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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agi (路慢慢), 信区: Military
标  题: 站岗——以黄山的姿态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2004年11月26日12:08:27 星期五), 站内信件

站岗——以黄山的姿态
    ——深圳大学学生兵侧记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黄山,海拔1860多米,在祖国的锦绣河山之中有它
着独特的品性,它以奇松怪石飞瀑云海名扬海内外,却始终沉默不语,用自己的冠绝天下的
风景给那些千里迢迢的中外游客带来永生难忘的感受。在黄山采访我校的5名志愿兵的时候
,心中总有一种感觉挥之不去,黄镜恺,魏自东,王猛,张斌,黄碧波,这五名来自于深
圳大学的大学生志愿兵,每一个都有着一种性格,可以将之归纳为“黄山性格”,它的主
要特征就是沉默的外表下都掩盖着一颗热情而丰富的内心,你初看上去可能觉得它们不过
如此,等你真的靠近,和它们进行内心深层次的交流之后,你会嘲笑自己当初的武断和浅
薄。单调之中隐藏着多姿多彩的细节,坚持之中流露出一种罕见的成熟和豁达。不知道是
这些年轻的军人被黄山同化了,还是他们同化了黄山?
武警安徽省总队第六支队驻扎在汤口镇。这是黄山脚下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小镇只有几百
米长,呈狭长形分布,一条清澈的可以见到河床的砂石的小河蜿蜒流过,把小镇劈成两半
,两旁就是镇上仅有的两条街。早上,姑娘们用桶提着衣服到河边洗衣服,清脆的捣木棒
的声音在河堤上回响。太阳出来的时候,游客渐渐多起来。一辆辆的大巴满载着游客兴冲
冲地向山上的方向开去,很少人会多看一眼这么一个弹丸之地,也没有多少人有心思在这
里逗留。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我校的五名学生兵已经度过了五百多个日日夜夜,他们还
将继续在此阅读剩下的一百多个雷同的日子。
如果说深圳是我国经济的对外窗口,黄山则可以称为是旅游的对外窗口。从这个角度上去
理解,他们并不应该有太大的落差感,但是,在经济窗口里,他们是流动的;在旅游窗口
里,他们的活动范围严格缩减为军营,流动性大为减弱。这种差距是需要很大的心性方能
坚持下去的,所幸,他们五个都做到了。
军人  党员  摄影师
我们采访的第一站就是到张斌所在的一中队。去一中队的路上,笔者不禁想起了一年半前
张斌入伍时的那次采访。那时候他干净明亮的笑容,还有大一新生的腼腆和拘束,都让笔
者记忆犹新。刚进大学时的张斌的确是一个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孩。山路盘旋而上,蜿
蜒到达记忆的末端,进入海拔700多米的黄山脚下的一个警哨,一群正在训练场上生龙活虎
练摔跤的武警战士出现在我们眼前。一中队的领导热情的接待了我们。
一个皮肤黝黑,表情郑重而有些激动的战士出现在我们眼前,热情地对笔者伸出手来。这
是张斌么?校园里稚气的小男生不见了,站在我们面前的是青松般英挺的男子汉:一身齐
整的军装,皮肤因为日晒变成健康的古铜色,脸上显出只有经历过沧桑才有的成熟和稳重
,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士兵的干练和力度表露无疑。
一中队驻扎在黄山风景区里,有着得天独厚的训练环境。他们的营区是一座古色古香的颐
和园式的建筑,相传是当年宋美龄的休假别墅。推开窗就是崇山叠翠,白水长流,游客不
断。在合适的天气里,短尾猴都常来营区做客。在张斌送给我们的照片中,就有一张他抓
拍的猴子,那可爱的小东西正在偷吃战士们的水果呢。张斌进了部队之后开始学习摄影,
成了中队的专用摄影师,拥有一部相机,成为张斌不同于其他战友的一个特色。他的照片
已经数不胜数,有风景照,有人物照,有活动照,每次部队有什么活动,领导来访或者举
行晚会之类的,张斌肯定会拿着摄像机出现,颇有专业摄影的架势呢。张斌经常有作品在
黄山市的报纸上出现,看着自己的摄影作品变成了公共读品,张斌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激
