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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ayanana (章寒),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戏世物语·万叶时代·季晟【3】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un Jul 15 14:44:38 2007), 站内
照例，这些文字，首先要献给我珍惜的人，
还有在这个沉闷无奈的俗世稍感无聊的各位。
奇杀
我想到的事，自然是二师兄的事。
我还没想好他可能身在什么地方，就被楼下的吵架声惹得心烦——尽管厢门
紧关着。我开门走出走廊，走廊的护栏排满了人和人。
“怎么回事？”
“宗鸣的二弟子发威了！”
“我师兄杀了他，明天我也是一流剑客了！”
“呵呵，是呀，你师兄要是明天杀了宗鸣，你后天就是天下第二了！”
听得这些话，我心头一震，疾步冲到楼梯口，往楼下定睛一扫：嗨，不是
二师兄！
这样的结果让我莫名地气恼。才回到厢房，方才的两人在街上打斗的声音从
窗口传了进来。我非常干脆地关上窗，在昏暗中继续品我的茶。一壶茶完了，火气
浇灭了，窗外的吵闹声也消失了。开窗往街上一看，有一具尸体晾在地上。路过的
行人乜斜瞥了一眼，停也不停就匆匆走开了。看样子，围观的人早已散去，也没见
官差过来。
把茶座的一枝花插在厢门外，果然很快就来了一名送水的女子。她不缓不急地
加了水，坐下来把刚才厢口的那枝花插回花瓶，理了花枝数回，端详几番，还是不
满意。
“出了人命，怎么不见官差现身？”
她听了此话，突然咯咯地笑个不停，笑声中充满了恣意和放荡的味道，恐怕连
屋底下的蚯蚓都闻得到。因为那样的笑，她的手险些将花瓶打翻。笑完了，她又重
新理着花，娇滴滴地说：
“少侠，如今剑术像你这么好的人太少了！像他那种没什么本事的人，死掉了
才好！他死了少侠就不用与他为伍了！像他这种人啊，每个月都有好几个死在茶院
门口，万水大人日夜为天下事操心，哪有闲心管这等小事。再说，死在茶院门口的
那种人，没多少本事却成天游手好闲，没能力安邦定国也就算了，凭什么把赋税净
推到我们这种年年辛苦年年贫的可怜人身上，现在他死了倒好！”
她理好花，抬头发现我看着她的脸发呆，抿嘴冲着我甜笑：
“我说啊，这安邦定国的大任啊，只能由少侠这种有实力的人才能担当。少侠
你年纪轻轻就身怀绝技，前途无量啊！他日飞黄腾达，千万不要忘了打救我这个尘
世中的苦命人啊！”
其实我只是吃惊一个比我大三两岁的姑娘，怎么能说出这么一番恶毒的话。如果
街上躺着的人换了是我，她大概也会对其他茶客说同样一番话。
她走后三四杯茶的工夫。“啊——”西边的厢房传来长长的一声女子尖叫，十分
刺耳，整个茶院的人应该都听得到。
我冲出门西望，最边的一间厢房门半开着，门前一个女侍软绵绵地摊坐在地上，
目瞪口呆望着房内。水壶已经落在地上，开水洒了一地，和门际的红色液体溶开了。
走过去，尽管窗关着，还是隐约看见门际的血，是从门边一只被斩下的人头流出
来的，它的双目还披着一道从左到右的剑痕。它的躯体还安坐在茶座边，这是刚才楼
下吵架街上打斗的其中一人。另外还有一人靠在对面的墙坐着，一动不动，大概也死
了吧。
我避开地上深色的东西，走到一边开了窗，有棵树，所以只是多了一些光亮。借着
这光亮，我才发现墙上那人在眨眼，屋内除了我，并无他人，应该是对我眨的吧。可是
等我走去，他又睁着眼不眨了，他的眼睁得很大，嘴半开，露出鲜红的牙齿。那致命的
一击出手应该非常迅捷，从口斜下，直插颈椎而断之，使他身子瞬间失去知觉，所以他
的双手也就在那瞬间本能地握紧腿上的剑。他头上的墙还有一道血迹，可是墙上并无剑
痕。他的袖口留下了杀人者拭剑的血迹，似乎用的是二三寸宽的重剑。
再看茶座边的断首尸者，左手摆放在茶杯边，估计是没来得及察及危难就死于剑下了。
茶座上洒满了血，花在瓶中并不凌乱，连茶壶都盖得好好的。真是奇怪，盖好的茶壶居然
能灌进半壶深色的东西，离断首者较远的花瓶和花都沾忙血迹，可是唯独有一枝却连半滴
血都没有。再拿开花，花瓶里竟然也倒出了约三五杯的血，揭开茶壶盖，发现茶壶盖的内
壁居然也沾满了血。看那血，似乎刚发生不久的事，我突然想到了事情可能怎么发生的！
挥剑者握二三寸宽的重剑，而其用剑的力度和速度都相当不凡，因为断首前割目的
一剑就杀人而言完全是多余的，握重剑瞬间能完成割目和斩首，怕是世上也没几个人能
做到。之前的事应该是茶喝完了，其中一人走出去把花插在厢门，然后走回来坐下。挥
剑者在树上借着房内的脚步声悄然接近，就在那人坐下之际突然发动袭击，断首者刚要
转过脸去看个究竟，持剑者左手拔剑依次割裂他左右双目，然后顺势向着厢门斩下他的
脑袋，剑势应该相当迅猛，不然那个脑袋也不至于滚到厢门那么远。对坐的那人见势拔
