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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at Jul 20 10:27:25 2002), 转信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不得
不分手,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
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岗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席慕容

  中学时,我爱过一个人,后来岁月流转,又失去他。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失恋,
只知道曾经非常非常温柔地对待他,分开后,我的心为他温柔绞痛,而现在,我感
谢他给予的美丽记忆。

  那时,他是老师眼中坏学生,成绩很差,但歌唱得很好。而我是班长,外表四
平八稳,做事小心翼翼,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十几年来,为了父母的期待,
我努力将自己变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可是在内心深处,我厌恶循规蹈矩,渴
望背叛,渴望越轨。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注意他,向往他的神采风姿。他有种
落拓不羁的气质,眼神明亮,充满了狡黠的笑意,眉宇间有一种奇怪的神情,寂寞
忧郁,又好象什么都不在乎……也许那一切只不过是少女眼中爱情的幻象,但在当
时,我心神震荡。

  原来我的灵魂深处,一直向往一种不可控制,蔑视一切的力量。

  我帮他做作业,为他向老师撒谎。我不再是个好班长,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斥责
,我低着头,心里却觉得痛快,有种背叛与挑战的满足。
  他在班上的人缘并不好,与众不同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有我,不但接受他,而
且纵容他。他所不为环境相容的,正是我缺乏而神往的。每天我经过楼梯口,他都
会在那唱歌,一点点沧桑,一点点试探,歌声里似有千言万语。远远地,我知道他
看着我,因为羞怯,我甚至从来没有听清歌词。初中三年,就那么淡淡地,若无其
事地相处着,我们没有狂热相爱过,甚至没有向对方表白,只是始终将彼此作为一
个知已,我了解他,他明白我。内心深处,我有太多顾忌与恐惧,他是那么特别,
而我只是个读书工具,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仅有欣赏是不够的。我向往他的与众
不同,却不敢尝试。他怎么想呢?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只觉得怅然,又有一点神秘
的美丽。

  毕业时,象对别的同学一样,我在他的留言本上写了一句话。他没有说话,只
是一直看着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写完就匆匆地走了。我升上高中,他回了家乡
。我们分开,没有留地址,从此再无联系。怯懦的我啊!

  我没有再见过他,听说他退学了,又好象被开除了。我上了大学,心里告诉自
己那一切只是年少轻狂,他已在我生命中隐去。直到有一天,好友拿来一张照片,
是他!好象是在晚会上,他在人群中唱歌,却仿佛离周围的人很远,还是那么孤单
,那么顽强地保持自我。我怔住了,呆呆看着,许久许久。好友轻轻地说:"你对
他,是不同的吧?""什么?"我震惊。"他说,毕业时你在他留言本上写的那句话,
他永远都记得。"好友的声音在我耳中响若惊雷。原来他记得,是啊,那句话,我
写的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别人发现不了的美好。"原来他一直记得!

  那个晚上,我辗转反侧,心里一直反复着这句话,黑暗中,忽然感到脸上凉凉
的,是泪吗?我不信地拭去。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表现得那么理智,那么冷静,几
乎骗过自己。只是一个晚上,一句话,前功尽弃!失恋的感觉是这样的吗?没想到
事隔多年,我才体会到。原来是有心痛这回事的,原来那些诗写的都是真的。

  他记得这一句,他是知道我的,可是当时我们却都放弃了。很多时候,我们并
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勇敢。

  也许有这一句已经够了,也许永远也不够,也许,只是也许……

  可我已不能回首,也没有了回首的心情。我们已非当年十五了。"记得当年年
纪小,春衫窄窄绿柳腰……"追忆似水年华,惆怅旧欢如梦。
  所有美丽的东西,总也不肯为谁停留。

  你不可能再次跨进同一条河流,流向你的永远是不同的水。

  在故事里,人们总有完满的结局。在现实中,我们却必须分离,必须老去,落
花流水,只留下心头永远的怜惜和爱意的微光。

  年轻的爱,就象夏日午后的一场太阳雨,清爽透明,美丽飘忽。年少时,也许
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场恋爱与失恋。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符号,A也好,B也好,是谁
都无所谓,只是啊,只是那种寂寞情怀,那种轻风拂明月,明月照心头的感觉,象
湖面的一片枯叶,枝头的一只孤鸟,在一个温柔角落永远地,默默地痛着。

  忘不了的,还是忘不了。

  他走了,就是这样。他不来,我的日子还好过一些,他来了又去了,人生就有
点恍惚……

  当时,我没有说出那句话,是故意的。最好的我要把他藏在心里,因为记忆中
的人永远不会老。也没有再和他联系,我不要他记得我的伤悲,在他心里,我将永
远是那个傻傻微笑,似乎不知愁滋味的女孩……

  这样最好,美丽的事就该象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

  只是啊,十年了,我不快乐,是因为忘不了他才不快乐,还是因为不快乐才忘
不了他?
  一个人的天荒地老,我爱上了言情小说,伤感情歌……

  寂寞成了都市的流行病。都怕付出后输得一无所有,人们在苦乐中沉浮,看来
没有吃亏,其实又得到过什么?
  过去了的,因无可能变坏,故特别地好。
  亦舒说:"恋爱应该在枫丹白露的草地上才能发生,不是一生都有一次,爱情
是极之奢侈的一件事。"我会永远记得他,在年老时,眯着眼在阳光下想起他,感
激他给予的美好记忆,我一生的初恋和失恋。

  此情可待成追忆,但是,不必眼泪慰寂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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