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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cat (恋月猫), 信区: Girl
标  题: Re: ZT : 花煞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at Dec 30 12:32:28 2006), 站内

  我不能留在这里了。不能留在村中,听那女儿临死的惨叫。更不能留在那所谓的烈女祠
。我真的没有脸面再在那儿停留一时半刻。

  我没有方向地一阵狂奔。眼前尽是昏黑。扑面疾风如刀,狂暴地穿过我的身体。我感到
颈上的红汗巾又在收紧、收紧——再这样跑下去,我怕是不待天罚,自己先就魂飞魄散了吧
!昏沉中,我浑浑噩噩,随手抱住一件撞到我面前的物事。站定了,喘息良久。

  睁眼一看,那竟是奈何桥头那根我每日倚惯了的柱子。啊,昏茫中,我竟不知不觉,跑
到这里。

  原来我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这鬼蜮血河,已是我心底最留恋的地方。纵然失心茫
昧,道路不辨,还是来到此地。

  这儿便是我的家么?这个徒呼奈何的地方。

  我听到自己喋喋地笑了起来。

  “小新娘子,你又来了。”

  茶棚里的孟婆平静地跟我打着招呼。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只见那边一阵骚乱。

  有鬼卒押着个新鬼上桥来。

  奈何桥每天来来去去,不知走过多少亡魂。但这个新鬼,她一直挣扎咆哮,两个鬼卒,
一边一个,方勉力按住。

  莫名地,我开始发抖。

  他们经过我身边。那女鬼抬起脸儿,乱发分开,露出一张七窍流血的面庞,好不怕人。


  “放开我!放开我!我死得不甘,我没有做错事!放开我!我爹爹杀了我,我冤哪——


  她凄厉地尖叫。狂乱地挣扎摇撼,发间簌簌地落下许多泥土来。

  我瑟缩在桥栏之间。啊——这是白日里我未曾看见面容的李家女儿!

  ——她已经被活埋了。被她的亲生父亲,她的婆家,全村的人……

  我自己亦是凶死的厉鬼。但,我这样害怕。因为我亏心。我本可以救她的,却没有救。
任由她无辜遭受这世上至惨的死法。

  我冤哪——她厉声高叫。是的。她冤。谁都知道她冤。不是冤似海深的鬼魂,是万万没
有这样悍厉的气势的。可她冤又如何?有谁可以为她说上一句公道话?

  而我。在她尚未惨死的时候,本有机会相救,却袖手。只因一份私心,一点爱念。我及
时抽身,置她于不顾。

  原来爱可以让人变得这样自私和冷酷。

  我满眼是懦弱的泪。

  他们经过茶棚。停下。孟婆舀了一碗茶,柔声道:“姑娘,喝了它罢。喝了便不苦了。


  她犹疑地望着那碗茶。流着血的眼睛里,目光闪烁。

  “喝了罢,姑娘。喝下这碗茶,甚么事情都忘记了。你再也不会记得那些痛苦的过去,
你会快快乐乐地去投胎,可有多好?”孟婆的声音越发柔和,将茶碗向她口边递去。

  呛啷一声,碗碎茶流。

  “我不喝!”她张口大喊,口角边仍有未尽的血,丝丝流下。“我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我的冤仇,也不忘记……他。我要等他。”狰狞的她,忽而安静下来。她低头望着茶水渗入
地面,殷红的眼睛里掉落泪水。

  泪,一行一行,混着鲜血从她脏污的脸庞淌下。没落地,就消失。

  鬼泪。

  世上最短暂的东西。比生命本身,更虚妄。

  可是,我要等他。她说。

  鬼泪,同样地,一行一行,淌过我的面庞。

  孟婆叹道:“你们这些姑娘啊……何苦呢,李姑娘,你可知道你将要在枉死城内囚禁五
百年。五百年后,你的那个情郎都转过多少次世啦,你自己算算?他还能记得你么?你不喝
我这茶,岂不是自找罪受么。这五百年的相思,你怎么捱?”

  她抬起头。伸衣袖擦擦血泪横流的面孔。

  “我可以捱。他一定会来。”她轻轻地说。“就算转世,他会认得我。”

  “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位姑娘入在枉死城?”我鼓起勇气,上前去对鬼卒说。

  他们很为难地,面面相觑。“这个么,我们说了可不算……”

  “我知道。只是烦请二位大哥,待会儿在阎罗王跟判官爷面前说几句好话。这位姑娘死
得实在可怜,能不能念她无辜早夭,法外施恩?”

