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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sther (落地开花), 信区: Marvel
标  题: 嫣然讲鬼事之考古经历18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2005年02月17日19:48:02 星期四), 站内信件

晚上的聚餐很热闹,就安排在小南白天指给我看的那个山顶的饭店里。因为是在这
里的最后一次相聚,所以大家的心情都格外复杂,很多男生喝醉了。女生虽然没有看到
有喝醉的,但也都明显比平时多说了许多话。连我们不苟言笑的老师,也一改平时的风
格,酒到杯干,变得随和开朗得多。大家开始还都坐在各自的位子上,后来就开始端着
杯子四处来回游走,再后来就开始聚得东一帮西一伙地边喝边聊,聊到动感情时相互大
拍肩膀,有人还流下了眼泪。我和小南、韩姐三个人中,小南和韩姐的酒量都极好,只
有我酒量最差,只好以饮料代替,倒也喝得不亦乐乎。喝到最后,大家都跑去唱歌跳舞,
相互抢麦克,一时间热闹非常。我们这些旁观的人,也跟着拍手的拍手,起哄的起哄,
气氛高涨得像是在过年。在这里的几个月,很久没有这样纵情大笑和大闹了,虽说分别
在即,但是聚会的热闹,倒也让大家暂时忘却了分手的惆怅。
不过酒醒人散的时候,却是另一种气氛了。吃过玩过之后,夜已经很深了。大家离
开时有先后,第二天坐早船的一批和老师是最先走的,而留在里面还在喝酒唱歌的基本
就是一些男生。我们几个是中间的一拔,一同走的还有两个男生,他们的酒喝得也都不
少,走路的时候似乎已经找不到脚跟了,走几步就晃一晃,让我看得心里一直悬着。下
山的路上有很亮的月光,透过柑橘树的枝桠筛落点点斑斑的月影,显得格外诗意。只是
大家似乎无心欣赏,都沉默地走着。极度的热闹之后,往往就是这样虚脱了一般的清冷,
离情别绪从酒痕中渐渐浮上心头,把每个人的心都坠得沉甸甸的。
我和小南、韩姐跟在几个男生的后面。因为是山上的小径,所以只能前后排着队走,
不能并排。虽然如此,我们三个却一直拉着手,仿佛这样就会让对方充分感受到自己的
心情。小南的手是温暖的,韩姐的手是凉凉的,我走在她们两个中间,心里一直觉得酸
酸地往下坠。虽然我们两个暂时还不走,但是也顶多再留个三、四天,那就是学生撤队
的最后期限了。剩下来的就是老师和做整理工作的师傅,还有就是韩姐。他们有可能还
要再呆上半个多月到二十天左右,这段时间里,韩姐就只能一个人住了。虽说她会搬下
去和师傅们住隔壁,虽说她和小李、小王师傅他们都是一个单位的,其实也许不会觉得
孤单,但是,我和小南还是放心不下,怕她没有了我们的陪伴,会觉得冷清。只是这话
谁也不敢说出来,怕触动了那强忍着的伤感。没有经过离家在外这几个月形影不离的生
活,我想我是无法体会这种感觉的,更不会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会在我们三个人
之间滋生出如此亲如姐妹的感情。
路很不好走,而且其间还要经过一些有点惊险的路段,下面很陡,路面又很窄。那
两个男生摇来晃去地居然都安全地走过去了,我们三个一直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过去,
生怕哪个会一脚踩空或者摔倒。不过还好,他们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显然此时却都很明
白,所以虽然比平时走得慢了,但还只是有惊无险。
再往下走一段,他们忽然停住了,我们三个只好也停下来,小南走在最后,问:
“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
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只是相互看着,好像在等着对方开口,偏偏又谁都不开口。我
也觉得奇怪,就问:“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终于一个人先开口,让我们三个先走,说他们两个随后就来。
我纳闷,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不过还是韩姐反应快,说:“那好,我们慢慢在前
