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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ii (My perfect love is your perfect freedom), 信区: Marvel
标  题: 死者的眼睛zz 66-70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2004年12月13日14:09:03 星期一), 站内信件



66

  人的生活因不同的空间而完全不同。晚上十点,当整座城市还在红红绿绿的灯光
中兴奋不已 时,这幢白色的住院大楼已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薇薇给吕晓娅搞了一小碗藕粉,看着她一勺一勺地吃下去。手术后又接着化疗的
吕晓娅瘦了 许多,但总算逃过了鬼门关,这比什么都重要。她努力吃下了一小碗藕
粉,将空碗递给薇薇 时,同时在薇薇的手背上充满感激地抚摸了一下。薇薇像一个
懂事的小妹妹,她给吕晓娅理 了理被子说,我去洗碗。

  她走出病房,在走廊上看见正在用帚布拖地的宋青。她奇怪地问,怎么,你也打
起这份工来 了?宋青掠了一下头发说,小夏已两天没看见人影了,这走廊脏了,不帚
帚看着怪不舒服的 。

  清洁工小夏到哪里去了?没人知道。两天了,宿舍里没人,也没来上班。这姑娘
,就算有什 么事也该请假呀。

  不会是又失踪了吧?薇薇冲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宋青脸色顿变。这也是她藏在心里
的疑问,但 不敢讲出来,她怕医院里再出现这种怪事。因此,她宁愿相信小夏是有
什么急事外出了,也 许明天就会回来上班。

  这时,小梅从走廊深处走过来,她说,陪我去厕所。小梅显得有些急,这让薇薇
和宋青都感 到好笑。但是没有办法,自从薇薇在厕所里与黑衣女人遭遇以后,她们
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敢 单独上厕所了。薇薇说,等一下,我先去洗了碗就陪你。

  从厕所出来后,三个姑娘挤在走廊上小声说话。薇薇问小梅道,今晚还去做那事
吗?她是指 到楼梯上去铺白纸搜集脚印的事。这事坚持好几夜了,至今还没结果。小
梅说,继续。她向 宋青扮了个鬼脸说,那个黑衣女人一定会再来,只要搞到她的脚
印,郑杨说就有线索了。宋 青问,你的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呀?说实话,宋青认为郑
杨出差很不是时候,如果这个侦察 员一直呆在这里,一切也许早就水落石出了。小
梅说,还得等一段时间,我们先干着吧。

  这是一种悄悄地抗争。宋青没有参与进去做,不是不想破解这个谜团,而是感到
精疲力尽。 她已经无法辨别这个面孔惨白的黑衣女人究竟是人是鬼,并且,这个飘
忽的影子与她到底有 何关系?

  夜越来越深。值班室的门大开着,宋青从办公桌后面望着门外的那一小段走廊,
走廊的地面 半明半暗,她想了黑衣女人的影子,有一次就被远处的灯光射在这地面
上。

  她走过去关上了门,心里踏实了一些。她重新坐下后,拉开抽屉,想找一本什么
书看看,那 个半圆的玻璃球在抽屉角落闪亮了一下,她皱了皱眉头,这个秦丽的男
朋友送她的小礼品至 今使她不安。玻璃球里面封闭着绿色的水,一个舞女站在水面
上,只要一摇动玻璃球,那女 郎就翩翩起舞。宋青记得清洁工小夏看见这东西时,
第一个感觉就是这里面的女郎很像秦丽 ,这使她心惊肉跳,她努力回忆着秦丽的模
样,她的眼睛,她的嘴唇,以及她死后凝固在脸 上的僵硬的表情。

  宋青伸手拿起这个玻璃球,坐着封闭在里面的那个动荡的舞女,心里突然产生一
个怪异的想 法,这就是,那个屡次出现的黑衣女人是否就是从这玻璃球中飘出去的
呢?如果是,那么黑 衣女人出现的时候,这玻璃球中的女郎就会消失。她为这大胆的
设想所震惊,甚至想将这玻 璃球带在身边,下次,当黑衣女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便
立即拿出它来看一看,如果,里面的 女郎真的消失了……啊,宋青不敢再想下去。
她用手撑着头,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一片,秦 丽,你是真的在找我吗?宋青默默地问
着这句话,心咚咚地跳。

