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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owfine (cell o), 信区: First
标 题: 第一支烟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Apr 24 12:23:00 2002), 转信
那时妙刚从附中考进外院，是个标准的FRESHMAN。傻傻地被人叫去校报做记者，却
找不到可写的题目，在QQ上跟刚认识的师兄抱怨，他说：“给你介绍几个人，出来
聊聊找找话题好了。”师兄被人叫“偏头”，学的日语，交际很广，当晚便带了三
个朋友出来。一次见几个不认识的男生，妙有点紧张，说话渐显语无伦次。旁边坐
着个男生，瘦，白，头发遮着眼睛，在笑，鼻子轻轻喷气的那种。妙给那笑声弄得
很窘，于是问：“很好笑吗？”“没有，只是觉得你的问题很幼稚。”“我知道很
幼稚，你讲点成熟的来听。”她有点恼。就这样认识。
妙知道了他就是傅，上年从附中毕业，各科考七百六英语考三百的傅，第一志
愿报的清华。聊到所学的专业，她突然有些忍不住：“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学该死
的俄国语言文学。”她低下头：“我简直想退学。”傅看着她，露出让人窒息的眼
睛：“别这样，好好念书吧。我大一都没看过书，现在补不起来了，你还来得及。
”那时妙学的真的很不好，虽然是因为英语成绩优异才给推荐到小语种，但却发现
语言间的千里之差，整日里颓败不安，看不到前途。
她开始背枯燥的单词和语法，若有若无地想起那双眼睛，“怎么了？”妙有点
困惑，摇摇头继续苦闷的工作。她是脸圆圆的小女生，热爱雪糕一类的甜食，特别
是浓香的芝士饼干。“傅应该喜欢瘦瘦的女孩。”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这个，然后她
低头从卖芝士饼干的小店门前走了过去。
妙写了篇青涩的文字，拿给傅，他本是附中的才子。傅淡淡地接过去，了了改
了几笔：“近来学得还辛苦吗？”“好多了。”“努力。文字驾驭得不错，发了请
我吃饭。”他笑笑，向新女朋友走去，很靓丽的女子。她听偏头说过，傅平均两个
月换一个女友。“他也很苦。”偏头似乎这样说。“我的电话。”他又走回来，塞
张写了数字的纸条给她。
“是傅吗？”她喉头有点涩：“恩，我那篇文字，恩，发了。请你吃饭。”“
不用。”他的声音懒懒的：“请我抽烟好了。”她沉下的心又浮起来：“好，下午
我去球场找你。”偏头说傅每天下午都一个人去操场抽烟。他还是穿白色的衣服，
懒懒的表情。妙把烟递过去，看他慢慢撕开盒子。“给我一支。”她忍不住说。“
你抽？”“不。”她有点窘：“闻一下。”傅笑着抽出支给她：“有什么特别的味
道？”“咖啡糖的味道。”恩？”他不太相信。“真的。”她努力吸了下鼻子，确
定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那是支沙龙，她见BaBa抽过，喜欢上那个绿色盒子，却不
知道这通常只是女孩子抽的烟。
妙留恋附中，怀念高中时紧张却充满快乐的日子。傅却在她提及时皱眉：“我
恨附中，我不愿想起我从那里毕业。”她用惊异的眼睛看他，她是时时为省重点的
母校骄傲，甚至潜意识喜欢拿来炫耀，虽然她也喜欢低调。“我有个朋友，初中也
在附中。”他声音发哑：“中考只是体育差半分，就没有被高中部录取。她参加那
么多竞赛为学校拿荣誉，学校却把她抛弃了。”她不再在他面前讲起母校。
于是有了不成文的规矩。妙写文章，第一个给傅，发了便带了烟到操场找他，
从不重复牌子。傅每次都会先抽出一支，让她说自己闻到的味道。第一支烟，都是
她的，虽然她从来不抽，只轻轻放在手心。“糖果味，月季味，不同的烟闻起来有
不同的味道，那抽起来呢？”她问傅。“一样。”“一样？”“恩，都是苦的。”
“不同的烟闻起来有不同的味道，但进了嘴巴就都是苦的，进了咽喉都是呛的，不
小心迷恋了，吸进身体了，就都是致命的。女孩子对你来说也是吗？”“也许吧。
”“其实你是个失败者。”“我知道。”“你用爱情来麻痹自己。”“没有爱情，
只有陪伴。”“你是个混蛋。”她憋着红的脸走开。
“来找你。”她在他对面坐下，拿出盒金色白沙，傅没有说话，打开盒子，递给她
雪白的一支：“什么味道？”“酒精。烟草和酒精混合，难以自拔的沉迷味道。”
“偏头很好。”“知道。”“是好男孩，会对你很好。”“是师兄。”“你知道他
对你------”“是师兄。”日子这样过去，她写字，买烟，闻不同包装里的第一支
烟的味道。偏头找她：“你要沉迷到什么时候？”“第一支烟抽完。”傅咳嗽多起
来，越发显得瘦。妙不再买烟，只带大袋的雪梨，削好了递到他手里,看他皱眉吃
完，轻轻说：“戒烟吧。”“呵。”他拍她的头：“你是哪根葱？”“对你最好的
那根。”她扁扁嘴。傅愣了一下：“好了，我要走了，柯娜又等了我半个多小时了
。”“经贸的院花？”“恩。”“我是哪种烟？”她问。“你？”他露出白的牙齿
：“你不是烟。”“是什么？”“是只胖胖的雪梨啊，哈哈。”他拍拍裤子。“我
都瘦了十几斤了。”“可我还老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笨笨的小猪样。”体检时发现
傅肺部有阴影，需要进一步检查，他便干脆退了学。“为什么？”妙拨通电话问他
。“反正那么多科不合格，也毕不了业。父母要我过去休养身体。”傅的父母几年
前移民出了国，总想叫傅早点去。“这样好了，母子团聚。”他笑着，又带来阵猛
烈的咳嗽。她胸口也猛烈抽动，轻轻放下话筒。
走前那晚，一帮人一起喝酒，傅忽然掉了滴泪：“妙，谢谢你的烟。”“也许
是我的烟害了你。”她的泪没那么节制。“傻丫头，傻起来好像小琳。”偏头送醉
酒的她回去：“小琳和傅初中三年，一个班长一个团支书。中考小琳体育出了问题
，被分去很差的学校。受不了打击，就和小混混一起，高考结束的前一天出了事。
”她想起，高考最后一天，考英语。
“广州又热了，昨天下雨，很潮，偏头有女朋友了，长头发的，很漂亮。”她
叹了口气，继续敲着：“明天要去交易会实习。你现在怎样，应该好些了吧。”这
种不咸不淡的信发了很多封了，他只回了两次，说说那边的天气，然后就是他很好
，不要担心。
实习终于结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已是大半个月后。打开HOTMAIL，他
的信只有一封：“我的情况很不好，要动手术，不过不要担心。”日期是半个月前
。她呼吸急促起来，扑过去拨他父母家的电话，没有人接。她缓缓放下话筒，坐下
来打开抽屉，湖绿的盒子，不同牌子的没有抽过的闻起来有各种味道的烟，烟身上
都写着妙娟秀的字：“我喜欢你。”43支烟，43次几乎崩堤的洪水。她拿出一支闻
起来有糖果味的，慢慢点燃，终于尝到了第一支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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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写作的人要是老想到自己的性别
是很要命的
身为单纯的男人或女人 也是很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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