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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eode (-70℃冻存), 信区: Marvel
标  题: 人算卷 巽五篇 风动八方 第一章 上门就是为找死(上)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hu Apr  9 15:57:52 2009), 站内

    三月九日,巳时,西方来风,其气色白,声如马嘶,味有辛。

    某公路上,一辆半旧不新的长途客车正驶向省城长途客运站。

    天气不错,路面不错,前后并没有什么车辆阻碍,拐过这个沿山的路段,很快就能到达
目的地。

    看来今天可以再跑上两趟,司机这么想着,脚下加大了油门。

    嘣,车顶上被什么敲了一下,一颗不大的石子弹跳着从司机的视线中消失,他皱了皱眉
,没怎么在意。

    这段路跑了不下几百次,像山上落下小石子之类的事情屡见不鲜,他习惯得都快麻木了
。当然,并不是人人都会像他那样,比如半小时前下车的那四位,显然就不习惯,而且还有
点神经过敏。

    前头是青天白日的阳关大道,一切有如往常般太平,他才不会信那四个人说的话,什么
路上会有危险,最好绕道之类的。

    “听剌剌蛄叫,还不种地了呢。”司机大大咧咧地给自己点了支烟,跑长途是个挺累的
活,要不打起精神,那才会出事。

    鼻腔被烟一刺激,司机的精神上来了,眼睛也亮了,可面前的路却忽然暗了。

    司机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刚才还是好好的日头,怎么一下就暗了?

    车还在前进,路继续暗。

    轰,一块巨大的山石砸在了长途客车的顶上,高速行驶的车子陡然一顿,后尾一抬,借
着余劲向前冲出一段,车身在巨石压力和自身冲力的作用下迅速扭曲起来,像一团被揉捏得
不成形状的废纸。

    嗤,变形的车身在地上划出一道炫丽的火花。

    呼,泄漏的油箱冒起一股火苗,见风猛涨。

    轰隆……

    离开公路不远处有片农田,在田里耕种的农民有点纳闷,大晴天的怎么会打雷呢?

    三月十九日,戌时,东屋灯落,其光爆闪,砰然有声,惊四邻。

    某小镇旅店内,值班店员老侯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收音机,桌上点着的煤油灯晃得他心
烦。

    要说这镇子虽然不算大,可麻雀虽小还是五脏俱全的,像遇上断电之类的事情实在是少
之又少。

    今天偏偏就奇了,刚过八点半,东边一间房的灯不知怎么突然爆闪着就炸了,碎片落了
一地,接着整个旅店直接断电。

    不过还算好,那间房里的住客刚巧才开门,人还没进去,所以也没伤着。

    “怪不得皇历上说‘日值岁破,大事不宜’。”老侯拈着一本泛黄的老皇历,凑近了煤
油灯。

    他信这个,还不是一般的信,只要是有点什么事他都会拿着老皇历翻上半天,总想在这
上头找出点趋吉避凶的兆头来。

    也有不信这个的,停电没多久,靠东屋的那四个住客就来退房了,看样子是要连夜赶路
。老侯神神道道地和他们嘀咕了半天,意思今天日子不怎么好,这大半夜的还赶着上路,弄
不好是会出事情的。

    老侯说这话时挺严肃,人家却笑了,依旧还是退了房,其中一个书呆子模样的男的还让
他小心火烛。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侯嘀咕了声,让我小心火烛,你们还是注意着点路上
别撞上什么东西吧。

    夜里十一点,他那老掉牙的收音机里正放着京剧段子“孔明借东风”,那老生的唱腔特
有韵味,听得老侯闭着眼晃头晃脑的。正在得劲的功夫,鼻子里传来一阵什么东西烧糊了的
味道。

    不会是哪间屋的把灯碰倒了吧,老侯心里一激灵,赶紧往里头跑。

    火!老侯长那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猛的火,也不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那火舌几下就燎着
了半个旅店,连扑都没法扑。

    很快,桌上的老皇历也被燎着了,这本老侯一向赖以趋吉避凶的黄纸本,此刻是彻彻底
底的遇上了大凶。

    四月四日,辰时,东南风起,细雨濛濛,车流不断,路人急。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不管这句诗原本是啥意思,现在路上的行人还
真是“欲断魂”,人多车堵路不通,大小车辆不论牌子车型,一律都以龟速前进。

    不知是从哪年起的风头,清明出行赶过了黄金周,只要一到这日子,城市乡镇交通主干
道上,便早早的排起了车队,不管你怎么着急上火,该堵该停的地方还就是没法动。

    好不容易熬到了附近的墓园,那门口又是人山人海,热闹得跟赶集似的,四处都在点香
烧纸供蜡烛,弥漫的青烟和空中的雨雾混作一团,迷离得让人几乎看不清景物。

    谷老伯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了,他在福寿园干了二十年,眼看着清明节一年比一年热闹
。人再多他也不着急,反正墓园就这么大,再热闹也不能把园子给折腾翻了,毕竟地底下睡
着的都是那些游客的祖辈亲人。