  这时,值班室的门悄悄地被推开了。小梅的脸出现在门边,示意她出去。她站起
身,望了一 眼已在沙发上睡着了的纪医生,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小梅的脸上一半是睡意,一半是惊恐。她望了望空荡荡的走廊,低声对宋青说,
我老听见有 人的呼吸声。她是指隔壁的房间。小梅说,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
有呼吸声在房内,拉 开灯看,又什么都没有,连续两夜了,都是这样。

  宋青陪小梅进了隔壁的房间。一张沙发,一张小床,靠墙放着一些医疗仪器,屋
角堆满纸箱 ,是仪器送来时的包装。另有一个老式的文件柜,两扇木门,有一人多
高,里面放着这个病 区近年来病人的病历。这些病人,有的早已康复出院,有的死
去了,但他们的治疗经过被纪 录下来,静静地留在这大柜子里。

  宋青说,是你的错觉吧?小梅说,决不,在快睡着的时候,我就会听到,是人的
呼吸声,就 在这屋内。

  宋青拉开文件柜的两扇木门,里面堆满了层层叠叠的病历。这是唯一可以藏下人
的地方了, 你看,什么也没有,难道这些病历会发出呼吸声吗?小梅望了望宋青,一
脸茫然。

  67

  我在太平间的奇异经历至今仍记在我的写作素材记录本上。我记得第二天上午我
伏在病房的 床头柜上记下那些经历时,阳光正从窗外斜射进来,这使得表弟的脸色
仍显苍白。他的眼神 若有所思,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宋青的恍惚状态表弟也感觉
到了。每天睡觉前,她例行公 事地来给表弟量体温或打针,动作缺少了以前的灵敏
。有时木然地站在表弟病床前,恍若一 个一身洁白的梦中人。

  并且健忘。昨夜,当我接过她的房门钥匙替她回寝室去察看天然气闸阀关好与否
时,我就知 道是她多余的担心,这说明她处在一种惊恐状态。当然,这趟替她回家
察看的差事使我意外 地与李老头遭遇,并且在太平间和李老头的住处有了惊人发现
,我想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

  接着是预感,一种即将发生更可怕事件的预感笼罩着我。最直接的起因是,当我
将钥匙还给 正下夜班的宋青时,她说,你留着吧,我自己还有一把。我愕然,她的
房门钥匙,要我留着 做啥?宋青的眼中似乎闪过一抹绝望,她补充说,如果我出了什
么事,你要来找我呀!

  整个上午,我想不出宋青说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我只能理解为发生在医院的一系
列怪事使她 的神经高度紧张所致。当然,我也不敢排除有什么危险在前面等着她,
这使我深负责任。因 为她的信任,我想自己必须担当了。只是,究竟会发生什么,
我无法想像。

  唯一可以推测的是,这一切与董雪的失踪有关。我想到了有关董雪已死,或者并
未死也未失 踪而仍在纪医生家里等各种传闻;想到了在走廊上、楼梯上以及卫生间
里频频出现的黑衣女 人;想到了昨夜的经历,停尸间里的尸体,遗留在李老头屋角
的成堆的皮鞋,还有,藏在木 箱中的女人头发……不管怎样,我决定先直接与纪医
生正面谈谈。

  我将上夜班的纪医生约到了楼下的喷水池边。当时大概是夜里11点左右,我们在
走向喷水池 的路上,与迎面而来的李老头相遇。尽管路灯闪闪烁烁,我还是从对面
来的人影一下子认这 个守在太平间的老头。我赶紧低下头,以免他认出我来。昨夜
我随口编造自己是医院治安科 的负责人与他厮混了那样久,如果被认出来,我不知
道该如何解释才好。我听见李老头与纪 医生打了一个招呼,然后与我们擦肩而过了
。

  喷水池已经停止喷水,平静的浅水半明半暗。我们在已有夜露的长椅上坐下,我
知道满腹狐 疑的纪医生已迫不及待地等我开口了,我约他时只是说,有重要的事与
他商量。现在,怎么 谈呢?