  李家女儿抬起脸,怯怯地望着我。啊,再怎么狰狞,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儿。十六岁
,就像我当年一样——我心中剧烈酸楚。

  “姐姐……”她感激地嗫嚅着。

  我转身向鬼卒冉冉下拜。“二位大哥,小女子这里先行谢过了。”

  “嗳,那我们尽力便是……尽力便是……不过,可不敢保结果是什么哟。我们身微言轻
……哎,您别行这大礼,庞烈女!”

  一句言语霹雳。她于瞬间大睁双眼,直勾勾瞪到我脸上来。

  “原来你,你就是……”

  她眸子几乎爆裂。流血扭曲的五官,快要贴到我的脸。

  “你就是……”我来不及听到她想说什么。鬼卒怕出乱子,左右挟住了,一阵风般将她
带入冥府。一路长嚎,渐渐远去。

  我就是。我就是什么呢?是杀她的帮凶,是见死不救的冷心肠,还是一个同样无能为力
的女子。

  她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我自己也已经不知道,我是什么。

  我摇摇晃晃地蹲下身去。

  “小新娘子,起来罢。”

  孟婆站在身边。“别难受了,那姑娘,你是救不了她的。”

  我抬起头来。“婆婆,你怎么知道?”

  她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神秘笑意。“我在这奈何桥,守了多少年啦。来来去去,生生死
死,恩恩怨怨,我看都看得腻了。有什么我不知道。小新娘子,那姑娘可怜,给挑上了,没
个跑儿。就是你去了,也济不了什么事。”

  “婆婆……你说她给挑上了……是给什么挑上了?”

  “什么,命呗。给这样个凶命挑上了,谁救也没用咧。”

  “真的在人出生之前,这一辈子的命就早都写好了,变不得了么?”

  “小新娘子,你不懂啊。命是天定的,也是人走的。”孟婆下垂的唇角,笑纹诡秘。“
就好象刚才那姑娘吧,她要不是那么刚烈,服个软儿,守寡也就守了,会死得这么惨么?可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她生了这么个刚烈的性儿,这命,也不会偏挑上她了。唉,还非得是这
么刚烈的姑娘,杀了,才怵目,才惊心,才镇的住后人呀。好,选的好,选的对。真真英明
咧。”

  “婆婆,你说什么?”

  “我?呵呵,我什么也没说。”孟婆转身回茶棚,探出头来向我咧嘴一笑。我又看到那
世事洞明的狡猾眼光。

  我好象,明白了一些什么……

  “小新娘子,你喝杯茶罢?”

  又来了!“婆婆,我都说了我不喝的呀。”

  “你为什么不喝?”

  “李姑娘为什么不喝?”

  “嘿嘿。她?她会后悔的。”孟婆舀着茶汤,分发给新来的其他亡魂。“我这茶啊,可
是天底下最奇妙最慈悲的东西呢。偏有人跟自己过不去,就是不喝!可不是笨到家么?唉,
阎罗王说我这茶喝与不喝,但凭自愿,可不能强人家喝。不然啊,老婆子我一个两个全给你
们这些笨鬼灌下去,那天下就太平喽。不过,算来算去,一千个里头,有九百九十九个都喝
了我的茶哟,”她忽然用木勺冲着我,指指点点:“瞧瞧,瞧瞧,也只有这一两个不开窍的
,这样的好东西,偏不喝!你受罪去罢,老婆子才不可怜你咧。”

  “婆婆,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宁愿痛苦,不要遗忘。”

  “我才不管你痛不痛苦。你是活该。”她咕咕哝哝,一味摆弄她那口大锅,也不看我,
“等等等,你等个屁?等雷?是等雨?”

  她忽然抬起头来望着我:“小新娘子,从今儿起,我不再让你喝我的茶了。将来有一天
,我会最后问你一次,喝,是不喝。你记住了!我可只问一次。”

  “我知道了,婆婆。不过,我想我还是不会喝的。”

  她又低下头去,不再看我。在那阴暗的茶棚里,萎缩成模糊的一团。

  “小新娘子,记住我刚才告诉你的,命是天定的,也是人走的。”孟婆说,“命就是你
的心带你去的地方。”

我不再回烈女祠。白日里,找个树洞或是老鼠洞什么的,胡乱睡下。捱至太阳落山,便到奈
何桥来。

  孟婆很少再跟我说话。她总是低着头,在她的茶棚里忙碌着,鼓捣她那锅千年不变的茶
汤。

  除了有一次,我问她有没有再遇到那日的两个鬼卒,李姑娘可得到恩赦。

  “不可能!不可能!”她摇着脑袋说,“冤仇那样深的鬼,不在枉死城关个五百年,才
不敢放她出来咧——五百年也不一定够。我看啊,她这相思病得在大牢里慢慢害喽——谁叫
她不喝我的茶!”