    维护秩序有保安,帮零打杂的有墓工,他这个平日看门的老头倒显得清闲了,一般这时
候他会躲去自己的小屋里泡上一壶新茶,一边呷一边望,享受一下热闹带来的清闲。

    不过,谷老伯今天没躲去泡茶,挺起劲地满园子转悠,一会儿帮着保安维持下秩序,一
会帮着墓工打理下事务,眼看着从园子的东北角忙活到了西南角。

    可一到西南角,谷老伯就不再走动了,靠在那边的院墙上歇着,偷眼打量来往凭吊的客
人。

    “已接近辰时了,怎么还不来?”谷老伯瞥了眼手表。

    四月四日清明辰时,这是谷老伯定的时辰,也是个特殊的时辰,如果错过了那就得再等
上一年。

    不管是谁,都不能破了这个规矩。

    因为“生死判”谷辰坷只在定好的时辰埋人。

    骨碌,几个苹果滚到了谷老伯的脚边,跟着过来了个女孩,手里拎着漏了底的塑料袋,
身后还跟着三个同行的男子。谷老伯见苹果掉在了跟前,便顺手帮忙捡起递了过去。

    “一夫有禾。”离谷老伯最近的那个男子突然低声冒了一句。

    谷老伯微微一顿,眼盯着手里的苹果,嘴里同样低声回道:“八人开口。”

    那男子点点头,接过谷老伯手里的苹果,随手塞给身边的女孩,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似地
带着同伴走开了。

    谷老伯继续靠着院墙,约摸半支烟的功夫才晃晃悠悠地往墓园后头走去,脚步不快不慢
,到了后院的拱门处,身子略停了停,抬起右手摸了下后脑勺,自顾进门往左边去了。

    他的身影刚消失没多久,方才那四人便小心地跟了上来,在拱门处也是停了停,随即进
门向右边走去。

    墓园的后院不小,除了墓园办公室、员工休息室之外,余下都是古色古香的大开间房子
。按当地习俗,这块叫“停灵雅所”,里头寄存着的都是年内亡故者的骨灰,等待冬至下葬


    因为没下葬,最多是送来时祭拜一下,和外头的热闹场面比较起来,这里就静得有点糁
人了。

    进了拱门往右走正好就是三大间的“停灵雅所”,那四个人来到门前,四处打量了一阵
,找了个不太起眼的地方等着。

    “他真的会死在这儿吗?”刚才的女孩低声道,“我还是有点怀疑。”

    她问的正是刚才与谷老伯对话的男子,那男人身材高大,脸上满是络腮胡,配上一头的
乱发,看着有些不修边幅。他的双眼一直紧闭着,一直没有睁开,看样子似乎是个盲人。

    这男子并没有回答女孩的问话,身子转向了旁边,在那一侧站着另外的两个男子,一个
戴着副眼镜,另一个则扣着顶棒球帽。

    “只有你死才能解决问题。”他的声音沙哑,却相当浑厚,“也只有他才能让你死得其
所。”

    “死也只是暂时解决问题。”戴眼镜的男子扶了扶镜框,“何况他未必能死得成。”

    两人所说的应该是戴棒球帽的男子,他似乎是四人中最悠闲的一个,身子正靠在一棵大
树上,嘴里叼着一只没有燃着的纸烟。

    “能死是最好。”那人抬起头,压低的帽檐下露出一双懒散眼睛,“只要够时间就成。


    嘎,北边那间“停灵雅所”的门缓缓开了,谷老伯往外探出身,随即招了招手,那四人
见了立刻过去闪进了房门。

    屋里比外头看着还要大,一排排高大的柜子整齐地排列着,如果不是透过柜门玻璃能看
到里面的骨灰盒,很容易会把这里错当作图书馆或档案室。

    谷老伯带着四人径直往里走,在最里的一排柜子后停了下来。

    “唉,我该叫你秦扬,还是该叫你秦大少爷?”谷老伯叹了声,脸色严肃地向那高大男
子问道。

    “谷二叔,您老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扬子吧。”高大男子恭敬地对他欠了欠身。

    “扬子。”谷老伯的声音像是在回忆着,“从你离家出走那天起,我就再没提过这两个
字,秦大哥也不愿听到。”

    高大男子脸色一黯,应该是被触动了记忆中的某个伤处,低头沉默了起来。

    “谷二叔……”一旁戴眼镜的男子琢磨着方才高大男子对谷老伯的称谓,似乎想到了些
什么,但又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算了,不管怎么说,你是秦大哥的独子,也是秦家唯一的传人。”谷老伯摆了摆手,
“虽然秦大哥已经作古,但我欠他的还没还清,帮你也当是帮他吧。”

    高大男子点点头,再次对着谷老伯欠了欠身。

    “说吧,你要埋谁?”谷老伯眼睛打量着另外三人道,“想要死成什么样?”

    “要埋的是我。”戴棒球帽的男子点了点头,一付懒懒的模样,“死得越惨越好,横死
暴毙样样成。”

    谷老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身子一晃,直接和他来了个面对面,随即双手一捋这男子的
两条胳膊,跟着一拉一旋,让他原地转了个圈,两掌沿着双肩一路捏到腰间。

    “勾陈附体,神煞反噬?!”谷老伯的粗眉拧成了逗号,转脸对着高大男子道,“难道
他就是天卜?”

    “没错,他就是天卜方展。”高大男子点头道。

    “哈哈!扬子,今天莫说是你求我埋,就算秦大哥在世,我也断然不能答应了。”谷老
伯突然大笑道。

    高大男子一脸惊愕:“谷二叔,如果不埋……”

    “不埋,绝对不埋!”谷老伯打断了他的话语,“我有三不埋:奸险小人者不埋、浩然
君子者不埋、不辨是非者不埋。”

    说到这,他顿了顿,再次打量了下眼前那个戴棒球帽的男子。

    “天卜行事乖张,正邪不分,全凭个人喜好,视人命如草芥。”谷老伯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谷辰坷一生埋过一百七十一个人,他肯定不会是第一百七十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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