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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eode (42℃水浴), 信区: Marvel
标  题: 第三部 与魅共舞 第六章 神父罗德3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Mar 31 19:49:27 2009), 站内


    古灵夕拿过一个绢人,又看看他手中的棋子,问:“刚才,我听你说,钟家的东西早晚
要拿回来,难道就是……”

    “边走边说吧,先跟我去厨房做饭!”钟晨煊笑笑,收起棋子,举步朝堂屋外走去。

    “啊?!”头一秒还在讨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下一秒就转到做饭上去,钟晨煊的急转
弯功夫让古灵夕打心头“佩服”。

    “顺便带你在我家小范围转转。”钟晨煊嫌她走得太慢,回身拉起她的手逼她加快脚步
,“还有,爹给你的护身符一定要收好,要是丢了,我就让那个假钟晨煊日日夜夜陪着你!


    “你……”古灵夕咽了咽口水,忙将一直捏在手心的护身符套在脖子上并塞到衣服里,
再小心按了按,这才忿忿对钟晨煊抱怨道,“我刚刚被你们爷俩折腾得够呛,你不让我歇歇
,还拉去做饭?!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难道你不饿?”钟晨煊目不斜视地穿行在弯弯曲曲的走廊上,廊柱的投影有规律地从
他俊脸上滑过。

    “饿!”古灵夕被一语被说中心事。

    “那就是了,不做饭吃什么?!”钟晨煊拉着她转了个弯,走进一方种假山嶙峋翠竹满
庭的花园,看着前方道,“穿过偏园,那处挂灯笼的地方就是厨房。我带你去的每一个地方
,你都仔细记下该怎么走,否则一定会迷路。”

    “老天,你家怎么这么大?!”古灵夕感慨之余,又问,“对了,这么大一个地方,为
什么我没看到一个仆役?”

    “仆役们基本都在南宅那边,平时我处理生意上的事也基本在南宅。北宅这边,是专供
我爹静养的,也是我的出生地。他老人家不喜欢人多,所以你在这里看不到外人。”钟晨煊
如是说道。

    “南宅北宅?你家在省城到底有多少房子啊?全都这么大?还有啊,你爹的身体不好,
那平时谁照顾他?”讶异钟家的房产之余,古灵夕不信钟晨煊放心把老人家独自扔在诺大的
宅子里。

    “东西南北中,都有钟家的宅子。北宅供我们居住,南宅处理公事。其余的基本闲置。
”钟晨煊轻描淡写地回答,随即呵呵一笑,拍拍她的头,“至于我爹,你不要拿看一个风烛
残年的老人家的眼光来看待他,虽然他身体有病,但是绝对有能力照顾自己。刚才你跟他过
招,不是没讨到半点便宜么?这样一个老爷子,你觉得会被衣食住行之类的问题困扰么?”


    古灵夕被他连珠炮一样的反问弄得哑口无言。

    说到这儿,钟晨煊突然停住步子,看定古灵夕,说:“钟家的人,必须学会独立。”

    他的表情,突然有点凝重。

    一见他这样,古灵夕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情绪而变得严肃起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
己说这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太过依赖一个人,是非常危险的事。”钟晨煊继续前行,“你越早明白这个道理越好
。”

    “哦。”古灵夕像个小学生,乖乖跟在他身后。

    无穷的问号在古灵夕心里交叠出现,虽然她的阅历见识远不如钟晨煊,但是,论直觉。
她不输给任何人。一个强烈的念头告诉他,在钟晨煊父子看似风平浪静的和睦亲情之下,似
乎隐藏着某些不为外人察觉的秘密,或者说,整个钟家,本身就是个很大的谜。而自己在不
不知不觉,甚至是心甘情愿下,一步一步被人拖进了这个谜团之中。而自己的将来,就好像
脚下这条铺满彩石的小路一样,不断延伸,却看不清楚究竟通往何处。

    “到了。”

    钟晨煊一声喊,惊醒了低头胡思乱想的古灵夕。

    推开掩好的木门,一间设施完备,食材丰富的厨房呈现眼前。

    站在这间比自己家厨房大上数倍的地方,古灵夕啧啧道:“你家厨房也大得太嚣张了吧
……”

    话音未落,一捆青菜和数个青椒飞到了她的怀里。

    “洗菜去!”钟晨煊指了指离灶台不远的一口大水缸,“那边的架子上有盆子。”

    “哦。”古灵夕垂下头,乖乖拿了盆子盛了青菜青椒,走到水缸前舀水,边舀边说,“
先说明哈,我不会做饭的,你别指望我上灶台,帮你洗洗菜还成。不过,你会做饭?”

