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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rdfu (付强),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红玫瑰与白玫瑰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Tue Jun 27 17:41:17 2000), 站内信件

红玫瑰与白玫瑰

今天是术雪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了。她那个45岁的男朋友终于答应和他的妻子说清楚,
并约好她在小城的一间别墅等他。在这一天小文的花童生涯也开始了。这是他第四个暑期工

术雪快乐的驾着车在路上飞驰着。她的心似乎也随着这车子飞翔起来。她情不自禁的想
象着他将戒指戴在她手上的那一刻,牧师对她说:“我们已成为合法夫妻,无论生老病死、

穷富贵,我们都将爱对方,照顾对方,以对方为荣!”天,多么神圣而又美妙的一刻。
一路风驰电掣,那座小城别墅很快就展现在术雪的眼前。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环境
优美、宁静,后面靠着山,前面对着海。海风的鲜味与山中的幽香在这里交汇。着实让人心

神怡。“我们或许可以在这里度蜜月。”术雪幸福的想。
别墅的布置随意却不杂乱,普通却颇有品位。完全符合术雪的性格。“这一切一定都是
他亲手布置的。”术雪不禁为他的体贴入微而心醉。“他真是世界少有的好男人。”
术雪懒懒的躺在沙发上,脑中无法遏止的幻想着那一刻。就像一部经典电影片段,一次
又一次的不断重放。却丝毫不令人乏味,反而令她越来越着迷,越来越沉醉。沉醉着,沉醉

,她便渐渐的甜蜜的睡去了。
新生活开始了!
第二天清晨,敲门声响起。术雪十分愕然,他怎么这么快?我还没有准备好呢?但她不
得不慌乱的去打开门。原来,小城唯一的一家花店的唯一一个花童送来了一朵美丽的红玫瑰

里面夹着一封信,“每日你都将收到一朵红玫瑰,但我每日何止思念你一次?”术雪几乎晕

,没想到到了小城,一年来的惯例还是没有打破。
“你叫什么名字啊?”术雪这时觉得这花童竟也如此的可爱。
“文风。”花童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你多大了?”
“十一岁。”
“给,这是你的小费。”术雪身边恰好没有零钱,就慷慨的拿出了一张一百块的给了小
花童。
花童或许被这数目吓到了,愣愣的只是看着术雪,却不接钱。
“拿着呀,这是给你的。”术雪笑盈盈的看着小花童,说。
“我没钱找。”花童这才反应过来,傻傻的说。
“不用找,这全是你的了。”术雪看着花童羞涩的样子,笑了。
术雪一笑,小花童才接过钱,然后由慌慌张张的跑开,连谢谢都忘了说。等跑出十几米
的样子,他又回过头来,“你真漂亮!”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术雪愣了一下,笑着冲着小花童的背影说:“谢谢!”
小城的人并不十分浪漫,花店的生意不是很好,小文于是也很闲,他闲下来的时候,要
么看小人书,要么和隔壁五金店老板的儿子小风聊天。小文已经是第二次在花店打暑期工了

上个暑假他已经和小风混得很熟了。小风十岁。
“你知道吗?我今天送的第一朵玫瑰去海边的一个别墅,看到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女
孩。”小文半得意半惊诧的对小风说。
“她有多漂亮?”小风歪过头好奇的问。
“恩--”小文苦苦地思索着恰当的形容词,“和白玫瑰一样漂亮!不,比白玫瑰还漂亮
!”
“是吗?她有多大?”小风又问。
“不知道,大概和你阿姨差不多大。”小文回答说。
“那你怎么喊她女孩,你应该喊她叫女人才对。”小风一本正经的说。
“为什么?”小文想不通。
“我阿姨儿子都上幼儿园了,你看见那人和我阿姨一样大,肯定也结婚了。说不定还和
我阿姨一样有小孩子了呢?结婚之后,就不能叫女孩,应该叫女人。要是有了孩子,就更加

