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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esley (网中人〖永远的深情车站〗), 信区: History
标  题: 敦煌遗书是怎样流失海外的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Sun Feb 28 13:06:14 1999), 转信

敦煌遗书是怎样流失海外的

倪怡中

  1900年,敦煌莫高窟藏经洞的发现,震动了国内外学术界,
它为世界提供了一门新的学科——敦煌学。藏经洞发现的5万多卷敦
煌遗书,实际上是一座中世纪文库,胡适曾称它为“和尚图书馆”。
近百年来,各国学者从不同角度对敦煌遗书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学者
们发现敦煌遗书不仅对中国史的研究,而且对世界文化史的研究都起
到或将要起到重大的推动作用。许多历史上的重大疑难问题可以在敦
煌遗书的研究中获得新的启示。因此,研究成果大批涌现,在国际学
术界形成了所谓“敦煌热”。但是,现在你若想看看藏经洞发现的敦
煌遗书,那么你必须跑遍全球。由于西方盗宝者的劫掠,使这些文献
分散在十几个国家、30多个博物馆中,现藏我国北京图书馆的敦煌
遗书不过是被劫后剩余的残卷。敦煌遗书中的精品流散海外,它给中
华民族文化财富上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一

  据著名书画家、鉴赏家谢稚柳记叙:清光绪年间,敦煌寺院,王
道士雇了一人在莫高窟七佛殿替他抄经。抄经人把点旱烟的芨芨草似
芦苇插进墙壁的裂缝里,发现壁内深不可止,用旱烟杆敲壁,似有空
声。王道士用镢头刨开墙壁,发现有一小门,又刨开泥封的门,是一
间复室,约丈余见方,内堆积有许多白布包裹,每一包都包着经卷,
整整齐齐,白布包下铺着经幡、绣像等等。这就是后来举世闻名的敦
煌莫高窟藏经洞。

  王道士愚昧,不懂这些文物的价值。他拿了些经卷、画像送给敦
煌县知事汪宗瀚。汪是识货的,但他仅仅把这些东西当做鉴赏的古董、
官场结交的礼品。1902年,甘肃学政叶昌炽从汪那里看到几卷古
书,几幡画像,叶昌炽知道这批文物的价值,就建议当时的藩台衙门
把这些文物运到省城保管。藩台衙门算了算,把这些古物从敦煌装车
运到省城,至少得花费几千两银子,太不值得,没有采纳这个建议。
但公事总得敷衍一下,于是藩台衙门给敦煌县衙下了一道公文“经卷
佛像,妥为封存”。县衙接到公文,又下了一道公文给王道士,责成
王道士“妥为封存”。历史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一大批稀世瑰宝的
命运掌握在王道士手中,而堂堂满清政府的各级官吏却对此无动于衷。

  王道士当然不会“妥为封存”,他带了一箱经卷到酒泉,呈送给
安肃道道台满人廷栋。但廷栋不识货,以为这些缮本经卷的书法还不
如他的好,只是拿了随便送人。恰巧,嘉峪关税务司有个比利时人任
满回国,向廷栋辞行,廷栋送他几本缮本书,还告诉他是敦煌石窟发
现的古书。比利时人路过新疆时,又把这些古书分赠给新疆的长康将
军和道台。敦煌藏经洞遗书的发现就这样传播开了。


                          二

  自1840年鸦片战争英帝国主义者用大炮轰开了中国大门之后,
西方的所谓学者、传教士、考古学家、探险家纷纷深入到中国腹地,
打着传教布道、测绘地图、勘察地质、调查民俗、研究方言等等幌子,
肆无忌惮地无孔不入,疯狂掠夺我国大量的珍贵文物。敦煌莫高窟藏
经洞在劫难逃。

  我国著名学者郑振铎1956年访问苏联时,在列宁格勒参观了
冬宫博物馆,并到东方研究所阅其所发现敦煌卷子多至万卷,甚为兴奋。
这上万卷的汉文古抄本,一定会有惊人的发现。他“已经发现了两卷
‘维摩诘变文’,又看到了‘刘知远诸宫调’……,皆是早欲见之,
今始偿愿者……”郑在给朋友的信中说:“今天上午,续看敦煌卷子。
共看了二三百卷。都是他们事先挑选出来的;未被挑选的,不知还有
什么‘宝物’在内。就这几百卷东西内,已有不少十分惊人的……。”
列宁格勒东方研究所收藏着约12000件敦煌藏经洞遗书,是19
05年10月俄国人奥布鲁切夫和1914年奥登堡从敦煌窃去的。
奥布鲁切夫在敦煌如何窃走经卷的,如今已无人知道,其实他是第一
个到达藏经洞的西方盗宝者,早于英国的斯坦因二年。当后来另一个
俄国人奥登堡到达敦煌时,藏经洞内遗书已所剩无几,奥登堡在向王
道士收买的同时,还到附近居民人家搜购,得到不少精品。具体情况,
奥登堡在他的旅行手记中作了记录。这份记录现藏原苏联科学院档案
馆。倘能公诸于世,或许能告诉人们他和他的同胞在敦煌窃取遗书的
情形。


