到最后脸都被染
成黑乎乎一片。一切都做好了，再把这些棋子放置在阴凉之处。
待四五日后，那些棋子都没有裂纹。弟弟高兴极了，端来红墨水，要将颜色分别开来
。可是每次将墨水涂到棋子上面，就被泥土吸收地干干净净。弟弟无奈的摇摇头，夏日的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他有点微黄的头发就像初春的麦苗，有一种独特的色彩。
“哥，咋弄呢？”弟弟瘫坐在地上，揉着眼睛。
还没等我说话，他就在棋子的背面刻起了拼音。他那么专注，那么开心，原来幸福就
是几颗用泥巴做成的棋子。
从此以后，我们就这样在楚河汉界边拼杀。弟弟年纪小，又不许我让他，所以我们玩
棋，他就一直没有赢过。直到——
冬日一个有风雪的夜晚，弟弟杀我棋，第一次赢了我。他兴奋极了，用棋子拼命的砸
向我的“将”。出乎意料的是，弟弟的笑容霎时僵住了，两块棋子被他狠狠的拍碎成好几
块。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那晚，弟弟哭得好伤心。
记得在外婆家的果园里，我和弟弟在土里挖了很多小洞。从树上摘下好些柿子，用树
叶卷起来，塞进那些小洞里，加些许干草烧柿子吃。竟有些炊烟袅袅的感觉。不一会儿，
连小洞附近的地面都被烤热了。柿子都被烧成黑乎乎一团,摸上去软软的。我们对视着，不
知道能不能吃，最后还是狠下心来，咬了一口。
嘴里艰涩难忍，舌头发麻。从那以后，弟弟和我就再也不吃柿子了。
又在我上中学的时候，从学校带回同学的一只乒乓球拍，可以在暑假期间对着墙壁练
习打球。弟弟觉得很好玩，让我教他。可惜的是，只有一个球拍，不能对打。数日后，弟
弟从里屋扯出一块梧桐板，用钢剧条把那块木板划成和球拍差不多的形状，再用砂石打磨
光滑。
现在我依然清晰记得弟弟朝我挥着那只球拍的情景。
乒乓球总会落到某一边。
而我们也总会长大。
两年前，我就要南下求学了。家里来了很多亲友，他们替我打点行装，对我说一些语
重心长的话语。离家的那天早上，是弟弟和父亲送我的。我穿一身新衣，背着旅行包，跟
在父亲身后。清晨的风很冷，父亲挎了一件大衣，不时的咳嗽，他身上的烟味儿还是那么
浓。而弟弟就跟在我身后，一句话也不说，默默的。父亲、我，还有弟弟三个人一起沉默
的走在路上，路上腾起一阵阵黄土。
父亲和我聊了几句，大多是叫我不要牵挂家里，好好念书之类。而直到我上车，弟弟
一句话都没说。
来到这边后，弟弟写过一封信给我，是用英文写的，里面还夹杂一些中文，可能是不
好翻译的缘故吧。看过信后我知道，他们在学写英文信，所以他就写了这封信给我。看得
出来，信纸也是从英语作业本上随便撕下来的。弟弟说很想我，希望我回家后和他打乒乓
球，还说他在读路遥的著作《平凡的世界》；说他在同学的随身听里听到一首叫作《兄弟
》的歌，很好听——
往年家里人过岁（家乡人称过生日为过岁），母亲总会煮六个鸡蛋，过岁的人吃两个
，其余每人一个。家人围坐在一起，这就是幸福吧。今年我没有陪弟弟吃到母亲煮的鸡蛋
，今年我在异乡祝福弟弟。
二十四日，弟弟过岁。
二十四日，天冷。
我在回忆一些往事，灰尘下的童年往事依旧光芒四射。二十四日，我的回忆里一半是
弟弟，一半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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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在村庄的风上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210.21.224.236]
1楼=>sycbz:good！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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