面走等你们。”
说完,就用力捏了捏我的手,领着我往前走。我只好拉着小南跟上她。那两个男生
侧过身让我们先过去,我回头看看身后的小南,做了个莫名其妙的表情,小南笑了笑,
微微朝我摇摇头,等我们三个走过去一段之后,才小声说:“你好笨呵。”
我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暗骂自己是够笨的,就说:“可不是。还是韩姐聪明,一下
子就明白了。要不然我还要问下去呢。”
韩姐笑笑说:“你晚上又没喝多少酒,怎么脑子就不够用了?他们喝了那么多酒,你
总不能不让人家上厕所吧。”
  小南说:“她没喝多少酒,不过酒不醉人人自醉,所以现在的状态也不太清醒。”
我说:“韩姐说我我没意见,你居然也说来我?还不是你先问的?我只是接着问了一
句而已。”
  小南嘻嘻地笑,说:“我刚问完就反应过来了,别提多后悔了。”
 三个人就这么拉着手一点点走下了山。一直走到山脚下,也没看到那两个男生跟上来。
小南说:“唉,还指望着他们两个做护花使者呢,没想到半路就把我们甩了。真是,没绅
士风度。”
  韩姐说:“他们两个喝得有点多,走得当然比我们慢。没事,反正我们都走下来了。

我说:“等会儿他们下来,一定要批评教育一下,要是对女友也这样子,还不得被扁
才怪。”
小南说:“明天再去批评,今天他们喝得三个魂醉了两个半,你说多少话都跟和墙说
一样,根本没效果。”
慢慢边聊边走,就走到了学校。学校的大门没锁,我们三个推门进去,看到老师和几
个同学正在月亮地里坐着聊天呢,看到我们三个进来,就问:“就你们三个下来了?那些
人呢?”
小南说:“还有两个和我们一起下来的,半路去方便,我们三个就先走了。剩下那些
我们走时还在喝酒唱歌呢。大概还得一会儿才回来吧。”
老师说:“嗯。再有一个小时应当也差不多了,我和饭店打过招呼,最晚不能超过12
点半。到时候就都回来了。”
  韩姐问:“你们怎么还没去睡觉?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一个学生说:“我们老师不放心没回来的那批,要等着都回来了再去睡。”
  我和老师开玩笑,说:“那您干嘛那么早回来?还不如和我们在上面多玩会儿。”
老师摇摇头,说:“我可不行,喝不下去了,我要再不走,就得喝多了。再说,我也
不会唱歌。”
  小南说:“老师你根本没喝多,我看了,你喝了三两酒都不到。”
老师说:“我看你才是没喝多,连我喝了多少酒你都记着。我可没有你们这酒量,三
两是底线了。”
  我说:“哪天有机会让您再喝,看看您喝到三两开外什么样。”
老师也笑了,说:“这个你们是看不到了,我喝酒从来不会超过三两。超过了,也不
能让你们看见。”
  小南说:“嘿嘿,那可不一定。等下次有机会,我就要争取让您喝到半斤。”
这么闲聊了好一阵,韩姐突然说:“那两个男生怎么还没下来?就算走得慢,这个时
候也该到了。”
她的话提醒了我们,我和小南都心里一沉,是呵,我们下山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他
们就算走得再慢,也不应该这么久还没到。
  难道,路上出了什么问题?

老师一听当然更加担心,问清和我们下来的两个男生是谁,就赶紧掏出手机给他们打
电话。其中一个关机了,另一个,打了好几遍,都提示无法接通。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大家都担心起来。有的拿出手机来继续打电话,有的就想上山
去找他们。
  老师说:“你们先别去,我给山上那伙人打个电话,问他们下来没有。”
电话打过去,响了好多遍才有人接,估计是没听到。我不知老师电话打给谁了,只听
到老师嘱咐他,赶紧下山来,路上找一下那两个至今还没下山的男生。
电话放下,开始了让人沉默而担心的等待。老师眉头紧锁,看得出来他心里一定十分
着急。我们在一旁看着他的样子,也跟着着急,却帮不上忙。
  又过了好久,电话响了,老师赶紧接听,只嗯了几声,就说:“再找找。”
  放下电话,还没等我们问,老师就说:“不行,还没找到他们。”
  我们相互对视,心里的担心,更重了一层。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他们两个会走到哪儿去呢?
  难道说,他们也遇到了上次我和小南、韩姐所经历的那种事情?