                           三

  1879年,匈牙利地质调查所所长洛克济和斯希尼到我国西北
甘肃一带调查地理。洛克济到了敦煌,莫高窟无与伦比的精美壁画和
塑像使他叹为观止。莫高窟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了,乃至事隔20
多年后,在1902年德国汉堡召开的国际东方学者会议上,他做的
关于敦煌佛教艺术的报告,对莫高窟的壁画、雕塑的精致、美丽的价
值推崇备至。他的“热烈的叙述”使得在座的一人垂涎三尺,心驰神
往。此人就是斯坦因,也是个匈牙利人,但却在英国殖民地印度政府
的西北边地担任总视学,后来又转入印度的考古学调查所。他在做了
充分的准备后,两次到了我国新疆,当他从比利时人那里知道敦煌发
现遗书,便迫不及待地在1907年5月赶到敦煌。

  斯坦因是著名的梵文学者,虽然看不懂汉文,但他雇了翻译湘阴
人蒋资生。斯坦因在他的《西域考古记》里说:“从王道士所掌微暗
的油灯光中,我的眼前忽然为之开朗。经卷紧紧地一层层地乱堆在地
上,高达10英尺左右。据后来的测度,将近有500立方英尺。小
室约有9英尺见方……”除了缮本卷子之外,还有“用无色坚韧的画
布作包袱的一个大包裹,打开之后,全是古画”、“颜色调和,鲜艳
如新”。他不露声色地暗暗观察王道士,他看到王道士对这些宝贵的
经卷和艺术品毫不在乎,很为“惊异轻松”,他想“到了这一步,热
烈的心情最好不要表露太过”,果然,“这种节制立刻收了效”,
“道士对于遗物的漠视因此似乎更为坚定一点”。

  斯坦因窃走的遗书共一万余卷,还窃走了许多绘画、刺绣、绢画,
其中有长及丈余、宽到五六尺的唐绣观音像,有木版雕刻印刷的金刚
经,经卷上有精致的佛像,这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印刷品,最早的版
画艺术杰作。斯坦因付给王道士的代价是14块马蹄银。这14块马
蹄究竟是多少两银子呢?据《丝绸路上的外国魔鬼》上说约合720
两,十六进位制。16个月后,这批中华民族的国宝被陈列在伦敦的不列
颠博物馆。


                             四

  接踵而来的是法国汉学家伯希和。他当时率领一支探险队在我国
新疆进行考古发掘,当他看到长庚将军送给他的一卷佛经是唐代写本
后,便迫不及待地问明来源,于1908年3月赶抵敦煌。伯希和是
学识渊博的汉学家,他凭着深厚的汉学功底和丰富的考古知识,把藏
经洞中所有的遗书通检一遍。他自己说:“洞中卷本未经余目而弃置
者,余敢说绝其无有。”有一张伯希和盗窃藏经洞遗书的自拍照:他
蹲在洞窟里,面对堆积如山的经卷,正在蜡烛下一件件、一页页地翻
检……他在藏经洞里待了3周,“不单接触了每一份文稿,而且还翻
阅了每一张纸片”。他纯熟的汉语基础和中国历史知识,使他选走藏
经洞里的全部精华。所以,他盗走的经卷是最有价值的。比如有关道
教经典的卷子几乎全被伯希和盗走了,大约有六七十件全部收藏在巴
黎。敦煌遗书最大的价值是保存了许多古代学说,保存了古注。比如
《论语》,现在读的只有一种本子,即何晏注的本子。藏经洞发现了
皇侃注的本子,收录了两汉和魏晋之间所有人讲《论语》的要点,都
被伯希和盗走了。伯希和自己也曾自诩说,他拿去的卷子在敦煌卷子
里几乎都是最有价值的。他把斯坦因依靠翻译而忽略的更珍贵的经卷
和语言学、考古学上极有价值的6000多卷写本和一些画卷,装满
10辆大车,运往巴黎。


