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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it (心如恶靥), 信区: honglou
标 题: 王煦：《红楼梦》人物论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Jun 16 17:51:53 2004)
红楼梦人物论之一 黛 玉
如果有梦，那梦一定是芙蓉城。
许多时候，我都不得不沉浸在一种对自然对人生无穷尽的呆想中去了，面对着人生无休止
的轮回，我常更加恐惧于那来自现实的残酷乃至深深的绝望。
这使我非常忧郁，一种被凝滞了的深沉和实在。
其实这种忧郁往往使很多人同出一辙。林黛玉的忧郁是因为她善感的灵魂窒息于现实和抑
郁中苦于无从解脱无处宣泄，很自然地看到落花纷纷飘向她迷离着的泪眼，她从落花中觅
到了她纸一样单薄的影子，这往往使我一个人在夕阳西沉之际迷失在野外荒芜的小径上，
看见一座座荒冢从杂乱的蔓草丛中隆起。我蓦然才明白黛玉葬的不仅仅是花，而是我们人
类所特有的一种实在。
黛玉相比之下更适合作一个知已，知已并不等于至爱。知已是在旷野上太阳留在自己身后
的影子，所有的浮华和浅陋都将在那里原形毕露。而黛玉就是宝玉的影子，一个很好的倾
听或者注视他的人。
林黛玉就是这样一步步铺展她那浓郁的悲凉人生，同时她更生动的走向她自己。踏着潇湘
馆斑驳的竹影，在高学士那样高妙的笔墨中我们看见黛玉辗转病榻红颜渐凋的样子，但那
样未免堕入才子佳人含酸隐恨的窠臼。一生的眼泪果真能够还的尽吗？泪尽处则无泪，无
泪的林黛玉则更能向封建王朝展现她那极具个性的画卷，那是一种冒险或者挑战，到了最
后，我们也自然看见在浓浓的悲剧气氛的烘托下黛玉洁来洁去葬渠沟的结局，漫天飘零的
雪花则蕴涵着一种理想。
到了这里我没有更加迷信前生后世之说，但更多的时候我却听见一声闪亮的折断从远方清
晰的传来，那时我的心里不由久久荡起一声沉郁的回声，那时但愿真正有梦。
红楼梦人物论之二 宝 钗
不应说宝玉心中除了妹妹，而且还有姐姐。但是你又能在同一时间跨越两条不同的河流么
？那天宝玉面对着两条一样澄净的河流，反复的摇摇头，在他回过头来茫然的目光里，宝
钗正以一种茂密的姿态在他眼里浓浓的滋长。
在这里生命最终没有浓缩成图像，淡然如菊是雪中高士的本性。在这里我们也不用探讨面
对着宝钗雪白的膀臂时宝玉那带有色情的目光和痴迷的性幻想。宝钗希望得到的是一种落
花流水似的结局。这一点上看，宝钗看起来比较随缘。
然而金玉良缘说好了不会不来，它最终会在所有的人目光里别有用心的来。
那时黛玉已心力俱瘁，在高学士自己颇为得意的这个巧合之中，我们可以凄然的看见黛玉
在雪地里抱冰而逝的那一刻，在河的另一方向，洞房被一片片浓浓的喜庆涂抹的鲜红。而
躲在房门一角迟迟不肯离开的人们并没有等到什么。相反我们可以从彻夜通明的烛火中跳
跃着宝钗简雅的侧影，她的脸色不乏安详，而宝玉沉睡的样子显得毫无声息。静静中宝钗
搠流而上追寻着河之源头，那是她与黛玉共同拥有的开始和结局。
在这里我们不由更加因惑对命运的预测，间断的清醒使我想到了，掩藏着的必然。许多人
都深恨宝钗在日常生活里的一些俗态，可是又有谁了解她美丽外表下一颗无尘的心。
姐姐的温情也有一些母性的伟大，被动了的承受不是属于她呀，她的结局就是要去承受，
有时只想默默踩着夜的脚步。
红楼梦人物论之三 湘 云
红楼梦到了史湘云这里并不孤单，对于人生的一种大写意在这里根本就觅寻不到,反而,几
抹极其有限的淡彩星星点点到不失为对人生的一种天真。一段被浓缩了的经历失去了应有
的迭宕起伏，而在人们的眼里平和开阔起来，这样的心态在这里我可说是一种机智，近趋
于巧妙的诡辩和曲答。
红楼梦的酒确实酿的比较苦，史湘云一出场便无可厚非的品到了父母双亡的酸辛，但是秉
性豪爽的她却将遍布华雾悲凉的大观园煞有其事弄的热热闹闹起来，孩童般的率直和玩味
在这一股脑而宣泄到尽情尽致，然而红楼梦的酒确实酿的比较醇比较苦，看到别人辣的够
戗涩的掉出眼泪我们也会摇摇头觉得难受，遗失在花丛中的她枕着青石任由漫天花雨纷纷
落下，若没人惊醒说不准一觉会睡到天亮。
但是那样好看的花最终还是谢了，醉情溢言酡红沉梦的日子最终还是落花飘摇着的影子远
去了。我们可以静静地想象，想象落花伤情，想象流水遗梦，想象追逝和悼亡，想象青石
几上绰约着的苔痕蔓延着掩去了花开花落的时节，想象人世间的一些飞短流长所掩匿的可
