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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einhart (三万英尺上空的鹰), 信区: Military
标 题: 俄 罗 斯 这 法 码 到 底 有 多 重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Sun May 23 22:36:27 1999), 转信
科 索 沃 战 事 ， 北 约 和 南 联 盟 双 方 的 政 治 意 图
、 军 事 战 略 、 实 力 对 比 基 本 都 是 清 楚 的 。 要 说
其 中 有 变 数 的 话 ， 那 麽 最 大 、 最 捉 摸 不 定 变 数
， 就 是 俄 罗 斯 的 态 度 与 作 为 。
两 个 问 题 ： 一 、 俄 罗 斯 这 个 法 码 将 压 向 哪 边
？ 二 、 这 个 法 码 究 竟 有 多 大 份 量 ？ 这 就 是 人 们
所 谓 的 「 俄 罗 斯 之 谜 」 。
与 人 们 预 料 的 一 致 ： 法 码 压 在 了 南 联 盟 一 边
。 要 加 限 制 词 「 非 常 虚 」 。 之 所 以 说 非 常 虚 ，
因 为 多 见 语 言 少 见 行 动 。
从 俄 罗 斯 是 否 介 入 问 题 上 ， 导 弹 是 否 瞄 准 北
约 问 题 上 ， 南 联 盟 能 否 加 入 俄 白 联 盟 问 题 上 ，
我 们 都 看 到 俄 方 一 系 列 前 后 矛 盾 难 圆 其 说 的 表
态 。 派 遣 黑 海 舰 队 舰 只 出 航 地 中 海 ， 则 更 是 千
曲 百 折 ， 拖 泥 带 水 。 从 三 月 三 十 一 日 国 防 部 长
谢 尔 盖 耶 夫 宣 布 派 七 艘 军 舰 ， 到 四 月 七 日 改 为
三 艘 ， 四 月 十 日 说 无 船 离 港 ， 舰 队 准 备 搞 出 航
集 训 ， 直 至 四 月 十 九 日 叶 利 钦 明 确 表 示 不 再 派
遣 军 舰 。 俄 罗 斯 迄 今 为 止 所 采 取 的 最 重 大 行 动
， 只 不 过 使 地 中 海 多 了 一 艘 被 称 为 「 河 湾 号 」
的 孤 船 。
这 个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战 中 横 扫 半 个 欧 洲 的 军 事
大 国 ， 如 今 怎 麽 了 ？ 它 到 底 还 有 没 有 进 行 干 预
的 实 力 ？ 这 个 法 码 究 竟 还 有 多 大 份 量 ？
北 约 在 动 手 前 ， 已 经 认 定 这 个 法 码 没 有 太 大
份 量 ： 「 俄 罗 斯 已 经 不 是 北 约 的 对 手 」 。 正 是
基 於 此 ， 北 约 终 於 动 手 。
代 表 俄 罗 斯 法 码 的 ， 不 论 是 总 统 叶 利 钦 还 是
杜 马 议 长 谢 列 兹 尼 奥 夫 抑 或 国 防 部 长 谢 尔 盖 耶
夫 ， 并 非 不 想 有 所 作 为 。 但 他 们 所 有 的 努 力 ，
都 不 过 是 在 徒 劳 地 启 动 一 台 虽 然 庞 大 却 已 锈 蚀
的 军 事 机 器 。
装 备 老 化 军 饷 拖 欠
我 们 可 以 看 看 俄 军 中 将 谢 列 布 里 亚 尼 科 夫 教
授 给 出 的 一 九 九 七 年 俄 军 状 况 ： 人 员 补 充 程 度
， 不 到 百 分 之 六 十 ； 新 技 术 兵 器 装 备 ， 只 占 约
百 分 之 三 十 ； 部 队 粮 食 供 给 ， 需 求 的 百 分 之 八
十 ； 其 他 物 资 供 应 ， 需 求 的 百 分 之 二 十 ， 训 练
