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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gelLady (无知觉的流火), 信区: Feeling
标 题: 我魂牵梦绕的家乡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Feb 24 17:34:42 2004), 站内信件
我魂牵梦绕的家乡
part Ⅰ （回家）
这个寒假想回家的情绪浓烈到快要爆炸！“家！家！家！”我的头脑里充满了魔力
和诱惑的字眼。年27，自己一个人在超级里推着购物车，《常回家看看》不适时宜
的想起。我发誓我在那一刻想拿把铁锤把人人乐砸了，并且做出了三个抉择：我要
回家，我一定要回家，我一定一定要回家。
我有时候也许会欠缺理性但对自己的决定从来不后悔。既然已经想好要回家了，下
一步就是策划怎样回家了。对于我这样一无身家二无权势的年轻人，火车当然是首
选之策。二话不说，我立刻奔向火车站。下了101，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由衷
的拥护党的计划生育政策：售票大厅被淹没在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之中，售票窗口在
茫茫人海里艰难的探着头。面对此情此景我只有把心一横，挤。仗着个子细小，我
很快就挤到了深圳－阜阳售票窗口。看起来，我在深圳还真不算势单力薄，深圳－
阜阳窗口应该是所以窗口中人龙最长的――不但长，而且粗！个个人脸上写着焦急
，一双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盯住售票窗口，我真担心那个小小的窗口一不小心被热切
的目光烤焦了。
排队排了整整两个钟头，肉体的痛苦不在话下，就是精神也是万分紧张，千怕万怕
就怕刚刚排到自己票没了。哲学家说，事实是冷冰而残酷的。果然，轮到我的时候
，售票的阿姨不耐烦的说去阜阳的车票已经卖完了，最近几天的都没有了。什么？
我感到一阵眩晕，不过我可是双子O的，没那么容易被打败的！此路不通，那就再
找一条路，反正世上本没有路……
第二天7点多，就把一个朋友掀起来去火车站帮我买车票。我自己当然也不会闲着
，我存着侥幸心理到处找票务中介，打电话发信息托朋友，希望可以买到二手车票
。可是，没有好的结果。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收到火车站的消息说，已经买到
票了。我大喜，连忙打电话回家。我全家人的欢喜雀跃通过电话线一波一波的袭来
，我被淹没在即将回家的巨大喜悦里。刚刚挂了家里的电话那个帮我买票的朋友就
打来电脑，说票是年30晚上11：55上车，年初二晚上到阜阳。听了他的话，我简直
快要晕倒，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根本说不出话。又打电话给家里，一边打一边发
疯似的流眼泪。真不明白为什么天意这样弄人，我已经两年多没回去了！电话那头
，家人无奈的劝我，不能回来就在这边好好做兼职。我一边哭，一边说不要，我一
定要回家。
要回家，谈何容易，已经到了现在，要回家只有一个选择：飞机。我顾不得心疼话
费，立刻拨了广州表姐的电脑，表姐是做票务的，应该可以帮到我。飞机票自然也
是全部卖光了，但是最后的最后，表姐还是从分票点帮我拿到一张票。
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Part Ⅱ 我魂牵梦绕的家乡
我感觉到飞机正在降低高度。我终于就要停泊在我熟悉的地面了。那是我的沃土我
的根，我生长了十七年，我夜夜魂牵梦绕的地方！
飞机越降越低，我开始看的见窗外的城市了。这一定是我见到的最美丽的景象了，
在你能想象的到的地域内，无数的烟花璀璨的升起，此起彼伏，生机盎然。我从来
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烟花同时升起，真有点幸福的晕眩。
然而我高兴的太早了，下了飞机，这里不过是合肥，还不是我的地盘。
