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园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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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ainbower (人文保尔), 信区: Reading
标 题: Re: 质疑王小波（zz)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hu Apr 11 12:27:24 2002), 转信
事实上，今天我们浇灌田园的手段更加高级，且不论这种浇灌是否正在背离田园的本
意，这样的田园又是否会更加久长，首先我们必须了解这种浇灌的实际效果。最近二十
年，我是日益看见中国的农民从“勤劳善良”的外衣下面剥离出来。农民的尔虞我诈和斤
斤计较并不因为他们是农民而减轻分毫。当然这不能怪罪农民，因为他们成为禁锢在田园
上消磨斗志的无奈之人。我们总是津津乐道于这个世界的发展，津津乐道于文明的进步，
但是到了农民那里，这些东西就象生了锈的古董。“文明于我有什么意义？”这是农民的
问题。从低层次说，文明解决不了他们吃喝玩乐的天性，他们每走出一步碰到的都是墙，
神话毕竟只属于少数人。从更高层次说，文明也解决不了农民的精神问题，在他们生活的
环境里，书籍远远没有麻将更加可爱。城市居民打麻将或许是一种消遣，农民跟麻将结亲
就完全是对人生的一种苦渡。而这恰恰就是王小波要提倡精神家园的现实意义，尽管他提
出的时候可能完全没有顾及到农民这个群体。说王晓波是小资愤青之类有些可笑。王晓波
所宣扬的无非是底层的人如何成为流氓的过程，而上等人的职责并非让地层人不成为流
氓，考虑的却是当他们成为流氓后如何把他们抓起来或者赶出去。我其实也对精神家园有
不同看法，但是这里要提及的是，这种“不同看法”并非是对王晓波的否定，相反可能正
是对他的一个补充。那就是，现在谈到家园还过于奢侈。因为不仅是物质上的家园是要付
出超出我们支付能力的代价，精神家园的获得更是远较物质家园的获得更为艰辛。而且这
个家园是缥缈的，我们丝毫不能望见它的真实面目。今天我们孜孜以求的东西，明天可能
就被我们所厌弃。但是我们总不能一辈子当一个精神的流氓，只懂得性交和手淫。家园不
会凭空产生，我们也就不能消极等待。而且自己需要什么家园，别人根本不可能代替你去
思考。如果自己都失去了思考的权利，或者虽有权利而故意放弃，则就永无所谓的家园产
生。某某功在中国的大有市场，事实上已经为我们敲响了警钟。
【 在 qingfeng (我是灿烂泡沫) 的大作中提到: 】
: 粗看了一遍，在这么多追悼的合唱中确实是需要一点不同的声音，且不论
: 这个声音如何幼稚或流于表面。
: 事实上我觉得他对王小波的精神家园存在误解，那个反问也因为他的误解
: 而显得有点强词夺理：“难道对于精神家园的建树，就比一个农民浇溉一
: 亩田园更加高级？”至少，我没有看到过王小波暗示或明确地说精神家园
: 比一个农民灌溉田园更高级，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从王的思想中派生出这样一个
: “神来之‘念’”，或者他是把王的推崇者的思想甚至是自己的片刻念头
: 强加到王的身上。况且，精神家园和灌溉田园怎么可以拿来相对比，田园
: 很明显是属于物质的，尽管精神是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物质在一定程度
: 上可以促成精神，但是这样的比较难道不嫌“粗鲁”？还有，就我个人的
: 看法（不关王小波的事），我真是觉得精神家园要比灌溉农田高级，精神家园
: 是人的一种理想，理想高于现实（农田）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吗？就算不把
: 这样一套理想与现实加在它们身上，在中国的现实中，我们也很容易知道，
: 灌溉农田确实比较低级，农民是社会的最低层，是最可怜的一群人，如果精神
: 家园不能高于灌溉农田那也太可怜了。
: 其实我觉得王小波也并不是象文中所说“回避”现实的苦痛，而应该是“化解”
: 现实的痛苦，用“幽默”来化解“悲伤”，用“快乐”化解“痛苦”。如果他
: 对这个世界真是漠不关心，大概也没人会把他追称为自由思想家；如果他只沉迷
: 于语言和智力的游戏，消磨对人世的关怀，又怎么会有人说他是知识界的良心？
: 如此之类的东西，大家认真地看看他的作品自然会知道，别人的看法毕竟不能
