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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IXIAOHULI (小狐狸), 信区: Marvel
标  题: 心尘(二十四)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at Feb 21 15:19:17 2009), 站内

层峦叠嶂,山竞秀,水争流。市郊的伏虎山虽是冬季也仍不失妩媚。清晨八点的进山道上,
雾气轻撩,鸟鸣幽幽。申伟、段有智、蒋伯宇和王丹阳一行四人向山顶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冲啊——”段有智个子最瘦小,倒是跑得最快。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弯道处。申伟朝王丹阳
和蒋伯宇眨眨眼,也高喊了一句“冲啊——”,撒腿就撵狗头军师去了。背后王丹阳高声叫
唤着“你们……好坏!”,想跑起来却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了道边的山石上。

蒋伯宇的肩上背了一个不小的登山包,里面全是野炊用的半加工品。“来!把你的包给我吧
。”他伸出手对王丹阳说。王丹阳也没推辞,取下自己的挎包交给蒋伯宇,然后猛灌了几大
口矿泉水。

“还不错!我们今天走得很快了。估计九点半以前就能到山顶。”蒋伯宇站在她身旁,迎着
初升的太阳边擦汗边说。

“下次再也不和你们男生一起爬山了,像敢死队一样,一点不像绅士!”王丹阳撅起了嘴。

其实这次活动是申伟一手谋划的,他说蒋伯宇大难不死,应该出去改善改善心情了。再说寝
室里从来没有安排过集体活动。

最后段有智说三个大老爷儿们有什么好玩的啊,把王丹阳叫上吧。申伟当然不反对,通过上
次蒋伯宇打架挨处分那事儿以后,他们和王丹阳已经走得很近了。

蒋伯宇当时没吭气。他倒是知道市效的伏虎山是个挺有名的旅游景点,山上有植物园和云谷
寺。尤其后者——是他一直想去看看的地方——相传那寺庙是禅宗六祖慧能大师门下临济宗
的一处祖庭。

蒋伯宇的母亲多年来一直念佛吃素,连他也受到影响,没事时也爱翻翻宗教方面的一些书。
经过上次的退学风波,他更想找一处清静之地,让自己起伏动荡多时的心能够平和下来。现
在申伟发话正合他意,不说话也就算是默许了——对蒋伯宇的这点脾气,申伟早就摸得门儿
清。

等王丹阳休息了十来分钟,他们二人又加快脚步去追那两小子。不远的山顶上,申伟正挥舞
着衣袖朝他们嗷嗷直叫,段有智则是双手叉腰,迎风而立,一幅伟人作派。

蒋伯宇抬头朝他们笑笑,也被冲顶的刺激弄得兴奋起来。正欲扭头招呼王丹阳快点,却听到
王丹阳叫了一声:“伯宇,拉我一把。”原来王丹阳在一个土坎儿下上不来。蒋伯宇脸微微
红了一下,向她伸出左手向上一带,力气大了些——惯性让跃上来的王丹阳猛地冲到他怀里
,还顺势用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蒋伯宇慌得忙向后趔趄了一步,转头低声说:“快走
吧。”王丹阳不知道,这是蒋伯宇第一次牵女生的手,也是第一次被女生拥抱——虽然只是
个巧合,但蒋伯宇的心在冲顶的路上都打得像威风锣鼓的鼓点一样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站在伏虎山的山顶,的确可以令人浑然忘我。俯瞰山下市区的楼
群、街道,让人宛若身处红尘之上,暂时的尘虑烦劳都被清冽的山风涤荡得一干二净。

听着远处传来阵阵松涛,蒋伯宇的心绪也起伏不定。他突然觉得多少人在如蝼蚁般生活,为
名为利奔波,却不知回观自我,终其一生也无法站到心灵的山顶上俯瞰红尘,实在可悲可叹
呵!