  我干脆直接说道,我见过董雪。6年前,在一处山中的避暑地。

  我将6年前的经历尽可能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夜很黑,纪医生的眼镜片边缘泛着
一些光,我 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从他前倾的身体,看得出他对此事极为震惊。

  他说,那次董雪独自出去度假,他是知道的。那是他们结婚前夕,装修房子啦,
买家具啦, 各种事务把人搞得晕头转向。一天晚上,董雪坐在沙发上,一副精疲力
尽的样子。她说,突 然感到心里很空,并且有些害怕。什么原因,她说不出来。她
说她要出去走走,到远离城市 的地方去呆上几天。回来后,她说她去了山里,但是
,她怎么没说到那个山洞呢?并且洞里 还有人的遗骨,她怎么一点儿也没提到呢?


  我说,这肯定是真的。董雪没讲到,可能是怕这种事讲起不吉利吧。

  纪医生递给我一支香烟,同时叭地一声打燃火机,一簇火苗便伸到我的面前。火
苗在抖动, 我知道这是纪医生的手在颤动。

  他说,山洞?这事可奇怪了。

  我对他的自言自语感到莫名其妙。这时,喷水池对面有一个人影在走动,走走停
停,这样晚 了,会是什么人呢?

  纪医生突然哀号道,董雪一定是死在山洞里了!一定是,那些牛头马面的家伙,
他们把董雪 害死了。

  纪医生的突然失控使我惊慌失措。我摇着他的肩头问:你怎么了?怎么了?我的手
背感到了他 的泪水,我突然冷静地想,纪医生突然这样悲痛,是真的吗?于是我镇静
地问道,你认为董 雪失踪后是死在某个山洞里了吗?

  纪医生埋下头,稍稍平静了一会儿说,董雪失踪已一年多了,我做过一个梦,她
被吊在一个 山洞里,一群牛头马面的怪物围着她狂笑。董雪的脚下垫着一块岩石,
手臂被吊得笔直笔直 的,我听见她关节的骨头都在咔咔地响。她全身的衣服都已成
了长长短短的布条,背上和手 臂全是伤痕。那些牛头马面的怪物喝斥她、鞭打她,
后来又在洞里架起一口大锅烧起来,说 是要将她煮了来吃。梦中的我目睹这场面心
急火燎,便举起我平时常用的手术刀,悄悄走到 一个家伙的背后,我用尽全力向他
那牛一样的背上刺下去,哗地一声便冒出一股黑颜色的 血来,我突然意识到,这些
牛头马面的家伙全是死人。我惊叫一声,便醒来了。

  纪医生抬起头来望着我。四周寂静无声,我无端地感到有点害怕。

  68

  这间堆放杂物兼作休息的屋子将小梅搞得神魂不安。刚才,宋青打开那个一人多
高的大木柜 时,她心里不禁发跳。因为当她发觉这屋里有呼吸声时,首先想到的就
是这个柜子,她不敢 想像这柜子里会藏着什么人,当然更不敢去打开它看看。她叫
来了宋青,并且打开了它,却 见里面堆满了层层叠叠的病历。她松了一口气,相信
自己听到的呼吸声仅仅是幻觉。

  宋青离开后,小梅重新躺在小床上想睡一会儿。半夜过后的医院静得像一道无底
的山谷,她 关了灯,屏住气听了听,刚才颤动在这屋里的呼吸声好像并没有出现。


  她的眼皮慢慢沉重起来,似睡非睡之中,看见一张白纸在空中飘动。那张纸时高
时低,突然 对着她飞来,她来不及躲闪,那张纸已经贴在了她的脸上,她惊恐地抬
手抓下这纸,啊!就 在离她鼻梁几寸远的地方,一张女人的惨白的脸正对着她!这是
一张被淹死多日后被打捞上 来的尸体才有的脸色,惨白而肿胀。

  小梅就这样在惊恐中醒来,喉咙里吐着呻吟,背上全是冷汗。她想到了她铺在楼
梯上搜集脚 印的那张白纸,自从设置了这道机关后,黑衣女人再没有出现过。想到
刚才的梦,她不知道 这梦有没有什么预示作用。难道,黑衣女人是一个已被淹死了
的人吗?


