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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ingfeng (我要学会数数!),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第一张专辑3.I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un Mar  9 10:35:37 2003)


第三支歌                 催眠式杀人/被杀
                              I
道具:一只鸡,一小撮盐,一个花瓷碗,一把刀,一个人
时间:一个夏天的中午

    一,我将慢慢沉入角色,我慢慢沉入,象沉入一条河流,那条河流很深,很舒服,我
将慢慢沉入;二,我已经沉入角色,一股舒服的暖流流遍我全身,我将被分解成两个人,甲
和乙,我已经沉入,我已经被分解;三、我数1、2、3,我闭上眼睛,一切便都已经改变,
我是甲和乙,
1、2、3,开始!现在是一个夏天的中午。
闷热,屋子门前的小溪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异常通彻,就好像穿透视装的姑娘,一望见底
。甲和乙,坐在同一个石头上,共用一个影子。甲想脱掉衣服,乙说不行,太暴露了,我
不喜欢暴露,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把自己如同竹筐般脉络分明的骨头呈现出来。
甲说,行了,骨感美人。乙说,不嘛!人家害羞,说着用力按了按裤裆,这个念头使他觉
得很受激励。
这时,一只鸡踱着方步,走了过来。在屋檐的阴影处,它把尾雉一甩,那姿势象是把屋檐
挪了一挪。很安静,很美丽,甲抚着胸口说。是的,很性感,乙用脚尖踢了踢小溪里的水
,水珠儿喷了起来,象是妈妈的唾沫四处横飞。
甲对乙说,开始,一,你将长出翅膀,长出爪子,你的嘴巴是尖的;二,你已经变成那只
鸡,你就是那只鸡;三,我数1、2、3,我闭上眼睛,一切便都已经改变,现在,你从那只
鸡的眼睛进入,你就是那只鸡。
盛着半碗水的青瓷碗,里面放着一小撮盐,刀锋在碗上划过,搅拌,发出尖锐的声音,那
声音象一阵阵受伤的音乐:凄厉、半夜的女鬼尖叫般。甲把刀在裤卷上擦了擦,用右手将
乙脖子下面的毛拔掉,拔掉,象掀开一个啤酒瓶盖。
甲:乙把脖子伸得老长,象小女孩第一次接吻,一股圣洁的光辉映照着他的头颅,头颅精
致而可爱,正适合被砍掉。阳光使刀锋显得很有光泽,我感到当刀进入乙的身体时,将会
很顺畅,顺畅即是一种美,一种荡人心魂、一种取人生命的美。我把刀在他的脖子上轻轻
擦过,那姿势就好像小时候用橡皮擦把铅笔写的字擦掉,那声音就好像割破丝绸一样,轻
脆无比,鲜血滑过刀锋,顺流而下,一串串,珍珠一般。如同是砍开了一个月亮,我从未
见过如此灿烂的血液,先是象成年人撒尿般“咚咚”直下,后来,变成了儿童撒尿一样,
一滴一滴,晶莹而透彻。他的两条腿在我的手中挣扎,象是小时候我用力踢开盖在身上的
被子。我感受着他的痛苦和快乐,就好像注视着自身的痛苦和快乐,他的眼睛空旷而平静
,使人想起大漠,想起一缕孤烟,一双无助的眼神,忧郁得如同一片星光、一片日光下的
泉水。在这一刹那,死亡就好像是秋天的花瓣轻轻跌落在地上一样,我仔仔细细地杀死了
他,他的身体里不会再有一丝鲜血的存在,宛如干枯的小河。
乙:我仰起头,一缕寒光扫过我的脖子,象萧索的北风吹过枯枝。我平静地望着这一切,
任凭鲜血如同春天的小雨般撒下去,身体上好像是破了一个洞,一个小洞。我感觉自己象
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孩,甩着双手,撒腿跑在田间小径上,风吹拂着小孩的“小雀雀”,象
吹拂着一枚树叶,左右摇晃。她,她,她,在我眼前的空气中浮动,如同一条鱼在水里游
动,她闭口不说,她低下头去,头发凌乱但却隐约有其规律,她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怎么
也不肯伸出来。我想像着怎样把她的双手同玉笋联系起来,我想像着她飘动的双腿。身体
里的血液如同水上的小块浮冰,融化,发出轻微的脆裂声。我已经忘记了恐惧忘记了颤抖
,一种怜悯和仁慈充满了我的整个身躯。而这种怜悯和仁慈竟然是我对自己产生的,我觉
得自己很可怜,象漫步在黑夜的田野里一个孤独无助的小孩子,我觉得好想哭,大哭。很
久以来,我已经不记得眼泪是什么滋味了,如今,我想重温一下,用嘴巴尝,用舌头砸。
我象是被一阵大雪慢慢覆盖,身体冰凉而幽洁;我象是被海水淹没,十指乱舞,妄图抓住
一根稻草,却只是体验着水流过指缝的庞大而柔软的失落。终于,我放弃了一切的挣扎并
舍弃了生命,灵魂升腾而出,在身躯上踢踏着,舞步象午夜的铃铛一样悦耳,一种巨大的
解脱感拧住我的头发,一具尸体被摔出。
甲对乙说,开始,一,你将没有翅膀,没有爪子,你的嘴巴是人的嘴巴;二,你已经不是
那只鸡,你不是那只鸡;三,我数1、2、3,我闭上眼睛,一切便都已经改变,现在,你从
那只鸡的眼睛出来,你不再是那只鸡,你是一个人。
    一,你们将慢慢走出角色,慢慢走出,象浮出水面,那条河流很深,但你们将慢慢浮
出;二,你们已经走出角色,一股舒服的暖流流遍你们全身,甲和乙,你们将被合并成一个
人,你们已经走出,你们已经被合并;三、我数1、2、3,我闭上眼睛,一切便都已经改变
,甲和乙便是我,完整无缺的我。
夕阳西下,一只死鸡,青瓷碗里血液在微微颤动着,一切都将沉入黑暗、沉入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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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也不会遇见有谁能够比得上王尔德的谈话。因为缺少镇定自若的风度、
随意而谦恭的谈吐,我自惭形秽,茫然不知所措。我惊异于这位学者身为尘世之人
却如此完美
                                 -----叶芝《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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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qingfeng 於 Mar  9 10:49:39 修改本文·[FROM: 218.246.232.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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