  我盯着月光也照不透的黑沉沉的山影,心里的感觉,越来越沉。
那两个男生最后终于被找到了,在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
  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很偏僻的地方,那里根本就没有下山的路。
  问他们为什么要走到这里来,他们却很奇怪地反问:“这不就是回去的路吗?”
后来据他们自己说,他们一直在往回走,而且就要走到了,他们甚至已经看到了我
们住的学校和寝室的灯光。
天知道,那里除了黑呼呼的树丛和草丛,根本看不到什么灯光。如果说有光,也只
是天上朦胧的星月之光,而且还是隔着树叶透过来的。可他们坚持要继续走下去,还说
前面就到了,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们半拉半骗回正确的道路。
  大家的解释只能是:他们喝醉了。
回到学校,从门口的台阶往下走时,其中一个男生却说什么也不下来,还很惊慌地
后退,他说下面没有路,是一个看不到底的大黑坑。
不论谁向他解释,谁劝他,他都不听。有人去拉他,他就拼命地挣扎着后退,一面
大叫:“别让我下去,我不下去!”
老师和同学都哭笑不得,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老师说:“那么高的山都走下来了,
这么二十几级台阶怎么还走不下来了?”没办法,几个同学只好耐心地过去劝慰他,又
在他面前示范如何从台阶上走下去再走上来,折腾了好半天,才一点点地让他平静下来。
两、三个男生一同连哄带拽地,把他从台阶上面几乎是脚不点地给弄了下来。
下来之后,他蹲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突然说:“快看,就是
那个女的,她往后面走了。”
  大家都莫名其妙,有人问他:“哪个女的?”
他说:“就是刚才那个女的,刚才还坐在那个大黑坑里面看着我笑的那个。”一边
说,一边站起来,朝着操场那个方向走过去,说:“你们等着,我跟着她去看看。”
大家赶紧把他拉回来,然后基本是半强迫式地把他拉回了楼里的寝室。他被人架着,
一路走一路还在嘟嘟嚷嚷地念叨着什么,我听不很清,似乎还是在说那个女人,好像说
她一直就住在这里。
当然没有人当这是一回事,大家只当他是喝醉了在说胡话。哪里来的女人?怎么会
一直住在这里?没人去想,也没人问。很快他的声音混合着别人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楼
下走廊里。子夜时分,万籁俱寂,能睡着的人,很快都睡着了,包括韩姐和小南。
  我却难以入睡。刚才那个男生说的话,让我不能不和“她“联系到一起。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敏感,总之我有一种极其清晰的感觉,就是:他所说的那个
女人,一定是“她”。
包括后来他要跟着“她”走过去的方向,分明就是去操场的方向,而那排废弃了的平
房,也就在那个方向。
  为什么他会看到“她”?为什么他说“她”坐在一个大黑坑里对着他笑?“她”是有

让他看到的吗?或者是因为他喝多了酒就有了和平时不一样的能力,以至于能够看到
“她”的存在?“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她”急于想让人知道“她”的存在吗?那为
什么这
么长时间以来,却只有我们几个,明确地说,是只有我和小南对“她”的感觉最强?而在
此之前,从没听谁提起过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或和我们有过相似的经验。难道说,
“她”只喜欢来找我们?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从脑子里闪过,却并没有很清楚的答案。虽然我对她的死因和
她所携带的怨屈之气有些模模糊糊的认识,但并不很确定,也并不能够证实。如果现在
有人让我证明“她”的确是存在的或者是提出可靠的论证来说明我所猜度的一切,那我只
能欠奉。这往往就是我们面对灵体世界时所遇到的最无奈的情形:我们很难用坚实的证
据来证明它们的存在,我们也很难对它们的行为和动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有时我们
甚至会自己怀疑自己曾经有过的想法和经历,抱着常规世界看待这一问题的眼光来质疑
自己:我所看到的(或感觉到的)也许真的只是幻觉或妄想吧?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好解释的,而且蛛丝马迹的旁证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让你对自己刚刚摒弃的虚妄感觉再一次产生疑问:它到底是不是虚妄的?如果说是,那
么有些仅仅被认为是巧合的事情也有些巧得太令人吃惊了;如果说不是,那么我们又该
怎么把握它的存在?它和真实之间的界限,究竟是怎么划分的?