  她心里打了一个冷颤,伸手将被单往上拉,一直将头蒙住,才感到踏实了一点。


  她命令自己想一些愉快的事。她想到了郑杨。有人说,找警察作男朋友有安全感
,她知道这 种话实际上是有种讥讽味的。比如现在,她就感到很不安全,郑杨却远
在异地,而他自己在 这种外出任务中,也是很难说得上有多安全的。实际上,警察
是一种高风险职业,而她作为 护士,本来应该是十分安全的,如果没有这些稀奇古
怪的事发生的话……

  小梅翻了一身,继续想她和郑杨相处的日子,脑海中出现的画面都是:郑杨在漆
黑的楼梯上 拥抱着她,而近处却响起了登楼的脚步声,黑衣女人与楼梯上的黑暗混
淆在一起,带着风声 从他们身边挤过。

  这觉是没法睡了。小梅翻身坐了起来,开了灯,坐在床头发愣。

  她望着紧闭的房门,知道外面便是那长长的走廊,夜半时分的廊灯洒着清冷的光
。有轰轰的 水声传来,是卫生间里的一个水闸坏了,给人一种老有人在使用卫生间
的感觉。而各间病房 里,有的病人已在服药后昏昏睡去,有的却在痛苦的熬着这长
夜,这种度夜如年是健康人无 法体会到的。作为护士,小梅对病痛的感受是非常具
体的了。

  此时,她突然想到了酒吧,午夜时分正是最纵情的时刻。也许此时,她曾经饮过
的那种叫做 “午夜红唇”的酒正被另一些女孩子品尝着,而她们身边总是坐着风度
翩翩的男士。他们谈 笑,他们跳舞,他们脸上红朴朴的,他们有的小梅坐在小梅坐
在先生的汽车商正眼含深意地 望着她。那个周末之夜,她和宋青之所以在酒吧呆到
了半夜,绝不是因为兰兰的挽留。她心 里非常清楚,是这位姓卢的中年男子使她和
宋青都忘记了时间。这是另一种生活,一种与她 们充满消毒水味儿的生活环境完全
不同的生活。卢将各种新奇事讲给她们,在音乐、美酒中 ,卢的每一次手机铃响,
他又进入了工作,合同啦、订货发货啦、银行帐目啦等等。对卢而 言,在深夜的酒
吧与两位丽人邂逅的同时,工作也在同时进行。这种生活方式强烈地吸引着 小梅,
当她侧脸与卢的眼光相遇的时候,她有触电的感觉。

  小梅无端地叹了一口气。她关了灯,重新躺在这冷寂的小床上。睡意慢慢袭来,
她想,但愿 不要有病人在半夜后发生什么事吧,这样,她便可美美睡上一觉了。


  突然,室内的暗黑中又有了微弱的呼吸声。她屏住气静听,像只有人站在她身边
似的。她瞪 大眼睛,在暗黑中分辨出室内并未有任何异常。

  这是幻觉。她再次安慰自己道,同时侧身对着墙边,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


  然而不行。像是有一根弹簧在空气中颤动一样,确实有呼吸声在屋内吹动。她掐
了一下自己 的手背,有痛感,这说明自己是清醒的。她翻身坐起,“卟”的一声开
了灯。

  屋内一切如旧。她跳下床来,在屋内的各种杂物间环顾,她再次打开高高的柜子
,里面除了 成堆的病历资料容不下任何其他东西。难道,这些过时的病历会发出声
响吗?


