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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kira (被热烈地击中的阿基琉斯的足腱),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在<罂粟壳内的战争>的无名的A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at Mar 9 06:23:35 2002), 转信
这个东西是我突然用几个钟头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去的.所谓无聊人
其最极端,也差不多如此.不要怪我没有口齿,但这确实是最终的.
所谓外传.
在<罂粟壳内的战争>的无名的A
A的故事在小说中基本没有份量,或者说,A只是比路人甲稍微好一点的人物.主角
------排行第二------逃逸到地球的家伙的弟弟------排行第三的家伙,他由于年
纪更轻,在第80次觉醒战争中爆发时,15岁零2个月.尚不足16岁,因此不用加入同样
的3A军.也因此,不致于与大部分住在收音机城市的朋友一样,无声无色地在巷战中
死去.
关于觉醒战争,第80次,我早就说过不止一遍的原因了.鹰族和蜘蛛族近年来虽然一
直处于和平,然而两族都知道,纵使议会一向致力使整个火星都向外扩张侵略来缓冲
内部压力,却谁也不敢保证和平的永远.有哲学家讲过,压力与欲望,必须借助参与某
些社会活动来转移,而两族社会架构都相似,即由于恶劣的地理环境,引致经济条件
的底下,所以总体来说,议会的期望,对于整个大陆,两个民族的政策的实施,并不怎
么见成效.边线冲突,在两族间绝非没有.而实际上,官员们大都深信,某一天,火星会
因为一些大的客观事情而重新发生大规模的战争,毕竟,史学家记载的觉醒战争,已
经是第79次了.军队相信这个.每一个军区,无论前线还是后方,从来没有放弃过磨砺
武器.在和平的云下面,从来便是命运的掌握并不在大多数民众的手中.
扯得太远了.我只想流水一般述说我所知道的A的故事,因为他隐藏在我的心里是如
此之沉重,他的哥哥到地球已经很久,奇云也在上个月逃脱了,不知所踪.A是一个中
学生,住在收音机城市内,父亲是军队内的通讯员,负责宣传.在上一次战争中因为蜘
蛛族的某战役失败而入狱4年,出狱后一直在外省工作.当年他刚出生,因此A是在两
位哥哥和母亲的照顾下成长的.A的童年,并没有因为失去4年父亲的照顾而变得内敛
,或者说,纵使A沉沉地思考,亦不是因为童年的阴暗产生的孤寂.他的大哥哥在他出
生前便到外省去工作了,A没有像他第二个哥哥志贺那样,每天都在白色的平台上面
躺着,看那些巨大的运水船开过------他不想当一名这样的飞行员,你知道,驾驭有
巨大肚子的飞船飞到两极运水,然后在傍晚时分,划过紫色晚霞,越过城市的头顶归
航,是每一个少年的梦想,而A却不愿意这样,他没有梦想,他的小集体,与哥哥的不一
样.A只喜欢在夜晚和朋友们出来在大街上呼喊,或者围在一起抽大麻(必须一提的是
,火星上唯一的食物就是罂粟,火星人靠罂粟带来的迷幻而生存下去但是大麻依然是
非法的.警察们默许这些精神物品存在,然而法律依然是制止大麻正式化的),到城外
罂粟地偷鸦片,然后自己制成成品,以低于超市的价格卖给一些人,哦,他们并不是那
么坏的人,也不怎么发生少年那些无头脑的群殴,纵使有,也与A无关.中学生活时,在
A14岁的时候,有一次,奇云在他家平台上和志贺吸烟聊天,谈及他的在外省工作的大
哥哥.突然冲A喊道:"A,你知道,你大哥哥那时候是因为盗窃坐了几年牢吗?"
A正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地吸烟,沉默了好久,思想跳跃了几步,他既没有曾经因此伤心
过,亦从来不会因为别人这样的提问而感到羞耻,A于是望着奇云,回答说:"那你想怎
么样啊?"
奇云怔了一下,"哈哈哈哈,没什么,如果你在学校有事,可以过来找我.你知道,我和
你两个哥哥都很熟,可能有时候可以帮到你."奇云递给他一支烟,回过头冲志贺又笑
了起来.
"你的弟弟,真是个奇怪的蜘蛛族人."
A不以为然,他并非过于张扬的人,在那混乱的校内虽然有几次差点被开除,但是一向
成绩很好,而母亲也并不知道他的生活的全部,他不想任何人对他的生活有干预,他
不宁静,但从不与任何人讲述太多自己的事情,奇云试图想和他成为朋友,当然,这样
是没有问题.可是A从不想和奇云一样,在学校赌博,经常性地打架,奇云一点也不像
明年便去罂粟地参加工作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有讨厌过奇云,因为比起他的大哥哥来
,奇云并非太坏.