段有智在一旁仰天长啸:“落霞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壮哉壮哉!”申伟瞪了他一
眼说:“又他妈骚兴大发了,你这种才子要去读中文系岂不身边美女如云。到医科大只有光
棍儿的命,亏死了!”然后他猛拍一把蒋伯宇的肩膀说:“想什么呐老蒋?!”蒋伯宇回过
神来,笑笑说:“想我们自己的渺小和大自然的伟大呗!好想做一只鸟永远留在这里。”申
伟歪嘴坏笑着问:“说说看,是愿做比翼鸟,还是原意做寒号鸟?”蒋伯宇脸一红说:“去
你的吧,我倒想做一只荆棘鸟。”

“荆棘鸟?不会是灰喜鹊一类的吧?我怎么没听说过?”申伟纳闷地问。话音落,段有智第
一个爆笑起来。指着申伟说:“我靠!不学无术啊!难怪只能学医呢!要让你到中文系去,
恐怕只有打光棍的命了。”

“荆棘鸟是一篇外国小说里杜撰的鸟。”王丹阳也笑着给申伟补课。“说是这世上有一种鸟
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根最长最锋利的的荆棘。一旦找到,它就会用那根荆棘扎透自己的胸膛
,然后放声歌唱,直到血尽而亡。”

“奶奶的原来是编的啊,那些写小说的真他妈能想。还挺诗意的。老蒋不做老鹰大雕,做这
种不吉利的鸟干嘛?”申伟边说边不好意思地挠后脑勺。他没注意到,蒋伯宇在淡淡笑着时
,瘦削的脸庞亦浮上了一层转瞬即逝的忧伤。

在山顶上吵吵闹闹了近一个钟头后,一行四人开始向后山腰的云谷寺进发。后山的路要窄得
多,再加上是下坡路——走在最后的王丹阳不时要前面的蒋伯宇拉她一把或是扶她一下。申
伟和段有智像看西洋景一样不时回头嘿嘿笑几声,搞得蒋伯宇甚是尴尬。

走了一段路后,申伟不知伏在段有智耳朵边嘀咕了些什么,朝蒋伯宇和王丹阳摆摆手说:“
寺庙我们没兴趣,我们在植物园门口等你们啦,拜拜——”蒋伯宇还没回过神儿,那两人加
快速度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要命的是王丹阳明知爬山,却还穿了一双挺新的小皮鞋,想走快也甭想快了。蒋伯宇只能陪
着她走走歇歇,七拐八转,只到看见一片农田的前面有寺俨然——蒋伯宇才松下一口气,心
想总算挨到目的地了。


王丹阳大一的时候已经来过这里,边走边兴奋地说:“看!那就是了。这寺庙最早据说是唐
朝建的,文革时毁掉了,现在里面的大多数建筑都是八十年代后重修的。寺里还有和尚呢。
”蒋伯宇很有兴趣地问:“哦?是吗?难怪看起来挺新的啊!”王丹阳说:“上次我有一个
老乡对佛学有兴趣,专门从湖北跑来,见到了这里面的方丈呢。”她又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说
:“嗯,方丈的法号叫慧明。看上去学问很渊博嘿!他们两人谈了一个多小时,我什么也听
不懂。”

蒋伯宇就这么边听王丹阳讲解,边低头跨进了云谷寺的山门。

听母亲说过要逢庙烧香,遇寺嗑头,来这儿的前一天,蒋伯宇便也想买一把香。可是转了学
校附近好几个超市,也只找到了一种玫瑰卫生香——没办法,只能将就一下了!

进了山门,迎面是笑呵呵的弥勒佛。两边楹联书有“开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大肚能容
,容天下难容之事”。转到背后,是弥勒的护法神韦驮。大殿东西两侧还有彩塑的近五米高
的四大金钢。只是年代久远,金钢身上的色彩已不那么鲜艳,漆片也多有脱落。看着面目狰
狞的金钢,王丹阳深吸一口气说:“我可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啊,好害怕。舍命陪君子吧。”
蒋伯宇似乎没听到她的话,进了山门后他的眼睛就没闲过,左看看右望望,神情甚是兴奋!