出了机场的大门，狠狠的吸了一口冷空气，算是我伟大幸福的缓冲吧。
第二天，经过千辛万苦，我终于站在了蒙城的汽车站！这里我可真是如鱼得水了，
这是我读高中的时候每天搭车回家的地方，对面就是我的高中。不夸张的说，这里
闭着眼睛我都知道怎么走。不过，那天的车站怪怪的，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不说人
了，连部车也没有。奇怪，我一边到处走动来保持体温一边在心里嘀咕。等了很久
情况也没有改善，我想有两个可能，一就是因为今天是年三十，所以司机都不做生
意了，另一个就更糟了，那就是车站换地方了。我想开口问一下路上的行人，然而
舌头一下子转不过弯儿，说不了家乡话，只好作罢。
时候渐渐不早了，街边的小吃店和商店已经拖出爆竹在放了。我一个人背着书包站
在大街边，别提多郁闷了。这时候才发现，街上跑着很多小的面包车，多是红色，
有些在窗前放着个小牌子，写着我熟悉的地名。嗯？我好想闻到猎物的警犬，立刻
敏感起来，难道这些红色的小面包车就是我们县城主要的交通工具了？果然不出我
所料。我搭上一部小面包车。司机答应我说，可以送我到家门口，收费和中巴一样
。一样？比我以前搭中巴的价格整整贵了两倍。不过，飞机都搭了，还在乎这点钱
吗？我只想快点回到家。
回去的路上我才发现了奥秘，原来县城通往我们小镇的马路被修高速路的车队给压
坏了，要改走一条大路，路比较远，而且中间有一座桥，那桥只能过一部小面包车
，所以现在运客的没有大车只有这些小的面包车了。
虽然车费贵点，对我来讲还是物有所值的。首先当然是路况好了，这次回家走的路
，我以前从来没走过。宽广的水泥路面，路两边是烟雾一样的树木。清冽的风一路
吹来，有一股久违的熟悉的气味；车窗外绿而浅的麦苗，结冻的河水，漆成天蓝色
的牛棚，不知谁家房檐上未融的积雪……我一边陶醉一边和家人发着短信，随时汇
报我所在的位置。
我，正在向着幸福逼近。
司机果然信守诺言将我送到了家门口――还好他将我送到了家门口，不然我自己找
还部一定找的到呢。说起来很不可思议，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我家的改变太大了。
打开大门，接下来自然是例行的拥抱欢笑拍照。所有的欢乐大雨般劈头盖脸的砸下
来，令人从心底里说一声一路的辛苦没有白费。
Part Ⅲ 始终不曾远离
吃完饭，按照家乡的规矩，去给安息底下的长者烧纸放炮。往年这些是男人的专利
，今年因为我和妹妹都读了大学，而且我是奶奶生前最疼爱的孙女，所以我和妹妹
也得以一起去“上坟”。
今年是1978年以来最冷的冬天。前几天本来正是融雪的时候，但是冷空气来的太突
然，融化到中途的雪就被冻在那里，变成似雪非雪似冰非冰的东西，硬硬的覆盖在
矮檐上枯树上河里厚实的冰上。田野小径上残余的枯草浑着这种雪冰，走上去发出
咯吱咯吱的声响。放眼望去，绿色的田野仿佛盖着一条轻薄的白纱，美的极清淡。
红色的爆竹开始噼里啪啦的爆炸，黄色的火纸也被点燃，淡青色的烟雾绕着坟摇曳
着，好似亡灵的舞蹈，麦田好像突然活泼起来，有一种喜洋洋的味道。爸爸叫我对
着奶奶的坟说几句话，我怎么也说不出来。奶奶会在冰冻的地面底下吗？不，奶奶
好好的活在地上世界，只是暂时去了比较远的地方。奶奶不会一个人孤独的住在麦
田里的。这里又冷又偏僻，奶奶会过的不开心的。奶奶肯定不在这里。
尽管临出门前妈妈已经用早早买好的饱暖衣物把我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的严严实实的
，我还是觉得很冷。鼻子流着黄色的水，爸爸说我得了鼻窦炎。
真是不走运。
从地里回来，妈妈已经帮我拿了药叫我快点吃。我拿了一个杯子去饮水器里打热水
，发现饮水器的按钮被冻的硬硬的，一点都按不动了。放下杯子，不禁自己笑起来
了，爸爸在地里打电话告诉妈妈我得了鼻窦炎；家里也有饮水器，这家和以前很不
一样了。以前，我们家刚刚装电话，很多邻居和村民都來我家打电话。谁家的儿子
在外面打架了，谁家的女儿在外面赚了很多钱……总是有人坐在电话旁握着电话或
笑或流泪，而那不过是前两三年，现在大家都用手机了。以前我们连娃哈哈矿泉水
都不买，现在也有饮水器摆在家里，离镇中心更远的村庄还开了矿泉水厂。只是两
