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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IXIAOHULI (小狐狸), 信区: Marvel
标  题: 千年花祭(上)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un Apr 27 10:30:04 2008), 站内

一、暗香

    在遇到夕槿之前,树一直孤身一人。
  并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缘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一个人站在极幽极深的山中
。周围满眼望去都是或深或浅的绿,一不小心就会将心魂都给吸进去似的。春天的时候会有
点点的黄色野花从他的脚下爬起来,赌气的孩子一般拼命的开放;偶尔会有些来自远方的大
鸟在他的肩上歇息,乌云一般强健疲惫的翅膀带来陌生的雨云的气息;树的周围其实有着不
少和他一样的树,可是它们都比顽固的山石还要沉默。
  树是会说话的,但这片树林里会说话的树似乎就只有他一个。树花了三百年的时间了解
这一点:他是个异类。树就象一个在错误的时间里醒来的失眠者,游荡在永远不会结束的夜
里。冰水般澄澈的月光洒下来的时候,会把树的影子映到地上:纤瘦却又是刚劲的,墨一般
的风骨。
  树连影子都只有一个。
  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地方看一看的,可一来树其实是比较懒的性子,不是说走就能走
的,二来,又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地方可去,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有树认识的朋友。
  树没有可以静静站在身旁看斗转星移,数花开花落的伙伴,没有可以喋喋不休讲述琐事
发发牢骚的对象,没有偶尔会想要捉弄一下的兄弟,没有想要抱在怀里去保护的,重要的东
西。几乎能将世界都给颠覆的大风来袭的时候,他能够抓住的只有他自己。
  这样的生活其实是寂寞的。树觉得自己在还很年轻的五百岁的时候已经开始了苍老。
  然后上天让树遇见了夕槿。
  那只娇俏的,小小的狐狸,轻柔如同雪花。
  满天滚动着震怒的雷霆的时候,慌不择路的她哆嗦在树身上的裂缝里。那几乎就是在他
的怀里了。奇异般温暖的身体,心跳的声音近在咫尺。树忽然就全身僵硬起来,却又比以往
任何时候都要抖擞起并不粗壮的枝叶,努力不让闪电跟暴雨惊扰到她。
  云开日出的黎明她从树缝中间探出精致到透明的鼻尖,薄雾般的眼睛因不适应光亮半眯
着。树看着她开始欢欣鼓舞的抖着身上的雨水,甚至还小小的打了一个喷嚏。树知道这只白
色的狐狸正准备离开,他还知道这一次,她将永远的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
是棵盘根错节的树啊,他没有行走世界去找她的力气。
  五百年沉默的岁月在他全身的脉管里横冲直撞,终于鼓成了颤抖而结巴的一句话:
  “不……不……不要……走!”
  夕槿几乎给吓得从地上跳起来,但她立刻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她猛然抬起头来看他,
树在她眼里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样子。那一刻树的整个世界都在她眼睛里了。
  树开始微微的眩晕。

  “树哎,你看那边的星星排出的图案,是不是很象一只很肥的母鸡?”
  “我看不出来。”
  “小时候妈妈跟我说,天上的星星会知道我们的心意,你抬起头来,会看到你在想的东
西哦。笨树,你看到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
  夕槿用尾巴扫了扫他的枝叶表示不满,却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一只萤火虫的身上,她
先是用两只前爪轮流拍击半空中小小的光点,后来又试图将萤火虫捧在她的两只爪子中央,
这么做的后果是她一个跟头便从他的枝桠间栽到了地上的草丛里。
  树的笑声在曾经静寂了几百年的树林里回荡。
  “喂,起来吧,你抓不住它的。”
  草丛里没有一点反应。
  “你可别装死哦,还想知道星星为我排出的是什么吗?”
  继续的沉默象无尽的黑暗向他袭过来,他恐惧的想起她头冲下摔下去的姿势,那足以折
断她纤细的脖子。
  “你不要吓唬我,夕槿!你没事吧,说话啊!……”有什么从树的全身战栗而过,从他
埋在地底最深的根的尖端,一直到新生的最敏感的嫩芽。树觉得自己快要被那种力量给抽干
了,如果可以他想要大声的呼喊,否则自己一定会被生生的撕裂,他已经听到了皮肤上爆裂
的声音……
  “哈哈哈哈……”终于按耐不住的狐狸跳起来,在树粗糙的身上蹭来蹭去:“逗你玩的
——生气了?要骂的话你就说一声嘛……真生气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树?”夕槿怯怯的试探,接下来的话却被哽在喉咙里。她湖水一样的黑眼睛里涌起了
浅浅的泪水:“这是什么——树啊,你……你开花了……”
  是的,那一刻在那墨色的刚瘦的枝条上,结出了珍珠般的花苞,一个接一个的睁开了眼
睛。这些只有单薄的五瓣的花朵,雪一样的洁白。暗地里有幽香透过辽远的时空而来,那香
竟清寒彻骨。
  不能走动,不能伸出手臂,甚至也没有眼泪的树,五内俱焚的那一刻他惟有拼尽自己一
腔的心力,开出这花来。满天无垠的星光屏住呼吸,看天地间静默着的他们:一树,一狐。


  在那之前树一直以为经他的请求在他身上住下来的夕槿是朋友。是他静静站在身旁看斗
转星移,数花开花落的伙伴,总是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讲述琐事发发牢骚的家伙,偶尔会想要
捉弄他一下,得逞后就骂他“笨树”的讨厌鬼,也是天雷来袭之时他想要抱在怀里去保护的
,重要的东西。
  但那并不是全部。
  虽然从那以后夕槿还是时不时的会捉弄他也会偶尔的消失个两三天再回来给他讲她精彩
的历险,但她张牙舞爪的时间少了,相反开始安静的蜷在他身边,无论他说什么都只带一缕
高深莫测的微笑,典型的狐狸表情。有时他好不容易在争辩和斗嘴中占了上风,只要她一提
——树你那天开的花好香哦——他就会哑口无言。
  树啊树啊,那只狡黠的狐狸说,我知道你在星空中会看见谁哦。

  “我要走了,树。”
  某一天,阳光干净犹如丝绸的早晨,夕槿站在他的面前。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表情

  “树啊,我开始喜欢你了。我越来越喜欢你。可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它让我害怕
。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在山野之间自由自在的游荡,没有什么能让我停留的东西。但是,我
现在开始记住一些地点和一个名字。而这,都是因为你。”
  狐狸青黛色的眼睛深深浅浅,都是迷茫。
  “所以树啊,我现在要走了。我需要一点时间。但是我还会回来的。”
  树拼命的想要点点头告诉她不要担心。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一直一直。看着她努力挺着
小小的肩膀准备对付整个世界的时候他抑制不住的心疼,可他什么都没有说。身体里流动着
一种滚烫而又酸楚的东西,那滋味混合着甜蜜的幸福和极大的悲伤。
  第一缕暗香开始在空气里浮动的时候,树相信自己要流泪了。

  在遥远的幽深的山林里,有一只白色的狐狸绕着一棵树,转啊转啊,终于转过身,头也
不回的走掉。它留在身后的那棵树,静静的盛开出灿如云霞的繁花。
  这一开,便是永不凋谢的永恒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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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           镜子           镜子           镜子                   镜子
谁是这个世界上 谁是这个世界上 谁是这个世界上 谁是这个世界上         告诉我……
最美丽的女人? 最爱我的人?   我在寻找的人? 可以陪我共度一生的人? 我会幸福吗?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43.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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