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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LDFIRE (颓废的人), 信区: Poetry
标  题: 高速公路已走到了我门外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Jun 19 12:22:31 2001), 转信


高速公路已走到了我门外
  甬台温高速公路一路走来,把许多古老的小路、耕田、小河甚至村庄都踩在脚
下,它已走到了我的门外,并继续往前走。
一、一个93岁的老人

  她被时代抛得多远啊!
  她用丝毫未欧化、港化的三门方言说:
  现在真稀里古怪
  什么东西只要你讲得出都有
  无线电话,你在这里讲话
  人们凭你在哪里都能听到
  连苹果也怎么包得死好相

  她多么可爱,像一团粘稠的旧空气
  她不认识罗纳尔多、可口可乐、铁塔泥壳
  媒体达不到她
  她也不知道鸦片战争、香港回归
  在她的记忆里,有过一阵子东洋乱

  也只不过是多年前的一阵虚惊

  她多么朴素,一个灰暗的老人
  仍用着童年时学来的几个有限的名词
  以及灰色小型的中国土宗教
  古老的四合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其他的人不是死了,就已搬到新房
  那些地方本是小河与菜园
  本来,她站在低矮的门口
  可以一直看到竹林掩映的河流

  老了,时间吞着她,扩大中的村庄远离她
  连阳光也走不到她的四合院了
  而水倒用铁管送到灶头
  因此,有时她会迷惑地笑起来
  生活像是做梦



二、一个60岁的男人

  他不得不把新房造成四层高
  因为同一排的10户人家
  只有他想造两层,而另外只有1户弃权

  他不得不在新房里装一个浴室
  因为一家4口人,2个子女一定要造
  而老伴又不置可否

  他的环抱型消费总引起子女的嘲笑
  他自己总是到今不如昔的小河中洗澡
  又嫌路灯不该用60W,15W甚至3W就够了

  他会把喝喜酒时发来的一包香烟
  去换成一条香烟,他埋怨儿子买了条鲜鱼
  买成鱼干的话,可以吃一个月

  搬到新居后,有空他不看电视
  他常常看着小河对岸的马路上的汽车
  有一次,他似喜似忧地说:现在的汽车可真多

  当然,他也不知道世界杯、网络
  不知道头顶的星空交织着无数的电磁波
  穿过他的菜园、他的厨房和叠满柴火的四楼

  让他肯定这个时代的是现在干得少
  可吃得更好了,现在,他到田里去
  得穿过高速公路上面的天桥

  哎!这世界是他们的
  医药费与新造的医院一样高不可攀
  有病还是熬,一辈子如此



三、一个28岁的男人

  他已经具有怀旧的资本
  失去的已经很多很多
  他同时具有渴望未来的理由
  将到来的太多太多

  啊,变化是无限的,发展是无限的
  一个青年人也显得保守起来
  也开始同情被逐渐活埋的耕田
  以及远去的蛙声蝉鸣

  但怀旧是短暂的
  现在玩的是世界着一堆积木
  在远方,有人积出了天堂
  可地狱就在天堂的隔壁

  啊,信息,这可是世界的目录
  他已经习惯于想象远方的芳香
  咳嗽发现许多东西并未改变:
  三国时代的阴谋、大观园式的婚恋

  粮食还是从泥土里长
  夏天还是热,冬天还是冷
  可可口可乐不会改变血液浓度吗?
  电脑不会占领大脑吗?



四、一个16岁的男孩

  成长是快乐的,尽管他们说我已长大了
  所以要认真读书,别再贪玩,别再看电视
  那是因为长大得不够,长大中的问题
  要再深化长大中解决,而不是不去长大

  据说以前很苦很苦,他们说我难以想象
  以前的人崇拜猪肉、鱼和西瓜
  以前的人崇拜自行车和电话
  以前的人崇拜水泥和普通话

  据说以后很累很累,他们说我难以想象
  做什么事都要东想西想、左想右想、前思后想
  谁按书里说的去做谁就完蛋
  一事无成、傻瓜白痴、头破血流

  据说社会将更发达,竞争将更激烈
  宁可自己减肥,也不管别人饿死
  有钱的,更快更高更远更自由
  没钱的,流泪流血被淘汰

  所以他们要我“争分夺秒、力争上游”
  “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我们不断骂你,都是为了你好”
  “什么素质教育,考上大学就是素质教育”

  啊,他们,还有另一批他们
  他们也够慌张的,够乱的
  他们从小崇拜城里人
  他们自己不好好读书,倒逼我读

  但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不妨悠着点儿,假装给他们看吧
  马拉多纳射门可不用PAI、CO2和团章
  这世界,就像我的身体一样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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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爱你是一种错误,我宁愿一错再错。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4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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