    “我从来不指望你能做出给人吃的东西。”钟晨煊从一处密闭的柜子里取出一块豆腐还
有排骨和番茄,仔细看了看,确认新鲜后才继续说,“平时我很少回来,只要我回来,就一
定会亲手做一顿饭。”

    “哦,那以前你们家谁做饭啊,你们又不喜欢有外人在,你娘做么?”古灵夕哗啦哗啦
洗着青菜,随口问。

    “是。”他只漠然回了一个字,把排骨放到菜板上。

    当!

    明晃晃的菜刀一刀剁下,整块排骨一分为二,紧接着又是一阵快而不乱的绝佳刀法,一
整块排骨眨眼便被被剁成了大小均一的小块。

    古灵夕对钟晨煊的娴熟刀法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另换一块菜板一把菜刀后,钟晨煊取过豆腐放好,用刀仔细地把绵软的豆腐切成均匀的
薄片。

    “那枚棋子还有绢人,是钟家历代相传的法器。据说老祖宗钟馗周游四海时,降伏了四
只恶灵,本来是要将它们打入鬼狱,但是念它们有心悔过,而且老祖宗也有意将它们收归己
用,于是他施咒将四恶灵的精魄照其各自的特质封入棋子和绢人之中,你见到的那几个朱砂
字,其实就是老祖宗亲自写下的封印。自它们被收服之后,‘魅’之棋子可以遵照使用者的
意愿,化身成与使用者一模一样的鬼魅,可用来作为使用者的替身而不被异类察觉,而“魍
魉”之绢人,据说收服前便是一对长不大的双生儿,善召唤山精树妖等天地间的妖灵异类作
恶,降伏之后可以凭用者意愿自由穿梭于山石水木中,为其捉拿其他藏身在里头的恶灵。”
豆腐在钟晨煊的刀下变成了整齐无比的小薄片,而他则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有了它
们从旁协助,老祖宗降妖伏魔更是如虎添翼,之后,他将这几件东西交给钟家后人,嘱咐他
们好好利用,切忌不可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尤其是魑魅魍魉中的“魑”,更要好生看护
,否则贻害堪大。而我的祖辈们也恪守老祖宗的训诫,将这四件法器代代传用。刚才,你也
该大概领教了这几件东西的作用吧,呵呵。”

    古灵夕抓着水淋淋的青菜叶子,目不转睛地听着他讲这个“典故”,内容虽然不多,可
里头的神奇,真是十个说书先生也比不过他。

    他的轻笑勾起了目瞪口呆的古灵夕对刚才那几幕的回忆,她顿时说道:“虽然你说得那
么玄乎,它们那几个刚出现时也是挺吓人的,但最后还不是被我三两下解决了么?!也不是
多厉害嘛。”

    “单细胞动物就是单细胞动物啊。”钟晨煊叹气,把豆腐放到一旁,又拿过番茄,仔细
切了起来,无奈地说,“就你这个级别的小丫头,我和我爹能让魅和魍魉拿出真本事对付你
么?”

    “嗳……”古灵夕眼珠一转,马上低头继续洗菜,片刻后又不甘心地抬起来,问,“先
忽略这个。你说了这么一堆,我还是没听出关于那个‘魑’的事啊。你们老祖宗说要特别留
心它,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把‘魑’……”

    “你猜的没错。”钟晨煊停下刀,“数百年前,‘魑’丢了。”

    “那,那个魑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也是一枚棋子么?”古灵夕推测着。

    “最讨厌的就是这点啊,呵呵。”菜刀又在钟晨煊手里娴熟地运动,他的目光聚焦在切
成花瓣状的番茄上,“我根本不知道魑是什么玩意儿,也许它也是一枚棋子,也许是一个娃
娃,还也许是地边的一片鸡毛,天晓得。”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你们钟家传家的东西啊!还有你爹,难道他也不知道?”古灵
夕觉得钟晨煊的口中不应该说出“天晓得”这样的字眼。

