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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eode (-70℃冻存), 信区: Marvel
标  题: 第三部 与魅共舞 第七章 旧怨3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Apr  1 14:44:13 2009), 站内

    “混账,那醉鬼一定跑去后花园了!”

    两人确定了姚林翡的去向,火速撵了过去。

    追到后花园,灰雾与暗黑交织浮动于略显紧张的空气中,似有一片开于寒冰之上的花,
把浸透了寒意的芬芳轻洒满园。

    姚林翡就站在纵横在渡难花间的小道中央,不跑也不闹了,呆呆地左顾右盼,喃喃道:
“你在哪儿……别玩捉迷藏了……梦苏……”念着念着,他竟哽咽着朝地上蹲下去,无助地
抱着头,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来这厮的确是“到了伤心处”,古灵夕喘着气站在姚林翡身后
不远处,听着他凄凉彻骨的啜泣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抓他回去!”钟晨煊走过去把姚林翡架起来,他不想在这个夜风冻人的地方浪费时间
,更不想让无关的人在教堂里多停留一分钟,这里的危险,像暗藏于深水中的毒蛇,谁都不
知道风平浪静的下一秒,是否是那致命的一击。

    此时的姚林翡似乎早已耗尽了力气,呆滞的眼里仍有七分醉意,任由钟晨煊抓着他的胳
膊跌撞着往回走。

    “漓湖找的好差事!!”古灵夕也忍不住抱怨起那个花痴女人来,看着身边这个比行尸
走肉多口气的家伙,怒道,“真是没出息,就为了几个包子,我竟然摊上了这么个大麻烦!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她到现在才明白。

    “原来你的弱点就是包子,真不知你上辈子是什么玩意儿……”钟晨煊扬眉一笑,苦中
作乐地拿她开涮。可是,他的笑意在瞬间凝住,古灵夕也在同时忘记了要出言还击,二人不
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身后,响起了缓缓的歌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云朵般飘摇不定,是一个女人,在
慢悠悠地哼唱着从未听过的曲调,那调子,有些忧郁,又有些期盼。

    猛回过头,那纯白一片,在夜色里分外惹眼的渡难花丛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朱红
的衣衫裹住曲线玲珑的身躯,宛若洒在雪地里的一团胭脂,长垂腰际的黑发松松地编成辫子
,慵懒地搭在背脊上,辫稍随着身体的动作顽皮的跳动着,白皙的手上握了一把小巧的水壶
,小指翘起若幽兰,一股清澈的水流从壶中淌出,温柔地洒在花瓣上。

    怎么突然冒出个半夜浇花的女人?!看着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古灵夕的心突地沉了一下
。这后花园只有一条来路,这女人却在转眼间出现在他们身后……

    钟晨煊定定地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听着耳畔那阵像被拉长的蚕丝般柔细绵软却又藏了
无限韧性的哼唱,思考着是该视而不见还是一探究竟。

    夹在他们两人中间的姚林翡本是无力地垂着头,可当这哼唱声不断地刺激他的耳膜时,
他缓缓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片雪白中的红影,呵呵傻笑起来:“是你……换了衣裳我就…
…就不认识你了么?!”

    说着醉话,他又来了力气,想挣脱钟晨煊的钳制朝那女人奔去。

    钟晨煊的耐心终于被这个醉鬼磨得精光,拉扯间,他二话不说,一掌劈在姚林翡的后颈
上,看着这软软倒下去的麻烦精,他和古灵夕同时松了口气,要是早硬起心肠给他这么一下
,哪里会搞得如此狼狈。

    把姚林翡“料理”妥当后,两人抬头再朝那边一看,哪里还有那红衣女人的影子,只有
那片白得异常的渡难花在风中摇动。

    “人呢?”古灵夕揉了揉眼再看,人确实是不见了,连哼唱声也停止了。

    滴答,滴答。

    她话音未落,一阵清楚的水滴声从他们两人的右侧传来,而那一度消失的歌声也回来了
,像留声机里播放的音乐,音量由小而大。

    转头,右侧不到五步的花丛中,那个红色的身影正安然地蹲在里头,依然背对着他们,
手里的水壶倾斜着,细细的水流溅落在花叶上,滴答作响。

    古灵夕一个激灵,本能地朝后跳开一步,闪到了钟晨煊背后。

    “夜深人静,这时候浇花是不是不合时宜?”钟晨煊走前一步,上下打量着这个婀娜的
背影,语带谈笑。

    哼唱仍未停歇,对方依然专心致志地浇灌着花朵,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等待片刻,钟晨煊索性走到红衣女人背后,故意伸手一拍她的肩膀,笑笑:“不回应别
人,这可不大礼貌呢。”

