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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tormEver (淮海小山), 信区: Boy
标  题: 第一零一次求婚(中国版)(转)
发信站: 荔园晨风 (Fri Dec  5 17:06:16 1997) ,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love 讨论区 】
【 原文由 RGao 所发表 】
第101次求婚


小飞龙

我第一次向朱颜求婚那年,她只有18岁。
  她是董太婆的外孙女,来外婆 家过暑假,我家与董家毗邻而居
,我是家中老三,哥哥们去游泳,不肯带 我。我追到门口哇哇大哭
,她在隔壁听见了,就过来问:“小弟,你哭什 么呢?”
  朱颜问明白了,便自己带我去, 经过冰棒摊的时候,还给我买
一根红豆冰棒。我问她为什么叫朱颜,她 便说给我听:“雕栏玉砌
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她只说了一遍,而我就 记住了,并且永远
不会忘记。
  她每天都带我去,每天给我买 一根冰棒,我因此觉得全世界人
只有她最好,就跟她说:“朱姐姐,等 我长大我要娶你。”她答应
丁,却又马上说:“等你18岁,我就36岁,比 你妈妈还老,你还要
娶我吗?”
  我想了一个晚上才终于做出回 答:“愿意。”大清早就兴冲冲
地想往外跑,妈斥我:“去找谁呢,朱姐姐 已经去北京念大学了。

  再见朱颜,我已14岁,是羞涩 的少年,常穿一条被磨得淡白
的仔裤,因为喜欢那种我自己没有的沧 桑。朱颜那年已大学毕业,
在外地工作,这次回来,是因为董太婆过世,. 回家奔丧。见到我
,她轻轻将我一抱:“长大了。”我全身的血都涌上了 脸颊。我去
参加丧仪,她向我恍惚地笑,好像没有看见我。我便在她身边 站定
。在人们为董太婆盖上白布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肩上的重量,侧过
头,是朱颜伏在我肩上哭了。隔着衣服,我分明地感到她眼泪的重量
,应 该是冰凉的吧,却仿佛烛油般滚烫,一滴滴打在我身上,竟是
疼的,我很 想为她拭泪,可是,没有勇气,便只有站得笔直,任我
的肩一滴滴承受 了她的泪,第一次邵样强烈地感觉到身为男人的骄
傲和力量,和她的女 人的柔弱此后三四年没见过她,我也渐 渐不再
想起。高考、读大学、结识女友,大学生活斑斓多彩。有段日子学
画,兴兴头头地为小女友画,画完了她看了半晌,道:“不是我嘛。
”怎么 不是,海军蓝的裙,飞扬的长发,笑起来冰淇淋将融的软与
甜……我蓦 地—凛,这的确不是她,这是朱颜。
  好像刹那间懂得了自己少年的 心情,明明是初初相识,难道就
已是永别?子夜醒转,我听见自己的声 音:“我不甘心。”
  写写撕斯用了半本信纸,因为 不知道该叫她什么,最后我到底
大义凛然地在抬头写上“朱颜”,连名 带姓,像叫校园里亲密的女
生。我已经18岁了,算得上是成年人了,该 有资挤与她平起平坐
丁吧。
  然而信才投进邮筒我就后悔 了,她有什么记住我的理由呢,却
仍是每天两遍地看信箱. 不久方了寒 假,大年初一大雪铺天盖地,
街上几无行人,我却冒雪去了学校,一看到 信,我的心就狂跳起来
。除了朱颜,还有谁当得起这样妖媚的字。抬头 一句“小弟”亲切
而遥远,仿佛她在久远的童年喊我。而我与她,其实已 是长相识了