叫女人了。”小风仔细的解释道
“胡说!你怎么知道她结婚了?有小孩了?”小文反驳道。
“当然有啊!我阿姨就有。”小风不甘示弱。
“你阿姨有没有小孩我不管,你阿姨是什么我也不管,反正她是女孩。”小文开始强词
夺理。
“不,她就是女人!”小风毫不让步。
“女孩!”小文有些激动起来。
“女人。”小风还不大懂做人。
“我告诉你!她是女孩!”小文恶狠狠的说。
“小风,别跟他吵了。他是个没娘教的,你别跟他学坏了。”这时,五金店的老板娘出
来了。
“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小风被小文恶狠狠的样子吓坏了。
“不理就不理,谁稀罕?”小文尽管有些舍不得小风,毕竟这是他唯一的朋友。但是,
他仍然硬着嘴说。
从此,小文每天闲下来就只能看小人书了。但是,他并没有觉得那么无聊。每天,他都
在等待着店长吩咐他送花去给那个女孩。为的不仅仅是小费,好象还有别的什么。别的什么

?小文不懂。或许是因为想看她笑吧!只要看到她笑,小文便也会莫名其妙的堕入快乐之中

快乐维持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店长给了小文一朵红玫瑰和一封信。“送到海边
的那栋别墅去,这几天你也跑累了。送完这次,以后你就不用再送了。小心点送哦。”“为

么?”小文失望的问。“不要问那么多,快去快回吧。”
小文缓缓的走出店门,走向那栋海边别墅。他走得很慢,很慢。“这是最后一次了。”
小文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走这条路了。再也不能看到女孩的笑脸了。再

没有快乐了。”
小文几乎要哭出来了,他终于哭出来了,泪水滴在信上。
“信!事情一定和信有关。”小文痛恨起这封信来。撕了它,撕了它。这个信念在小文
的心里越来越坚定。“先看看写什么,然后再撕了它。”小文并不是一个喜欢拆别人信的人

但这次例外。
“雪:
爱你是勿庸置疑的的。但我是一个有家庭、有地位、有名誉的人。请你不要误会,
我决不是一个贪慕虚荣、薄情寡义的人。只是我还有一个儿子,我是一个父亲。我必须给他

个好榜样。我同时又是一个领导,我必须为我的下属做一个楷模。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快乐而浪漫的。但同时又是幼稚的。你其实是一个很幼稚的人,充
满幻想。但我不能幼稚,我必须面对现实,因为我是一个父亲,一个领导。我也不会幻想,

为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我想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与距离,一道永不可跨越的鸿沟。
你跟我这么久,我一定要补偿你。这套别墅市值七十万,我将它送给你,作为你的青春
损失费。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话,请打我的手机,我一般不会在家。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请你不要伤心!

爱你的:辉
2000/4/7”
“无耻!抛弃人家还这么多借口。”小文还小,但看懂了信中的意思。他毫不犹豫的撕
了这封信。
撕完之后,小文觉得心中莫名的开阔了许多。
“小姐,你的玫瑰。”
“哦,来了。”术雪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门边,接过红玫瑰,“谢谢小文,给,这是你
的。”
“谢谢。”小文接过小费,并没有马上走。直等到术雪说了“明天见。”并冲他笑了笑
,他才将手交在身后,一蹦一跳的走了。
从这一天的第二天开始,术雪依然每天都会收到一朵玫瑰,只不过。红玫瑰变成了白色
。术雪有些奇怪,辉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白玫瑰。但每次接过白玫瑰的时候,依然是笑容满面

依然是十元小费,看来她同样喜欢白玫瑰。事实上,只要是辉喜欢的,她都喜欢。
小文也很快乐,因为术雪的快乐。
这样快乐的日子又维持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术雪收到了一封信,是来自辉的。她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她一直等待的消
息终于来了。她像个小孩般蹦蹦跳跳的跳到床上,将信捂在胸口。等到心情稍稍平静了些,

敢拆开信来看。
“雪:
上封信花店的老板说花童已经送给你一个星期了。我相信我的意思你已经明白了。
自红玫瑰停止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不再有什么关系了。尽管我依然爱你。
一个星期以来,你毫无回音,我十分不放心。现随信附上一张一百万的银行本票,
望笑纳。我已经仁致义尽了。
请你收到钱后务必回我的手机。
爱你的:辉
2000/4/13
好象许多遭受命运摧残的人一样,她凄厉的大叫着,砸着东西,破坏着可以破坏的一切
;累了,便开始放声哭泣;哭累了,嗓子哭哑了,便只是静静的流泪;最后,泪也没了,如