    钟晨煊摇头,说:“听我爹说,魑失踪的时候,大概是在我曾太爷爷在世的那会儿,之
后北宅的书房遭了一次大火,祖辈们留下的所有手札全部付之一炬,手札里头记录了钟家历
次伏鬼除恶的事迹,当然也包括了对魑魅魍魉的详细说明。而事后再问曾太爷爷关于魑魅魍
魉的事,其他三件他都记得,唯独少了对魑的记忆。所以打那之后,钟家人都只知道这法器
本该是四件,但是对魑的了解近乎为零,它的一切都成了谜。而祖辈们也一直在尽力把它找
回来,可惜至今也没有如愿。”

    “好诡异!”古灵夕惊讶之余,好奇心直线飙升,“那你现在查到什么关于魑的线索了
没?我听你爹说,他越来越不安。”

    “既然老祖宗特别嘱咐过要留意魑,那足以证明它跟其他三件法器有莫大的不同。它不
见了这么多年,钟家谁会安心?”钟晨煊把切好的番茄码到盘中,又取了一罐蜂蜜,细细浇
在番茄上,说,“我试了不少方法,但是现在还没有找到比较有用的线索。要解出一个毫无
头绪的陈年谜团,我需要时间。而且,我早晚都会把魑拿回来。”

    “我能帮你什么忙么?”古灵夕端着洗好的青菜走到他身边,问。

    “你今天已经在帮忙了。”钟晨煊拈了一片番茄塞到嘴里,笑,“我爹肯去做手术,正
是你帮忙的结果。至于其他的,你不给我添乱已经很好了,等到真需要你的时候再跟你说吧
。”

    “我是被你骗来的好吧!”古灵夕撅着嘴把青菜扔到他面前,顺手也拈了一片番茄塞嘴
里,口齿不清地说,“不过,念在你一片孝心,本姑娘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吃过,她咂砸嘴,又仔细看了看盘中叠成盛开花朵一样的番茄片,红彤彤的颜色在晶亮
稠浓的蜂蜜中显得越发新鲜可口。她忍不住又抓了两片塞到口中,甜中裹酸的好味道令她连
连说道:“好吃好吃!你怎么想到把蜂蜜和番茄放一起啊?!”

    钟晨煊把盘子从她手下端走,笑:“劝你少吃点,吃多了会闹肚子。”

    “我要吃!我才不怕闹肚子!”古灵夕绕到另一边想把盘子抢回来,这道菜实在是太开
胃了,她本来就饥肠辘辘,现在更是越吃越想吃。

    钟晨煊巧妙地把她隔开在安全距离之外,说:“我说了现在不许吃!等我把其他菜做好
之后才能开动!”

    “哼!小气!你就是怕我全给你吃光了!”古灵夕不是他的对手,只得咽着口水朝他翻
白眼。

    接下来的时间,火光闪亮热油翻腾中,钟晨煊手脚麻利地翻炒着锅里的食物,然后调味
起锅,连味道都不试,一气呵成。

    “端着!”

    钟晨煊放到古灵夕手里的托盘上除了那盘让她垂涎不止的蜜汁番茄外,又多了一道浓香
四溢的青椒炒排骨,还有一大碗翠如碧玉白如霜雪的青菜豆腐汤,外加一碟红艳艳的用辣椒
酱混肉沫的蘸料。

    看着眼前的一切,古灵夕根本不敢开口再说话,生怕一开口,口水便流成河。

    走到另一方灶台上,钟晨煊熄了炉火,从蒸锅上取下竹制的饭甄,嗅了嗅溢出的米香,
满意地笑了笑。

    “走吧。”钟晨煊端着饭甄和三副碗筷,碰了碰看着饭菜两眼发直的古灵夕,“去我爹
房间。饭菜不多,你最好控制一下!”

    古灵夕又狠狠咽了咽口水,恨他一眼,随他出了厨房。

    外头夜风阵阵,吹散了手中的饭菜香味,古灵夕真希望自己的嗅觉在这一刻失灵,面对
美食,能看能闻却不能吃,真是比死还难过!

