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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虚花悟 (转摘)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Mar 27 13:29:39 2007), 站内
虚花悟
“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说什么，天上夭桃盛，
云中香蕊多。到头来，谁把秋捱过？则看那，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哦。更兼着，
连天衰草遮坟墓。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折磨。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
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
红楼之写惜春，实在不过寥寥数笔。貌只一句“身量未足，形容尚小”，言语亦不多
，大体都是“三春”一齐出现，在别人的故事里走走过场罢了。初一想，整部红楼惜春是否
可有可无？思之反复，原来只她是真隐者。
曹雪芹言她年纪虽幼，却天生成一种百折不回的廉介孤独癖性，到底是什么原由？生
在富贵人家的幼女，大抵是一派纯真烂漫的吧，却独她冷若冰霜。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一节介绍“三春”时如是说：二小姐乃赦老爹之妾所出，政老爹养
为己女，名迎春；三小姐乃政老爹之庶出，名探春；四小姐乃宁府珍爷之胞妹，名唤惜春。
“三春”之中，惟有惜春未言及其母，只说是贾珍之妹，别处对惜春的出身也无细说。思之
其中必有原故，许是其母地位卑微不值一提，又或许惜春的身世本就隐晦不明。
她是宁国府里唯一的千金小姐，而宁府之肮脏余实不愿提及，又岂是一清白女子容身
之地？幸而贾母疼爱，惜春自小离了宁府，被养在荣府与众姐妹一处长大。而她未必不知自
己的身世，未必不知自己的那些亲戚都是些怎样的人。而她管不了，也不便去管，她惟有与
他们隔绝以求自保。她的冷，是出于对亲情的绝望。
红楼诸多女子中，惜春并不是个出色的，才情远不及钗黛，也未曾留什么诗，或许是
尚年幼不知事罢。道她善画，贾母命她画大观园景，而关于做画一节的描述，也是被宝钗抢
尽了风头的。那一节众姐妹间的调笑，惟惜春不笑，只推说做这样的画只是难为了自己。
她不善言辞，不喜与人交往，是个极孤僻的。姐妹们来找她，也多是一句：画得了没
？并不责她们无诚意，实是与她无话可说罢。黛玉教她“慢慢画”，是日久了画的事大家自
然忘了的意思，而余想，日久了，怕是连这人一并忘了罢。大观园哪里是画得尽的？她一个
有出世之心的人如何画这满纸的繁华？何况终是昙花一现，未待画毕这一切便化作虚无了。
惜春借画之由向诗社告了一年假，实不为画，为图清静诵经念佛而已，仿佛她听得进去的便
只有佛音。
她是个一心向佛的，独与妙玉交好，与智能儿玩耍。说笑间道出真意：我这里正和智
能儿说，我明儿也剃了头同他作姑子去呢，可巧又送了花儿来，若剃了头，可把这花儿戴在
哪里呢？无心处系着真性情：前身色相总不成，不听菱歌听佛经。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
有大光明。先前的女子，惟走投无路，悲戚至极方有出家的，而她无悲无怨，确是心静至此
望向佛门。一个未涉世事的女子，何来如此慧根？
原来她不闻不问，不言不语，是冷眼纵观了人间悲喜，直看到“群芳散尽”的，便只
剩下她一人了，于是存了死心要皈依佛门。青灯古刹，缁衣乞食，未必是苦啊。她并不是生
来的佛心，只是为求自保，别无他选。
说她冷得不留余地，最清楚的是“惑奸谗抄检大观园 矢孤介杜绝宁国府”。惜春不
但不保入画，反而自言明要与宁府断绝。“我今日正要送过去，嫂子来的恰好，快带了他去
。或打，或杀，或卖，我一概不管。”“不但不要入画，如今我也大了，连我也不便往你们
那边去了。况且近日闻得多少议论，我若再去，连我也编派上了。”“你这话问我倒好。我
一个姑娘家，只好躲是非，我反去寻是非，成个什么人了！况且古人说得好，‘善恶生死，
父子不能有说勖助’，何况你我二人之间。我只能保住自己就够了，以后你们有事，好歹别
累我。”
这是彻底冷透的心，说出这样无情的话，字字却是实在的理。主仆情难断，到时自然
尽，不过是劳燕分飞各奔前程。“或打，或杀，或卖”便是无情吗？古来官宦人家被抄，哪
个曾躲过？这恰旁证了惜春目睹甄家被抄之后，她心中自感富贵浮云，人生苦短之悟。“墙
倒众人推”，大难来时谁识谁？身处浊世尚能自保，已是不易。
惜春的冷不似黛玉，黛玉是面冷心热，只因一个“情”字。惜春虽年幼，却也知黛玉
的泪只因看不破那“情关”。惜春的冷亦不似妙玉，妙玉是看透了“情”字方才出家，而惜
春尚不知“情”便已“绝情”。曹雪芹写惜春并不是虚笔，这“千红一恸，万艳同悲”的故
事里不能没有一个与旁暗自观摩而终得醒悟的人。曹雪芹对惜春的无所用笔实是暗中有字，
她就是这么一个暗处自清的真隐士，看罢人间芳菲尽，独守清白化尘香。
八十回后红楼与曹公本意诸多不符，然惜春还是“圆满”了：可惜我生在这种人家不
便出家。我若出了家时，哪有邪魔缠扰，一念不生，万缘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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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 ▏
▕ ◤◥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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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hft 于 Mar 27 13:31:25 修改本文·[FROM: 59.40.35.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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