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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iaoyatou (my heart will go on), 信区: HighSchool
标  题: 想念的季节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Apr  1 22:17:28 2008), 站内

   春天对我来说,应该是想念的季节吧,不是秋天,也不是冬天.落叶伤怀,枯枝湿目从来就没
有在我的心里刻过痕,没有与生俱来的伤感,只有心里走不过去的悲情,于我.
   是什么时候我们就开始长大的,我想不起来.春天,当老树重新发芽,花儿再度开放的时候
,我们就又大了一岁.想起小时候奔跑在开满形形色色小花的河堤上,春耕开始,老水牛拉着犁
耙在水田里慢悠悠的走着,没有哪个老农会着急的拿鞭子赶它,它还可以时不时的啃一口田埂
上的青草.水田被老牛的犁耙搅得浑浑浊浊,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子在水田面上被搅得昏昏沉沉
,聪明的小孩会马上回家赶一群鸭子下田,鸭子嘎嘎嘎的在水田里捉虫子,白色的羽毛很快便
涂鸦成黄色,沾满泥巴.
   我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我只敢站在河堤上看,因为水田里游着的小虫子除了一些类似于
蟑螂这类虫子之外还有我最害怕的水蛭,吸人血的东西.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下田插秧,
可能也是六七岁的时候.犁田的老农---我的爷爷,很快的便把一大块水田犁好了,三叔挑来杨
秧苗,妈妈拿锄头铲田埂上的草,我们这几个小孩子便生涩的下了田.做农活我永远都是最笨
的那一个,哥哥和姐姐一样的利索.拿着一胚秧苗,我插没几根就要低头看我的脚,因为害怕水
蛭黏在脚上,这样来来回回,本来在同一水平线上开始插秧的哥哥姐姐很快就到我后面去了,
而我那一小片水田,水越积越多,连先前插进去的秧苗都漂了起来-______-#,笨的人麻烦最多
,跑去拉秧盆,秧盆却陷进泥里怎么拉也拉不上来,妈妈说要先用力把秧盆提起来再往上拉才
可以,按着妈妈说的去做,笨重的木质秧盆装满秧苗,拉的手上全是红色的印痕,低头看自己,
一身是泥,活像个泥猴子...站在田里发呆,猛地觉得脚踝一阵痒痒,心里大叫不好,抬脚一看
,脚踝上一条沾满泥巴的东西粘着,当即吓得大叫,使劲在田里跺脚跳起来,还要边跳边哭,泥
水溅得自己一身,连身边的爷爷也倒了霉,成了老泥猴...爷爷很快便用小树枝帮我把脚上的
水蛭挑开,水蛭黏的很紧怎么挑也挑不开,反而在慢慢蠕动,而那时的我抖得忘了哭了,好不容
易把万恶的水蛭挑开,我马上跑到田埂上去,用手擦擦挂在脸颊冰凉的泪水,擦完之后脸上却
黏呼呼起来,却是倒霉的把手上的泥巴都擦脸上去了...
  这一惊,姐姐在我尖叫之时便 跳上田埂了,不肯下田.爷爷把那条万恶的水蛭挑到田埂,找
三叔拿了根烟,揉碎覆盖在水蛭身上,爷爷说水蛭怕烟,果然,那条水蛭很快就缩成一团.放鸭
子的小孩跑过来看热闹,带着他赶鸭子的竹竿.那条正在挣扎的水蛭显然成为这个小孩无聊之
时的消遣,他挑了去走远,我跟姐姐望着他停下来,拿了石头在使劲砸,那画面,不看我都觉得
有多恶心就多恶心,现在想起还觉得起鸡皮疙瘩-______-#
  我在水田里尖叫跺脚的一幕很快就成为了附近同样春耕的乡民们的笑料,以致于在以后几
年我下田插秧的时候他们都要提起.事实上在以后的几年里,水蛭还是有的,不论是下田插秧
黏在脚上,还是在小河边洗衣服黏在要洗的衣服上.只是我慢慢没那么害怕,甚至可以很镇定
的在水蛭粘在脚上时沉声叫爷爷帮我弄掉,不再尖叫也不再发抖,把它扔得远远的,一次又一
次.我的插秧技术也进步很多,终于不会在插完放水的时候有秧苗漂在水田上流浪.我在水田
里混了大概有八九年,一直到我上高中住校再也没有农忙假放的时候,才基本告别了下田的年
代.上大学之后,暑假回家有时刚好遇上插秧,想要去帮忙的时候,妈妈总会叫我呆在家里负责
煮他们的茶饭.煮好茶饭挑去田里,趁他们停下来吃的时候我便挽了裤脚下田了,不曾想几年
没有下过田,我的插秧技术没有退步.那些可爱的周围的乡民们不再嘲笑我小时候被水蛭吓到
尖叫的一幕,反而笑我,说:"大学生也要下田呀?!",除了笑笑,我没有言语.
   低头插着秧苗,我的眼泪就下来了,一滴一滴落进水田,变得混浊.这次不是因为又有水蛭
粘在脚上把我吓哭,而是因为同样的一群插秧人里,少了爷爷.从小到大,凡是跟农田有关的活
从来就不会缺少爷爷忙碌的身影,爷爷赶着牛在犁地,爷爷扛着锄头铲田埂,爷爷坐在田埂上
喝我给他带的茶饭,甚至爷爷用树枝帮我挑水蛭的画面都历历在目...想着想着,脚上忽然又
是一阵痒痒,抬脚一看脚上果然又粘了水蛭,习惯的想叫爷爷,却呆了一呆,自己找了根树枝慢
慢拨弄许久,才把那恼人的恶心生物挑开,扔得老远.从现在起,再也没有人帮我挑开脚上的水
蛭了吧...
   在他们吃完茶饭休息好之前,我依然泪眼朦胧,害怕他们看见,再度不经意的用手去擦脸,
又是涂了一脸的泥巴,再次成为一只泥猴子,三叔笑我,"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一下田就变泥猴
!"是的,我是一下田就变泥猴的家伙,像个泥猴一样在泥田里慢慢长大,从小泥猴慢慢变成了
大泥猴,只是这只大泥猴再也不能见亲爱的老泥猴了,少了老泥猴的水田,慢慢成为她看见老
泥猴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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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14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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