大殿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他们学着别人烧完三柱香,按佛教礼仪磕了三个头,又继续往
里走。在大雄宝殿前的院落里,王丹阳直奔一个抽签的摊位而去。

“快来呀,伯宇,这个挺灵的!”看她兴奋莫名的样,蒋伯宇说:“这也能准?我不信。”

负责抽签的是一个中年的和尚,他穿着寺庙里统一的棉袍,戴着平顶的棕黄色僧帽,双手合
十说:“阿弥陀佛!施主,心诚则灵。”王丹阳已经掏了十块钱出来说:“抽一支吧,我上
次抽了支上上签!呵呵,结果期末考试还拿了乙等奖学金,我那签子最后一句话我还记得呢
,叫什么人财两旺遇春风。”

蒋伯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慢吞吞地说:“试试吧,算是好玩儿。”中年和尚拿起签桶说:
“施主想求什么想测什么,尽管在心里诚心默念吧。”蒋伯宇接过签桶,低着闭眼想了一会
儿,然后哗哗地摇动签桶——一支有着竹筷长,乌黑发亮的签子掉了出来。

中年和尚捡起签子,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朗声诵念起上面的话:“红尘深处牧犬马,阳关古
道水中花;泪痕三更犹未尽,心存千结浪天涯。”

王丹阳急不可待地问:“是上上签吗?”又转头问蒋伯宇:“你刚才在心里求的是什么啊?
”蒋伯宇却不吱声。

中年和尚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所摇出的是这签筒中唯一不分上中下签的签子。我
解不了。”王丹阳拿起竹签前看后看说:“啊?解不了还让我们掏钱?”

中年和尚把刚才那十块钱推到王丹阳面前。“阿弥陀佛!虽然我不能解,但本寺方丈有话,
若有人求得此签,不再收一分钱,并由他亲自接见好替施主解签。”

蒋伯宇兴奋地开口问:“我可以见方丈了?”中年和尚含笑答道:“是,请二位施主从大雄
宝殿偏门向里走,西侧院子上书‘方丈室’的即是。你们就说找慧明法师。”

方丈室外。王丹阳低声嘀咕着:“一支竹签还搞得这么神秘。不过那首诗挺有意境的。”蒋
伯宇叩响了门环,一个看上去年纪十五六的小和尚开了门,带着警惕性的眼神问:“你们有
事吗?”蒋伯宇从他妈妈那里也学了些佛教中的礼数,忙双手合十道:“哦,师傅,我们想
求见慧明法师。”小和尚已经看到了王丹阳手中的竹签,点点头说:“知道了,你们跟我来
吧。”

进了院子,转过一道回廊,经过一个垂花门,他们就到了方丈室的正厅。厅中央供着一尊达
摩祖师踏叶而行的塑像。前面的供桌上摆放着香炉、鲜花和水果。香炉内轻烟袅袅,屋里充
满了浓浓的檀香味道。在东侧靠墙的红木椅上,端坐着一位低眉闭目,手持绿檀木念珠,身
着对襟土黄色僧衣的老和尚——那该就是慧明法师了。

小和尚凑上前,低头恭敬地叫了一声:“方丈,他们来了。”王丹阳望着蒋伯宇轻声说:“
啊?知道我们要来?”

慧明法师睁开眼睛。看看二人,点点头朗声道:“请求签的施主坐,上茶。陪同的施主请到
室外等候吧!”

小和尚一伸手,就算要送客了。这种气氛由不得王丹阳争辩什么,她只得把签子交给蒋伯宇
,边走边回头说:“我在外面等你。”

“施主是哪年生人?祖籍何方?”慧明法师声音虽不大,但听得出内力深厚,吐字清晰而饱
满。

落座于慧明法师旁侧的蒋伯宇忙回答:“回方丈,我是七九年生人,农历四月十九早十点。
老家是湘西的。”

“哦——那就对了。”慧明法师低声说。

“如果我没猜错,施主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吧?必和口角争斗有关,对方应该已受血光之灾
。”慧明法师说话时根本就没有看他。

蒋伯宇心一沉,惊讶得微张开了嘴。只能点头称是。

“施主今日前来摇签,请问所求何事?”

“我……我当时是想问问……感情上的事。”


慧明法师拿起身边的签子,又把那四句诗重复了一遍。叹气道:“即已知道你所问之事,我
便好为你解签。你也是老僧平生中所遇第二个摇出此签的人。九九八十一支签,此签却在八
十一支之外。不易不易。”

蒋伯宇越听越紧张。越听越糊涂。

“施主好生年青!只恨红尘苦海,难以让人看破。我解此签,首先可以断定施主身边尚有二
位让你烦恼的女子。一位的名字中有‘红’字,一位含有‘阳’字。这也是此签头两句的头
两字所指。故云红尘深处牧犬马,阳关古道水中花啊!”说到这里,慧明法师才意味深长地
看了蒋伯宇一眼。

蒋伯宇喃喃地重复着竹签上的头两句。呆呆地说:“不会是巧合吧?!”