    在他的手掌触到对方的刹那,水壶里的水流骤然停止了流动,哼唱声也嘎然而止。

    红衣女人徐徐起了身,水壶懒洋洋地勾在她的手指上,没几下便从手中掉落在地。转过
头,一个阴柔的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飘来,带着不真实的回音,幽然问道:“你是谁?为什
么打扰我?”

    这也算是个人么??

    古灵夕看着这女人的真容,当场愣在原地,连钟晨煊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身体四肢,都很正常,那身段甚至比一般女人曼妙十倍,可是她的头,根本不能称之为
头,只是个用泥土揉出来的团,没有五官不说,连层像样的人皮都没有。这般美丽的身躯上
,却长着这么一个怪异的“头”,在搭配着实震撼人心。

    “为什么打扰我?”红衣女人的声音比刚才阴沉,语速也更慢了些。完全分辨不出她的
声音是从“头”上的哪个部分传出,只知道在她“说话”时,不断有泥土从她的“脸”上簌
簌而落。说罢,她的手迟缓地抬起,落在钟晨煊肩上,纤长的手指上,形状颇为好看的指甲
晶光明丽。

    “并非有心扰你雅兴!”钟晨煊眼中有厉光闪过,出其不意地扣住了她搭在肩上的手腕
,稍稍用力一拉,却不料几分力气之下,突觉手下一滑,那只细皮嫩肉的玉手竟从他手下轻
易地脱开了去,留下一张仿若手套的完整人皮捏在掌中,竟是一招破皮抽骨的脱壳之计。

    少了那层皮的包裹,一股腐臭之气像是找到了出口,一股脑从那只暴露在外的苍白指骨
间窜出,熏得古灵夕差点背过气去。钟晨煊屏住呼吸,扔掉手里的人皮退开一步,眨眼间,
一张符纸已出现在他背在身后的左手上。

    “为什么……打扰我?”红衣女人不依不饶地朝他们逼近,手臂直伸,白骨颤巍巍地往
前抓动着,目标直指钟晨煊的脸孔。

    钟晨煊冷冷盯着这个怪物,说了声:“教堂岂是你这妖孽能呆的地方!”言毕,他一闪
身,手臂灵巧地绕过对方的白骨爪,对准那泥团脑袋的正中间一点,但见一张红符端端贴了
上去。不待她有机会多走出一步,他手出剑指,对准那红符厉斥一声:“破!”只听嘭一声
巨响,那女人的泥巴脑袋被炸开了花,又像乱刀砍开的西瓜一样,一块块掉落在地上。而这
没有了头颅的身体,也在此时定在了原地,像尊没有完成的雕塑。

    古灵夕捂着狂跳的心走上前一看,碎开的泥块溅得到处都是,一旁的渡难花也被染上了
难看的黑点,无数根断开的细藤条缠绕着横陈在一边,依稀辨得出它们的根部应该是插在那
泥团里头的。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一头乌发,古灵夕拈起其中一根藤条,惊讶地看着钟晨煊:
“这个就是她的头发?!”

    钟晨煊拿过她手里的玩意儿扔在地上,看着那具无头身躯,说:“不要乱碰!她的邪气
非一般的重。”

    瞪着眼前这具跟木头人无二的躯体,古灵夕狐疑着爆发出一连串问题:“平白无故多出
这么个女人,她到底是什么?人?鬼?还是妖魔?她想对我们不利?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教堂
的后花园?”

    “有邪气却非鬼魂,有实体却非人类。总之,她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在真相尚不明
了的时候,钟晨煊干脆地捂住了她聒噪的嘴,扫视着这个诡气弥漫的后花园,还有那片迎风
摇曳的冥界之花,冷笑,“小小一座教堂,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罗德,我早晚要跟你
讨教明白。”

    拉下钟晨煊的手,古灵夕指着这具“木头人”问:“要拿这个怎么办?别告诉我你打算
把她背回去研究!”