 每天无论多忙,我都会给她写 信,不是求她帮忙,也不是叫她为
我排忧解难,只是要告诉她,好像说给 自已听,好像她的胸中跳动
的是我的另一颗心。也喜欢在灯下一页页 翻她的信,信纸、便条、
资料纸、废打字纸背面,是她的随意也是她的 平常心。可是都是一
样的,抬头的“小弟”,字里行间的云淡风轻,说不 出的体贴入微
。她的细丽的字,与我粗重的笔迹一道放着,截然不同,却 又分明
紧密相连.
  那年秋天,我决定做一件大胆 的事。是朱颜来开的门,我把手
里的红玫瑰一伸:“生日快乐。”她疑感地 看着我,忽然深吸一口
气:“小弟!”她只及我肩际,细细地打量我,良久 道:“真是雕栏
玉砌应犹在。”
  但是朱颜并没有改,笑容依然, 唯多点沧桑意味,说着她美丽
容颜下的底蕴。坐在她的宿舍里,捧着她 给我倒的冰水,忽然觉得
,一年来纷纷扰扰的心,定了下来,那年我19, 朱颜28.
  她带我去游览。爬香山,她问 我:“你行吗?”依然是大人对
孩子的不放心。我笑一笑,不说什么,三步 两步爬上去,反身拉她
,她神色讶然:“小弟,你真长大了。”是的,已 经长大到可以追
求我心爱的女人了。回程,她是累了,闭着眼大盹, 头渐渐落到我
肩上。我的手一点点伸出去,终于轻轻搂住她。车一个巨 震,她滑
过我怀里。温暖的身体与我紧紧相贴。快到站,她醒了,笑着抬 头
看我,正遇上我大无畏的目光。她吃了一惊,脸慢慢地,慢慢地烧了
起 来。那一刻,我明白地觉察到,那一瞬间,她是在把我当男人看
了。
  时间飞跃,转眼假期就过完了。临别的晚上,她帮我清理东西
。我想 问一句重要的话,却没有勇气,终于我问:"朱颜,你喜欢我
吗?”她温和地 说:“像你这么优秀的男孩,谁会不喜欢呢?”啊
,她终于对我说了喜欢。
  第二天下午我到了家,晚饭桌上,母亲忽然说,“咦,你去了
北京, 怎么没有去看你朱姐姐?听你朱伯伯说,她要结婚了……"
以下的话我 都听不见了。
  她的门半开着,可以看见她正 坐在窗边,那晚有大而圆的月亮
,月光下地微微忧伤的脸容,仿佛若有 所思,她所想的东西,我无
从知道,再没有一刻,我那样强烈地感觉到 我与她之间时间的天堑
。她是成年人,而我,还是孩子。   朱颜看到我,吃了一惊:“
咦,你没回去?还是,又来了?" 我的眼睛 一直盯着她:“你要结婚
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一楞,然后笑了:“有 什么好说的。”
我忽然大声地说:“可是,可是,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朱颜脸色大变,她怔怔地看着我。我在她膝前蹲了下去:“你
爱那 个人吗?”她缓缓地摇头.“这种年代,这种年纪,说爱不爱
实在是很可 笑的。" "既然你不爱他,那么给我时间,给我三年时间
,三年以后我就毕 业了,我就可以娶你了,我,”我的声音突然哽
住了,“我,我喜欢你。”
  朱颜勉强张嘴,似乎想笑,可是忽然间泪水倾泻而下:“我还
一直以 为是我的错觉。原来’,原来是真的。可是,我哪有时间给
你呢,我已经 28了,三年后就31岁了。我怎么能拿我的幸福来
赌一个少年的诺言。 小弟,回去吧。”
  我轻轻地,无限绝望地问:“你 真的喜欢过我吗?”
  她点了点头:“是,我喜欢你。”
  我以为这就是永别了,念书、毕业、找工作,一点点舔净自己的
伤 口,挂牵着千里之外朱颜的喜与悲.
  一天,在公共汽车上,迟迟的, 我认出熟悉的背影,明知不可
能,我还是脱口而出:“朱颜。”她转过身 来,对我静静地笑,竞
真是朱颜。
  四年时间过去了,我已23岁, 年纪渐长,遂不动声色。她3
2岁,眼角初生皱纹,然而风韵更胜当年。我 们随意地聊着,知道
她离了婚,又调回本市,她给我留了电话号码,我们 从此便淡淡地
来往着。走在街上,喜欢在橱窗里看我们的侧影,我的高 大和她的
娇小,如此相配,看不出任何的差距。   一日,我邀她到我的宿
舍里坐坐,屋子窄小,她在床上坐下,打翻 了一个木盒"咦," 她蹲
下去,我听见她的声音变了调:“这是什么?"   我也蹲下去:“
这是冰棒纸,14年前你买给我的。一天一张,一共是 38张, ",她的
呼吸突然间急促起来,我轻轻说:“你记不记得’,我九岁那 年你
就答应过要嫁给我。你现在还愿意吗?"  我开始每天给她送花,大
束大束的红政瑰,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 一句话:“嫁给我。”朱颜
始终避而不见,我送了98束后,她终于约我出 来见面,开口道:“
小弟,我已经决定要嫁给一个50岁的丧偶男人 了。”   我的心整
个沉了下去, “为什么,从九岁那年开始,我向你求了 100次
婚,你还是不能被我感动?”
  她沉默了许久:“不是因为我不 能被你感动,而是因为我已经
感动了,有一段时间我真的想这样嫁给 你也好。但是,我也23岁
过,我也全心全意地爱过一个人,我相信你 的情意,可是到你32
岁的时候,一切也许都会改变。而到了那时,我就 真的老了。对不
起,小弟,我输不 起。”
  朱颜已经走了,我久久地坐在 咖啡厅里,好久,听见邻桌的收
音机里,主持人正在播送热线电话的号 码,突然一阵热浪涌上心头
,我冲向最近的公用电话,按下了号码。
  电话通了:从当年第一根冰棒,到14年后最后一朵玫瑰,她
始终是 我心中唯一的新娘,广漠世间我愿牵手的伴侣。隔开我们的
,是时间, 时间真的是不能战胜的吗?我问:“我应该爱她吗?”
  放下电话,我立刻去了隔壁的音响商店买收音机,颤抖地调准频
道,屏息,仿佛等待上帝的裁判.
  第一个电话:“你应该爱她。”第 二个电话:“她应该爱你。
”好像全世界的电话都为这个频道响起,此起 彼落的,是各种各样
的声音。
  “时间不是理由,有理由的还叫 什么爱情!”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大赌,做个 负责的好男人,让她敢于下注
,让她赢。”
  而最后的一个电话:“再向她求 婚!”
  这时我已站在朱颜门口,收音 机的声音是从她房里传出来的,
传出来的还有她的—啜泣声。而我举起 手中的玫瑰,敲门,准备我
的第101次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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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自B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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