三年，我没有回来，而家里，已经这么大的变化了。
听妈妈说，最近县里的大事基本都是牛群帮忙办的，就连那个矿泉水厂也是牛群帮
忙的。牛群，我是知道的，我读高中的时候他就给我们学校开过会，班里很多同学
都喜欢他，县里很多店也都用牛哥做名字。看得出，牛群在蒙城是很得人心的，也
许他是真的为蒙城做了很多事情。可是我觉得这还远远不够，就拿那个矿泉水来说
吧，那里得水是出了名得好，联合国的人来过，说它好；北京的人来过，说它好；
然而到现在还是只能给蒙城的人民喝，这太可惜了。蒙城需要更多好官更多支持，
把我们自身发挥的更好。其实这也是中国农村的通病，不是没有资源不是没有梦想
不是没有潜力，但是实在是没有机会。
在北方年初一到年初三是只能吃饺子的，因此年三十下午一家人会精心包好很多饺
子，留待慢慢吃。来深圳两三年了，这次回家终于过了一把包饺子的瘾。我、妹妹
、妈妈三个人，又是擀又是捏，直包的手指都冻僵了，终于做出了一大堆饺子。北
方天气寒冷，饺子不需要冷冻，直接放在案板上，要吃的时候直接下锅。
年三十晚上全家人坐一个被窝看CCTV的春节联欢晚会是我们家过年的传统必备节目
。前两年因为我在深圳，这个传统被暂时打断，今年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围坐在
一起，我心酸的发现，爸爸妈妈对这份来之不易的相聚竟然是用小心翼翼的态度在
保护着。一家人一起过年本来是多么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现在，当我们都长大的
时候，这竟然成为了一种短暂易逝的奢侈。爸爸妈妈一年到头在家里准备着盼望着
，像做梦一样把我们盼到家里，竟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幸福是真实的。他们小心
谨慎的维护着这团聚的时间，好像很怕一不小心从美梦中醒来，身边的欢蹦乱跳儿
女又变成墙上的相片。望着电视机屏幕，我的鼻子有点发酸。原来看电视的时候，
我们小孩子总是大吵大叫，要这要那，害的爸爸要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去为我们“
效力”，而这次我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着电视机屏幕。
到凌晨12点，四处的鞭炮声已经轰轰烈烈的响起，点燃了一个新年。我耸耸鼻翼，
嗅着空气中熟悉的硝烟味。不满一岁的狗儿、猫儿还没见过这阵势，对着门外白茫
茫的烟雾扉叫。转个身，脸感觉到放在枕头边的红包。啊，压岁钱。赶紧把妹妹推
醒，数了一下，我的钱比妹妹的多。妹妹又不大叫起来，不公平，为什么你比我多
，好像每年我们姐妹两人在一起数压岁钱的情景一样。我想笑，可是我刚刚要动泪
水就差点流下来。这两年在深圳，什么都靠自己的双手去打拼，从来都不曾像今日
这般“不劳而获”。红包鲜艳的可爱，是从写春联的红纸上裁下来的；我和妹妹已
经两三年不见，当年天天和我吵架的黄毛丫头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美丽成熟。我
已经两年没有看过我的妹妹了，我已经两年没有好好看过我的妹妹了。
和妹妹梳洗完毕，吃了饺子，正要去给各位长辈拜年，却发现他们已经带着红包“
送货上门”了。原来他们收到爸爸的短信，已经知道我回来了。我高兴的像只喜鹊
，在疼爱我的人中间飞来飞去，帮他们擦去泪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你奶奶已
经去了。我这次见着你了，不知道下次见你是什么时候？”下次？我拼命压住自己
的眼泪，拿出瓜子和糖果分给大家。
等大人们开始打牌，我走进自己得房间，真的是心如刀割。我知道我得长辈们疼我
，把我当成他们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可是为什么我的家乡这么落后？它有最肥沃
的土壤可以长出甜美的水果和庄稼；它有最安全底臂弯可以栖息；它有最聪明的儿
子和女儿；可是为什么它的儿女却要漂泊他乡，辗转流浪，备受分离之苦？我多希
望自己的家乡富足、先进，让我这一代至少我的下一代不用再远离故土，飘零在异