所以,我们常常只好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来套那个世界的规则,尽可能“合理地”解释
它们的存在,可是这些解释往往会显得捉襟见肘,难以自圆其说。即使是我自己,在面
对类似事情的时候,也常常避免不了地要按照这个世界的经验来思考和解释,并尽量站
在“正常”的角度上审视自己的看法,以免自己的看法同别人相比显得过于奇怪。不过我
常想,存在的方式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我们这个世界的存在不过也只是其中一种。如果
我们能够承认这一点,那么试图只用一种存在的规则和理论来解释其它复杂多样的存在
方式,当然是不可能解释清楚的。只是,我们很难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来审视这一切。
认识的局限当然需要被打破,但前提是必须要有一个更高更宽的眼界。对于习惯了惯性
思维的我们,这种认识上的拓宽和提高是很难达到的,即使有很少的人达到了,也不会
有太多的人相信他们的看法。人们认知的缓慢总使得很多真知灼识在最初被目为笑话和
骗局,当人们拒绝相信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们总能找得到回避和嘲笑的理由。
那个夜晚,是我们在那间屋子里所住的最后一夜。那个夜里我虽然思绪起伏,却并
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她”没有来,一丝相关的信息和感觉都没有。我在浮想联翩中入
睡,在清晨的鸡啼声醒来。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我有那么一会儿甚至在想,也许,
“她”真的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存在罢了。
第二天上午,我们三个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因为老师让剩下的人集中起来,都到
楼下空出来的几个房间里去住,包括我们。韩姐很愿意搬下去,她一直说这个屋子让她
觉得毛骨悚然,有了我们两个还好,如果过两天我们都走了,那她宁死也不会独自住在
这里。
小南觉得她那么紧张的态度很搞笑,说:“至于吗?就算这屋子里真有什么鬼呵怪
呵的,也不能把你置于死地吧?你说得也太严重了。”
  韩姐认真道:“我是说真的。这个屋子要是没有你们和我一起住,我早就搬走了。”
我说:“搬下去也很好,其实下面的屋子比这间要暖和,而且,和师傅们离得近点
儿,聊起天来也方便。
我们三个的东西,数我的最多,韩姐的最少。所以韩姐最先收拾完,又来帮着我收
拾。因为只是搬到楼下而已,所以倒也不必收拾得很整齐,只要把杂物都塞进箱子里,
行李卷进来,就有男生来帮我们拿下去了。我们三个落了个轻松,再来回走了两趟把零
碎东西基本收拾走,这屋子便恢复了空荡荡的冷清。站在门口最后看看这个住了几个月
的地方,我心中居然还生出了一丝不舍。这一搬出去,就不可能再回来了,而它,也会
随着这个学校的被拆,在不远的将来,变成一堆瓦砾。我们来过,我们停留过,我们离
开,却很难留下一丝痕迹。正如这间空荡荡的房间,它不会透露关于曾经住在这里的人
们的多少信息,即使它也许是某些人回忆中的一个重要背景。
  韩姐说:“好了,走吧,把门锁上。反正这里我是再也不会上来的了。”
  我说:“好。”
转过身,刚想锁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说:“对了,我们搬东西的时候都没有检
查过床下面呢,应该看看是不是会有什么零碎的东西掉到下面。”
韩姐也说:“对,应该看看。”于是我们三个各自去查看床下,看是不是真有什么东
西掉到床底下去了。
果然有收获。小南在她床下的角落里找到了她的一块手机电池,那想必是从床里边
的缝隙处滑下去的。她赶紧钻进去把电池拿出来,笑道:“我还真没注意这块电池没有了

要不是你提醒,只怕就再没地方找去了。”
  我说:“就为这个,你也得好好感谢我才对。一块电池也不便宜呢。”
我伏在地上朝床下看,却没看到什么明显的东西。但是,似乎又有一种感觉,让我
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再次查看了一遍。因为我的床离窗子较远,所以光线不很好,看
的时候也很吃力。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床下面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呢?我在心里暗暗想,一边再次仔细向最里面的角落看过去。那里黑乎乎的
一片,看不出什么来。于是,我尽力伏下身子,钻到床底下。灰尘的味道刺激得鼻子痒
痒的,可见这下面也不知积攒了多少的灰尘了。本来我是不会为了看不到的什么东西而