知与未可知。那时我们再也止不住满脸汹涌着泪水，湘云最后像一个梦似的悄然走了，梦
约许温暖没有痕迹。
然而殊路终究同归，最后失去的也并不一定会是我久久持着的梦。金麒麟最终会因为自己
的疏忽而成为一些膜拜的供物，沦为贫丐的样子并不是不好，难免会夹杂着一些雕饰故作
的痕迹。
有时我也会为结局的本身感到扑朔迷离，我完全没有理由使自己受限于固有模式落入另一
种格局，你要知道，那样做有多累，有多么的不美。
红楼梦人物论之四 秦可卿和李纨
我知道有时我很容易限于一种极端，陷于一种自我沉迷的盲动和困惑；陷于一种生与死，
得与失，荣与辱一种进退维艰的境地却又真正不能自圆其说。很多时候我的天空飘起两种
截然不同的色彩，它们虚幻的同我的人生一样美丽毫不实际。
我承认我这时应该累了，感到一种对沉重生活的极度虚弱和乏力，我空白单薄的影子总是
重重地跌在地上，我的脚步不失轻重地敲打着沉郁而又有欹闷的雨地上，想要自己人情练
达地渗透生死玄关九转乾坤，相反的那样我也同样做不到。
我承认什么事都使自己无能为力，悲喜交集也往往是失落前得到的那一瞬，所有繁华和沉
沦都将同归泥土，这道理我一样，他们也都一样。
稻花村和天香楼在这里应该一样，他们在相同程度上展开了封建礼教的虚伪，远远传来得
天香楼上被翻红浪时的呓语和稻香村苦候青灯时的叹息在这里更做了一个恰当的反比，他
们又以一种极其相似的心态堕于放纵与自闭的两个极端。而要真正徘徊其间来去随心也并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得到。
这同样包括李纨和秦可卿，从一开始他们就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置身与一个相互对立的反面
。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微妙地她们自己都看不见。她们无法摆脱自己不可测的命运，但是
我们偶而一抬头，便不由看见了作者包含深意难以心会的目光。
在书中李纨给我们的印象是呆滞而又麻木，她偶尔的笑语轻言很少带有一种内心的油然，
只有一个人在独处的时候，那时她的眼前便涌动着一片广袤的稻田，唯一心寄的儿子不乏
是这稻田里茁壮成长的稻穗，当她终于有一天凤冠霞帔坐在田埂上，满心欢喜地看着儿子
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回首几十年的青灯孤衾恍如梦里，过去的一切已斑驳零星如头上萧瑟
的白发。
在贾府没落衰亡之际这迟到的欢乐毕竟只是须臾的，作为贾府一分子任何人都不能脱离大
厦将倾末路的命运，随着儿子的早夭她最终沦落街头乞食度日，我们可以想象在这样一个
苍茫的雨地，游移在断壁残垣的大观园杂乱的蔓草之间的瞎老妪，她手上的竹板敲起来凭
冷。
那时的稻香村已不复存在，而天香楼却随着宁国府的被查封同样被尘网蛛丝所湮没，在作
者那有意无意涂的一大滩一大滩墨渍下面，我们也只有在有限的笔墨空间里，透过摇曳的
灯光隐隐约约看见天香楼颤抖喘息着的影子，那时长期为王公贵族所恪守的仁义道德如地
上散落着的衣裙早已隐在了屏风的背后，而挂在栏杆上映风飘摇着的鲜红色亵衣犹如灼目
的火把显眼照亮了远远近近迷蒙着的黑暗。
在这里我们根本无法推究作者反复涂抹着的深意，而一切所深掩着的隐秘完全可以在想象
中滋长泛滥起来，当一个小丫鬟一不经意地窥见了屋子里迷乱着的情事。接下来一副上好
的棺材板就像关门一样关掉了省略情节中的所有内容。
可我还是看不清楚，秦可卿的影子由于作者的模楞两可而变的依稀难认，一场热热闹闹的
大丧事煞有心机地揭开了红楼梦极不寻常的开端，接下来的我过于遵循一种致命模仿在故
事里就退缩难前。看着他们纷纷争拥向前的影子，我知道前面的故事很精彩，可我累了，
我该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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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把天梯。
我也不敢一个人爬上天。
我要把梯子折断。
精明的我。
用断梯爬墙。
墙上有我摘得到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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