  “为什么非得关五百年?”我问。

  “咦!这样怨气冲天的厉鬼,不在里头好好磨磨她那烈性子,难道放出来祸害人间啊!
”她白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太愚蠢。此后再无言语。

  我只好知趣闭嘴。独自立在桥头,作我永恒的守望。阴风阵阵,吹着我的红衣裳。流苏
汗巾,吹得长长的,像一只手,一直招,一直招。

  郎啊,我已等了多少年。你怎么还不来呢。

  我想我会一直等下去。因为有你的誓言在我的发髻里,就可以敌住这血河之上,奈何桥
的透骨寒风。

  可是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我数着一个个路过的亡灵。它们面无表情。它们都喝了孟婆的茶


  只有我不曾喝过。

终有一日。我伫立桥头,百无聊赖。心,忽而无端乱颤。

  我已是鬼。没有血肉,没有脏腑。但,我的心无端乱颤。

  也许那是心的魂魄。

  我伸长颈项张望着。红汗巾飒飒乱舞。

  远远地,来了一个瘦高的影子。

  啊,远远地来了一个人。瘦高的身子,飘飘的青衫。呀——那不是张家那后生,我未婚
的夫?

  心如小鹿撞。看看他近了。俊秀的眉眼,依稀都看得清。怎办?左边是水塘,右边是田
地,没处躲,没处藏,只急得脸若红霞——狭路相逢。

  ——这无着无落的一刻,我被自己心生的幻象玩弄,似醉如痴,团团急转。

  “妹子——真的是你——”眼前人,开口说话。苍老的声音,顿惊醒片时春梦。

  哪里有什么苇子花。哪里有什么十六岁美娇娘。

  一切皆是虚妄。

  这里原是奈何桥头,血河阴风。我原是红衣吊颈死了几十年的女鬼——刹那间,鬼泪如
倾。

  但,他不也是鬼了?啊——他,他终于来了。这么久,他终于——来了——疑幻疑真。


  我定住神思,只看眼前人。

  眼前的人。

  我那张郎。我那少年得志风流俊俏的张郎。

  这人儿,背躬如虾,白发零落。

  “妹子——真的是你——”他说。他的喉咙,已沙哑难言。

  但这有什么关系。早已知道他会老的啊,几十年了——几十年了?算一算,从我吊死那
年到如今——六十年了!

  六十年。一个甲子。天干地支,整整的一个轮回。

  多漫长的等待呵。真不敢相信,我竟已经就这么飘飘荡荡的,六——十——年了。

  但,我终于等到他。这人儿虽老了这许多,毕竟还是那个人儿呵。我的张郎。我的未得
同衾共枕的夫。

  我伸出有形无质的手,轻轻抚摸他有形无质的面庞。苍老的面庞。

  哥。我唤道。

  “快走!快走!别磨磨蹭蹭的!”忽然有鬼卒,从后面搡了他一把。

  “你干什么?他是我夫君,干么推他?”我上前怒喝一声。

  那鬼卒躬身,毕恭毕敬:“庞烈女,小的奉命去捉这忘恩负义薄情欺心的贼……”

  “你说什么?你给我闭嘴!”悍厉之气一时顿发,吓得那鬼卒后退了两步。我毕竟,是
个凶死的厉鬼呵。

  “烈女,不……不关我的事……是捉拿文书上这么写的,命我速速将他带去受审呢……


  “你……”我又上前一步,只吓得那鬼卒连连大叫。

  “妹子,是我对不起你。”喧闹中,他忽然说话。

我安静下来。

  “哥……他们不知道……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的,你也没有办
法。我……我一点儿也不怪你。等会儿我去跟阎罗王说。他们一定是弄错了。”我轻轻地替
他整理这一路上被鬼卒拉扯得凌乱的衣衫鬓发。

  “妹子……是我害了你。我诓得你苦了这么多年……事到如今,我什么也不瞒你了,瞒
也没用了……妹子,我是有意的。那幅画,那幅画不是不小心落在旁人手中的……妹子,我
是有意的。我不是人……”

  他在说什么?啊,他在说什么?我怔怔地注视着他。这愁苦衰颓,鸡皮鹤发的老人……
我的张郎……可是,怎么我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天旋地转。我踉跄着扶住桥栏,低头望去,桥下的血浪滔滔的,好象要扑到脸上来。血
腥气,怒吼震耳欲聋。

  啊,谁能告诉我,他在说什么?

  “烈女,这桩公案,今朝才算真正了结啊。六十年,也够久了。”出现在眼前的,是判
官。红袍铁笔的判官。“你一直不知道,当年这厮乡试头一遭便中了秀才,进了城,他可开
眼界啦。嗬,恨不得一时便做了大官,横行霸道才好。若是老老实实凭学问考去,以他的才
学,那本也未必不能。可他等不得了,一门心思,只想着歪门邪道,怎么花钱捐个官,明朝
便上任才好。可巧,便碰到了那个姓郑的……烈女,你不用我再说下去了罢?你很明白了罢
?”