动”,也许,军营生活早已经让他学会了波澜不惊。张斌使用的相机是旧式的,功能不是
很强大,但是却是记录军营生活的最佳方式,张斌对之爱不释手,他在说话中常常无意识
地低下头区抚摸手中的相机。
征得首长的允许,张斌带我们参观他们的营区,在宿舍里,张斌给我们表演了叠被子,在
笔者眼里,叠被子的艺术性和技术型要高于实用性,但是在张斌的眼里就不一样了,叠被
子要“三分叠,七分整”,早上起床后和中午午觉结束之后都要叠,这已经不仅仅是一项
普通的程序,而是变成了军营生活的一个象征。
在二年兵(即两年制义务兵)里张斌是第一个入党的,这一个成绩里面包涵了太多的细节
和汗水,用中队的一位领导的话说就是“在部队里入党是很困难的,比在一个小时内爬玩
黄山还困难”。张斌用一个大学生的素质给军营里带来了一股风习,营造了一个话题。
和张斌一样,五位战士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发挥着自己的特长,发挥着螺丝钉的作用。黄镜
恺在部队中一直担任着文书工作,黄碧波在部队招待所里负责接待和管理工作。他们取得
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在不久前结束的第四届“高炉杯”中国青年登黄山大赛上,王猛
一人夺得团体第一名和个人单项的四名的好成绩,部队党委日前做出决定,给王猛记三等
功一次。张斌和魏自东分别获得个人单项第五第六名的好成绩,收到部队的通报嘉奖。
沉默的班长
战友们说,魏自东的军事素质在部队中是出类拔萃的。当黄镜恺和王猛都被调到队部里负
责文书和通讯员的工作时,魏自东坚持留在战斗班里。战斗班除了进行每天必修的军事训
练之外还要担负起站岗炊事等职责。黄镜恺带着佩服的口吻告诉笔者说“魏自东现在已经
是战斗班的副班长了”的时候,笔者有些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黄镜恺立即正色说:
“可能你们没当过兵的人不知道班长的概念,有一句话说‘班长是军中之母’,班长是战
士的第一个榜样,能做到班长是当战士的第一个目标,是追求进步的第一个台阶。一般都
是要军事素质过硬,思想进步而又有多年训练经验的战士才能当上班长的,像我们这些二
年兵能走上班长岗位是很不容易的。”笔者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很多人都说
当兵出来的人想事情的方式都跟普通人不一样,那是因为他们有着更高的道德水准和更严
格的行为准则,在这个以金钱和权力为目标的社会里他们的理想显得更加纯粹而崇高。为
人民服务对我们来说是一句空话,但在他们震天动地的口号声背后,却是真真实实的替别
人着想,给别人帮助。
魏自东是那种感情内敛的人,我们一起爬黄山的时候,他的话题最少,但他是一个坚定不
移的聆听者,有时候我们有感于他的沉默,会主动邀请他讲话,但是他仍旧很少有超过半
分钟的发言,总是说几句话之后就沉默了。深刻的军营生活让他习惯了用行动来表达,对
语言,他似乎已经厌弃了,但是对于思考,他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在黄山的石凳上休息的
时候,魏自东会出其不意地问笔者一个略显突兀的问题“你觉得我们回到学校后能适应大
学生活吗”,暗示出平静的表面下波涛汹涌的思绪。
在深山之中的训练农场里,王猛拿出几个西瓜来招待我们,几个新兵正襟危坐在床沿一动
不动,双腿并拢,两手放在膝上,腼腆似乎成了这些年轻的军人的共性,我们所了解到的
魏自东就是他们最典型的一个代表。
黄镜恺经常跟魏自东开玩笑说:“阿东,如果我是女孩子肯定会追你的。”每次这样说的
时候,魏自东就脸红红低下头去。

任务重于黄山
武警安徽总队第六支队是一支著名的部队,他们担任的是国家二级以上的警卫任务。去年
四月,越共总书记农德孟访华期间来到黄山游览,黄镜恺被抽调去执行警卫任务。黄山地
势险峻,为了保障首长的安全,各个险要的地方都安排了警哨,有的战士还被调到突兀的
高峰上站岗,监视周边的情况。第一次执行那么重要的任务,镜恺心里即紧张又激动。站
在指定的位置上,一站就是两个钟纹丝不动,一点都不敢松懈,连眼神都要控制不能乱瞟
。这种功夫是长期站军姿时练出来的,盯着正前方的一个东西看,一直看到眼睛里流出眼
泪来为止。那天夜里下了特别大的雨,镜恺穿着雨披还是全身湿透了。雨水模糊了他的眼
睛,但是坚定了他的信念。当出色完成警卫任务受到表扬的时候,他们觉得一切的辛苦都
是值得的。
有一次战士们在山上执行任务,任务完成后已经是夕阳西下了,他们分批坐着缆车准备下