: 代替自己的。
: 【 在 Weirdo (八嘎) 的大作中提到: 】
: : 发信人: liarliar (公子小赖), 信区: Movie
: : 标 题: 质疑王小波
: : 发信站: 日月光华 (Wed Apr 10 17:26:28 2002)
: : 一，关于王小波和他的跟随者
: : 王小波１９９７年去世的时候我正在上高中，关于他的死，有一个比较诗意的版
: : 本，说他
: : 在思想的乐趣中死去，且是月黑风高之夜，夜深人静之时，在书房里大叫了一声
: : ，孤独的
: : 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 :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人，对于文学也没有太多的看法，只觉得如果他死时的
: : 情景果真
: : 如此，那么一个人死的如此孤独，比较可怜，也比较痛苦，根据我的想象，我不
: : 太愿意这
: : 么死，还是乐意在死之前看一眼自己的亲人。当然，现如今我无法将这种感觉推
: : 而广之，
: : 因为大部分人将他的死看成一个自由骑士的死去，成了一种象征，这个象征类似
: : 于当年王
: : 国维投湖，一个人的痛苦成了大家的痛苦，那就不再是痛苦，成了时代的象征。
: : 后来在朋
: : 友的怂恿下，我买了一本《黄金时代》，看了一遍，真是心要蹦出来的感觉，那
: : 种旺盛的
: : 生命力，风吹草动都有无限诗意的敏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本书在我的枕头边
: : 放了一年
: : 多，不时拿起来翻翻，觉得是一种享受。后来我买下了王小波所有的书，包括他
: : 的小说和
: : 杂文集，陆续读完，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被这个人的思维方式深深的感染
: : 。
: : 然而再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就不太明白，我这个人从小数学不好，高考的时候半
: : 个小时答
: : 完了数学卷子，得了１９分，这个事情我一直不敢提，毕竟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
: : ，但是我
: : 从未觉得自己由于数理化学的不好，所以在自己的理性建设上有什么缺失，以我
: : 今天所看
: : 到的对于王小波的追悼和拥护，用王小波的话来说，一个人有人捧，没什么，但
: : 是所有的
: : 人都在捧，却没有人站出来质疑，这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尤其极端的例子发生
: : 在著名的
: : 西祠胡同，一帮王小波的崇拜者，建立了一个讨论板，叫做“王小波门下走狗大
: : 联盟”，
: : 这个事情，照我看，王小波幸亏已经死掉，不然今天看到这样的名字，一定会大
: : 骂他们没
: : 有独立人格，仿佛如果不是王小波告诉他们人有最起码的尊严，他们就不知道人
: : 有尊严，
: : 不是王小波告诉他们思维是一种乐趣，他们就不懂得思想，而连独立的人格都无
: : 法保证，
: : 还有什么独立的思想可言。这其中更有甚者，不断的将王小波小说中的意象和技
: : 法拿出来
: : 模仿，这种情况类似于王小波在《思维的乐趣》中提到的好莱坞电影工业，将一
: : 部电影拍
: : 无数个续集，到最后就让人产生翻胃的感觉。
: : 我已经无意去证实直到今天，我们的报纸和网站悼念王小波，是悼念一个人，还
: : 是追随一
: : 种精神，甚至是将它作为一种意识的工具。但是毫无疑问，我一点也不怀疑这样
: : 一件事情
: : ：任何一种盲从，都是盲从，有的人盲从XX功，有的人盲从谢霆锋，而这些盲从
: : 王小波的
: : 人，跟他们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我不得不再一次提到王小波的死，我们今天说
: : “小波死
: : 了”，这和说“小平走了”，有什么区别？
: : 二，思维的权利
: : 王小波有一篇著名的杂文，叫做〈沉默的大多数〉，今天我要质疑一点，王小波
: : 提出的大
: : 多数，是什么样的大多数，当我们回过头来考察王小波写出“人人都有思维的权
: : 利”的语
: : 境，会发现我们无法将其脱离一个狭隘的视角——知识分子的话语圈。在长期受
: : 到思想压