  我死死抓住桥栏,费尽全身气力,挤出字来道:“判……判官大人,您请接着说下去。
我……我不明白……”

  “咳,还要听?这可是气死人的事呀。他见那姓郑的喜欢美色,便猪油蒙了心,巴巴儿
的赶着人家,告诉说自己的未婚妻子貌美如花,怕人不信,还特特儿的画了像给人家看。那
姓郑的看了很喜欢,就许了他捐个知县,要他将妻子献出……”

  我全身颤抖,三魂七魄,一寸一寸,离身而去。我看不清它们去哪儿了?也许飞走了,
也许是掉下去了,掉在万丈的血河里,捞也捞不起来了。

  “……那姓郑的怕你烈性,到不了手,又怕你跟他拼命,”判官的声音,继续不停地响
在耳边,“这畜生!你问他!他可还献勤儿呢,告诉人家你是孝女,给出主意让拿你爹娘的
性命要挟于你。又自告奋勇给你写封信,一提再提天理人理,又劝你好好侍侯姓郑的,最后
可还拿个什么约会诓了你苦等六十年……”

  “张……这,可是真的?……”我缓缓转向他。一开口,只怕心肝肺脾,全碎成血红的
屑末随风飘走。

  他点了点头。“妹子,千真万确是我当年丧了良心,如今后悔也来不及……随你拿我怎
样,也是无怨的。”

  一滴浑浊的泪,聚于他肮脏眼角,闪亮,而后蒸发。

  鬼泪。虚妄中的虚妄。

  “他后悔?他当然后悔哪。如今也不妨告诉你,你本有通天的禄命,命数里,若是规规
矩矩循个正途出身,少说也做到大学士。可你这一着卖妻求荣呢,举头三尺有神明啊,你自
己想想你这一生吧。捐了知县,又爬到知府,后来呢?不到三年,不就丢了官?这些年,你
东打点,西打点,可怎么样了呢?你抱怨运气不好,你的好运气是你自己亲手扔了的!你发
了一辈子的富贵梦,到头来,你是个什么?守城门的老兵,活活冻死的……”

  “判官大人,求您不要说了!”我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妹子,是我这一生造的孽,害了你,这样受苦。什么都别说了,我自作自受,什么都
别说了啊……”他摇摇头,走向判官。“大人,您带我去罢。地狱里,什么罪该我受的,我
去受。”

  “嘿嘿,你造化啊。大王说你虽然可恨,这一世里的罪也受的够了,因此上判你不必地
狱受苦,只要三十生投生畜生道,偿清了余孽,便可再做人了。跟我走罢。”

  他哆哆嗦嗦地行远。走到茶棚边,孟婆照例道:“且喝杯茶再去罢。”

  浑浊的茶,碗中荡漾。他颤抖着捧起。

  ——“不要喝!”我冲过来,拉住他的手,“喝了,你就什么都忘了。连我也忘了。”


  “那不是很好?”

  “我不要你忘了我!”我汹涌地大哭起来。啊,一时间,什么薄情,什么负义,我全忘
却。我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我等了六十年的,六十年我终于等到他。我不要失去他。

  我不可以失去他。我是,这样爱他!

  是的。六十年我都未曾明白过,我竟然是这样爱他。即使明知当年他为了富贵功名,将
我拱手送人。但奈何桥上,恩仇俱泯,恨意一度喷薄,旋即烟灭。这一刻,我只要他留在我
身边。

  我不让他走。

  我不许他走。

  我用力抓住他破烂的衣衫。六十年,辗转反侧,千言万语,到头来只剩下一句——“我
不要你忘了我!”

  反反复复。声嘶力竭。

  “妹子,你何苦?我忘了你,你忘了我,从今后两不相识,不是更好?什么烦恼都没了
。”

  “但是……但是你说过……不离……”

  “妹子,对不起。我不好。那个誓约,我只是一个骗局。”他端起茶碗,对我笑笑:“
妹子,原谅我。”

  我来不及说出那“不弃”二字。他一饮而尽。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近的地方见人饮孟婆的茶。我看到,碗空茶尽,有一颗心,一颗小
小的血色剔透的心,自他的口中跃出来。

  落入孟婆手中。她一扬手,心,坠落翻滚的大锅,化作一个泡沫,很快溶入那一锅颜色
暧昧、热气蒸腾的茶汤。

  孟婆抬起头对我诡秘地一笑:“我要的是每个人心里的往事。”

  “令人忘记一切的茶,就是每个死去的人一生的往事。以毒攻毒,喝下往事,便忘记了
往事。舍,即是得。你懂了么?”

  我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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