  小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眼光落在屋角的那一堆纸箱上。这都是些医疗器械的包
装箱,空空 地砌在那里,有五六层吧。她举起手,掀下了最上面一个,打开一看,
空的。她继续翻看, 另外的也是空的。当她碰到最下面一个纸箱时,奇怪,很沉!她
推了一下,没能推动,便伸 手打开纸箱的上盖,伸手向里摸去。

  天啊!她摸到了一个人的头,还在手的下滑中摸到了那人的耳朵和脸颊。

  她一声惨叫,感到屋顶和墙壁都旋转起来。

  69

  那天半夜,小梅在休息室里的恐怖经历,我是在事后才看见现场的。算起来,当
她在屋内神 魂不安时,我和纪医生正在楼下的喷水池边谈论着关于董雪失踪的各种
问题。

  纪医生关于董雪被吊在山洞里的那个梦让我害怕,同时也引起了我的另一种关注
。因为据我 所知,人的梦中景象的来源并非完全的莫须有,相反,它常常是人的视
觉、触觉、嗅觉以至 幻觉残留下来的东西。这些东西像沧海桑田一样被埋在了潜意
识的黑暗中,通过变形的通道 ,它有时会闯入人的梦中。因此我问纪医生道,据你
所知,董雪在失踪前有过受虐待的经历 吗?比如童年时期,我尽量将问题提得委婉一
些。

  到底是精明的医生,我的这一提问使他感到不是滋味,我听见他的语气有点生硬
,他说,我 没听她讲过这些。我想她不会有这些经历。从舞蹈学校到歌舞团,她的
经历还是很顺的。也 就是在这个夜里,纪医生谈起了他认识董雪的经历。在他的讲
述过程中,喷水池对面的一个 人影老是在我眼中晃来晃去。这样晚了,是什么人在
对面徘徊呢?这使我有点分神。纪医生 却一点没注意这些,显然,他已完全沉浸在回
忆里了。

  我能够想像纪医生与董雪相识的那个酒吧。人们深深陷在软椅里,灯光与音乐一
样迷离。作 为一个长期在理性中生活的人,纪医生感到这里的一切都很模糊、感性
、混沌,某种边缘不 清的东西吸引着人们。邀他前来的那个男人坐在他的对面,仿
佛在把玩着一个严谨的医生在 这样的场合会有什么感受。纪医生的衣袋里已经装着
一个厚厚的信封,那是五千块钱啊--纪 医生生平第一次得到的一笔意外之财,那个
邀他出来的药品供应商塞给他的。他按了按鼓鼓 的衣袋,感觉像是一笔赃款。不过
,条件倒是不太违背良心的,只是在纪医生所在病区中, 优先选用这家药品商的药
物。药品手续齐全,质量优良,价格公道,纪医生觉得办这种事是 可以接受的,并
且,据他所知,习院长在这方面早已玩成百万富翁了。

  并且,这天晚上,纪医生强烈地感到钱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自到达这酒吧开始,
从门外接车 的保安人员到身材诱人的迎宾小姐,全对他毕恭毕敬、甜甜的问候,坐
下后接在手中的消毒 毛巾,一系列地服务远远胜过医院里护士对病人的照顾。他有
点感慨。

  桌上是暗红色的法国葡萄酒,小舞台上是身着比基尼的舞女在扭动,这一切使纪
医生联想到 医院里的血浆和等待的手术的女病人。

  这时,手捧一大簇鲜花的女服务员躬身对纪医生问道,先生,需要给台上的小姐
送花吗?在 同桌的药品商的解释下,纪医生才知道这种100元一束的鲜花是客人买来
送给台上的舞女的 。他摇摇头,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女服务员礼貌地笑了一下,转
身去了邻桌。