指 标 ， 只 达 到 大 纲 要 求 百 分 之 十 至 三 十 。 俄 罗
斯 陆 军 一 九 九 九 年 缺 少 一 点 九 万 名 军 官 ， 其 中
装 甲 部 队 、 炮 兵 部 队 军 官 职 位 空 缺 达 百 分 之 七
十 ， 海 军 大 部 分 潜 艇 不 再 下 海 ， 系 在 港 口 生 锈
、 腐 烂 ； 导 弹 部 队 百 分 之 三 十 一 发 射 装 置 、 百
分 之 六 十 七 已 部 署 导 弹 超 过 使 用 期 ； 空 军 有 故
障 飞 机 达 百 分 之 五 十 。
装 备 老 化 ， 破 损 严 重 是 一 方 面 ， 更 严 重 的 一
面 是 训 练 荒 疏 ， 人 才 流 失 。 《 红 星 报 》 统 计 ，
近 两 年 俄 军 退 伍 的 十 四 点 七 万 军 官 中 ， 百 分 之
八 十 是 提 前 离 开 军 队 的 ， 其 中 三 十 岁 以 下 的 占
百 分 之 三 十 ， 三 十 至 四 十 岁 的 占 百 分 之 四 十 六
， 很 多 有 才 能 的 军 官 纷 纷 离 开 军 队 。
窘 境 甚 至 扩 展 到 了 拖 欠 军 队 的 工 资 和 给 养 。
有 的 部 队 甚 至 半 年 发 不 出 工 资 ， 一 些 军 人 家 庭
几 乎 一 贫 如 洗 。 《 红 星 报 》 报 道 ， 自 一 九 九 四
年 以 来 政 府 拨 给 军 队 的 给 养 费 只 占 最 低 需 要 百
分 之 五 十 至 七 十 。 一 九 九 七 年 的 经 费 只 能 维 持
二 百 九 十 日 ， 还 有 七 十 五 日 的 给 养 ， 各 部 队 不
得 不 自 行 筹 措 。 当 年 十 月 二 十 四 日 《 红 星 报 》
头 条 文 章 就 是 ： 「 士 兵 吃 饭 问 题 已 日 益 尖 锐 」
。
就 在 「 吃 饭 问 题 」 报 道 之 后 一 个 月 （ 十 一 月
二 十 五 日 ） 《 红 星 报 》 再 报 道 一 条 更 加 惊 人 的
消 息 ： 从 车 臣 撤 出 的 一 支 部 队 被 抛 弃 在 斯 塔 夫
罗 波 尔 国 防 工 厂 的 空 旷 厂 房 内 ， 饥 寒 交 迫 ， 无
人 过 问 ， 无 奈 只 好 求 助 於 俄 罗 斯 最 大 的 富 翁 —
— 丽 斯 工 业 公 司 董 事 长 维 亚 希 利 夫 ， 请 求 他 「
收 养 部 队 」 。
前 国 防 部 长 罗 季 奥 诺 夫 说 ： 「 俄 罗 斯 军 人 从
未 遭 受 过 这 样 的 屈 辱 」 。
这 就 是 为 什 麽 北 约 不 再 把 俄 罗 斯 军 队 放 在 眼
里 。
国 防 建 设 迷 失 方 向
八 十 年 代 中 期 苏 军 总 参 谋 长 奥 加 尔 科 夫 制 订
的 作 战 计 划 ， 苏 联 对 欧 洲 的 进 攻 可 以 在 数 日 之
内 抵 达 英 吉 利 海 峡 。 一 九 九 七 年 底 下 台 的 国 防
部 长 罗 季 奥 诺 夫 对 俄 罗 斯 武 装 力 量 的 描 述 是 ：
俄 军 中 已 经 没 有 一 个 团 能 够 在 二 至 三 小 时 内 投
入 战 斗 行 动 或 以 行 军 、 铁 路 运 输 或 空 运 的 方 式
完 成 战 区 机 动 的 任 务 。
俄 罗 斯 军 队 的 衰 落 首 先 是 国 家 实 力 的 衰 落 。
一 个 国 民 经 济 总 产 值 只 相 当 於 土 耳 其 的 国 家 ，
怎 麽 指 望 它 有 像 样 的 作 为 。 但 这 并 非 全 部 ， 尤
其 是 它 非 常 容 易 就 掩 盖 了 下 一 个 问 题 ： 国 家 在
经 济 转 型 过 程 中 军 队 建 设 的 迷 航 。