他的大哥哥瞒着任何一个人地倒卖罂粟,有一天,他偶尔在大哥哥的房间里面,床底
下,发现一支雷鸣灯,即改装枪.那一天是他生命中最疯狂的一天,他端起来,心里充
满了某些热烈的欲望.可是排斥这种欲望的是每次看到手脚绷带的大哥哥回家,说"
车祸"这样的情景.A否认自己的胆小,于是某天下午,奇云在学校找到他,对他说:
"不如,我们把全部教室的东西都偷个遍吧."的时候.A眼睛里闪过了一些惊喜的期待
,他确认奇云并非说笑,犹豫地问:"要怎么做?"
"我搞到了一些很容易开很多锁的钥匙,我们可以趁中午的时候下手."
"偷什么东西?"
"可以包括图书馆的东西!东西不重要,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是的,可是有意思吗?"
"听着,A,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可是,你这样不够坚决的个性,会害了你.我们当
然不算是犯罪,况且一切都十分安全的不是?"
"这并非安全的问题,是究竟为了什么的问题."
"A,你不适合这样想问题,你看看你自己,还有什么要顾虑的吗?"
是的,任何都无须顾虑,只要好玩.A你不是也曾和你的朋友偷过罂粟吗?也曾从酒吧
里偷过那些墙上酷酷的乐手的海报,这些又算什么呢?A答应了,在每次觉得无聊的中
午.而事实上,中学生的生活是如此无聊.每个人都要找点事来干.
A偷书,笔,有时候有钱,然后和奇云,和其他朋友赌这些偷来的东西,每一天都很快乐
.当他把一套图书馆里偷来的书送给一个朋友,看到朋友的微笑时,A亦感到了快乐.
不能说是否上瘾了,但是,好玩又安全的东西总是会持续一段时间.奇云亦是这样想
的,和A一起,比起和他哥哥一起更有趣味,他们保持一种默契,打架一起上------当
然,A从不喜欢打架,放学了,便在学校门口吃东西,吸烟.保持良好的成绩.以期望度
过中学生涯.
A的大哥哥和奇云不一样的是,看起来毫不保留帮助A报复每一个与A有冲突的人,而
且一般都很狠,使A苦恼的是不再想对大哥哥讲述学校的事情了,他在某一天,阳光很
好的一个下午,打碎的叶影下,玩耍的小孩子旁边突然想结束这些其实索然无味的生
活.奇云和他保持着一种默契,他了解A,两个人于是不怎么在中午时分聚集起来了,
有时候A也会一个人,偷偷地潜回学校,一个人开锁,在熟悉的别人的教室里面胡乱拿
些东西,这可能是习惯在作祟,不过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奇云.也没有告诉过两个哥哥
.他不止一次地和他的朋友们说没空而推掉一些活动.依然吸烟,却更喜欢一个人了
,仍不喜欢在白色平台上躺着,A只喜欢黑夜.
翌年,奇云毕业,A试图上进,继续读书,除了这些,生活依然,母亲依然无法干预大哥
哥的偷偷摸摸的生活,但是大哥哥日渐消瘦,母亲,哥哥,A都知道是什么一回事,火星
人只能承受罂粟,而其他精神药物,只能给火星人带来最终的死亡.奇云和哥哥到城
外工作去了,母亲和自己,和大哥哥在家,晚饭的时候大家都不谈任何问题,然而谁都
知道,情况最终会越来越坏,只是始终无法预料变坏的程度.然而,生命的延续是怎么
一回事?宇宙是如此之大,国家对外扩张,打了3千年左右的侵略战,占有了多少个星
球?每一个人的生命对比起来,即使瞬间消失又如何?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明天抱有
希望.不是吗?风沙,高温时常袭击这个星球,把一切梦想摧毁.没有谁的心里面向往
过奢侈的东西.A也没有.母亲亦然.哥哥呢?工作已经够劳累的了.
A的问题是,他的大哥哥终于有一天,不能再有能力贩卖罂粟和大麻了.他已经形同枯
槁,过去的伤痕使他意志和身体都受到损害,因盗窃罪做过牢,因贩卖罂粟做过牢,大
哥哥剩下的只是使母亲落泪使A有时候莫明地忧伤的残躯.