行尸走肉般静静的躺在那儿。本来,按照极端的发展,她最后还应该加上几声冷笑的。但术

没有,她是一个幼稚的人,只懂得幻想与信任,不懂得仇恨与报复。
这时,门外的花童又在敲门:“小姐,你的玫瑰。”
术雪此时只想躺在地上,别的什么都不想管。就算房子着火了,她也不会起来。她任凭
花童叫门,却不去开。她不想思想,不想动,只想躺在地上,静静的躺在地上。
小文敲了许久门都没有人来开。他只好将花放在窗台上,失望的离开。
这一天,对小文来说,是悲伤的一天。
第二天,小文又来送玫瑰,又敲了许久的门,依然没有人来开门。小文没有像昨天一样
离开,而是坐在了别墅的门口。他决心等那个漂亮的女孩回来,亲手将玫瑰送到她的手上,

着她看着玫瑰笑。
一直等到傍晚,小文都没有等到她回来。小文无奈的站了起来,将有些蔫了的白玫瑰放
在窗台。抬头看看西下的夕阳,无奈的走回花店。
这一夜,小文久久的无法入睡,他感到孤独。好容易睡着了,却又从梦中惊醒。他梦见
那漂亮的女孩就这样的离去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第三天,小文依旧叫门,依旧没人应。小文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决定爬进房子看看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窗户没关,小文轻而易举的就爬进去了。
当他进入房间以后,被眼前的一切吓到了。那位漂亮的女孩正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
的。周围的能打碎的东西全被打碎了。
“小姐,你--你的玫瑰。”小文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这样莽撞的进来找个合适的借口。
术雪没有理他,他又一连叫了几声,术雪依然没有理他。
小文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干什么,局促不安的站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为了结束这尴尬
的局面,小文开始收拾起房间。这是他干惯的工作。术雪就静静的看着他做着这一切。房子

就很干净,只是有些碎片罢了,很快房间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这个房间还需要收拾的就只

术雪了。踌躇了好一会儿,小文才敢将她扶到沙发上去。
等到术雪坐在沙发上后,小文就更加的不知所措,局促不安了。
“谁叫你送的白玫瑰?”术雪冷冷的问。
“啊?我是送玫瑰的。小姐,你的玫瑰。”小文过于紧张了,他以为术雪在质问他为什
么进来。忙拿过放在一旁的白玫瑰,说。
“呃--”等到他清醒过来,他又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了。
“是你--,把信丢了?为什么--,要丢了它?”
“什么?什么信?没有,没有啊。 ”小文慌乱起来。
“为什么你要丢了它?”
“我--我不小心看了信,我--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你不开心就不会笑,你不笑,我就
没有快乐了。我想看你笑,你笑,我就很快乐。我,我,呜--”小文紧张的都哭了起来。他

哭,事情便起了戏剧性的变化。
“你哭什么?”小文哭起来,反而让术雪有些不知所措了,谁叫她是个善良的人呢?
“我,我怕。我不是故意撕你的信的。我,我是不小心的。”
“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你刚才的样子就好象要吃人一样。”小文破涕为笑。“送给你,你的玫瑰。”
“为什么不是红玫瑰?”看到玫瑰,术雪忧忧的说。
“红玫瑰漂亮,白玫瑰不也漂亮吗?”
“我收红玫瑰已经收了一年了。”
“一年有什么!我可以送你白玫瑰送一辈子。”
“白玫瑰是你送的?”术雪奇怪的问。
“啊?是--是我送的。”既然不小心漏了嘴,便只能老实招供了。
“你为什么要送我玫瑰?”术雪愈发的奇怪。
“因为你漂亮啊。”小文不假思索的说。
“哦?”这直接的不能再直接一句赞扬让术雪欣然一笑,这是她数日来第一次开怀的笑

