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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hwa (有阵风吹过),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放心吧，没事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un Jun 17 20:07:39 2007), 站内
雨。
来北京那么久了，只见过一场象样的雨。
而，家，却使和往年一样，倾盆，大雨。
前几天看新闻里说，广东水灾，某县城危在旦夕，打电话回
家，妈不在家，老爸接的，老爸说，下好大雨啊，隔壁村已经塌
了十几间房了。不过，自己家里没事。老爸很关心，话头一转，
问，北京下雨不下雨啊？你们的工程会不会受影响啊？
老爸老了，耳朵有点聋。几句话后，就说“家里没事，放心
吧。”然后挂电话。
老爸从来不愿意给我们添一点点担心，总是说没事。没事。
真的吗？NO NEWS IS GOOD NEWS。中国也适用吗？真的吗？
今天是父亲节。
今天妈妈说，自己的房子被后面的山泥推下来堵住了下水渠，
水都从楼梯望外流了，屋子里全是泥。家里的老房子，也被山上
推下来的泥给盖了大半。
老爸接过电话，说，“家里没事，放心吧。”
放心吧，没事。
老爸又说，十年前开始叫你写信，到现在也不见有封信回家，
如果是邮寄不方便，就过年一起拿回来嘛。我不介意的。
现在哪还有人写信啊，电话打了就算了吧？我振振有辞，却，
不敢大声反对。
老爸是个老古董，老妈叫他老家伙，其他儿女们叫他老政府，
他经历过前朝，民国的人了，算是老政府吧。我叫他仙人，他是
个绝对的乐观主义者。十里八乡的人，大部分人，只知道他叫仙
人，大名是什么，没几个知道。
老政府的经历可以写一本书，不会有人相信，老爸这么说，
写出来人家也以为是编造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嘛，谁不
知道我仙人那么“仙”。
每年回家，在家的夜晚，就和老爸聊天。总是在万家灯火下，
我们等待着过年的鞭炮声安静，然后，一个没有胡须的仙人和仙
人的儿子，在灯下，点一根烟，喝一杯茶，谈一个通宵。国事家
事，为人处世。天文与地理，风水与科学。无所不谈。
去年过年本不想通宵，年前查了，老爸高血压，伴随心脏病。
年初二，晚，十一点，我说，睡吧。好，老爸也节制。准备
上床，难得父子同床眠。又是什么挑起了话题，然后。
十二点。
一点。
两点了。
睡吧。真的睡了。
老爸躺下了，我也躺下。
突然，老爸一阵局促，我滚起身，老爸手指着他的衣服，说，
救心丹。
我慌忙中，找药，倒水，喂药。
半个小时过了。
没事，放心吧。老爸说。
老爸说，人啊，就是这样了。然后笑笑。躺下了。扭过头和我
说，都古来稀啦。
我睡不着，喝苦丁太多，寒气太重。偶尔有点咳嗽。
过了一会，迷糊中，感觉老爸的手抚着我的额头，我睁开眼睛，
老爸已经坐起来了，老爸的手有点凉，那么多的皱折，握尽了人间
沧桑的手。
没感冒吧？老爸说。
没有，可能是喝苦丁太多了，寒气重，喉咙干，我说，睡吧，
没事。
老爸又躺下了。
我睁着眼睛，扭过头看看老爸的白发，心痛，把头蒙进了被子。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老爸已经出去了。整天过去，一句没听
他提昨晚的事。
晚饭后，一家人围着桌子，我说了。
大哥把我骂了一顿，妈妈把老爸说了一通。
老爸说，没事，放心吧，来，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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