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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ingfeng (喜欢睡觉，因为我总睡不着),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第一张专辑4.II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Apr 16 16:17:34 2003), 站内信件
恐慌下的人们
—— 一个神经质、自恋的人的一个非典型性肺炎的凌晨
II
凌晨六点半，指针一动一动，我依然没有睡着。穿上衣服，跑到肯德基对面买了两
个包，热气腾腾，一接过手，我就拼命地咬、咬！“你的吃相象一个农民。”我的
朋友说。而我对农民并不反感，但是他的话明显有贬低的意思，他每次这样说我就
几乎想拿把刀捅死他。但是，我现在不想，他怎么说都行，只要能活下去，别说象
农民，象猪象马象狗象鸡都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
“这可能是我一生中吃的最后两个包了。”我默默地想。
天空纷纷扬扬地飘下雨来，仿佛是在为我悲泣，为我送终，天空灰暗一片，我的心
被一种末世纪的情绪笼罩着。我突然觉得就算地球现在毁灭，也可以处之泰然，反
正我都快要消失了，这个星球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
望马上世界大战，反正我都要完蛋了，大战就大战呗！没什么了不起。如果我手头
上有核弹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眼睛也不眨一眨，按下去，反正我都要死了，多死
几个也无所谓。然而我没有。这个念头让我觉得即使我没有得非典型肺炎，也同样
危险，保不准某一天一个掌控着核弹的人心情不好，乱按一通，我们便都化为灰沫。
站在肯德基门前，我把它茶色的窗玻璃当成屏幕，往事一幕幕地放映着。然而，我
最想做的事情却是拿一块石头去砸掉窗玻璃，然后看看被砸碎下坠的玻璃碎片里面
会映出什么东西。首先是因为想发泄，其次则是因为我想起了比利时超现实主义画
家勒内.马格里特的画《田园的中心》：窗户已经破碎并正在慢慢跌落，但户外的
风景的一个个局部却仍然浮现在一块块玻璃碎片上。这是一个视觉的问题，对于色
彩、笔调之类我基本上是个盲人，但是这一点我却看得清清楚楚，这幅画改变了我
看事情的角度，曾经使我几乎把自己原先的想法倒转一遍。突然，我有一个感觉：
死都可以死得这么有内涵，这么有思想，也算死得其所了，我不应该给自己的品德
留下污点。于是，我便走开了，背负着双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象一个品德高
尚的思想家一样走开了,象一个得了非典型肺炎的品德高尚的思想家一样走开了。
街道上有一个塑料袋在飞舞着，时高时低，象一只扩大版的蝴蝶，但它比蝴蝶朴实
。后来，塑料袋跌落在地上，一部卡车无情地碾过了它，塑料袋一声哀鸣，趴在地
上，再也没有动弹。早夭的天才洛特雷阿蒙说：“美得像一架缝纫机和一把雨伞邂
逅在手术台上。”即将早夭即将成为天才的清风说：“凄惨得象一个得了非典型肺
炎的人和一个塑料袋邂逅在马路上。”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我所遇见的塑料袋，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
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
：‘噢，你也在这里吗？’（改自张爱玲《爱》）。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
相识，塑料袋，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们一样的命运多舛，一样悲惨，一样孤零零地
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是这广袤宇宙里微不足道的一颗尘埃，“偶尔看到你出了车祸
/你不必讶异/更无须留恋/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深圳的大街上/你有你的
，我有我的，绝望/你忘记也好/最好你记得/我们要在地狱里再次重逢”（改编自
徐志摩《偶然》）
人人乐……西部电子……一块块招牌活灵活现地从我眼前出现，我曾经想把这些通
通写进我的文章，几百年之后，这些文章很可能就会象一千年以前有人在莫高窟埋了
一个碗一样有价值，那个碗现在成了文物，我的那些想像中文章写得再烂也能成为
考古资料。我边走边吃完了那两个包，肚子“咕”的一声，声音象是朝着海里扔下
一块石头，肚子还是饿的！此时，我想：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不如再吃两个吧！于是
，我劈里啪啦地跑回去再买，扔下了两个硬币，硬币“当啷”两声打在钱柜上，多
么清脆的声音！硬币转动着，倒下去，就好像我也将倒下去，被土块覆盖。即使再
有道德再有思想仍然要死去，多么可悲！
“这可能是我一生中听到的最后两声硬币的响声了。”我的心在无声地哭泣，“我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做过，我怎么能死？”
雨越来越大，车辆在路上疾速经过，很轻快，很轻快，它们不会知道我的悲伤；
路上有人在打扫卫生，扫把拖过街道，“唰唰唰”地响着，他不会知道我的悲伤；
一个大概13岁的小孩带着口罩边跑边跳，闪身而过，他不会知道我的悲伤；有几个
人在跑步，穿着短袖，那么健康，他们永远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悲伤。一个男人和
一个女人勾肩搭背迎面走来，两个人都戴着口罩——他们会戴着口罩接吻吗？他们
同样不知道我多么凄凉，他们是一群冷血动物。
我囫囵吞枣般把两个包子吞了下去，然后，跑啊跑，跑到深大西门的天桥，看到有
人在练气功，动作是那样的舒缓，音乐在周围徐徐地刻画着空气。而我在颤抖：“
死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看别人练气功了。”
蒙蒙细雨不断不停，雨水散落在我的身上，就好像我的心情一样狂乱不已。几只鸟
飞过来，发出一声声婉转的叫声，多么美妙。但这是我一生中最后听到的几声鸟叫
了，我感到极端绝望，欲哭无泪。并且顿时明白浮士德为什么会说：时间啊！请停
一停吧！那时他一定是患了某种疾病，我也想这样说，可惜我的身边没有魔鬼。
我只好飞跑起来，想借此去遮盖住内心中的恐惧，但是，衣服拉链的那个扣子在我
的下巴下跳动着，它多么有生命力！不象我，生命垂危。
我又跑啊，跑啊！跑了几圈文山湖，深深吸了几口气，深深吐了几口气，有人在练
太极拳，也有人在跑步，但是肯定没有人象我那么绝望。阴雾笼罩着湖面，湖水中
有鱼在游动，无声无息地游动，它们摆动尾巴，扭着腰肢，它们多么自由多么自在
！我看着湖里面自己瘦弱的影子，突然觉得我已经懂得那喀索斯为什么会望着自己
水中的倒影而变水仙花，因为，他象我一样感到绝望，阴郁的绝望。
我跑了回来，在路上给我的网络姐姐发了一条信息：死了，你即将失去一个最挚爱
最鬼有才华的朋友了！因为他可能已经得了非典型肺炎。练气功的人已经不见了，
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我的生命也要重新开始了。回到宿舍，小睡了一会，
一小会，梦见我爸爸在削某样东西，他边削边说：“嘿嘿，这种东西可以医治非典
型肺炎。”
2003/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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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为了开玩笑，千万不要从本文寻找意义。
※ 修改:·qingfeng 於 May 3 13:53:06 修改本文·[FROM: 61.144.235.39]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61.144.23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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