剑正要起身反击，对手转身的一剑正好从其口中刺入，顺势斜下，力道极大，将其颈椎
切断，然后加踢一脚，将剑上的人踢飞，使其脑勺直撞后面的墙，那身子撞在墙上之后，
贴着墙面慢慢滑下来，是以墙上留有血迹。两个人的被杀应该也就在一瞬间。杀人者想
必是来过茶院，而其不想暴露行踪。走出厢门，他发现那枝花，然后回来插在花瓶，他
移动过花瓶，然后盖上茶壶，掩上窗，关上门，从走廊出去了。接着就是女侍看到门下
的红色，好奇开门，却看到一人头。
重逢
我想杀人者必定没走远，脱下外层熏满了血腥的衣服，循着那股熟悉的气味而去，
尽管他的剑已经擦拭过且已入鞘，可他身上衣服腥躁不是一下能褪尽的。自从掌剑礼
之后，我对这种气味极为敏感。
一直跟到北面走廊靠东第二厢房的门口，我有些迟疑，里面没有人声，可是门的
把手异味极重。我屏息踹开了门：两个人！一个正是二师兄，他正持剑戒备；另一个
在掌剑礼见过的，只是不知他的姓名。
“二师兄，西厢死掉的人是不是——”
“师弟，茶院每天都死人，没什么奇怪的，以后你就会习惯的。——这位是平不克
先生，你见过的，他是师父的歌友，首辅大人的第一谋士。”
我走过去行礼，才发现两人身后还有一个歌女。
“平先生，家师必定有事吩咐，我们改日再叙，失陪！”二师兄行礼完毕，打量了
一番我的衣着，掏钱给歌女后，就引着我出去了。
要下楼梯得时候，背后又传来“少侠少侠”的叫声。我和师兄先后稍转脸，我发现
是刚才给我加水的那个女侍。她很不容易地扭着腰身小跑过来，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他是要跟我和二师兄中的哪个人说话，还是要跟前面的谁谁说话。所以我们也
没转身就继续下楼去。
“少侠少侠，你的衣服！”女侍倚在护栏边，一边回应着老板催促做事的苛责声，一
边晃着我的外衣对着我笑，大厅不少人对着我莫名其妙地笑。
“接住！”她在我上面抛下衣服，微微弯腰行礼，“欢迎下次光临！”然后又像过来
时一样扭着腰身小跑回去了。穿上衣服，钱一个也没少，只是不足付帐。这时师兄已经
掏出四个金币放到柜台上，我似乎又闻到了什么异味。
出门时有些感伤，不知道因为女侍、歌女，还是一眨眼间死掉的三人。
后来有些离奇的传闻说，厢房的两人是我杀的，为了二师兄。更有甚者，连街上死者，
也算在我剑下。这般荒诞的传闻，让我对人心感到失望。或许世人本来都是九头怪，从九
副耳朵听来的任何东西，也就全部从九张嘴巴传出去了
从茶院出来，我们进了酒馆，二人对坐，从容而饮，也没说多少话。
“师兄什么时候动身回平阳城？”
“等要了结的事都了结了就回去，这些事，我会发信禀明师父。”
大概是什么要事吧，他不便说，我也就没问。后来才知道是替首辅大人清除潜伏在
王都的间谍。
我突然想起南下时的一些事。
“一路上盗匪满地，希望信能平安送到吧！”
“去往北方边镇的商队，大多有军队护送，托他们顺路送到平阳城就是了。”
我没词了，用完午膳，再去东市的商队托信，回来时已近黄昏。从朱雀大街往南走，
天色又暗了一段，再折西走，灯光已经亮起来。我们走过住坊区一条行人较少的街道，
突然前后杀出七八个黑衣人。他们虽然剑法一般，配合却相当默契，不像是乌合的匪盗。
解决他们很容易。自然，第一次杀人的我，比起杀机顿起的师兄要逊色多了。
“怎么不留个活口？问问是什么人？”
“不用问了，一定是奉了命，替什么人来取我们的性命或者身上什么东西的！”
到现在，我还是没想明白他们是什么人，是孟家堡还是其他什么人。一直以来，我
都竭力要把所有的旧事所有的细节都记住，为的就是想明白其中缘由和来龙去脉。可是
一直到今天，我记得的事不曾减少，想明白的事却没有多了多少件。或许，当日所见
清楚者只是大山一面，所以想不明白另一面发生过什么事。
和师兄分别后，孤身回到剑客旅馆，我有些怅然，王都跟想象中相差太远，连它的
的繁华，都带着一股令人生厌的气味，真想回到凤鸣谷！
入榻前，我修信给远在平阳城的母亲，告诉她我正在王都做事，岁末就可以回去见
她。把信压在枕下，夜里我似乎梦见了商队的快马到了慈恩寺，母亲还跪坐在案前誊写
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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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sayanana 于 Jul 16 18:23:26 修改本文·[FROM: 121.35.240.156]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21.35.24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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