山。正当缆车在索道上滑行的时候突然咯噔一下停住了,缆车就像一个个鸟笼挂在一千多
米的高空中晃悠着。他们的心都提起来了。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了故障了?没有人知道。
没有手机或是别的通讯工具,他们只能静静的等待。往山上看去云雾缭绕,向山谷里看去
,深不见底,每个人心里都发毛了。一种生死恐惧铺天盖地地压过来。笔者屏息聆听,仿
佛可以感受到当时停止了的风和砰砰跳动的心。过了快十分钟,缆车咯噔地晃了一下又缓
缓开动了,有惊无险,战士们都忍不住舒了口气。下了山才知道原来索道到了停开的时间
,工作人员不知道山上还有值勤的武警,所以停下来了,后来经前一批下山的战友报告才
发现再重新开动的。“那几分钟感觉像几年那么长。”现在想起来黄镜恺还是有些后怕。
在部队里,生活会很程式化,缺乏变数,但是你仍然可以经历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在这
些事情里,你听到了成长的声音,明白了生死攸关,明白了责任和义务。
黄镜恺是部队里的小教员,他定期开展一些知识讲座,将自己的大学生优秀和文学才干尽
情展示。从当代政治经济形式到计算机的操作远离,从英语在世界上的应用情况到非典时
期的卫生保健,从中东石油危机到美国大选,为黄镜恺在部队里赢得一个“百科全书”的
绰号。

内心比文章丰富得多
“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小薇 ,她有双温柔的眼睛,她悄悄打动我的心,小
薇阿,我是多么地爱你 ,我愿为你飞到天上去,看那星星多么美丽,摘下一颗,亲手送给
你”
有爱情对于年轻人是一个罗曼蒂克式的心灵盛宴,似乎每一个人都要在爱情的溪流里走过
才能拿到青春的通行证。部队里的小伙子有着自己的爱情观,这种爱情观不像城市里的爱
情观那种充满繁复的机巧和物质的考虑,有着自己的温柔情怀。《小薇》是部队里最流行
的一首歌,笔者在采访的过程中常常听到战士们满怀深情地唱着这首歌,一股淡淡的忧郁
跌宕在幽翠的山谷中。
选择部队的同时也选择了寂寞。在聊天中一个战士无意中说起,刚入伍的时候有好几个人
都有女朋友的,有的还千里迢迢特意乘飞机来部队探望,但最终都分手了。说着这些话的
时候他的口气水面一样平静,但是笔者还是隐隐的感到一种无奈。飞鸟永远不会理解鱼的
生活。当同龄人把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当成了人生常态,把电话诉衷肠变成每日必修的时候
,他们驻扎在汤口这个半个小时就能走完一圈的小镇上,日复一日地规范地填写纪律严明
的生活。爱情是什么?爱情是王猛家乡黄土高原上豪放的信天游,是北国春天满树星星般
烂漫无邪的丁香花,是远方来信里夹着的一张绿叶,是电话两头无声的默契。
人说有三种人的感情是最铁的,“同过窗的,同下乡的,同扛抢的”。而部队里感情至深
的要数新兵连的战友。“新兵连结束的时候,我们列队站在操场上等着各班的班长来领我
们。我们不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个中队,分到不同中队就意味着很久都见不到面了。我抬
头看着一个新兵连里最好的朋友,他也正转头看着我,刹那间我分明可以看见他眼里的泪
花。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赶紧把头扭过去不敢看他。”训练的时候“掉皮掉肉不掉队
,流血流汗不流泪”,而在这分别的时刻,战士们不约而同地用眼泪来见证彼此的友谊。
有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从深大入伍的五个小伙子联袂演出,一曲深情《军中
绿花》唱得他们泫然泪下,下面的观众也为之动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
”。百炼钢也有绕指柔,军中的男儿同样细腻,依然多情。
黄镜恺打开电脑,给我们看他写的文章,有小说,有诗歌,有散文,文章的题材和素材都
很丰富,但是他的内心比文章中的描述还要丰富。

最幸福的时刻
每个人对幸福都有着不同的定义。对于新兵连的战士们来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端坐在电视
机前面看新闻联播。刚开始的三个月训练异常艰苦,连刷牙洗了都没有时间,唯一的非体