“就是这样,你笑的时候最漂亮了。”小文指着术雪的脸说。
“我笑了吗?”术雪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是啊,骗你干什么。”小文一脸诚实。
“你为什么喜欢白玫瑰?”术雪此时对眼前这个能让自己笑起来的男孩产生了浓厚的兴
趣,
“因为--白玫瑰纯洁、--干净,还有,还有漂亮,看不腻。”
“哦?”术雪想了想,“也对。”
“那我以后每天都来给你送花,可以吗?”小文见术雪同意了自己的见解,兴奋的问。
“恩--,随便。”术雪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随便?那是行还是不行啊?”小文傻傻的问。
“那就要你自己想了。”术雪似乎故意要给小文留个难题。
“哦。”小文无奈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小文走后,术雪忽然发现自己的心中竟是从所未有的轻松,悲伤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
影无踪了。心中再没有丝毫的累赘。或许是因为这三天的沉淀吧。但术雪感到更可能是这个

男孩改变了她,给了她快乐。她从这男孩身上看到自己竟拥有这么多--年轻、美丽、希望
--整
个世界。失去辉,原来只不过是像失去一颗灰尘一样,并不值得那么悲伤。“这个世界不止

红玫瑰,原来还有白玫瑰。”术雪喃喃自语。
术雪从沙发里走向窗前,拉开窗帘,一缕暖暖的阳光掠过她的脸颊,“原来世界这么漂
亮!”
第二天。忐忑的小文拿着白玫瑰忐忑的走在路上。“随便?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呢?”他
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问着,走着,已经到了别墅的门前。
敲门?不敲门?不,敲门。不,不敲门。真是令人烦恼的抉择。
“谢谢你的白玫瑰。”
小文手中的白玫瑰突然被人抢走了。“哎?你怎么--?”小文恼怒不已。急忙伸出手去
抢。抬头一看,那白玫瑰正握在术雪的手里。
“好香,真漂亮,谢谢你的白玫瑰。”术雪用手将玫瑰捧在胸前,认真的闻着。
“是吗?呵呵。”小文受了夸奖,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傻傻的笑。
“我今天就不能给你小费了。因为现在你不是花童,而是一个送给漂亮女孩子的白玫瑰
的男子汉。”术雪非常严肃的对小文说。
“当然。”小文将手脚伸得笔直,抬头挺胸的高声回答。
“扑哧”一声,术雪笑了出来,她看着小文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术雪笑得那么开心,小文也傻傻的跟着笑了起来。
“你今天真漂亮。”小文又夸了术雪一句。
“谢谢。”术雪感谢的说。
“对了,你以后别再叫我小文,叫我文风好吗?”小文问。
“是,文风。”术雪也立了个正。“也请你以后叫我术雪。”
“术雪?这名字真漂亮。”
“漂亮?”术雪小声的对自己说。
“我要走了,店长该等急了。我明天还会给你送花的。”笑了一阵,小文止住笑说。
“好的,小文风,不,文风,明天见。”术雪轻轻摇摇手,微笑着说。
“你明天有空吗?”刚走几步,文风突然转过身问目送她的术雪。
“有啊!你想约我?”术雪开玩笑的问。
“你怎么知道?”文风愣了一下,惊讶的问。
“真的?”术雪更加惊讶。
“是啊!”文风认真的回答道。
“好啊,明天我在家恭候大驾。”术雪将手交在身后,鞠个半躬说。
“谢谢,记得等我。”术雪的一口应承让文风喜出望外。他高兴得跳起来,一阵风似的
跑走了。
“店长,我想请两天假。”回到店里,文风便向店长请假。
“为什么要请假?你病了?”店长关心的问。
“我姑母叫我这几天回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那好吧!不过,这两天可不付工钱的哦。”生意很清淡,老板又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
,很爽快的答应了他。
“谢谢老板。我每晚还是会来帮你看店的,不要你的工钱。”小文感激的说。
“好,好,你还挺有良心,小家伙。”老板摸着文风的小脑袋笑着说。
