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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raf (伯 爵?), 信区: Military
标 题: 施米特批评北约空袭南国 (转载)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Sun Apr 18 10:42:27 1999), 转信
施米特批评北约空袭南国
● 本报特约（俞力工）
4月初，德国前任总理施米特接受《瑞士周报》(L'Hebdo)采访时
，表示德国之参与北约组织的军事行动"就国际法角度观之无法自圆
其说"，"德国在美国的摆布之下违背了国际法和《联合国宪章》"
。除此之外，他还认为，"德国要对巴尔干的混乱局面负责……。
1991年给予斯洛文尼亚与克罗地亚外交承认非仅是过于急切而且是错
误的"。
德国现任总理施罗德一向视施米特为挚友、导师，关系极为密切
。施米特在社会民主党中虽然由于态度高傲、思想右倾而与左翼同志
离心离德，但他老谋深算，向为国际政界公认的"少数具有全球战略
眼光的德国政治家"。如今在施罗德受到政府内外的左派势力夹攻之
时，突然又遭到这位右派泰斗的抨击，其处境的确可说是尴尬之极。
另一方面，在西方舆论界通过同一口径为北约组织的军事行动进行辩
解之时，施米特甘愿与排山倒海的压力顶撞并仗义执言，其勇气也的
确是令人刮目相看。
此次访谈中，施米特言简意赅，内容又多涉及德国政治，笔者以
为有必要在他的评论基础上略作发挥和添加注脚。
西方国家在惩治、杯葛弱小国家之时往往以国际法为依据，对违
反人权行为提出指责。
如今，在决定对南斯拉夫用兵之时，却刻意绕过联合国安理会的
授权，无视《联合国宪章》对"侵略行为"的明确规定（南斯拉夫内
部民族纠纷并不构成国与国之间的侵略行为），无视北约组织章程对
"成员国受到攻击时方得予以军事支援"和"活动范围限于成员国领
土范围"的规定，甚至公然地以"联合国与国际法有待改善"，"人
权超越主权"为由对一个主权国家进行轰炸。
根据如此思维，不啻令人想起1968年苏联侵略捷克时所提出的"
有限主权论"（即"布列兹涅夫主义"）。10年前华沙集团、苏联解
体原是件无人能够预料的奇迹，当时自然也没有任何人会预料到一度
维系华沙完整的"有限主权论"在10年后将会成为美国为统治全世界
而祭起的大旗。
此外，过去西方国家再三以"弱法胜于无法"敦促弱小尊重法律
机制；如今，却宁可"无法践踏弱法"。因此根据国际社会百年来集
体努力制定的国际法律与条约，北约组织的行为才真正构成侵略行为
，同时在无止境的狂轰滥炸的情况下，迟早会将大规模伤及无辜的人
权问题呈现在大家的眼前。或许，也就出于这层顾虑，4月9日深夜北
约进行的空袭炸毁了南斯拉夫的电视台。
另一方面，由于先例的造成，今后任何国家均可援引北约的"自
我授权行为"自我辩解，因此与其说是"以实际行动对国际法进行改
革"，不如说是让时光倒转到无法无天的野蛮时代。
在国际法之外，一向为人尊重的还有国际惯例及习惯作法。以处
理国际纠纷为例，国际社会就有"交付国际仲裁机构调解"的习惯作
法。北约组织系冷战时期建立的地区性、纯军事性的协防组织，不具
任何中立地位，出面调解巴尔干纷争本来就是师出无名、越俎代庖。
同时根据联合国传统，维持和平部队一向不视任何争执方为"敌方"
，所从事的也一向是公平的维持和平、排难解纷任务，而自从北约组
织出面后，则预先认定南斯拉夫政府一方为"肇事方"，阿尔巴尼亚
族与科索沃解放军为"受害方"。以如此片面的态度进行"仲裁"、
"调解"，最后怎能不大打出手？
综观后冷战时期的局势发展，不难看到西方国家普遍采取统合、
整合的办法消除国家间、民族间的矛盾。但是针对其假想敌人，无论
是前苏联、南斯拉夫或中国却蓄意煽风点火，挑拨其内部矛盾。就欧
洲方面，如果西方国家愿意等待，愿意以更少的花费（比起军事开支
和援助难民的费用）给予经济援助，无论是南斯拉夫或俄罗斯不消10
年便均会纳入欧洲联盟的轨道。
美国之所以逼迫北约组织19个成员国进行军事行动，真正目的不
外是拉大俄罗斯与中西欧的距离，打消欧洲人摆脱美国的影响力建立
一个"共同外交、安全政策"的远大计划。言及"分离"，不由得想
起国际法对"自决权"与"分离运动"的具体规定。根据国际共识，
支持民族自决、民族自治并不等于支持"分离"或"独立"，否则多
