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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IXIAOHULI (小狐狸), 信区: Marvel
标 题: 千年花祭（中）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un Apr 27 10:30:45 2008), 站内
二、疏影
苍舒君静静的站在庭院里，抬首望向他正在抚摩的这棵樱花树的枝叶之间。在那里，悬
挂着一朵巨大的淡红色樱花，花蕊的中心是张倾国倾城的少女的面庞——陶瓷般白净的脸上
，蝶翼一样的睫毛正微微的战抖着。
“妖孽啊……”身后的众人瑟瑟发抖。
苍舒君轻叹一声，伸手接过身旁小女童手中三尺桃木剑，左手暗捏了个真火诀。熊熊的
火焰中，少女睁开眼睛，发出无声的临死前的哀鸣。
“小樱！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只不过是真心相爱而已！”被众人压制住的公子早已现出
疯癫之态来，声声嘶喊。
“真心相爱？”苍舒君似在自语：“草木而已，又怎会有心？这人面桃花不过是你的妄
念所生！若真有缘，来世投生为人吧——夕槿，我们走吧。”
一直随侍在侧的小女童，晶亮如露珠的眼睛里诸多神色流动。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月下吹笛’……古人所言非虚啊，这世上能当得起‘暗香
’两字的，恐怕也只有梅花而已。”
“只是不知道，先生的这番心意，那愚顽的草木又是否能够领会呢？”
两人冒着细细的飞雪行进在山中人烟罕至之处，山穷水尽时的一个拐弯，眼前竟是一片
繁茂盛开中的白梅。天上人间，俱是冰清玉洁，粉调玉琢，令人恍惚之间，不知身在何处。
苍舒君转过头来：“夕槿，我知道那日降伏那樱花树的妖孽时，你嫌我太过无情了——
但毕竟人妖殊途啊，他们再怎么相恋，也违背了天地伦常。”
“又来这一套！真要讲规矩的话，那你当初为何救我？”
“你虽为狐妖，但与我苍家极有渊源，况且你仙福不浅，若能断却尘心潜心修炼，终有
位列仙班的一日啊。”
那女童却充耳不闻的跑去一棵白梅树下，拾了根枝条便画起画来。苍舒君无可奈何的叹
口气，也便由得她去了。
“也不知道阿树现在怎么样了？”女童眯起眼：“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世上唯一会开
花的树呢，等我带他出来看，有这么多跟他一样的白梅树，他一定又要窘得半天不说话了吧
。——阿树，我遇到一个很象你的人，就是实际上是个好人，又经常呆呆的那种。”
她停下了手中的枝条，眼神望向梅林深处。
“他跟你一样，不知道自己心里面，真正喜欢的是谁啊……”
雪渐渐的大了起来，苍舒君正准备走过去提醒夕槿再不赶路天色就晚了，却见那小女童
将手中枝条一扔，自顾的唱起歌来：
“今夕何夕兮？擎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
君不知……”
那首曲子，某一日在晚霞遍天的河边携手饮马的时候，也曾经有一人那样唱过，她明媚
的眼波，比天上含羞的月牙还要美丽。而那个时候自己又是怎样应和的呢？有美一人兮，见
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欲狂……
“夕槿！”略微有些恼怒于自己的失态，苍舒君喝道。
“瞳姑娘是个好女孩。”夕槿抬起眼来看他：“你却是块木头。”
“人家是晋王爷的掌上明珠，我却是行踪不定的江湖道士。”他苦笑。分离时阿瞳那双
幽怨的眼睛破土而出，此刻犹如脱翅的鸟儿般撞到心口来。
“你又要提那些规矩，你们这些人类真麻烦！”
“夫妇合而后家道成，阴阳合而后万物生。这是上天的规矩啊，要是没有道德伦常，天
下岂不是要大乱？”
“这天下早就大乱了！你那宝座上的皇帝宠信娈臣，疏于朝政的时候，你的上天在哪里
？民间妖孽横生，战乱纷起的时候，你的上天在哪里？杨州城外饿殍千里，百姓以‘菜人’
互食的时候，你的上天又在哪里？——天地不仁，这样的上天，它的规矩又有何用！”
外表只有七八岁的女孩从地上跳起来，昂首向天：“这样的苍天，管不了我的自由！异
类又怎样，草木又怎样，我若是喜欢，一样能爱到天荒地老！”
即使是在事隔多年之后的现在，苍舒君也还能在记忆的深处看见那个小小的影子，那个
道行不到千年的狐妖，那么倔强的朝威严的天庭翘着尖尖的下巴，挑衅似的宣告着。
然后呢，然后云彩便阴沉起来，天幕上隐隐有震怒的雷声滚动。
他知道天雷即将来袭，只得拖过夕槿躲到附近的山崖下面。
苍舒君是在七十六岁时的某个傍晚，接待了那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的。那位客人为他带来
了一幅画，同时还有那绘出这幅画的手，已经跟春天里的白梅花一起下葬了的消息。
“果真是这样子么，阿瞳……”
须发俱白的老翁，颤抖着枯瘦的手打开画卷，清冷的月色下，眼前的画中人头戴葛巾，
身着道袍，昂然而立，是那样英气逼人的年轻——年轻到不懂得，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便再
也不会重来。题在画上的两句诗已然模糊不清，似乎被放在心里搓揉了无数遍：山有木兮木
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你要走了么？”
“你可还会回来？你若回来，我们一起上山赏梅可好？听人说附近山中有株白梅，长年
盛开不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的？说定了，我在这里等你！”
她果真是做到了——在他们分手的地方，她守着这几句话，一直等到了最后么……现在
，在那个世界里，又会是谁牵她的手，带她去看漫山遍野的白梅？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张弦代语兮，欲述衷肠……”独自吟唱的苍舒君，在静寂的
月光中咳出晶莹的老泪来。倘若，能再有一次机会，倘若可以从头再来……
轻风起，白梅的香味浅浅袭来，连他身旁的石椅都落了一层晶莹的花瓣。是谁的疏影在
林间浮动，脚步轻移，带起暗香无数？十六岁的阿瞳站在那里，笑颜明媚如花：“我就知道
你一定会回来的，这一次，不要分开了吧……”
少女的手臂搂上他的脖子，幸福的贴在他胸前。有一瞬间老翁仿佛被迷惑一般，伸出手
来似乎要抚摩少女的头发——
“妖孽！”苍舒君的眼中映出火焰一般的愤怒：“你好大的胆子！”
二十六岁的苍舒君在山崖下面清醒过来，眼前是一只在火焰中燃烧的白色狐狸，刚刚自
己动了真怒，一出手便是能将妖物化为灰烬的三昧真火，现在纵然是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了。
“夕槿！”他失声痛呼：“你为何要如此？”
“你现在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吧……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火焰中的狐狸咬着
牙，爪子深深嵌在泥土里：“回去吧！瞳姑娘在等你——管它什么规矩不规矩！那只是你们
人类编织的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而已……”
近在咫尺的天雷就在头顶，那狐狸却昂起头来：“我也该回去了，阿树在等我呢……他
开着满树的繁花，一直在那里等我回去……我现在知道他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了……”
小小的身影在雪地里蠕动着，朝某个方向执著的爬去，她身上的火焰将周围的冰雪融化
成浅浅的泪痕。
天雷击下来的那一刻，整座白梅林所有的花瓣在同一瞬间凋零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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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 镜子 镜子 镜子 镜子
谁是这个世界上 谁是这个世界上 谁是这个世界上 谁是这个世界上 告诉我……
最美丽的女人？ 最爱我的人？ 我在寻找的人？ 可以陪我共度一生的人？ 我会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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