慧明法师拔动念珠,微微仰头笑道:“佛家讲世间万物,都由因缘和合而成。即是巧合,但
也是必然。你们的哲学课本里恐怕也要讲这样的辨证法吧?”

蒋伯宇点点头。算是尝到这老和尚的厉害了。

“红尘深处牧犬马,牧犬马者,多劳也。可知这位女子奔波劳碌超过常人,但能牧者,又属
聪明能干之人。所谓古圣人以万物为刍狗,此亦为牧也。阳关古道水中花,水中花者,不实
也。可知这另一位女子生性浮燥,表里不一,心机偏重。”慧明法师叹了口气说:“可惜,
今世的错过,必是前生的怨憎之苦。她们与你的相遇是业力使然啊。”

蒋伯宇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慧明法师。“错过?错过谁?还请方丈明示。”

“这人是谁你心中已然知道。何必多问?”慧明法师半闭着眼,在座上岿然不动。“后两句
依我看来,该是讲的定数了。泪痕三更,恐怕至少有三年时间你将愁闷不断;而心存千结更
是……”慧明法师说到此处突然打住了。

“方丈您……”蒋伯宇焦灼地望着慧明法师。

“年青人,我今天无他事,只为等你前来。我若再说下去,恐你心中承受不了。阿弥陀佛!
佛家慈悲为怀,但对此签中所含之定数,连老僧也无能为力啊!刚才心中悲悯,实在难以言
尽。”

“我没事儿,您说吧。我能承受。”蒋伯宇急了。

“施主,你可曾有过出家之意?”慧明法师缓缓拔弄着念珠问。

“啊?从,从没有。”蒋伯宇有些困惑,不知法师问这个是何意。

“刚才我从施主的贵庚上推断出,施主祖上必是积德行善之家。你父母必定有人是向佛的吧
?”

蒋伯宇拼命点点头说:“是,我妈妈念佛吃素。”

“那就好,这也是我今天还能见到你的原因。只是你无意出家,可惜!此签我也不能为你全
解。天运如此,你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吧。而且,我今天所讲你不可宣扬给任何人。还有,
我要送施主一句话。”

“请方丈明示。”

慧明法师点点头,望了他一眼然后朗声念道:“当知轮回,爱为根本。由有诸欲,助发爱性
。是故能令,生死相续。”

蒋伯宇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听不大明白。请问方丈,这是经文里面的话吗?”

慧明法师缓缓点了点头。“这是佛家大乘经典《大方广圆觉修多罗了义经》中所说。我告诉
你其中之言,就是要你铭记,一切众生,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而生死相续,生死
相续啊……”

屋外的阳光从木格窗飘进室内,若有若无的梵呗声和钟楼上的风铃声从远处传来。蒋伯宇默
默地自语:“生死相续,生死相续,好难懂啊。”

慧明法师再次闭上了眼睛。“是啊,死亡只是四大分解,肉体腐烂,而轮回不停!死亡,也
许只是另一种开始吧。阿弥陀佛!”沉寂片刻后他朗声道:“送客——”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小和尚做了个请的手势。蒋伯宇站起身来急促地问:“我,我还能见到您
吗?方丈。”

慧明法师起身匆匆向室内走去,头也不回地说:“因缘到,自会相见。施主保重。阿弥陀佛
!”

看见蒋伯宇从方丈室出来,王丹阳迎上来跺着脚说:“冻死我了冻死我了,那老和尚说什么
了?是上上签吗?”