第二天,文风带着一朵白玫瑰来到别墅前,“小姐,你的玫瑰。”
“谢谢--!去哪里?我已经准备好了。”话音刚落,整装待发的术雪就站在了文风的面
前 。
“呃--,先去爬山。”略加思索,文风决定了去向。
“好的,走吧。”术雪将玫瑰放在屋里,关上门。
山就在别墅的后面,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山脚下。
“缆车在哪里?”术雪问文风。
“要缆车干嘛?”文风觉得很奇怪。
“当然是上山啊。”术雪不能理解文风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上山当然要爬了,坐缆车有什么意思。”
“啊?真的爬上去?不是吧!”术雪面露难色。
“你怕啊。”文风故意激术雪。
“你才怕呢?爬就怕,这山又不是很高,怕什么。”术雪轻易上当。
“好啊,那走吧。我在前面领路。”文风大踏步的走在前面。
“哦。”说出去的话,不可能再收回。尽管术雪有些后悔刚才的话,但也不好反悔,只有
硬着头皮上了。
“天啊!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高的山,真想不到我居然能爬上来。”好不容易到了山
顶,术雪看起来似乎差不多已经断气了。一屁股坐在山上的一个亭子里。
“这山还高吗?你看我们爬得多慢,太阳都坐在中间了。爬座小山,就用了一个上午。我
们真没用。”文风也很累,但跟术雪比起来,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小山?爬泰山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累啊。”术雪气喘吁吁的说。
“不是吧,听说泰山很高的呀。”文风很奇怪。
“我是坐缆车了。”术雪不大好意思的说。
“我以为呢?”文风不客气的嘘了术雪。
术雪自觉理亏,也没有争辩,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了好一阵,她抬起头来问文风:“
你有没有带吃的?”
“没有,怎么,你饿了?”
“有一点。”术雪点点头。
“你等等。”文风一溜烟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带着一大堆希奇古怪的水
果。“吃吧。”“这能吃吗?”术雪对这堆五颜六色的果子没有什么信心。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文风说着,塞了一个进了术雪的觜里。甜里带酸,味道还真不错
呢。
“好吃,好吃,我自己来。”说着,饿极了的术雪,丝毫不顾形象的将果子拼命的往嘴里
塞。
“你也给我留几个呀。”果子吃一个少一个。文风急了,和术雪抢了起来。
两个人争着吃了起来。时不时的大笑一阵,或因胜利,或因觉得好玩。
“吃饱了,吃的太多了。”术雪抢完了最后一个果子,才发现肚子撑的都有点痛了。
“最后一个居然被你抢走了。”文风不服气的说。
“跟我抢吃的,再练几年吧。呵呵。”术雪得意的站了起来,昂头挺胸的走出亭子,欣赏
起四周的风景来。
“咦?那儿怎么那么多白玫瑰,好美哦。”术雪指着远处的一片白玫瑰说。
“我带你上山就是看这个的,那是一个花圃。那儿只种白玫瑰,我们店里的白玫瑰就是从
那里进的。你看,多漂亮。还有,你闻这味道,多漂亮。”文风也从亭子里走了出来。
“是不是凡是好的东西你都是用漂亮来形容的啊?”术雪问。
“没有啊。”
“那我怎么老是听你说这个也是漂亮,说那个也是漂亮,连名字、味道都是说漂亮。”
“我只是形容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的时候才用漂亮。”文风说。
“看来你还是蛮会讲话的嘛,你的语文老师一定不错。对了,你为什么当花童,你不上学
吗?”术雪说着坐在草地上。
“当然上啊。我当花童就是为了挣学费。”文风也跟着坐在草地上。
“你自己挣学费?你家里怎么不出?”术雪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些什么原因。
“我没有家,我从没见过我的爸爸妈妈,姑母说他们都死了。可我连他们什么时候死的都
不知道。--我的姑母收养了我,但姑母不大同意我上学。其实这不能怪姑母,她也有她的难

