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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ling (erict),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那年，高三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Oct 26 11:45:44 2005) , 站内信件
眼神在尖叫
那一年，我曾经很彷徨，找不到路。过多的灰暗填满整个心胸，常常觉得一阵阵狂袭而来的
压迫感似乎要让我窒息。那时候习惯了每天拖着冗长的身影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眼神
漠然地扫掠着街边那大片大片的繁华与喧嚣，但似乎永远也找不到能让人为之动容的瞬间。
不同的身影从身边匆匆擦过，像几阵风，吹过了却找不到痕迹。
有时候走远了，也走累了，便常常和朋友躲进一些不知名的咖啡馆，任凭自己淹没在那种周
围弥漫着浓浓的咖啡香气的环境中。但那种黑褐色的液体对我似乎却失去了它的作用，反而
另我更加昏昏欲睡。
“算了吧，别再让我看见你那游离的眼神，我真受不了… …”朋友极不耐烦却又不无怜悯
地说着话,但他始终没有正视我。那一刻从心里忍不住涌起一份小小的感动，却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包括我。只分明觉得内心有种空荡荡的幸福，很虚渺但又很踏实。
咖啡馆换了一家又一家，我们也常常在一张又一张陌生而冰冷的软椅上默默无语地对坐，听
着对方搅动液体时铁勺碰着瓷杯发出的声响。那时候心里常常觉得一阵宁静，尽管这种宁静
可能很空洞。
那一年过后，我离开了，义无返顾地奔赴另一个城市。当时朋友说，我喜欢你现在傲视一切
的眼神。我笑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疼痛，因为我望见了朋友眼神里隐藏得很深的忧伤。
一直以来，朋友的眼神总是坚毅的。这个坚毅的眼神陪我走过一年彷徨无助的日子，而这一
年孤独寂寞的奋斗与挣扎就是为了此刻的离开。我走了，甚至不忍心回头再给朋友一个笑容
，可只有朋友知道，我难过得面无表情。
一路上，我只能默默地念着，愿上帝照顾好朋友的每一天。
土地在沉默
天色早已昏暗，我默默地又饶着学校走了一圈。校园里早已人散楼寂，但往日生活记忆的碎
片依然随处可见。
我曾在这生活了三年，这儿曾承载了我全部的希望。可今天，没有想象中的欢狂，就已经宣
告了一切的结束，风平浪静。
我蹲在宿舍门口，极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它们中有些已经很破旧了，也有些还很崭新，
似乎已在某处不为人知的角落安静而又失落地等待了上百年。我认真而又马虎地把它们统统
塞进行囊，我极害怕遗落了什么，又极渴望遗留下些什么。
在这里，我曾有过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但这儿的夜越深越让人感觉到温暖。我曾多少次
抱着被子，蜷成一团，坐到深夜，虔诚地守望着窗外，听海风低啸，看寂星寥寥。那时候，
我不会再苦苦地寻求挫折与失败的得失，不会再战战兢兢地思索自己那时每天所做之事的是
非对错。大片大片的黑暗与寂静才能让我如此从容地靠近自己，透过忽深忽浅的呼吸，知道
自己还未迷失在白日里走在校道上虚无疲软的脚步中。
此刻，我仍爱着那片土地，爱得深沉。在它那儿，所有的不能承受之重，到了夜晚都自然而
然地沉淀为一种平静和水到渠成的清醒。
再次回首校园，已是叶落秋深之时，几处飘零的枯叶诉说着校园此刻薄薄的寂寥。这份寂寥
，始之于喧闹，归之于平静。我，只想把内心这种沉重埋进深深的泥土，放纵它，让它在这
片我曾踏多无数次的土地上漫延。
想念我的外婆
我能想象得到外婆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子。她出生在新加坡一个富裕的家庭，如果不是
迁居来到她现在所生活的这个地方而且不碰巧地遇上那个动荡的年代，我想外婆的一生也许
可以更顺畅些。直到现在，我仍可以从她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以及偶尔的一两句老式英语中
感觉到当时她作为一个大家闺秀的自喜与满足。
我总相信在我和外婆之间存在着难以言喻的默契。外婆现在已经很老了，每次看到她时心里
总会不由得生出许多不忍。
而这一年，我身处另一个城市。这种距离在我父母看来也许是微不足道的（他们总希望我可
以走得更高更远，他们不愿意看到我羁系住自己的脚步），但我知道这在外婆看来却像汪洋
大海般遥远，她的心里满是难以觉察的不安和惶恐。近来，她似有非有的自言自语让我有种
莫名的焦虑，我似乎感觉到她总在担心自己有一天忽然就要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了，而她最想
看见的孙女却不能守在身边。
时时想到这，便时时感到心里那种灼痛的感觉。
一直以为自己还算坚强，可以独立地面对一切，可以用自己的臂膀保护家人，让他们知道我
也会为他们担心。可是，当我在自己的床上不顾一切放声大哭的时候，我才知道这种坚强其
实很软弱。也许，在家人面前的我是不需要坚强的，我哭得越狼狈，越觉得内心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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