钻到这么脏的床下面的,从打搬进来,我就没往这下面看过,即使是拿盆子和拖鞋,或
者有时把韩姐要画的瓶瓶罐罐放进去又拿出来的,也没想过要低下头往里面看一眼。但
奇怪的是,那天我却真的这么做了,不但是仔细地看,而且是钻到里面去仔细地看。
钻进去才发现,床下的一个角落里果然有件东西,不太大,上面落满了灰,根本看
不出是什么。我伸手去拿,感觉似乎是个纸包之类的东西,灰尘厚厚地抓了我一手,我
拿着它,一点点倒着从床下钻出来。
小南和韩姐都等在那里,问我:“你把什么东西掉到下面去了?看你身上弄了这么多
灰。”
我给她们看那个满是灰尘的纸包,说:“下面没什么东西,只有这个,不过落了这么
多灰,我看不是我掉下去的东西。”
小南凑上来看看,皱皱眉说:“扔了吧,什么呵,只是一团废纸。说不定是用脏的
纸,快别打开了。”
  韩姐也说:“真是挺脏,你把它掏出来干嘛?”
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拿出来,就打开看看,说不定里面包着值钱的东西
呢。”
  小南说:“我看你是财迷得脑子出问题了。”一边说,脸上满是鄙夷的表情。
我嘿嘿笑了,扑了扑纸包上的灰,把它打开了。那是一张白纸,但纸质很差,而且
大概是时间长了,在床下受了潮,有点儿泛黄。打开来,里面居然包的是一小撮头发。
不多,也不太长,只是小小的一撮。
  韩姐说:“这是什么?是谁的头发?”
我摇摇头,没说话。这头发看上去没什么了不起,不是很黑,而且比较细软。但
是,不知为什么,看到它的时候,我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
  很怪异,说不上是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很怪异。
  小南捻起一小捏头发来,拿到眼前去看。我赶紧伸手去抢,说:“你干什么?”
  她被我吓了一大跳,说:“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神经?”
因为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而我的动作也比较突然,那一小捏头发我们谁也没拿住,
就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去了。
我低头看了看那些落下的头发,又看了看手上摊开的纸包里剩下的那些,心里突然
感觉很难受,就好像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我长长地深呼吸一下,才对小南说:“这东西
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别随便碰。”
  小南大概感觉到了我的异常,问我:“你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再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那张包着头发的纸,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只
是一张普通的纸,上面既没有字,也没有图案。
  韩姐说:“快扔了吧,这东西我看着不舒服。”
  我说:“扔到哪里去?”
  韩姐说:“就扔这里算了,要不你还把它扔回那个床底下去。”
我把纸包里的头发重新包好,想了想,最好的办法的确莫过于把它放回原处。不过
我没像韩姐说的那样把它扔回去,而是又钻回床下,把它轻轻地放了回去。
  我爬出来,扑了扑身上的灰,说:“好了,走吧。”
  于是,我们走出来,关门,上锁。
转过身走开的那一瞬间,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我分明听到有人在很近的地方长长
地叹了一口气。
怔了一下,我并没有去追究那声音是真是幻。真也好,幻也好,弄清了,又能如
何。
    中午吃了饭,韩姐说她下午还要接着画图,让我和小南自己去活动,不要管
她,于是我们两个就去老城里逛街了。虽说逛了一个下午没买到什么太多的东西,却
吃得不亦乐乎。小南最喜欢吃的肥肠米线和牛肉包面让她几乎胀得走不动了。我也一
样,把自己用食物塞得满满的,好像把几天的饭都并到一顿吃下去了。
回去后当然就再吃不下什么。韩姐也没去吃晚饭,光是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她都吃不
了。这几天她画图的速度一直在加快,晚上要加班到很晚。想必是想到我们走了,她也
想快点离开。没有我和小南的陪伴,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其实是很寂寞的,更何况她还觉
得害怕。但是,我想再快,她也得和几个师傅一起走,那么,最少她还要留在这里半个
月。
晚上大家一起聊天时,韩姐边聊边画,真是争分夺秒。我和小南就帮她画草图,虽