    “她和姚林翡,你选一个来背。”钟晨煊不怀好意地朝她笑了笑,旋即神色一变,呵了
声,“小心!”古灵夕还没回过神,便被他猛一下拉开,那只白骨苍苍的手竟擦着她的前额
划了过去,随风而过的浓烈腐臭味,熏得她几乎呕出来。

    “头……我的头……”凄厉的哭声从地上那堆散开的泥块里迸发而出,那具无头身躯似
着了魔般,疯狂地朝钟晨煊他们扑来,而它沿途踩过的泥土竟像烧着了般冒出白烟。

    钟晨煊拖着古灵夕敏捷地避到一旁,趁这扑了空的怪物未及时回头之机,又冲到昏迷的
姚林翡身边,火速将他拽到了通往后花园出口的台阶上,对古灵夕说:“看好他,如果他醒
过来,马上打晕他!”

    紧急时刻,古灵夕不敢说个不字。

    转头看向那边的花丛间,找不到钟晨煊他们的怪物此刻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里头转来
转去,断开的脖子里发出缕缕灰雾,在空气里四下飘散,像无数个搜寻食物的舌头,又像毒
蛇吐出的信子,其中一缕,正飞快地朝他们这边游来。

    “本来还想带回去研究,看来是留不得了。”钟晨煊冷哼一声,从台阶上跳下,纵身跃
起,落到离那无头怪不到两步的地方,双手捏诀,一张黑符夹在指间,正要斥念咒语时,身
后却冷不丁传来个镇定而洪亮的声音:“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花园里干什么?!”

    古灵夕一声惊呼,从台阶上弹了起来。这声音就来自她背后。

    钟晨煊下意识地转回头,就是这短短刹那,一阵染着腥味的怪风从他身前一扫而过,待
他再回头时,那只无头怪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花园最里端的墙角处,似有道黑影一闪
而过。垂眼一看,那怪物刚才所站的地方,除了一地杂乱的泥土外,还有几丝银白色的黏液


    “我并不欢迎捣乱的客人。”罗德提着一盏马灯,从台阶后的暗处走出,灯光映亮了他
没有表情的脸,那双蓝眸里隐约可见一抹愠色。他看看呆望着自己的古灵夕,又看看脚下像
头死猪一样的姚林翡,不悦地说,“没有其他事的话,请你们尽快离开。”

    钟晨煊收回符纸,走到罗德面前,看着这个不复往常冷静的神父,发现他除了脸色很不
好看之外,额头上还渗着汗珠,仿佛刚刚干了什么费力的事。

    “真是不好意思。”钟晨煊微笑着向他道歉,指了指姚林翡道,“我这朋友酒后闹事,
没头没脑闯进你的花园,如果造成了什么损失,我会赔偿。”

    罗德落在他脸上的眼神,霎时变得如刀一样凌厉,但是仅仅半秒时间,又恢复到之前的
冷淡,说:“钟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这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需要你赔偿。”他
停顿片刻,沉沉道,“只是有些东西,一旦坏了,是谁都赔不起的。”

    “呵呵,没错。比如人命。”钟晨煊直视他的蓝眸,别有意味地笑笑,旋即扶起姚林翡
朝出口走去,经过罗德身边时,不忘抛下一句,“打扰了,有时间一定再来找神父聊聊。”


    罗德什么都没说,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头雾水又惊魂未定的古灵夕赶紧跟上去,上台阶时,她只顾着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罗
德,没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扑了过去。

    “小心!”罗德及时迈出一步,有力的臂膀在紧要关头揽住了古灵夕的身子。心慌之下
,她只觉一股电流从罗德手中传出,刺透了自己的身体,心脏都情不自禁地猛然紧缩一下。
望着那双海一样深蓝的眼睛,古灵夕眨眨眼,慌慌张张地说了声“谢谢”,然后一溜烟跑了
出去。

    罗德看着她匆匆而逃的背影,面孔上罩起一层阴霾,他灭了手里的灯,任自己的身影在
黑暗中渐渐隐去。

    从天星剧社里出来,古灵夕晃悠着手里多出来的一叠戏票,哭笑不得地跟钟晨煊说:“
就为了这几张破戏票,漓湖差点害死我们!”