    “忍着!千万别让你的口水污染了我的佳肴!”钟晨煊毫不留情地提醒她。

    “我饿嘛!”古灵夕哭丧着脸,旋即话锋一转,“不过我还真佩服你,可以边做饭边跟
我讲魑魅魍魉那么严肃又神奇的事。这该是你们钟家的秘密吧,外人不该知道的?”

    “不然该怎么说?沐浴焚香之后选好良辰吉时再跟你说这个‘严肃’的事?”钟晨煊专
注地走着路,幽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表情,“最起码在现在,你不是外人,所以该知道的事
我都会告诉你。我爹很喜欢你,所以,也请你继续让他喜欢下去吧,至少,到他完全康复以
后。”

    “这……可是我只答应了给你一天时间……”古灵夕小声嘟囔着。

    钟晨煊话里的意思,她当然明白。可是要做到,她“交给”他的时间将远远不止一天,
他老爹一日不康复,她就一日不能拆穿她跟他之间的真实关系,再往前想,他信誓旦旦说了
下月初八完婚,万一他爹那时候还没康复,自己岂非骑虎难下,做定这老牛的新娘了?!

    古灵夕越想越觉恐怖,越想越觉得自己遭了一个千年不遇的大当!!!

    然而,明知道前头可能是个“火坑”,她却没办法对他说个不字。事实上,只要她能办
到的,她都愿意帮他,不以此为累,反以此为乐。

    自己究竟是得了什么怪病,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古灵夕迷惑得很。

    二人循着原路退回,绕过堂屋,钟晨煊领着她拐进了另一条笔直的回廊,看着矗立在回
廊尽头那一大片花海树丛后的二层小楼说:“那边是我爹的房间,那些环绕四周的树木花草
,叫树天花海,要通过那里,是有讲究的。这些植物身上都被施了障目咒,如果不知道如何
解咒,你永远都走不出去。我会教你如何解。”

    “你家真麻烦……”古灵夕吐了吐舌头,“送个饭而已,还要学习解咒……”

    她话音刚落,突见一束青光从钟岳霆的小楼里激射而出,直冲到半天之上后,突然向四
方拉伸开去,成了个菱形的发光面,而后像被人从中心处用力敲击似的,眨眼间裂成了不规
则的细片,仿若摔碎的镜子,从空中纷纷扬扬地坠落下,在着地前的一刹那,融雪般化为无
形。

    “不好!”

    钟晨煊面色一变。

    把饭甄往地上一放,又从还望着天空发愣的古灵夕手里夺下托盘扔到一旁,他拖起她的
手朝前飞奔而去。

    “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吗?”呼呼的风声擦过耳畔,古灵夕拿出了毕生最玩儿命的跑
步速度,才勉强跟上钟晨煊的步伐。

    话刚问出口,两人已经跑完整条回廊,到了钟晨煊之前说的“树天花海”前。

    一块边角修整成圆弧形的黑泥地上,数十棵高大的树木笔直挺拔,树根处,丛丛青草随
风轻摇,多株叫不出名字的好看花卉绽放其间,初看去,这就是块繁杂而无规律的苗圃,没
有任何特别之处,而那处钟岳霆住的精致小楼,就隐在花草树木的背后,目测一番,从这里
沿着地上的一条弯曲小道过去,顶多走出二三十步便可以到那小楼的门口。

    钟晨煊却在这块所谓的“树天花海”前停住了脚步,弯腰从地上抠了一小块土放在了手
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土?”古灵夕大惑不解,顺势朝前迈了一步,一脚踩进了黑土上
,急急地说,“还不赶紧去看你老爹?!”


    说罢,古灵夕转过头,可是,人却在这一瞬间僵在原地。

    刚刚还只有数十棵的参天大树,骤然增加到上百棵不止,而那些花卉,同样也以上百倍
的数量激增,不仅如此,这些树和花还像活过来了一般,在她面前忽快忽慢地移动起来,乍
眼看去,竟像是无数人在里头游走,有的闲庭信步,有的撒腿狂奔,令观者眼花缭乱不说,
更在极快的时间内,将人重重包围在一大片散发着异香的五彩缤纷中,仿若窒息的压力,从
四面八方扑来,体力心智稍差的人,别说走出这个诡异的地方,只怕在原处站不了多久便要
晕倒在地。

    “这……这个……”古灵夕忍住心口莫名的疼痛,双手在四处乱抓,“老钟!你在哪儿
?!我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