  不一会儿,台上的舞女中有一人已经捧上了一大簇鲜花。节目主持人提高嗓门宣
布道,感谢 5号桌的王先生,他对我们的娜娜小姐情有独钟,献上了10束鲜花,谢谢
!与此同时,全场哗 然,有掌声和口哨声。那个身着猩红色比基尼的娜娜小姐灿烂微
笑,手捧鲜花走下台来。她 来到5号桌边,在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脸上吻了一下,那
男人顺势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同 时伸手在她身上乱摸。嘻笑声、尖叫声顿时响成
一片。这就是10束鲜花、一千块钱的权力, 纪医生从那舞女光光的身子上,突然产
生了一种牲口市场的感觉。

  接下来,小舞台灯光转暗,主持人宣布道,下面由专业舞蹈演员雪妮小姐表演独
舞《梦幻》 。场内响起习惯性的掌声,但是,几分钟过后,这些鼓掌者都失望了。
因为这个一身黑色长 裙的舞蹈者将身体包裹得太严实了。纪医生观察到场内的人不
再盯着舞台,而是各自开始谈 笑、喝酒,不再理睬台上的表演。

  然而,正是这个舞蹈,将纪医生强烈地震撼了。这个黑色的精灵先是坐在舞台上
,上身伏下 去,与腿部折叠在一起。灯光转暗,使她的造形很像是一片山峦,长发
散乱在地板上,像是 草地或丛林,而两条长长的手臂在一片暗黑中像是发亮的河流
。音乐渐起,这团黑影翻了一 个滚,感觉到她已经是仰躺在舞台上,高耸的胸部和
弯起的膝盖组成另一幅山峦剪影,而两 条手臂在空中游动,像是射向山峦的曙光。
音乐转强,舞蹈者在一个圆形的光环中完全显现 ,她的五官像雕刻出来的一样美丽
,线条优美的肩膀和手臂从黑色长裙中挣脱而出,像是裂 开黑云的闪电,使纪医生
感到有些目眩。

  纪医生对我讲,这就是他第一次见到董雪的情景。他说,那天晚上,这个黑色精
灵以舞台中 心的一把孤独的椅子为道具,表演了一场令人神往的梦幻之舞。表演结
束时,在场内的漠然 和呵欠声中,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有人向这位表演者送上
了50束鲜花1这是五千块钱哪 ,谁送的?主持人说,这是一位不愿披露姓名的先生的
心意。全场掌声雷动,表演者的脸上 有了泪水。

  在住院大楼下的喷水池边,我听着纪医生讲起他与董雪的相识。夜深了,我当时
全然不知楼 上正在发生着骇人的事件。

  70

  在小梅的人生经历中,没有遇到过比这天晚上更可怕的事情了。在这之前,她还
以为自己听 到的呼吸声仅仅是错觉。试想,在夜半时分,人的听觉是可能出错的。
比如,这休息室的隔 壁就是值班室,再过去是无数病房,这呼吸声也可能从或近或
远的地方传来。然而,直觉告 诉她,这呼吸声就在室内。

  真相的发现好像纯属偶然。小梅在夜半起身后,终于不经意地去搜寻那堆屋角的
大纸箱。当 她打开最后一个纸箱,伸手摸到一个人的头发、耳朵和面颊时,她在一
声尖叫中瘫到了地上 。

  这一声尖叫太恐怖了,凡是听到的人,不用分辨就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大事。尤其
正值夜半时 分,这一声尖叫冲出屋子,从走廊传遍整个病区。

  最先跑过来的是宋青,她当时正在隔壁的值班室看书,突发的一声尖叫使她全身
一颤,眼 前同时闪现出一幅画面:小梅被什么人掐住了脖子。第二个念头是,黑衣
女人撞进隔壁了 。她跳起身冲进了隔壁的房间,同时感到双腿在哆嗦。