    钟晨煊揉着耳朵,刚才把姚林翡送到他那些为他的失踪急得团团转的同事面前时,这些
中气十足的演员们千恩万谢的感激词震得他耳膜发颤,伸了个懒腰,他拉开车门,说:“回
去睡觉。以后再跟那个死女人算账。”


    古灵夕坐进车里,回想起在教堂里遭遇到的恐怖一幕,不甘心地问:“怎么会突然冒出
个没头的红衣女怪物?先是颠倒结界,又是上古邪阵,渡难花冰舍子,小小一座教堂居然藏
了这么多稀罕东西……这个罗德,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钟晨煊打着呵欠,努力睁大困倦的眼睛,“不过,真相应该很快浮出
。有人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是吗?”古灵夕撅起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沮丧地说,“我只觉得事情到了现
在,一切还是乱麻一团。我们明明做了很多事,却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好像一直在迷雾里
头绕啊绕的,根本没找到出口。”

    “对你这种食欲远高于智慧的人,我可以理解你这种感受。”钟晨煊冷不丁冒了句噎死
古灵夕的话,转而又凝重了起来,说,“虽然现在我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但是,打从我们插
手到赵大婶的命案开始,就已经成为了一个阴谋的一部分。罗德是否是制造阴谋的元凶,我
现在无法定论,但可以肯定,他是关键。”

    “说了等于没说!我还知道他有问题咧!”古灵夕撇撇嘴,发泄似地对着车窗外大叫了
两声。

    “你嚎什么嚎?!”钟晨煊最鄙视任何扰人清梦的行为。

    古灵夕转过脸,嘿嘿一笑:“心里又乱又郁闷,吼两声就舒服了!”说罢,她真像是忘
记了之前所有的不快一样,没心没肺地托着腮,充满期待地看着窗外的夜景,“紧张了这么
些日子,后天城隍诞一定要好好玩玩!省城里的庙会一定比老家热闹好多!”

    钟晨煊无语地望着身边这个思维“跳脱”的丫头,前一秒还在为罗德的事操心,下一秒
马上畅想到吃喝玩乐上去。真不知该骂她头脑简单,还是该赞她心胸豁达。他瞟了一眼她倒
映在窗玻璃上的俊俏脸孔,心头不由自主笑了笑,像寒夜里没来由吹过一丝暖风,柔软的安
慰。其实,如果有这么个傻丫头一直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吧,起码,没什么机会去寂寞


    天上飘落起了零星小雨,独行于孤寂夜色中的汽车包围在陡降的温度里,可车内,却浅
浮着只有特别的人才能感觉到的暖意……

    足足睡了一整天,直到月映西楼时,钟晨煊才揉着惺忪的眼睛从不归居的上房里出来,
教堂里的连番折腾,着实耗去了他不少精力,又一想到回来时漓湖拿到那些戏票时兴高采烈
的模样,便恨不得将她扔到教堂的后花园,跟那无头女人去“分享”喜悦。这一觉睡得虽然
舒坦,可是肚腹不饶人,咕咕乱叫下,再美的梦也被吵醒了。他打着呵欠,希望厨房里的食
物没有被古灵夕洗劫一空。

    脚步刚越过最后一级楼梯,一阵夸张的咀嚼声便从大堂那边传来,在这种万籁俱寂的夜
里,这样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误会不归居正遭遇百年不遇的鼠患。

    见他下来,古灵夕费力地咽下口里的包子,举着油光光的手指指着盘子里仅剩的一个包
子,慷慨地说:“来得正好!还剩一个!”她的对面,胡庭优那家伙正吧唧吧唧嚼个不停,
左手捏着包子,右手抓着鸡腿,两个饿死鬼风范的家伙发出的动静,犹胜鼠患。

    “你什么时候来的?”钟晨煊瞪着大快朵颐的胡庭优,看看窗外,离天亮还早得很,这
家伙居然深更半夜跑来不归居吃霸王餐?!