民族国家均会闹得四分五裂，国际社会也永无宁日。有鉴于此，国际
法严禁第三国对分离运动进行干预。另外，一旦某个国家由于分离或
独立运动成功而处于分裂状态，国际法亦明文规劝第三国在国际承认
方面尽量克制，不得过早对新独立国家予以承认，以避免干预内政嫌
疑。
就前南斯拉夫为例，当其境内民族纠纷迭起时，德国、奥地利出
于历史仇恨原因，不但在舆论上兴风作浪、煽风点火，甚至在斯洛文
尼亚与克罗地亚宣布独立之后，也迫不及待地向其他欧盟国家施加压
力，过早地给予该两国国际承认，由是又激化了波斯尼亚、马其顿和
科索沃的民族矛盾。
如今，德国人于本世纪第三次对南斯拉夫进行军事攻击，塞尔维
亚人的反应自然是尤其强烈。新仇加旧恨，纠纷易结不易解，实难想
象今后德意志与塞尔维亚这两民族如何和平共处。德国新政府执政不
过才三个多月，便已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一系列东正教国家（如希腊
、俄罗斯、罗马尼亚、保加利亚、马其顿），今后其外交天平就必然
会更加倾向美国，而其结果大概就是施米特所指的"摆布"之真正意
义所在。
打从斯洛文尼亚宣布独立之日起，9年来前南斯拉夫境内难民问
题便层出不穷。就各族难民所经受的苦楚而言，最惨烈者首推1995年
春克罗地亚境内克拉伊纳地区的塞尔维亚族。当时为数二十多万的塞
族居民几乎在一夜之间必须撤离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一路上既无南
斯拉夫政府军和联合国维和部队的保护，沿途又不断受到克罗地亚暴
民的打砸抢。
西方媒体更是在这批难民哭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当头，以若干至
今难以证实的"死人坑"事件转移人们的视线。克罗地亚总统对这批
难民的悲惨遭遇视若无睹，甚至还幸灾乐祸地祝他们"旅途愉快！"
此后即便《戴顿协议》明文规定克罗地亚当局必须协助难民返回原居
地。实际上，非但上述难民无法返回老家，甚至原占克罗地亚10％以
上的其他塞尔维亚族也在不断遭受驱赶的情况下人数日益减少，以至
于联合国观察员不得不表示，"在克罗地亚，所谓塞尔维亚人问题的
最终解决办法将不免是悉数赶尽"。
这些年来，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便是，在西方政界与媒体的眼中，
塞尔维亚人的自决权益不宜伸张，人格不得受尊重，难民咎由自取。
3月24日北约组织对南斯拉夫大肆轰炸后，突然面对着数十万流
离失所的阿尔巴尼亚族难民。国际舆论由之哗然，对南斯拉夫政府的
谴责之声也是铺天盖地而来。但是经过数天的冷静思考之后，北约组
织不得不面对着如下问题：为何在轰炸前没考虑到会产生难民问题并
预先安排赈灾措施？为何没估计到南斯拉夫政府军会借此机会将科索
沃解放军一网打尽？为何没想到一旦科索沃各个政治、军事组织瓦解
之后，即便南斯拉夫政府答应返回谈判桌也失去了阿尔巴尼亚一方的
谈判对手？为何没想到轰炸反而使塞尔维亚人更加团结在其领导人周
围？为何事先仅认为米洛舍维齐"不识大体"而决定予以制裁，而后
又宣称他"老谋深算"致使落入了他的圈套？为何没想到对科索沃首
都的全面轰炸也会导致20万居民流离失所的结果？为何没想到如果南
斯拉夫坚不屈服，北约成员将如何面对国内外越来越大的反对力量和
修补今后与东正教文化圈，尤其是南斯拉夫的关系？
根据施米特的判断，美国一方既然处于"摆布"的地位，应当是
设想得比较周到，今后欧洲内部的情况再糟，也不会波及美国本土，
又更加显现美国的重要性；而受摆布的欧洲一方，则将难免要花费许
多的功夫"舔吮"（Wunde lecken）难以复合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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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个坏了的钟，一天也有两次是准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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