。她供我吃,供我穿,对我已经很不错了,我怎么还能有这么多要求呢?我又不是她儿子。

说着,文风低下头将身边的草一根根拔起来。
看着文风那与他年龄毫不相称的忧郁,术雪不知该怎样安慰。看着文风,她又不禁有些
惭愧起来,自己虽然已经成人,可和这孩子比起来却是如此的脆弱。看着文风她又有些感伤
-
-一个孩子怎么可以遭受这么多不幸!
“从小我就有一个梦想,就一个!”文风这时抬起头来向术雪强调着他的话。
“恩。”术雪点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我梦想有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不要很多人,只要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爱而
又爱我的人。我们在一起生活,互相照顾。我们倾尽一生来爱对方,让对方快乐。”
“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术雪盯着文风。
“一半是自己想的,一半是学了书里的。你不会笑我吧?”文风羞涩的说。
“当然不会。”术雪愈发的觉得这孩子不象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更像是一个老人,一
个历尽沧桑的老人。
他们两个就这么坐着,除了风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寂静。而太阳则渐渐的向西方倾斜
了。
“你看!晚霞!多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晚霞了。”为了打破这有些死寂的气愤,术
雪指着晚霞说。
“术雪,我听说,两个本不相识的人如果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就只有做夫妻,而做夫妻的
第一步就是做男女朋友,是真的吗?”文风突然问道。
“是啊。”术雪很奇怪文风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思索了好一阵,文风问术雪。
“女朋友?为什么?”术雪几乎被吓倒了。
“因为我不想你离开我,我想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
“可--可是我已经二十八了,而你--你才--”术雪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文风没有再说什么,依旧低下头玩弄着手中的草根。
“好吧,我答应了。”术雪决计做一件绝顶荒谬的事了 。
“真的?”文风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术雪。
术雪点点头。
“那--那你可以亲我一下吗?”文风紧张异常的问术雪。
术雪看着文风,文风被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术雪于是轻轻的吻了他的额头。
一吻之后,文风马上瘫在草地上。
“你怎么了?”术雪笑着问。
“没什么,我看晚霞呢?这晚霞还真是挺漂亮的。”文风看着晚霞,半醉半醒的说。
看着文风羞涩的样子,术雪莫名的也跟着腼腆起来。她不再说话,静静的与文风一起看
着远处的晚霞。
漂亮的一天过去了,文风晕晕然的回到了花店。他傻傻的坐在店里,两眼痴痴的盯着白
玫瑰,却什么也看不见。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被幸福蒙住双眼。他不停的回忆着白日的每

分每一秒,回忆着那令他沉醉的每一分每一秒。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多久?”想到这一点,文风又惆怅起来。他约好了明天仍然
和术雪一起度过一天。但明天的明天呢?又会怎样?文风不禁有些恼怒,为什么生命中有这

多东西,自己却一样也不能主宰。
“男女朋友可不可以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文风问店长。
“你问这个干嘛?你有女朋友了。”店长调侃着说。
“不是了。我们老师布置的作文,跟这个有点关系。”
“哦。--男女朋友可不可以在一起一辈子?恩,不可以吧?对,不可以,要是夫妻才行
。要不然男的就太不负责任了。你将来可不能这样。”店长的智商实在值得商榷,他居然把

风的话当真了,一本正经的来回答。
“咦?你才读几年级啊,你们老师怎么就布置这么深的作文题,是不是太难了?”店长
实在傻的可爱。
“是啊,太难了。”文风若有所思。
“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小孩。”疲惫的术雪躺在床上想。日间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再次
浮现,一遍又一遍。
“他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小孩,可是他居然还会去关心别人。”术雪感慨不已。 “好
人总是这么凄凉么?”术雪在床上打了个转身。
“女朋友?”忽然想到白天这个荒唐的玩笑,术雪不禁轻轻的笑起来。
“我应该帮他,资助他上学。有时间还应该常去看他。”术雪在床上作了这个决定。
又是第二天,“术雪,玫瑰。”敲门声再次响起。术雪昨晚睡的并不十分好,脸上尽是
倦意。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再整理出一脸的笑容,接过玫瑰。“谢谢你的玫瑰。”
两人一起出门,一起在路上走。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只是在路上漫步。两
个人都没有说太多话,两个人都若有所思。术雪在想如何同文风讲资助他的事,而又不伤他

自尊心。文风也在想着他自己的事。
术雪觉得应该坐下来好好的和他谈谈,于是他提议找个地方坐下来。文风表示同意。
在走到路旁的一排椅子的时候,两人坐了下来。术雪几次想开口,但又觉得还未准备充
分,于是又没说。最终,还是文风先说话。他拿出一朵白玫瑰,折去它的枝干,再将枝干折

两段。一段折成一枚戒指。他将一枚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将另一枚戒指连同花瓣伸到术雪