蒋伯宇只有嘴角的涩涩苦笑。“什么也没说!他不肯告诉我,因为我不能出家。”有了慧明
法师的叮嘱,他只能撒了个谎。

王丹阳突然冒出一句:“你要出家啊,我就跟着你做尼姑。”话说完她也觉得不对劲,满脸
绯红地不敢看蒋伯宇。

蒋伯宇尴尬地说:“我们快去植物园吧,都十一点多了,我的肚子都饿死了。”

一路上蒋伯宇沉闷了很多。还好王丹阳也没追问什么,也许对她来说,能和蒋伯宇单独在一
起呆着,即使不说话,也是一种幸福吧。

到了植物园门口,申伟和段有智冲着蒋伯宇他们一阵暖昧的傻笑。申伟还调侃着问:“许什
么千年之愿了啊?搞了这么长时间。”段有智也附和着说:“看,老蒋就是重色轻友,都快
把我们饿成索马里难民了。”气得蒋伯宇直想给他们两记老拳。

因为植物园内不许生火野炊,他们只能在园外重找地方了。还好带来的都是些半成品,什么
鱼香肉丝,辣子鸡丁,再加上听装的雪花啤酒和百事可乐。等餐布铺开,盘子摆上,四个人
都觉得这是到学校后吃得最香的一顿饭——主要原因是已经饿坏了!连王丹阳也是一通狼吞
虎咽。


下午他们在植物园里草草地走了一圈儿。冬天这里要萧条得多——几个人都觉得那些花花草
草没多大意思。看看时间不早,就准备下山了。申伟和段有智还是使出那招先溜为妙的计策
,把蒋伯宇和王丹阳远远扔到身后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上山容易下山难。走到离山脚公共汽车站还有三分之一的路时,王丹阳的脚给崴了。蒋伯宇
看她龇牙咧嘴地连叫痛,脚脖子也一下子肿得老大,只得蹲下身子说:“别走了,我来背你
吧。”王丹阳嘴上客气着,却还是顺从地趴在蒋伯宇的背上。蒋伯宇想:“这样子下山,一
会儿还不知申伟和那狗头军师的嘴里会吐出什么成色的象牙来呢?”

“伯宇,虽然我们差不多大,但你好像我哥哥啊。小时候只有我哥才这样背我。”

“你,你还有哥?”蒋伯宇嗡声嗡气地说。他只感到王丹阳可是不轻,要坚持背下山的话—
—任务的确够艰巨!

“是啊!他前年从北京邮电学院毕业后,就到上海贝尔工作了。是搞芯片开发的。伯宇,听
说你在食堂打工?”

“嗯!”蒋伯宇这会儿真不想和她说话耗费力气。而且,他从来没有和异性的身体这么地贴
近过——这一切让他感到像是电影里才有的场面。不过他可不觉得这有多么浪漫——除了要
小心脚下的路,还得应付着和王丹阳说话。

他最近对王丹阳已经和气了不少。他觉得欠她的人情。

“你没看见过何继红的男朋友吗?”王丹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蒋伯宇猛停下来,差点手一软就松开了。“你说什么?”他尽力让口气装得平淡点。

“人家都有男朋友啦。不过她也很优秀,追她的男孩子多着呢。听说,这个是咱们医科大的
在读硕士呢。哪像我啊,还没人要!”

蒋伯宇的脑海里飞快地闪出曾在食堂里看见的一幕。那个穿着涤沦短大衣等候她的男人,还
有何继红兴奋的笑脸——虽是冬天,背上的重负也让蒋伯宇的汗水从额头一直滑落到眼睛里
——前方的视线一片模糊。

一块儿纸巾带着淡雅的香气伸向他的额头,又伸向他的脸庞。

“不,不用,谢谢!”蒋伯宇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上像有一千只蚂蚁在爬。

不知什么时候,王丹阳的头靠在了他的头发上。两人都不再说话。

等挪到了山脚的公共汽车站,申伟和段有智果不出其然地乐开了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拿
蒋伯宇开涮。但除了王丹阳和他们笑骂之外,蒋伯宇站一边笑得十分牵强,连一句回应和反
驳也没有。回去的车上,他累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耳边只有慧明法师最后送他的那句话
:“一切众生,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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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           镜子           镜子           镜子                   镜子
谁是这个世界上 谁是这个世界上 谁是这个世界上 谁是这个世界上         告诉我……
最美丽的女人? 最爱我的人?   我在寻找的人? 可以陪我共度一生的人? 我会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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