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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vv (昨日白雪今何在~~~~~~~~), 信区: honglou
标 题: 集体假话症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Dec 10 10:44:19 2003), 站内信件
人奉贾母之命，作灯谜以备正月里好玩。薛宝琴以素昔所经过各省的古迹为题，作
了十首怀古绝句的灯谜。前八首依据的故事见于正史，后二首却依据的是《西厢记
》、《牡丹亭》。这一来，在薛宝钗看来，有如黛玉在酒席上行酒令说出了“良辰
美景奈何天”、“纱窗也没有红娘报”一样地犯忌。于是起而劝阻，众人对宝钗的
意见加以驳斥。妙的是正反两方说的都不是真话。
宝钗说：“后二首却无考，我们也不大懂得，不如另作两首为是。” 黛玉说
：“这宝姐姐也忒胶柱鼓瑟，矫揉造作了。……咱们虽不曾看这些外传，不知底里
，难道咱们连两本戏也没见过不成!”
探春道：“这话正是了。” 李纨说：“况且他原走到这个地方的，……又并
不是看了《西厢记》、《牡丹亭》的词曲，怕看了邪书……。” 不难看出，这众
位(包括尚未发言的那众位)不仅看过舞台上的《西厢记》、《牡丹亭》，读过这些
“坏人心术”的“淫词艳曲”，而且心里也明白彼此大家都读过这些书，极妙的是
，反对者也好，赞成者也好，都声明自己(当然也包括别人)没读过。博识如因为黛
玉在行酒令时说了两句《牡丹亭》、《西厢记》的话而“审”了她一通没几天的宝
钗，这时甚至“谦虚”地说“不大懂得”这两株大毒草究竟是怎么回事。信不信由
你，假如贾母、王夫人在座，也会讲出差不多的假话来。
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偷看《西厢记》《牡丹亭》，有如“文革”中听“敌台
广播”一样是严重的罪行，与“贼”“鬼”相同；而《西厢记》《牡丹亭》又是人
人喜爱的读物。这是一对根本对立、无法调和的矛盾，解决的办法只有一条：集体
心照不宣地讲假话。幸好的是，作为她们监护人的李纨有别于咱们见过的“军代表
”，她不仅不追究宝钗等人是不是端的“不大懂得”，而且自己也参与了讲假话的
集体，并且有创造性地提出“以讹传讹，好事者竟故意弄出这古迹来愚人”的论据
替宝琴打掩护。——当然，这也是她的唯一选择，要不然，她这位监护人首先得因
有失管教接受惩罚。于是我们得以欣赏到这么美妙的一幅板着面孔讲假话的喜剧。
专制使人冷嘲。讲假话到彼此心领神会得似乎都在正儿八经地讲真话的地步，
就是一种冷嘲，一种更发人深思的冷嘲。 这众位是值得同情的，因为《西厢记》
《牡丹亭》确是值得一读的好作品。因此，提倡讲真话，并不反对必要时集体讲假
话。但是，一个社会竟逼得人们集体讲假话，显然是不祥的征兆。
摘自牧惠《红楼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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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往事随风而去
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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