面前。
“你是我一生中唯一一个我爱而又爱我的人。我愿意倾尽一生来爱你,让你快乐。”
“你想--?”术雪不知所措。
“你愿意嫁给我,和我在一起度过一生吗?”
“啊--?”术雪的脑中一片空白,她看着文风,无话可说。文风坚定的迎上她的目光,
毫不退缩。
“你让我想想。”术雪冷静过来,她明白事态严重了,“这个小傻瓜是认真的。该怎么
办呢?拒绝?怎么行?还嫌他不够悲惨吗?答应?疯子才会呢?”术雪的脑子高速运转着。

久,他才有了一个主意。
“文风,你从小到大就有一个梦想,是吗?我也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我梦想我嫁
的那个人向我求婚的时候,他的手中拿着一千朵玫瑰。但你--”
术雪的话还没有说完,文风就将戒指塞在术雪手里,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你等等,听我把话说完--”术雪想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了。她只好冲着他的背影大
喊。但文风已经跑远了。
“他会去哪儿呢?花店?希望是。如果他不回花店呢?他不会出什么事吧?都是我乱讲
话。哎,该怎么办呢?”术雪急得踱来踱去,却想不出什么办法。花店她又不知道在哪里,

没有电话。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有:等。
一个夜晚过去了,术雪的不眠之夜。
早晨,术雪再也无法忍受了,她跑出去找花店。小城只有一家花店,十分好找。很快她
就见到了店长。
“文风这几天有没有回来?”
“没有啊。”
“啊?那他会去哪儿呢?”一丝希望破灭,术雪急得都快疯了。
“他可能在他姑母家,小姐有什么事需要我转达吗?”
“对呀,他可能去了他姑母家。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术雪猛然惊醒过来。“你带我
去呀,你快带我去呀。”
“小姐,我也不知道他姑母家在哪里呀。你找他找的很急呀。”
正当两人说话间,一个人满头大汗的跑来。
“李老板,李老板,你快去看看,城南有个小孩出事了,好象是你们店里的花童。”
“出什么事了?”李老板忙问。
“他--他好象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术雪揪住来人的衣领。
“小姐,你别这么激动。你带我们去看看。”李老板拉开术雪,。
三个人来到花圃,正是那天文风带着术雪看的花圃。一群人围在一起,三个人直插了进
去,“不好意思,让一让,我们认识这小孩。”李老板清理着障碍。
术雪被浑浑噩噩的带着来到这个花圃,被浑浑噩噩的夹着挤进人群。她的脑子一直是一
片浑浑噩噩。一直到这一刻才突然醒来--在看到文风尸体的这一刻。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店长激动的质问着花圃的人。
“他昨天晚上来偷我们这里的白玫瑰,被我们一个伙计的小瓦片砸中。但是后来没有找
着他。今天天还没亮,我们又发现他,他就已经--”
“什么?我操你妈,拿你们几朵玫瑰有这么大罪过?非要整死人才甘心?”
“什么几朵?没有一千都有九百。”
“你就少说两句。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会这样,你看--”
“操你妈,我非让你们这帮王八羔子全吃子弹不可。”
店长愤怒的和那帮人争吵着。
术雪没有参与,现在争吵有什么用呢?她跪在文风的尸体旁,静静的看着他的脸,他捧
着的玫瑰,他捧着玫瑰的那双手。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他手上的那颗用血染红的戒指上。

这血先是在他被一块大砖头掷中的时候从额头流出来,他感觉不到自己在流
血,只是觉得那红色的液体从额头流到手上,脚上,身上。他想自己或许就要死了,于是他

愈发努力的去摘玫瑰。一朵,两朵,他慢慢的往前爬,摘着那一朵朵看起来更像是红玫瑰的

玫瑰。血于是又流在地上,一滩,两滩,连成一条浅浅的河流。在摘到一千朵玫瑰的时候,

的头终于缓缓地伏在那雪白的白玫瑰上。白玫瑰变成了红玫瑰,戒指也变成了红色的戒指。

“我梦想有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不要很多人,只要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爱而
又爱我的人。我们在一起生活,互相照顾。我们倾尽一生来爱对方,让对方快乐。”
一滴滴泪水从术雪的眼眶滴下来,滴在那一堆漂亮的红玫瑰上。红色被一点点冲去,红
玫瑰又变成了白玫瑰。
--漂亮的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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