力活动就是每天晚上准时收看中央台的新闻联播了。当时坐在电视机前面心情特别激动,
真正的全神贯注,以至于直到现在还能清晰地记得当时节目的内容,历历在目。
在这个离家离学校都遥远的地方,能见到一个老朋友也是一件奢侈的幸福。“我们曾想过
:如果在值勤的时候突然碰见一个认识的同学,那该有多开心!”黄镜恺不止一次地跟笔
者提起他一年多来最开心的一件事情。有一天,他正准备去接班站岗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
好朋友打来的电话。朋友在电话中说她在正在桂林玩,准备这两天来部队里看他。挂了电
话后他喜滋滋地跑到门口站岗。刚站上去不久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岗亭走过来,他有
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刚刚才说身在桂林啊,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越来越近了,走到
门口的警戒线上,朋友居然认不出正在站岗的镜恺,还向里面的战友打听。由于部队严明
的纪律,镜恺按捺住内心的喜悦,仍然笔直地站在岗哨上。等到战友报告领导,经批准才
换了岗下来接待朋友。
除了昔日的好友不曾失落的友谊,还有校领导随春风而至的关怀。今年五月,校党委书记
姜忠去黄山看望了他们。“书记不但仔细地询问我们的训练和学习的情况,跟我们一起吃
饭,回校后还给我们支队的每个战士都寄了一套书,我们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激
动。”在书记的鼓励下,他们现在都在坚持学习英语。在一中队里,张斌特意领我们参观
了他们的藏书室,他指着一排书说“这些书是姜书记来的时候给我们带来的”,言语之中
充满了感动。
想家的时候,是幸福的时候。新兵连黄镜恺担任副班长,负责战士们的思想情况。有哪个
战士想家了,哪个战士有什么事情不愉快,黄镜恺总会主动找他聊。“我最有成就感的事
情就是有战友来跟我说‘镜恺,我想跟你聊聊’。”“那你自己呢?”笔者不禁问道。“
想家的时候就给家里打电话咯,不知不觉来当兵一年多了,爸妈去了北京工作,姐姐出嫁
了,还在我们那个小县城工作,前不久刚生了个小孩,我突然间就变成一个舅舅了。”镜
恺笑了笑说,“小外甥的名字还是我给他起的呢!晓行,行走的行。”晓行的人都是早行
人,都是有着目的地的人,这个中文系的男生,坚实之中总是不乏浪漫的气质,从这个充
满清新和诗意的名字中我们看到了他的怀山襟海的抱负,只有说话的时候无意流露出的温
情笑容才让我们感觉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思家游子。无论何时何地,家永远是心底最柔软的
地方。
             远离尘嚣的思考
在这个物质消费主义横行的年代,部队里宣扬的思想是恪守清贫。每个月一百三十五块的
补贴,每个月除了买些日用品之外就是邮购一些书籍和磁带。“别的东西也没什么需要的
,除了偶尔写写信,打打电话,再没什么要花钱的了,还常常有剩余的呢。”一百多块钱
在我们的概念里只是一顿饭,一个小礼物,一张欢乐谷的门票,在他们的头脑中却是整个
的预算。
 离开深圳太久了,不知深圳现在是怎么样子的呢?王猛、魏自东和张斌都是刚从外地考到
深大的一年级的学生,还没有时间好好体会一下特区的风采就整理行装来到了部队。在部
队里他们最挂念的就是学校的情况。熟悉了部队单调而一致的生活,回到深圳,怎样去面
对和适应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怎样去转换自己的生活方式,怎样继续自己的学业。这是
他们想得最多的事情。
“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回去以后的学业问题。”魏自东是个特别勤奋的学生。周末在图书室
里总有他的身影。甚至在爬黄山的时候,他思考的仍然是关于学业和学校的问题。笔者鼓
励他不要担心,相信他们在学校之后同样可以做到跟在部队里一样优秀的。性格决定了能
力,在任何环境里,他们都可以出类拔萃的。
魏自东挺自信地点了点头。军人,站着就有种坚定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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