    “一叶障目,青天不见。玄土为净,开我正道。”

    古灵夕冰凉而慌乱的手落入了熟悉的温暖之中——钟晨煊的身影越过那片混乱不堪的色
彩出现在她身边,一手握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快速地在她眼皮上各轻点一下,口里念着咒
语。


    视线顿时干净了,出现在古灵夕眼里的,还是刚才那个普通的苗圃。虽然只是很短的时
间,她却像做了场很长又很混乱的梦,梦里那些到处乱跑的树木花卉尽管消失无踪,但留在
心口的疼痛好像还在。

    古灵夕捂着心口,心悸犹然地打量着四周:“刚才……我看到树还有花都在到处乱跑,
一片混乱……”

    “早跟你说过树天花海里的所有植物都下了障目咒,我还没解咒,你这冒失鬼就闯了进
去。”钟晨煊摇摇头,一边拉着她朝小楼快步跑去一边责备道,“树天花海是钟家先辈建的
,每隔二十年就要施一次咒,这一代代累积下来,加诸在里头的咒念越来越强,你知道不解
咒就闯进去会有什么后果么?!你会活活饿死在里头,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我只是不小心踩了一只脚进去啊……”古灵夕气喘吁吁地辩解,“你们为什么要建这
个树天花海呢?”

    “阻止我们不想见到的人,或者,邪灵。”钟晨煊回答,“我家的宅子里,还有其他的
类似这样的保护方式,所以,在你还不熟悉这里的时候,不要乱跑!”

    “哦……知道了……”古灵夕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老实地应道,旋即又大声提醒,“
你说过要教我怎么解咒的,不许反悔啊!万一下次我不小心……”

    “我会。该教你的,我都会教。”钟晨煊侧目瞄她一眼,“总有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所以,你要学会自己面对问题。”

    自己面对问题?!他的这句话,惹来一丝酸酸涩涩的不快从古灵夕心间流过。

    好像,自己已经完全习惯由他来“帮”自己面对问题了……

    砰!

    说话间,二人已跑到小楼前,钟晨煊一把推开紧闭的大门。

    进了搂,他噌噌朝靠左边奔去,一把掀开缀满黑色圆珠的门帘,冲进了里头的房间。

    古灵夕七歪八倒地跟了上去,差点撞翻摆在架子上的瓶瓶罐罐。

    “爹!”

    她人还没进到房间,就听见钟晨煊在里头大喊了一声。

    跑进去一看,摆设简单的卧房里,钟岳霆晕倒在轮椅上,口鼻淌血,手边的雕花圆桌上
,一个青铜小香炉翻倒在侧,香灰洒的一桌都是,而桌子下头,是一地亮晶晶的碎片,支离
破碎地映照着房间里的一切。

    “爹!爹!”钟晨煊跪在轮椅一侧,小心扶住钟岳霆的肩膀,焦急地呼喊。

    古灵夕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跑过去,手足无措地看着不省人事的钟岳霆,说:“刚才
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谁干的?!有坏人闯进来么?”

    钟晨煊不答话,撩起钟岳霆的衣袖,轻扣住他的腕部,片刻,他的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确定房间内除了他们三个再无别人之后,古灵夕蹲到钟晨煊身旁,又看看钟岳霆,心急
火燎地说:“你还把什么脉啊,都七孔流血了,还不赶紧送医院!”

    话没说完,钟岳霆突然睁开了眼睛,歪靠在椅背上的头顿时直起,他顺势猛抓住钟晨煊
的手,因充血而涨红的双眼好像看到救星一般,死死盯住自己的儿子,嘴唇费力地翕动着:
“割……割……运……”

    古灵夕被钟岳霆这突然一醒惊得坐倒在地,甚至钟晨煊自己都为他爹的举动吃了一惊。


    “爹!别急,慢慢说!”钟晨煊稳住神,轻拍着钟岳霆的胸口。

    钟岳霆大口喘着气,指甲几乎要嵌进钟晨煊的肉里,那种想说话却说不出的憋屈神态让
人揪心。

    “钟老爷子,您别急,我们都在这儿!”古灵夕看他那么痛苦,忙轻拍着他的背脊。

    “尸……尸……”