注 意 这 四 份 文 件 ： 一 九 九 二 年 十 一 月 九 日 签
订 的 《 欧 洲 常 规 武 装 力 量 条 约 》 ； 一 九 九 三 年
十 一 月 二 日 俄 国 家 安 全 会 议 通 过 的 《 俄 联 邦 军
事 学 说 基 本 原 则 》 ； 一 九 九 七 年 十 二 月 十 七 日
叶 利 钦 批 准 的 《 俄 联 邦 国 家 安 全 构 想 》 ； 一 九
九 八 年 八 月 四 日 《 到 二 ○ ○ 五 年 为 止 俄 罗 斯 联
邦 国 家 军 事 发 展 政 策 的 基 本 要 素 》 。 这 四 份 文
件 构 成 了 俄 国 家 安 全 的 主 要 构 想 。 也 就 是 这 四
份 文 件 ， 造 成 了 俄 罗 斯 国 防 建 设 的 迷 航 。 前 两
者 产 生 了 与 北 约 的 「 和 平 夥 伴 关 系 」 ， 后 两 者
则 错 误 地 判 断 俄 罗 斯 的 主 要 威 胁 方 向 和 捍 卫 国
家 安 全 的 依 靠 力 量 。 认 为 「 主 要 威 胁 来 自 於 国
内 严 重 的 经 济 、 社 会 和 民 族 问 题 」 ； 北 约 靠 不
住 了 ， 又 认 为 「 对 俄 罗 斯 来 说 ， 最 合 理 的 办 法
应 当 是 依 靠 联 合 国 、 欧 安 组 织 和 有 关 国 家 」 ，
认 为 在 新 的 军 事 结 构 中 ， 核 威 慑 的 作 用 将 比 以
前 更 加 重 要 ， 常 备 军 建 设 并 不 重 要 。
以 上 文 件 形 成 的 基 本 判 断 ， 直 接 导 致 俄 罗 斯
三 军 的 衰 落 。
俄 国 终 於 清 醒 过 来
科 索 沃 冲 突 爆 发 后 。 主 要 威 胁 在 没 有 准 备 或
准 备 不 足 的 方 向 出 现 了 ， 幻 想 的 集 体 安 全 体 制
崩 塌 了 ， 核 威 慑 手 段 也 失 灵 了 ， 俄 罗 斯 才 终 於
清 醒 。 今 年 四 月 一 日 ， 俄 国 家 杜 马 通 过 决 议 草
案 ， 要 求 政 府 重 新 考 虑 国 家 军 事 战 略 ， 重 新 考
虑 欧 洲 常 规 力 量 条 约 。 四 月 七 日 国 防 部 长 谢 尔
盖 耶 夫 提 出 ， 要 重 新 审 议 国 内 裁 军 计 划 。
从 叶 利 钦 最 初 想 加 入 北 约 ， 到 与 北 约 搞 集 体
安 全 合 作 、 醉 心 於 「 和 平 夥 伴 关 系 计 划 」 ， 到
今 天 北 约 逼 到 家 门 口 ， 才 终 於 认 识 到 它 是 主 要
对 手 ， 可 以 想 像 俄 罗 斯 国 防 战 略 和 国 家 军 事 战
略 走 了 多 大 弯 路 。
为 什 麽 北 约 东 扩 ？ 一 是 利 用 了 俄 罗 斯 国 家 经
济 的 衰 落 ， 二 是 利 用 了 俄 罗 斯 在 军 队 建 设 上 的
失 误 。 北 约 时 机 抓 得 是 准 的 。
长 期 以 来 国 防 投 入 是 苏 联 国 民 经 济 的 沉 重 负
担 ， 俄 罗 斯 国 家 消 极 吸 取 这 一 教 训 的 后 果 就 是
跳 向 另 一 个 极 端 ： 视 军 队 建 设 与 国 防 投 入 为 包
袱 。 於 是 国 家 军 事 战 略 方 针 的 混 乱 和 经 济 与 国
防 关 系 问 题 处 理 的 失 措 ， 既 导 致 俄 罗 斯 的 军 事
战 略 始 终 没 有 切 上 实 际 情 况 的 脉 搏 ， 也 导 致 本
应 以 提 高 战 斗 力 为 核 心 的 军 事 改 革 ， 变 为 了 单
纯 的 经 费 压 缩 和 人 员 裁 减 ， 成 为 「 甩 包 袱 卸 负
担 」 式 的 改 革 。
需 要 说 明 一 点 ： 问 题 的 关 键 并 不 在 裁 军 与 不