  出现在宋青眼前的情景是,原先堆放在屋角的空纸箱已散乱在各处,小梅躺在地
上,嘴里还 在啊啊啊地低叫着,两眼瞪得老大,像是中了邪一样。

  她扶起小梅的头,怎么了怎么了?她又急又怕。这时房门大开,一些守护病人的
家属也拥了 进来。薇薇也蹲下来协助宋青关照小梅。

  小梅好像想哭,但一点儿也哭不出来,她只是愣愣地抬起手指向屋角,好像魔鬼
就藏在那里 似的。

  小记不得当时是怎样跌跌撞撞从纪医生家住的七楼跑下来的了。一直跑出单元门
口,看见宿 舍区通道上的树木和灯光,我才长长舒了一口夏已处于极度昏迷之中。
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除了勤勤恳恳地打扫这个病区的卫生,她会招惹着谁呢?有人拿
来了担架,小夏被抬到了抢 救室。经检查,除了左太阳穴部位有一团被击打过的红
印外,身上尚未受到其他伤害。快, 输上液,昏迷中的小夏脸色苍白,时不时地,
嘴唇还微微动着,像是要努力开口讲出这个事 件的真相。

  宋青从抢救室走出来,对围在门口的人群说,没事了,她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
大家去休息 吧。但围着的人并不散去。有声音说,这太奇怪了,赶快向公安局报案
啊!宋青说,院领导 已经来电话了,他们马上就到,这事会搞清楚的。

  薇薇站在吕晓娅的病房门口,看见宋青走过来,便轻声叫住她。看得出薇薇的脸
色也很紧张 。她说,这一切与飞蛾好像有什么关系吧?宋青困惑,飞蛾?薇薇说,你
忘了,吕姐这间病房 里老是出现飞蛾,毛茸茸的那种,怪吓人的,前几天,刚想到
叫小夏把各处角落多打扫一下 ,结果事还没做,小夏就失踪了,幸好被小梅发现,
不然她会死在那纸箱里的。

  这事确实不可思议。宋青一直觉得背上发凉,她所能联想到的,是那个曾经在这
走廊上忽隐 忽现的黑衣女人。她瞥见过那女人像白纸一样的脸,看见这景象,谁也
会被吓昏过去的。

  这时,习院长和几个医院的领导出现在走廊上。这个突发事件使领导们全都从半
夜的床上爬 起来赶到了这里。习院长镇静地站在小夏的病床边,俯身看了看小夏的
脸,听临时赶来抢救 的医生讲了有关情况。宋青也返身过来,想对院长讲述发现小
夏的过程,但习院长好像并没 注意到她,这使她一时没机会开口。

  抢救室门口仍然围着一大堆人,多数是守护病人的家属。他们仍然在议论纷纷,
好像不搞清 楚真相就无法睡觉似的。习院长皱了皱眉头,走到门边对大家说,都快
去休息了,这事一定 会查清楚的,我只是要告诉大家,最近有小偷常往医院里窜,
大家多留点心,保管好自己的 财物。我已经给门卫、保安都打了招呼,对进出医院
的陌生人严格监视,不能让坏人窜到咱 医院里来。

  围观的人纷纷表示同意,有人打出一个很响的呵欠,毕竟是半夜过后了,大家开
始退回各自 的病房,走廊上重新安静下来。

  习院长这才转向宋青问,值班室掉了什么东西没有?宋青摇摇头。她想,值班室
真没有什么 东西可偷的,至于隔壁的休息室,除了一些过时的医疗器械和一大柜子
病历资料外,值钱的 东西一样没有,小偷来偷什么呢?

  习院长在抢救室坐下来,他说要等小夏苏醒过来了解情况。宋青心里踏实了一些
,总算院领 导要开始解决这些怪事了。她拉了一把表情木然的小梅,说是去值班室
喝点水。看来小梅还 没从惊吓中解脱出来,她让她出来走走,以便清醒一下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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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小小猫,淘气,可爱,爱冲人撒娇,又充满灵气。
如果有来世,我想做一只快乐的猫咪。冬天懒洋洋地躺在太阳下晒着小肚皮;夏天
堵在空调出风口吹着冷气…… 高兴时,把小嘴巴周围添得全是白花花得牛奶泡沫,
再得意洋洋地笑!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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