    他们两人的前拍后抚没有起得到半点作用,钟岳霆的脸几乎憋成了紫色,才艰难地迸出
这两个字,随后,便是猛烈的咳嗽。

    “爹……”钟晨煊见势不妙,忙托起钟岳霆的胳膊,然后背过了身去。

    古灵夕立即会意,马上帮他把钟岳霆放到背上,二人火速出了房间。

    “尸……”

    神智混沌的钟岳霆固执地重复着这个字,又或者他想说下文,可是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一口鲜血,从钟岳霆口中喷出,染红了钟晨煊的肩头。

    “老爷子!”古灵夕一把抓住钟岳霆的手,大声说,“撑着啊!一定撑着,我们马上就
到医院了!”

    钟岳霆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看了看跟在身旁跑得满脸流汗的古灵夕,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最后双眼一闭,头重重搭在钟晨煊的肩膀上。

    “老爷子!”古灵夕惊叫,“老钟!你爹他……”

    “别吵!”钟晨煊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头也不回地说,“我爹还没死,还有心跳。”


    听他这么一说,古灵夕放了一大半心,正想把手抽回来,却发觉钟岳霆把自己拽得太紧
,此时她又不敢太过用力,只得由着昏迷中的老爷子抓着自己的手,一路跟着钟晨煊朝钟宅
大门奔去。

    很快,跑得只剩半条命的古灵夕终于见到了那扇朱红大门。

    出门后,钟晨煊跑到自己的汽车前,一把拉开后车门,把钟岳霆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哎哎!别忙啊!”古灵夕一手拉住正要转身关车门的他,指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先
帮忙把我的手取出来吧!”

    见状,钟晨煊俯身托住钟岳霆的手,挨个掰开他的手指,很快便把古灵夕的手解放了出
来。

    “快点上车,坐后头扶住我爹!”钟晨煊关好后车门,两步跨到前排,坐进去发动了车
子。

    “好了好了,开车开车!”古灵夕立即从另一侧钻进车,双手扶住钟岳霆,让他以一个
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软软的座椅上。

    车轮飞转,深夜寂寥无人的大街上,留下阵阵心急如焚的轰鸣声,飞扬而起的尘土中,
钟晨煊老练地掌握着方向盘,慌而不乱地往医院赶去。

    一阵尖利的刹车声后,汽车稳稳停在慈济医院的门口。

    钟晨煊背着钟岳霆跑进医院,刚一进大门,迎面便碰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

    “啊?!钟先生?!”这医生一眼便认出了钟晨煊,再看到他背上的钟岳霆,更是讶异
,马上召集了一大帮医生护士涌了过来。

    “李大夫!快!我爹他伤得不轻。”钟晨煊把钟岳霆小心放到急救推车上,然后抓住这
医生的胳膊,说,“无论如何,请救回我爹!”

    “放心,我们绝对会尽全力!”医生重重点头。

    如果省城钟家的老爷子在自己的手术刀下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就永远别指望再当什么大
夫了。

    这一点,不仅李大夫清楚,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大概都清楚。

    看着钟岳霆被推进手术室,钟晨煊这才走到走廊一侧的座椅上坐下来,揩了揩额头上的
汗珠,沉默地看着手术室门上那块亮着红光的“手术中”三个字。

    而古灵夕是肯定坐不住的,短短几分钟,她已经在钟晨煊面前走了不下二十个来回,边
走边捏着下巴作沉思状。

    “坐下来!”钟晨煊实在按捺不住,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晃得我头晕!”

    “哦。”古灵夕一屁股坐到他身边,说,“你一直不说话,我是怕打扰到你思考问题。


    “呵呵,你几时学会这么为我考虑了?!”一个向来以聒噪和给别人找麻烦为标志的丫
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钟晨煊自然是一脸的不相信。

    “不跟你瞎说了!”古灵夕瞪他一眼,正色问道,“你爹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好
好的,怎么转眼就……还有,他昏过去前说的,什么‘割’什么‘运’,还有‘尸’,究竟
是指什么?”

    钟晨煊叹口气,说:“我早告诫过他,不能再用潜镜之术,他也答应了,可,他还是偷
偷地用了。”


    “潜镜之术?!”古灵夕疑惑地问,“这是什么?邪术?”