裁 军 。 美 国 陆 军 现 在 也 仅 有 四 十 八 万 二 千 人 。
关 键 在 建 设 一 支 什 麽 质 量 的 军 队 。 所 有 军 事 改
革 的 目 的 归 根 到 底 都 是 为 了 提 高 战 斗 力 ， 而 不
是 相 反 。 以 空 军 战 斗 机 飞 行 员 为 例 ： 美 国 飞 行
员 年 平 均 飞 行 二 百 三 十 六 小 时 ， 英 国 二 百 二 十
小 时 ， 加 拿 大 二 百 一 十 小 时 ， 法 国 、 西 班 牙 、
丹 麦 、 挪 威 等 国 家 一 百 八 十 小 时 ， 俄 罗 斯 才 三
十 小 时 。 据 伦 敦 战 略 研 究 所 估 算 ， 一 九 九 八 年
俄 战 斗 机 飞 行 员 平 均 飞 行 时 间 仅 十 四 小 时 。 军
队 之 间 的 对 抗 ， 凭 借 兵 器 ， 更 凭 借 作 战 技 能 。
一 个 一 年 只 飞 行 十 几 小 时 的 飞 行 员 ， 再 英 勇 顽
强 ， 也 很 难 和 一 个 飞 行 时 间 是 自 己 十 数 倍 的 对
手 对 抗 。 从 这 里 我 们 管 中 窥 豹 ， 既 可 见 克 林 顿
「 空 袭 外 交 」 的 实 力 基 础 ， 也 可 想 为 什 麽 我 们
很 多 人 幻 想 传 统 俄 罗 斯 的 强 大 的 时 候 ， 北 约 却
不 把 它 放 在 眼 里 。
正 在 沦 为 二 等 国 家
再 联 系 那 个 因 俄 罗 斯 与 乌 克 兰 的 分 割 而 元 气
大 伤 ， 战 备 程 度 很 低 的 黑 海 舰 队 ， 出 动 军 舰 一
拖 再 拖 ， 到 一 趟 地 中 海 竟 然 要 动 用 战 略 储 备 燃
料 ， 这 样 的 武 装 力 量 ， 只 能 沦 为 象 徵 性 的 力 量
。 叶 利 钦 严 正 声 明 俄 罗 斯 绝 不 做 二 等 国 家 。 全
世 界 却 眼 睁 睁 看 着 俄 罗 斯 沦 为 二 等 国 家 。 他 手
中 除 去 前 苏 联 留 下 来 的 战 略 核 武 库 ， 目 前 已 一
无 所 长 。 一 个 很 深 刻 的 启 示 就 是 ： 一 支 军 队 如
果 没 有 了 军 威 ， 一 个 国 家 还 谈 什 麽 国 威 。
科 索 沃 危 机 发 生 后 ， 俄 罗 斯 政 府 宣 布 优 先 保
证 国 防 部 的 一 切 经 费 。 财 政 部 三 月 份 给 国 防 部
增 加 拨 款 九 十 亿 卢 布 ， 几 乎 占 当 月 联 邦 预 算 全
部 开 支 的 四 分 之 一 ， 国 家 杜 马 也 表 示 要 提 高 军
费 开 支 在 国 民 生 产 总 值 中 的 比 例 。
晚 了 一 些 。 一 九 九 九 年 俄 罗 斯 在 科 索 沃 面 前
的 这 几 步 ， 几 百 亿 卢 布 也 难 以 弥 补 回 来 。 一 句
名 言 说 ： 人 的 一 生 虽 然 漫 长 ， 但 紧 要 关 头 只 有
几 步 。 国 家 也 如 此 。 一 个 国 家 的 生 命 虽 然 漫 长
， 但 紧 要 关 头 也 仅 有 几 步 。 这 几 步 就 是 关 节 点
， 是 十 字 路 口 。 科 索 沃 之 后 的 世 界 ， 再 也 不 会
回 复 到 科 索 沃 之 前 。 新 霸 权 主 义 形 式 和 新 的 反
霸 权 主 义 形 式 都 要 由 此 产 生 。 而 在 新 的 国 际 棋
盘 布 势 中 ， 俄 罗 斯 所 得 的 份 额 ， 不 会 太 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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