然画得不很好,但只要比例和轮廓大致不差,她在描图时自然就会把细节部分处理得很
好,所以我们也算能帮上点忙。不过,一边画图一边聊天,怎么说也不如什么都不做地
坐在那里闲谈好,大家往往会因为聚精会神于手中的图,好半天才说上几句话,使得聊
天进行得断断续续,但是画图的速度还是比较有成效的,比起韩姐一个人画的时候要快
了至少三分之一。韩姐很高兴,说我们两个帮了她的大忙。
这才发现画图真是很费工夫,而且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我想起来看表时,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了。抬头看看韩姐和小南还在那里画,就问她们两个谁要去厕所。
她们两个互相看了看,小南说:“那我陪你去吧。”
  我说:“你要是不想去,不用陪我。反正我不害怕。”
  韩姐说:“让她陪你去吧,都快半夜了,你一个人去,我们也不放心。”
  我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大门都上了锁,又没有飞贼,怕什么。”
  小南放下笔,说:”算了,还是我陪你吧,就当休息一下,出去透透气。”
搬到一楼去住最不方便的事情,就是想出门的话还要上楼,因为整个楼是因着地势
而建,所以出去的大门是直通二楼的。和小南顺着黑洞洞的楼梯走上去,我下意识地朝
二楼走廊里我们住过的那个房间看了一眼,但那边黑得很,根本看不到什么。只是感觉
上有点奇怪,就好像那个方向有什么在吸引我去看。
  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到。那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小南意识到我的眼光,就也向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拉着我往外走,说:“看什么,
那边有什么好看?黑乎乎的,我觉得有点儿渗人。今天韩姐还说,她一搬出那里,就觉
得再也不敢往那边去。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我们一搬走,那里就变得让我害怕了。我
上楼下楼的时候,特别不愿意往那边看。”
  我说:“有什么怕的?你那一阵还说不怕了,怎么又来了?再说,住都住了那么久了

没听说搬出来又害怕的,不过就是个空屋子而已。”
小南说:“空屋子?说不定我们一搬出来,它们就全回去了······算了,不说
了,一说我就觉得身上发冷了。”
我们走到操场上,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外面飘起了细细的雨丝,连空气都湿漉漉地。
小南深呼吸了一下,说:“天有点儿凉了。”
我说:“是呵。不过,比起我们那边的冰天雪地来,还是差得远呢。估计我们回去
的时候,那边已经很冷了。”
小南说:“是呵,真快。转眼都12月份,要过新年了。不过在这里总觉得还早似的,
你看,到处的树都还绿着,好像我们那里的初秋一样。还有这种凉凉的小雨。”
上了厕所往回走,透过密匝匝的花木可以看到一楼那几间亮着灯光的窗子。小南指
着其中一个窗子说:“看,那就是我们住的房间。”
我说:“这一楼还是没有二楼的采光好,窗外的花树长得太密了。白天有阳光也都被
挡住了。”
小南说:“我们住的二楼还不如这里呢,这里至少还是向阳的,我们那个是完全的阴
面屋子,阳光根本都没有。其实我倒喜欢白天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来的感觉,怎么也好过
一点儿阳光都见不到。”
我说:“你说那屋子里有问题,和这个是不是有关系?我听说,阴面的屋子,不见
阳光的地方,比较聚阴气的。大概它们都喜欢找这样的地方。”
小南捏了捏我的手,说:“别说这个了,大半夜的。你要想说,等我们过几天离开
这里再说。”
  我说:“哈哈,你还说你不怕了,原来还是害怕。”
  小南说:“那是白天说的话,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天一黑,我就开始害怕了。”
进了楼门,面对的还是那条二楼的长走廊。小南拉着我说:“快走。我不愿意往那
边看。”
  我刚说了一句:“你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就被她拉着快步向楼梯走去

我只来得及向走廊那边瞥了一眼。当然没看到什么,但是,感觉上却觉得那边的黑暗里似
乎真的有什么,正在无声地注视着我们。
  就在那个房间的门口。
说不上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而且是冷冷的,针刺一样的强烈。我不易察觉地打了个小
小的冷颤,没来由地,突然想起了那包莫名其妙从我床下掏出来的头发。
  不太黑的,细细软软的头发。
如果没错的话,那应当是女孩子的头发吧?为什么只有那么一小撮?为什么会扔在那
个床下面?
