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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lax (alax),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七步斋书话之六——王朔(二)——《空中小姐》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Mon Apr 22 15:29:49 2002), 转信

王朔的文坛第一炮就是《空中小姐》,曾感动少女无数哀叹,
赚取多少男儿热泪。其实我很难从中发现爱情的动人之处,
王朔不过老实巴交的写了贴近生活的故事,在该煽情处火一把,
尤其男一号在王眉死后的表现。其实这是一个身份错位的爱情:
一个复员的大兵,另一个时代表国家形象的空中小姐——这种身
份差别,在一个由伦理差序主导的社会里是很难突破的,一份感
觉错位的爱情,正如“我”的自省:“她爱的是那个叱咤海疆、
淋风沐雨的水兵,不是沉溺于京杭温柔富贵乡的我。”

我更愿意把它看成一篇社会小说,反映的是中国复员军人对新的
生活、新的感情选择的困惑。
“回到北京家里,脱下紧身束腰的军装,换上松驰的老百姓衣服,
我几乎手足无措了。走到街上,看到日新月异的城市建设,愈发
熙攘的车辆人群,我感到一种生活正在迅速向前冲去的头晕目眩。
……当年,我们是作为最优秀的青年被送入部队的,如今却成了
生活的迟到者,……我很傍徨,很茫然,没人可以商量,父母很
关心我,我却不能象小时候那样依偎着向他们倾诉,靠他们撑腰。
他们没变,是我不愿意。我虽然外貌没大变,可八年的风吹浪打,
已经使我有了一副男子汉的硬心肠,得是个自己料理自己的男子汉。”

这一段叙述反而带有一股心酸的坚毅。记得谁曾说过王朔是个糙爷儿,
这样的文字是一糙爷儿能说出来的吗?

王朔曾经在海军服役,尤其对自己的水性自信,相信他从军队回到
家里时思考的也是以后的人生道理该如何走,之后决定半路出家当
码字师傅。
突然想到他小说的男一号通常是水性极佳,而且游泳又
经常成为小说发展的重要事件,不错!如《浮出海面》,石邑和于晶
第一次约会就是去陶然亭水榭游泳;《过把瘾就死》也安排了一次
“我”夜里和杜梅去游泳,杜梅的前男友当晚死于游泳池;《一半是
火焰,一半是海水》的下篇的“我”和一个酷似吴迪的女孩在海滨浴场
畅游;甚至《我是狼》里的一场谋杀也是通过男主人公的水性,抱住
被杀者的双腿令其在水里窒息而死!游泳成为王朔小说的习惯,这点
颇值得研究。

《空中小姐》为王朔打开一片天,轰动的是它的言情。
那我们就来品味一下:

他们的见面是言情小说屡试不爽的模式:

当一位体态轻盈的空中小姐穿过川流的人群,带着睛朗的
高空气息向我走来时,尽管我定睛凝视,除了只看到道道
阳光在她美丽的脸上流溢;看到她通体耀眼的天蓝色制服
——我几乎什么也没看到。
         “ 你不认识我了?”
         “我真的不认识了,但我知道是你。”
         “那么我是变丑,还是变美了 ? ”
         “别逼着我夸你。”她在我身旁坐下。我依然
凝视着她,她也紧盯着我。

情到深处必有恋爱“格言”:
         “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什么?”
         “临死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你。”

王眉死后的心碎追忆,睹物思人:
我回到家里,不慎打破一个瓷罐,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都是些
放在拍屉里就会搞的小玩意儿:民航航徽,不锈钢小飞机饰物。
都是阿眉留下的。我以为我这儿已没她的一点痕迹,那些甜密的
信我都烧掉了,可我烧不掉记忆……我仍然爱她。

可以说写《空中小姐》时的王朔已经显露了对生活的一种敏锐,
但在处理上却显得犹豫不决,没有继续深掘下去,仅仅停留在
爱情的层面上,这也有为取悦读者的可能。而小说却让王眉的
第二个男友说出她始终的爱着“我”,就有点幼稚,因为他们
的故事还无论从哪方面都未能达到至死不渝的地步。

王朔的语言在这里多少的显露他对书面语不轨,还不敢太过放肆,
看来他在试探。

                                                    alax
                                       2002.4.22于七步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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