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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园之美，在春之萌芽，在夏之绽放，在秋之收获，在冬之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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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oise (鱼), 信区: Feeling
标 题: 苗儿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Mon Jul 10 18:19:13 2000), 转信
八岁那年（忘了是八岁那年还是十八岁那年），在麦地里发现一棵杏树苗儿——以
前经常在庄稼地里发现这些可爱的东西——于是仔细用湿土包了，小心地捧回家来
。——以前经常从庄稼地里捧回这些可爱的东西——栽在屋前，可惜它们都脆弱的
逝世了，或被鸡啄，或被虫咬，反正是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于是对那挂满枝头的金
黄的杏儿垂涎欲滴的憧憬都破灭了，在它们尚在恢复被迁移而伤损的元气时。
这棵不同。
由于相信它会有如同它的那些前辈们同样的命运，所以没抱多大希望，也不再
憧憬和垂涎了，或许只是好玩，于是就偶尔浇水，院子里同样奔跑着如狼似虎的公
鸡母鸡，当然还有蝇子蚊子虫子，扫地的扫帚偶尔也会粗鲁的摸一下它的头。它就
这样平凡的存在着，偶尔看见了它新长出的嫩牙，哦，原来它还活着，于是浇浇水
，顶多，再松一下土。
那年冬天下了大雪，它的头上堆了个大的雪堆，天一直很冷，那个冰山长久地
在那里矗立了整个冬天，这回它是死定了。
生命的顽强，而且常常是最弱小的生命，当它们重新焕发出生机时，其所经历
的一切磨难都是那么悲壮，这其实是不起眼的悲壮却总是胜过我们所夸耀的悲壮许
多。在春天，冰雪消融时，它竟然奇迹般地活过来了，而且愈加焕发出旺盛的生命
力。它在之后的一年成长为一棵树了，一棵可以躲避鸡虫和扫帚的树了，而且经常
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招摇地随风舞动。
于是憧憬又来了。
在它满三岁的时候，那个收割麦子的季节，六颗黄澄澄的、大大的、圆圆的
、完整的杏儿，得意地挂在枝头。整整六个，我知道，丰收的喜悦，其实它比我们更值得高
歌。
母亲小心地摘了下来，放在碗橱里。后来我放学回家，终于得到一个梦寐许久
的赏赐，好甜，好甜。
也正因为这意外赐予，我对它格外呵护起来，给它捉虫，施肥，松土，就差点
喂它粮食了。但它竟然衰落了，在黄叶飘飞的深秋，冬雪埋不住它了，但冬天它还
是委靡地掉光了所有的叶子，沉寂着，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理睬了。
冬天是结不出果实的，在我终于承认这个事实时，我抛弃了它。
有时候人是那么不满足，得到一粒糖果后，还想再得到一粒，甚至好几粒，于
是我们便贪婪地索取，等到终于榨干了上帝的血汁，面对的，便不得不是失望和冷
落。
我们在年后的一开春就给它悉心的照料，它似乎很茁壮，开满花的枝头招来了
很多蜜蜂，还有小虫子。初夏时，它绿油油的叶子越来越稠密，看上去像个婆娑的
美女，但或许是发育不均衡，它的躯干显的瘦小，整个树冠像个大头，在夏天的风
中不情愿地摇晃。
后来，后来呢。
后来，我不得不接受一个惨痛的事实，我到现在都不愿说出来。一个月黑风高
的夜晚，一场暴风雨突然到来，半夜里突然听到吱呀一声脆响，天明时，看到了院
子里一堆鲜亮的绿色，但那不是像下冰雹一样从天上掉下来的，它是在风中做了一
次迁移，致命的迁移，半截细细的树干狰狞着身躯，再也美丽不起来了。
我把它的夭折看作是次事故，它的壮年经历了一次致命的打击，于是生命悠悠
消逝了，在我继续憧憬着那些黄澄澄的果实的时候。
半截树干杵在那儿，丑陋地，连小鸡也不理它了，于是终于枯萎。
秋天，厨房里多了一根柴，没有人再记起那是什么，倒是在原来的那个角落里
，又一个春天，一株细细的小杏苗，颤崴崴地瑟缩在风中。
漠子寒
2000年7月9日
FROM E龙西祠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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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 free things are owned,
They will wither and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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