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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anter (wanter), 信区: honglou
标 题: 湘云夜宿怡红院（转：《红楼夺目红》）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Mon Mar 1 16:33:48 2004), 站内信件
周汝昌先生进作《红楼夺目红》中，常有一些令人惊叹的看点，
下面就摘其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之处与大家共赏，止于对错，那就是
仁者见仁喽。
群芳夜宴
第二十七回饯花会，暗笔写宝玉生辰；第六十三回占化名，明写宝玉生日。前后辉映
，“对称”章法。
夜宴是偷偷举动。起先不敢大做，后来放开了胆量，这是和丫鬟们的兴致和势情大有
关系。
这一回及奇特、极精彩、极重要的文字，呼前后应——最末一次盛会，此后即是“三
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循各自门”了。文绣而事韵，笔喜而意悲。
这是“冒险”犯规的举动，所以先得请大奶奶出席坐镇，庶免罪责。
先看看夜宴的“经费”，是不能叫厨房出的。请看怡红院袭人的安排——
我（袭人自云）和晴文、射月、秋纹四个人，每人五钱银子，共是二两。芳官、碧痕
、小燕、四儿（蕙香）四个人，没人三钱银子，他们告假的不算，一共是三两二钱银
子，早已交给了柳嫂子，预备四十碟果子……
这个“名单很重要，是怡红苑中四名大丫鬟、四名中等丫鬟，此八人人各有故事情节
、关系作用，二小燕（及春燕）名在第七位。
然后再看那是怎么“开展工作” 的——
果、酒等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于是计议行酒令。袭人道：“斯文些的才好，别
大呼小叫，惹人听见。……我们不识字，可不要那些文的。” 宝玉方说：“咱们占
花名儿好。” 晴受忙说，我早想“弄这顽意儿” 了。袭人说，弄这个“人少了没趣
”。
由这一句话，方引出小燕的豪情雅兴，她说——
依我说，咱们竞悄悄的把宝姑娘、林姑娘请了来，顽一回子，到二更天再睡不
迟。
小燕这一提议起了作用，所以她是这场花团锦簇的盛会的重要人物，切勿轻视了
她。
以下是，袭人不愿这么办，怕“开门合户” 的或有不妥。宝玉则十分同意，说
：“怕什么，咱们（此指自己家，有别于薛、林也）三姑娘也吃酒，再请她一声才好
——还有琴姑娘。” 众人听说也请宝琴，都说她跟大奶奶住，再往那儿去请，就“
叨登”（闹腾）大发了（大发，北语，大字重读，发字轻读，语尾表“大” 的程度
语气，无实义）。宝玉又说：“怕什么！你们就快请去。”
至此，方写“小燕、四儿都巴不得一声，二人忙命开了门，分头去请”。以下方
是晴委等怕她二人请不动，又后赶了去……
如今讲说清白之后，这儿“现” 了一个“漏洞”来。
“呀，你瞧！曹雪芹大才，也出漏洞——都请了，却没请湘云！可她是夜宴的大
主角呀……”
好心的某抄本（晚出的），还替雪芹在小燕话里补上了“云姑娘” 三字。有的
校订者也就依了这个“补救”，添上了。
是“漏洞”吗？
雪芹岂能如彼其疏忽？我的第一疑是：小燕口中，只能称“史大姑娘”，断无什
么“云姑娘”之语式，书中只有长辈或宝钗等半开玩笑的“呢称”，才叫她“云丫头
”。
为此，与友人通信讨论，遂再细读前后文，这才发现了秘密。
原来，这日行刁钻酒令——湘云自创奇今，大家捉她“请君人瓮”，她酒吃多了，醉
卧红香圃芍药相——即恰红院后院，众人找着了，见她过醉了，连忙给她解酒（并口
含醉隔石），扶归恰红院卧息。（《醉扶归》正是她自己说的酒令中的曲牌名，妙极
！）她卧息解酒了，众姊妹方得出来散散，一段原文这般说——
……各自取便，说笑不一。探春和宝琴下棋，宝钗和秞烟观局。林黛玉和宝玉在花下
唧唧浓浓，不知说些什么……
这样，直到回末，也未提湘云一字——接下去的文章却是特写芳官一人。
我因此恍然而悟：湘云醉得可以，虽经解酒，只不过好些，一并未全然恢复，故她根
本未曾随众人出来散逛，仍然留于恰红院中。
所以小燕根本用不着再去“请” 她。这儿没有什么“漏洞”。
好意为雪芹“补绽” 的，恐怕多半是反而不对了。
诗曰：
寿王群芳锦绣围，海棠攀得醉扶归。
“云姑娘” 是无稽语，小燕分明识是非。
【附记】
友人梁归智教授说，放下湘云不再交待而一味接写芳官，是一种手法：借芳官
而写湘云。二人同爱“淘气”，同爱吃酒（而醉），同与宝玉像“一对”……皆是艺
术暗示。依梁先生之意，不独湘云白日未离恰红院，是夜亦即寓在此间（大意撮述）
。这一见解，附记在此，以资考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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