    “钟家的人用邪术?”钟晨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我看你也需要进去动动手术了,
脑子有问题!”

    “你……”古灵夕气愤地挡开他的手,“你明知道我不懂你们说的这个术那个术!”

    “钟家是干什么的,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钟晨煊把头扭向手术室那边,“天下的邪
灵魔物,都各自有各自藏身的方法,因此绝大多数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等到日
落夜深之时,它们便从各自的地盘中流窜至人界,为所欲为。而我们为了尽力减少这些邪灵
对人类的侵害,就会用潜镜之术追查它们的行踪。”


    “我……还是不太明白。”古灵夕挠了挠头。

    “看到刚才我爹桌子下头那堆碎片了吧。”钟晨煊问。

    古灵夕忙点头。

    “所谓潜镜之术,就是将自己的一半精元放入钟家家传的双仪宝镜中,之后便能在极短
的时间内巡遍方圆百里,获知该范围内所有邪灵的踪迹和动向。因为双仪宝镜与本身精元相
结合的缘故,所有带镜面反射作用的物事,都会成为我们监视邪灵的眼睛。所以,每隔一年
我们都会用潜镜之术来确认周遭有没有害人邪灵的存在,如果有,不太棘手的小鬼魅我们会
就地将它们捉入镜之结界中解决,如果是比较难对付的大邪灵,我们会留下记号,待精元回
体之后,再带上武器真身上阵。”钟晨煊一口气说到这儿,顿了顿,又说,“按照钟家的规
矩,每一代只能由一个成员使用双仪宝镜,除非该成员离世,才可以由下一代中的一个来继
承。所以,自我记事起,双仪宝镜一直是我爹在用。不过自打他患病之后,我便告诫他不可
以再用潜镜之术,一来他的身体会有损耗,二来万一遇到不可预测的状况,怕会吃亏。唉,
谁知道果然被我说中了。”

    “原来如此……”古灵夕恍然大悟,“有了这面镜子,岂不是天下邪魔外道都逃不出你
们钟家的眼睛了?!那……为什么世上还是有这么多邪灵除之不去呢?”

    “钟家不是救世主。”钟晨煊转过头,看了古灵夕一眼,“宝镜一年只能用一次,能看
到的,也只是一部分罢了,只好比一次粗略的大扫除而已。我说过,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在‘
尽力’这个前提下。只要人界依然有冤有怨,邪灵鬼魅就没有灭绝的一天。说到底,很多都
是人的自作孽罢了。”

    “自作孽……好像有点道理。天下这么多冤魂,不也是人变的么。”古灵夕瘪瘪嘴,又
问,“对了,那个双仪宝镜,变成那堆碎片了?怎么会这样呢……还有你爹,难道是因为想
再看看最近省城里有没有邪灵作祟,不顾体力不支硬去使用宝镜才伤了元气?”

    “不是这个原因。”钟晨煊摇头,“宝镜只是起着眼睛的作用,虽然使用它的确会损耗
元气,但是因为一年只能用一次,所以还不至于用到伤重昏迷的地步。我爹会受伤,只有一
个原因。就是遇到了棘手的敌人。但是,在使用宝镜的过程中,因为我们的精元藏于镜界,
跟外部几乎是两个空间,所以我们可以观察邪灵的一举一动,而它们是不会有所察觉的。以
我爹的经验与本事,他断不会以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去捉一只棘手的邪灵到镜界里去,而且
自打他患病以后,如果发现有大邪灵出没,他一定会先告诉我,不会擅自动手。”

    “会不会是他以为抓到的是个不抵用的小鬼,谁料到后来才发现抓来的是个凶狠的阎王
?”古灵夕疑惑地打着比方问。

    “他是我爹,怎么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钟晨煊当即否决她的猜测,“还有个可
能……镜界里的他,被一个厉害的敌人发现了。不仅伤了他,还把双仪宝镜都震碎了。”

    “你不是说镜界里是另一重空间,邪灵根本不会发觉吗?”古灵夕觉得他说话前后矛盾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钟晨煊站起身,踱到对面的窗户前,看着窗外沉寂的夜
景,喃喃道,“或许,真的出现了一个能‘例外’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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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如画画,按自己的心画下去,

 不管是好是坏,它终究是一幅画,

 即使你会选择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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