    胡庭优口齿不清地说:“明天城隍诞……说好一起去……我怕我迟到。”

    “呃……那真是辛苦你了!”钟晨煊觉得他真是“精神可嘉”,就因为怕他们到时候甩
了他,居然半夜就蹲在了不归居。抓起那个幸存的包子,钟晨煊看着他们俩调侃,“我想你
们俩上辈子肯定关系不错,饿死鬼甲跟饿死鬼乙,连吃相都这么默契。”

    “你能知道前世我是什么人么?”大概吃昏了头,胡庭优竟把他的挖苦话作了真,极有
兴趣地说,“不过我听我奶奶说过,人还是不要知道自己的前世比较好。”

    “啊?!为什么呀?”古灵夕一直觉得“前世”是个很有意思的玩意儿,像许仙之类的
人,如果不是前世做了好事,又怎么会遇到白蛇这么痴情的妻子呢。


    “她老人家说,所谓前世,其实跟昨天前天没有区别,都是过去的时光,不能改变的事
,忘却最好,否则只会徒生心魔。”胡庭优似模似样地说着,“人,不需要知道自己从哪来
,但一定要清楚往哪里去。”

    “你奶奶说话很有意思。”钟晨煊笑了笑,“如果你有她老人家的一半睿智,你会比很
多人都优秀。”

    “有点深奥……”古灵夕感叹同时也在疑惑,“听你说的这些,你奶奶是个很厉害的人
啊,不但说话深奥,连渡难花这种玩意儿她都知道。她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我一直很崇拜她老人家的!小时候,她跟我讲过很多有趣的故事。不过她也没干过什
么特别的事吧……”胡庭优为难地咬着筷子,努力搜索着回忆,“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离开
半边村了,在那之前,我奶奶就是个普通的村妇,每天就干些晒草药纳鞋底的事,没什么特
别的。”

    “半边村?”钟晨煊放下吃掉一半的包子,嘴角一翘,“有趣的名字。”

    “嗯。听说我们这个村子的历史相当悠久,老人们知道许多传奇故事,传说古时候,我
们村里还出现过天神和灵兽呢!因为他们的庇护,半边村才能平平安安延续到现在!”胡庭
优越说得口沫横飞,仿佛自己身上都沾了仙气般。

    “吹牛!”古灵夕舔着嘴巴,根本都不给他面子。

    “倒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钟晨煊打量了胡庭优几眼,笑道,“如果你们村子真那么
有传奇色彩,出几个你奶奶那样的能人,也是不奇怪的。”

    话音刚落,厨房的门帘被掀开,漓湖托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出来出来,见钟晨煊
也坐在桌前,放下鸡汤便很抱歉地跟他说:“包子花卷馒头全没有了,连面粉都一撮不剩。
”她凤眼往古灵夕二人一觑,“这两个家伙太能吃了!大半夜把我吵起来给他们做吃的,简
直是两个魔星!”

    “还算有些良心,给我留了一个!”钟晨煊说“留”字的时候,非常之勉强,如果他再
来晚一步,连包子皮都见不到了。

    “呵呵。”漓湖娇笑一声,继而一拍手,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忙拉住钟晨煊道,“
我又酿了一种新酒,反正你也没吃的了,便宜你,让你尝个鲜!”说罢,不由分说拖着钟晨
煊进了厨房。

    看着空空的灶台,钟晨煊望着漓湖,说:“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我知道你从不把品尝新
酒的美差给我。”

    “明天你要领着他们一道去城隍诞?”漓湖直截了当地反问。

    “就算我不领,他们自己也会去。”钟晨煊笑笑,眼际却划过一丝严肃,“他们不止是
去玩,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们去做。”

    “他们可以做什么?帮你吃饭?”漓湖想笑。

    “去城隍诞的不止我们,还有个客人。”钟晨煊眼里有光闪过,如暗夜里的星子,“罗
德身边的女仆,樱华。我想世上最了解罗德的人就是她了。”

    “你想从她身上套消息?”漓湖似乎并不看好他的办法,“虽然没见过,但是听丫头说
的,这个樱华对罗德言听计从,难道去一次城隍诞就能改变她的态度,让她出卖主人么?”