乡繁华的霓虹灯下，我多希望家乡的人们每家每户都可以天天团聚，母亲不再牵挂
，父亲不再思念，儿女环绕膝下。
晚上，村里突然决定要开个party。设备是简陋的，就是在墙壁上挂了一块被单，
底下写了几张红纸标语，还是和三个代表用关的什么口号。两根竹竿挑着两个100
瓦的灯泡就是晚会的照明设备；音响设备靠捐献，大概也有那么两三个五音不全的
麦克风。不知道是谁，竟然还募捐到一台摄影机。
我们母女三人裹得粽子一样出了家门，我才发现门口的路早都变成又平又宽的了。
天上的星星大而且亮，颗颗都像巨大的钻石，闪着微蓝的光。星座可以看的很清楚
。天啊，美的叫人不能呼吸，城市的星空断不能这般美。
Party举办的地方其实离我家不远，顺着我家墙根走，也不过100多步，就在大马路
上。等我们到的时候，party已经开始了，村长一手拿烟头，一手拿麦克风，一口
一个party说的正响亮，底下的观众（多是小孩和妇女）听的很认真――不知道当
初佛组给众弟子讲法是不是这样的场景？
Party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主持人、摄影师、音响师……主持人讲话，节目表
演，嘉宾讲话，还挺像那么回事。最让我感动的是，嘉宾从小的一年级小女生到老
的80多岁的阿婆，都对我们村充满信心，都在企盼一个和现在不一样的未来。现场
的游戏很火爆，从中间，我也看到了我们村的希望。那一对对闪着智慧的眼睛比我
们这一代更聪明，可以看的更远更长久。
最后村长说，我们村的大学生现在已经很多了，而我们村才不到一百口人，这在全
国都是讲的出口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枣红的脸上皱纹缩成一圈一圈幸福的涟漪，
眼睛闪着光。这是一个普通的北方农村村长的骄傲。我们静静的听着，在讲话结束
的时候，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
晚会的最后，安排了一些大学生代表上台讲话，据说是为了启发村里的新一代。于
是我们这些分布在天南地北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商量怎么发言，推举发言代表，
我们做的那么认真，仿佛我们是要决定世界的运转。在台下的时候，大家嘻嘻哈哈
的，真的到了台上，每个人都推心置腹的讲着自己最宝贵的经验，讲到动情处，读
军校的男儿也哽咽不成声。
我的土地啊，你的儿女在外漂泊，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我的母亲啊，团圆的大
年夜多少人滞留外地，你知道吗？我魂牵梦绕的家乡啊，你到底什么才能变得富足
，让我们不再只是在梦里才能见到你？
是的，今年今夜，也许我们不能回到你身边，可是请相信，我们始终不曾远离，我
们的心永远停靠在北方的沃土上，我们永远是你的儿女，我们的出走是为了回归。
今天我们在异乡转侧，然而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团聚。更加幸福的生活。
--
*^____________^*下一站：水后
我和我的朋友一样是严肃对待生活的人.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真正的朋友,不如,先问问自己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的严肃对待生活的人.青春和生命都需要尊严,需要质素,需要发热发亮.
爸爸抱抱妈妈抱抱妹妹抱抱弟弟抱抱.有一次的梦里上帝对我说,不管什么让你失去信心和
勇气,温情的拥抱让你恢复元气,所以我真的想要拥抱你,紧紧的,抱你在怀里.让你感觉到,
我的眼泪,微笑,还有自豪.
※ 修改:·dian 於 Feb 24 18:59:16 修改本文·[FROM: 192.168.36.191]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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