                            五

  继奥布鲁切夫、斯坦因、伯希和之后,1911年10月,日本
大谷光瑞率领的探险队也到过敦煌,成员中有桔瑞超和野村荣三郎,
他们从王道士手中骗到500多卷经卷和两尊精美的塑像。

  1909年5月,伯希和再度来华,他为了向中国学者炫耀自己
取得的辉煌成果,将随身带来的敦煌遗书在北京六国饭店展出。中国
学者罗振玉、董康、蒋斧等人闻讯,拜访了伯希和,伯希和向他们通
报了敦煌藏经洞的情况。据罗振玉记载:“博士指伯希和为言石室尚
有卷轴八千轴,但以佛经为多,异日恐他人尽取无遗,盍早日购致京
师。”《集蓼编》中国学者这才看到几卷敦煌遗书,“摩挲赞叹,扼
腕不已”。当时的《顺天时报》、天津《大公报》也以“石室藏书出
现”为题进行报道,敦煌发现“藏经洞”的消息这才传遍京城内外。
清政府到这时才如梦初醒。

  1909年8月22日,在敦煌藏经洞被发现的第9个年头后,
清政府学部教育部才发出电令,并拨经费6000两白银,令搜买敦
煌遗书,敦煌县存档的第47号《移文》中记载:“奉学部搜买,敝
县会同学厅传及绅民,尽其洞中所存者一律搜买,护解省垣……搜买
千佛洞前代写本经卷解省,领价改修文庙。”1910年三四月间,
敦煌县将第一批敦煌遗书6004卷装车启运。这批劫后的遗书自敦
煌运至北京途中,因偷盗而散失无数。当运送遗书的大车抵达北京时,
新疆巡抚何彦升字秋辇之子何震彝字畅威竟将大车接到自己家中,约
其岳父李盛铎字本斋和刘廷琛、方尔谦等人,挑选遗书,取其精好者
藏匿下来,而将较长的经卷,一拆为二三充不足之数。根据李氏及家
人以后出售的卷子目录,看出李盛铎当时攫取四五百卷,何震彝藏掖
得更多,因他死得早,又将经卷大都作为礼物馈赠了亲友,所以何氏
究竟拿走多少至今是个未知数。现藏东京的一部分卷子,现藏台湾中
央图书馆的150余卷经卷,就是何、李当年私下藏掖下来的。对于
这种明火执仗的偷窃行为,学部侍郎宝熙上章参奏。因武昌起义爆发,
清政府土崩瓦解,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总之,这批敦煌遗书在1910年入藏京师图书馆时,卷数比敦
煌起运时还多,变成8697卷。1929年,京师图书馆将卷移交
北平图书馆时,则成了9871卷。如果以卷数而言,现在的北京图
书馆所藏敦煌遗书已近万卷,成为世界上著名的收藏敦煌遗书的三大
图书馆之一了。


                          六

  自1900年在敦煌藏经洞发现经卷之后,1944年,常书鸿
先生在敦煌莫高窟藏经洞以外的地方又发现了经卷残片。1944年
8月30日,他们在莫高窟中寺后面的一座小庙移动三尊清末价值不
高的塑像时,由于塑像里面的木棒埋在土台基座下很深,所以无法移
走。因此只好毁掉塑像,拆毁后发现,塑像里包裹木棒的材料既不是
草,也不是芦苇,而是写有经卷的残片。常书鸿和考古学家夏鼐、敦
煌学专家向达等人一起进行鉴定,共发现经文66件,残片32片。
这是继藏经洞发现以来的又一次重大发现。拆毁的三座塑像,在19
00年藏经洞发现之前就已存在了,可见这些写经不是藏经洞里的经
卷。从纸质和字体上看,是六朝的遗品。这说明在莫高窟藏经洞之外,
也有发现写经的可能。敦煌莫高窟今后一定会发现新的藏经洞,而且
是不容置疑的。

  (摘自《炎黄春秋》1998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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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那失望的过去,越过那迷茫的未来; 我定能在爱情的海洋中寻找到彼岸。
生存在冷落的网络,挣扎在浩瀚的网络; 我定能在现实的山峰下攀登到顶峰。

------------------------------------------------幸福中漫步的一匹狼

※ 来源:.BBS 荔园晨风站 bbs.szu.edu.cn.[FROM: 惠州·明 月 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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