    “极喜或者极悲时,往往是一个人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钟晨煊耐心地说,“我一
直觉得樱华不是个坏人。她对城隍诞的向往,好像孩子对糖果的渴望一样,虽然强烈,但是
相当干净纯粹。我们已经说定明天要跟她同行,希望在圆了她愿望的时候,也能知道些我们
想知道的事。”

    “这是场胜负不明的赌局。也许你们从她身上根本挖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漓湖断然
说道,认真之态跟从前的慵懒嬉笑判若两人。

    “你似乎很不愿意我们去城隍诞?”钟晨煊干脆地问。

    “是!”漓湖坦然承认,“我不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有事。”

    “理由。”钟晨煊感兴趣的是这个。

    “明天是十月初十。”

    “我知道,城隍诞每年都是这一天。有什么特别么?”钟晨煊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如果我跟你说,明天夜里是百年一遇的血月祭呢?”漓湖长出一口气,噼里啪啦说道
,“血月当空,万魔俱动。这一天,天空的月亮被血色淹没,隐埋在世间的邪气蠢蠢欲动,
封印在地底的妖孽会在这阴气最重的一刻破土而出。届时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而且城
隍诞的底细你总该知道,说穿了就是鬼界的孤魂野鬼借这个所谓诞辰的光,出来人界大吃大
喝一回罢了。单是个城隍诞也就罢了,那些小鬼不会有什么大危害,而且有你在,它们也是
断不敢造次的。可是明天,城隍诞和血月祭恰好重叠在了一起……邪魔妖鬼等了一百年才能
等到的极阴之时……你说我能不担心么?”

    “你确定明天是血月祭?”钟晨煊的眉头皱了皱。

    “我还能有错!”漓湖差点跳起来,敲着钟晨煊的头道,“你不去好好准备一下重新封
印那些想趁此机会脱离制缚的妖孽,却想着去找个姑娘套情报,你没睡醒是不是?!”

    钟晨煊抓住她的粉拳,恼怒地辩解:“你也说过是百年一次,别说我,连我爹都没有遇
到过血月祭,只不过是从旧典籍上看到过而已!而且书上关于这个日子的记载也非常少。我
又不是你,每天有那么多闲工夫算这个算那个,我怎么知道明天是血月祭,你真以为我是神
仙啊!”

    “那你现在知道啦!你还要带他们去吗?!”漓湖不依不饶地逼视他。

    钟晨煊吸了口气,道:“也许留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如果明天恰逢血月祭的话……


    “你!”漓湖恨不得拿手边的水瓢砸在这个固执的男人头上。

    看不见的火在两人间烧得正旺时,门帘被人唰一下掀开了。


    古灵夕探个头打量他们,奇怪地问:“你们两个唧唧咕咕说什么呢?!半天不出来!还
以为有人醉死了呢!”

    “吃饱了吧?”钟晨煊不再理会漓湖,走到古灵夕面前拖着她走了出去,“吃饱了就回
去睡!”

    “喂喂!慢点,我还想喝鸡汤!还有没有鸡汤……”

    古灵夕渗着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小。

    漓湖叹了口气,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出了厨房径直走到大堂,古灵夕被钟晨煊带走了
,胡庭优大概也回房睡了,四周空旷地安静着。她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扇来,仰头望着天
上的一弯新月,经过昨夜一场小雨的洗刷,这月亮像是嵌在明净的镜子里一般,浅浅的黄,
闪耀着细碎的光。明天,还能看到这样的你么?!

    漓湖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许久。

    “你在看什么?”

    以为已经去睡了的胡庭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天上只有月亮。”漓湖没回头,轻浅的笑声从她口中飘出,“呵呵,你又在看什么。


    “看你啊。”胡庭优很老实地回答,“不归居里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不正常的高人。”


    “你在骂人还是夸人啊?”漓湖转过脸,精致的脸蛋被月光罩了一层美妙的朦胧。

    “当然是夸你们啊。现在就拿你来说吧,做的饭菜那么好吃,酿的酒那么醇美,居然一
个人就把整个不归居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有啊,据我观察,连钟先生和那个母夜叉都要给你
几分面子,你还说你不是高人?!”胡庭优望着她的脸,有些入神,“跟你们在一起……好
像很早很早就认识你们似的……”

    漓湖把手覆在他的额头上,一手叉腰道:“怪,没发烧啊。难道喝多了?你也没喝酒啊
?”

    “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偶尔抒发一下莫名的情怀也是很正常的。”胡庭优朝她嘿嘿一
笑,跟她摆摆手,“好了,我去睡了。为了明天,我要养足精神!”

    看着这家伙兴奋的背影,漓湖摇摇头,没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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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Neode 于 Apr  4 21:41:07 修改本文·[FROM: 121.35.221.105]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16.7.8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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