有一天晚上,A走在路上的时候,听到后面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A!"
是大哥哥,他在一霎那有不想停步的意识,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种想法,"什么事?哥
哥?"
"拿一些钱给我吧."
A知道这钱将用在什么地方,一个抉择必须在3秒之内被确定,因为拖延只会使双方有
更多的时间对视,这感觉并不好受,没几个人有过这样的经历,你的哥哥问你要钱去
买使身体受伤害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又是暂时他不能离开的.你将怎么办?
"好吧."
"嗯,你,不要告诉母亲."
"好吧."
直至15岁的时候,A一直充当这样一个角色,当他有钱,便在被大哥哥询问的时候给予
,当他没有钱但被询问时,他得到大哥哥的提议,重新盗窃,包括家里和学校里的.对
于此,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即使是与奇云在午夜独对.
我始终无法揣测这个年纪的A在那段岁月是如何度过的,A心里承受的,究竟是否大于
他所能接受的?我只知道,我只知道,事情的了结是这样的:
元3476年,春,鹰族省南部地表被阳光严重灼伤.这种情形不多见大面积地灼伤在历
史中发生了不超过5次,每次结果都是如此:罂粟失收,引发战争.性格较暴躁的鹰族
,从南部开始,发起了大规模的暴动.由于议员都是两族各一半的,一方深信,必须遏
制暴乱,一方则提出把蜘蛛族贮备拿来无偿供给鹰族省南部域芝一带的人民.收音机
城市里外人心惶惶,民间日益动荡,最后,于春末,13个鹰族议员在中心公园傍晚时分
遭狙击,10人死亡.翌日,议会大厅暴动,直至刺杀事件发生的第三日,仲裁者发出重
要通告,解散议会,两族宣战,政府会重组,直到一族战败为止.
征兵工作将在明朝开始,A尚不足以入伍,志贺是夜与奇云出外喝酒,A在外面碰到找
到大哥哥.
"我们一起去那间城外的小屋吧,我把一些偷来的大麻放到那里了."
"A,我们是亲生兄弟,战争爆发了,父亲在外面,这个世界太混乱了,你对哥哥这么好
,我很惭愧……"
"不要说这些话,哥哥,始终会有结束的日子的.父亲/二哥哥也会回来,到时候我们仍
可以坐在一起吃饭."
在那间小屋里面,那夜,我可以确定那里发生了一些事,但我在那天傍晚碰到他之后
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因此我无法询问事情经过,当时他依然毫无表情.第二天我们
去到那小屋,打开门发现暗红色地血洒了一地,还有一些吸完的大麻.根本没有搏斗
过的痕迹,他们两人都是亲生兄弟,况且,另一方,是如此瘦弱而毫无防备…….
哦,读者,A在那夜杀死了他的大哥哥.没有人知道原因.
战争爆发了,在无法办葬礼/无法悲伤的情况下,志贺和我们投入了战事中,那是一些
巷战,狙击手会在你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给你致命的一枪,在那一刻,你甚至连回
忆起童年/少年任何一些甜蜜的回忆都无能为力.有时候生命就是如此脆弱.我们却
常常为此无端端地奔波,为了屠杀别人的生活而使自己生存下去.
究竟是什么一些原因使得人在感受外界一切东西的时候产生与自己搏斗的情感?究
竟能否战胜这些依靠的是什么?每一个因此产生的判断,带来的一连串的冲击,对于
其本人,又有什么反馈的影响?A,我无法理解你,亦有时候无法理解我自己.在每一次
战斗之后,我停下来,每一次都为自己仍然活着而感到幸福,生和死根本无法预料.对
于能否重新和你们在一起享有每一个灿烂的午后纯粹奢望……
最后的消息是,A那夜逃到鹰族省去了,两年后,就是志贺逃到地球差不多一年时间之
后,我在南部边境上遇到一个朋友,他说A在战争开始初期就已经死了,被鹰族人杀死
的.但是他不是战士.也许他去那里,只是为了寻找父亲.
一个月后,奇云逃走了.在一个月,今天,我在战壕里躺着,想起这些事.想起了一些诗
,无法用文字表达.很快,我睡着了,只是因为累.不为别的.
谨以此拙劣的文字给某类人.
Akira@AM6:20
--
无论是Akira,还是ㄚㄎㄧㄌㄚ,还是あきら,阿基拉.
从收音机城市到乌托邦,
从昏热的时代到披荆斩棘,
从无望到为理想坚持,
我依然相信,Akira,
其实是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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