: : 制的中国，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不巧的是，王小波恰巧成为一种呼唤“
: : 思维权利
: : ”的代言人，他所呼唤的“思维的权利”其实不是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的自由，而
: : 是知识分
: : 子“话语的自由”和“思想的自由”，对于这种权利和自由的呼唤，我们一方面
: : 要肯定它
: : 的价值，一方面要看到他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狭隘视野，和对于自己社会身份的
: : 过分倚重
: : （话语边缘人），我们必须看到，这个国家真正的“大多数”，尚且处于无法发
: : 声且对发
: : 声也无所指望的状态，而关键在于，思维曾几何时沉默过，关键不在于沉默本身
: : ，如果沉
: : 默本身也是一种态度，所以王小波所说的沉默和权利，无非依然是针对一种“体
: : 制”，一
: : 种“压迫”，所指向不再是思维本身，而是让这种思维——发出声音。
: : 那么，究竟这是谁的自由，是精神贵族的自由，还是人民的自由。我们的自由几
: : 时因为智
: : 慧的多少而有了尊卑贵贱之分？我们对于自由的定义是否出了问题，有没有脱离
: : 我们成长
: : 的环境？
: : Yes，这没有错，但是我们的知识分子从来没有将自己置于广泛的人群之中，他
: : 们仿佛从来
: : 不曾意识到自己和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同时在承担这个世界，我们看到王小波常常
: : 引用的罗
: : 素，和他的经验理性主义，但是我们不要忘记了哲学所诞生的土壤是人群，我们
: : 不要忘记
: : 了罗素曾经专门写出书来探讨现代社会人种种心理病症并提出治疗的方法，而王
: : 小波，我
: : 们看到他反复的强调科技为人类带来的“进步”，反复强调智慧的尊贵与智力的
: : 自足，我
: : 们说，这一切——都仅仅止于他本身，换句话说，当一种思想不再关怀人本身，
: : 而沉耽于
: : 逻辑与智力带来的快感，那么我仅仅可以用聪明两个字来形容这个人，至于其他
: : 一切的头
: : 衔和光环，是如此虚妄。
: : 三，精神的家园
: : 现在显然已经从王小波那里派生出这样一种逻辑：我比别人有智慧，所以我比他
: : 们更高级
: : 。这种判断不断的出现在王小波的叙述之中：我早已超越了老鼠，不再向往货舱
: : 。这种身
: : 在高处的幻觉已经使得今天的知识分子们把自己拔升到有别于“常人”的境地，
: : 而王小波
: : 所提出对“精神家园”的追求，也成为他们的信仰与追求。但是我们如何能判断
: : 自己比别
: : 人更高级——仅仅因为你比他们更懂得思维的乐趣吗，因为你比他们更懂得话语
: : 的真相吗
: : ？难道对于精神家园的建树，就比一个农民浇溉一亩田园更加高级？我无论如何
: : 无法接受
: : 这个判断，更无法容忍这种狭隘。
: : 但是我们如何能忘记货舱曾经带来的温暖，就如同我们如何能忘记即便再伟大的
: : 思想者也
: : 无法停止吃饭睡觉以及性交，这是一件多么自然的事情，我们几乎忘记了活着的
: : 本质是在
: : 空气里呼吸，诗意的灵魂固然可贵，但它是否可贵到超越生命本身的地步？我们
: : 的思维曾
: : 几何时脱离过自己的身体，我们的心灵又曾几何时消却过生老病死的苦痛？王小
: : 波的聪明
: : ，和他倡导的智力游戏一样，仅仅止于自身，回避了生命苦痛的本质，以至于他
: : 后期的小
: : 说，沉迷于语言和智力的游戏，将人物作为历史游戏下的玩偶，消磨了本真的感
: : 受，也消
: : 磨了对人世真切的关怀。
: : 今天我们回过头来看王小波，思维的乐趣被一再的重复，知识分子的身份被一再
: : 的拔高，
: : 词语与概念漫天飞舞，而我们作为人本身的意义却被一再的遗忘，而至于清醒与
: : 独立的判
: : 断，就更加难以找寻。而我们是否能够提倡一种健康的质疑，这种质疑建立在独
: : 立与平等
: : 的判断之上，更进一步说，我们是否有理由将精神的追求超越我们的存在本身，
: : 是否应该
: : 沉耽于智力的进步而忽略心灵的苦痛？我们甭紧了神经奔跑在智慧的路上，却忽
: : 略了自己
: : 的身心是否健康。
: : li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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