还没想完,已经和小南走到了新搬的寝室门口。小南推开门走进去,说:“韩姐,外
面下雨了。”
韩姐还在桌前画图,听到小南的话,就朝窗子那边看了一眼,说:“是吗?下得不太
大吧?没听见。”
  小南说:“不大。但是,一下雨外面就有点儿凉了。”
我说:“这间屋子还是要比楼上的暖和,我们在这儿坐了这么久,都没觉得凉。其实
今天外面比平时都要凉一些。”
  韩姐说:“可不是,要是在楼上,我的腿早就觉得冰凉的了。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

意。”
大家又画了一会儿,韩姐说睡吧,太晚了,眼看半夜了。我和小南都说不累,想多帮
她再画点儿,她却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再画了,于是我们只好收拾一下,上床睡觉。
我在楼下的床位是靠窗的,在窗子的左边。躺在床上可以从窗子里看到外面黑色的树
影,只是因为天阴的关系,光线比平时的夜晚更弱,所以看得不是很清,只是黑沉沉的一
片。一躺下来,就开始慢慢听到了雨的声音,是很轻很轻的沙沙声,从外面的树叶间密密
地透进来,反倒增加了雨夜里一种说不出的安静味道。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夜晚,下雨的
夜晚,我睡得总是比平时要好。
睡意慢慢降临了,像是柔软的黑色绒布裹住了我。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很奇特,我仿
佛是在梦境和清醒的交界线上徘徊,但随时都会陷入到深沉的睡眠里。不过这个时候也特
别的敏感,只要有一点点声音或是什么打扰,就会让我一下子清醒,而且在此以后往往很
久睡不着。所以一到这种时候,我总是在半明半昧的意识里让自己尽量地放松,这样会比
较容易入睡。
好像是已经入睡了,又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清醒,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窗子的外面似
乎传来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手指轻轻地叩着玻璃。那声音很小,但却分明,没有什
么节奏,却又时不时地响起,就像有人在迟疑不定地敲着窗子。
  我带着浓重的睡意迷迷糊糊地想:“是有人在外面敲窗子?还是雨下大了?”
这么想着,也没有再理会,就接着睡去了。不知那声音什么时候没有了,但是,又听
到好像有人在窗子下面来回地走,似乎踩着落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过我实在觉得
困,听到了也只是稍稍奇怪了一下就随它去了。在习惯性的思维里,我记得自己还是住在
二楼,所以,我奇怪的只是为什么这脚步声听起来离我这么近,就好像紧挨着窗台下面似
的。
在这样的睡眠状态下,梦境降临了。我感觉自己走出了房间,走上了楼梯,走到了二
楼那条黑黑的长走廊里。在梦境里我紧张地告诫自己不要去那个房间,因为我直觉地感到
那里是不应当去的。但是,我的脚步却丝毫没停地朝那里走去。黑暗里我听到那个房间的
门似乎打开了,但我却看不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我站在离那个房间几步远的地方盯着什
么也看不到的黑暗,突然间觉得寒毛倒竖。可是,就在这时候,我猛地醒来了。
醒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我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雨声仍细密地透窗
而入。除此之外,四周很安静。既没听到有人在敲窗子,也没听到近在咫尺的脚步声。
我想,为什么刚才那么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在窗子外面呢?为什么我会在梦里再次走向
那个房间呢?那个房间里一定有什么秘密吧,可是,我却不明白那是个什么样的秘密。
  包括那让人感觉怪异的头发。
  这一切是不是和“她”有关?“她”是不是还没有放弃想要和我交流的想法?可是,

就要离开了,至多再停留两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翻了个身,我想,明天抽个时间,我应当去看看“她”。
  第二天一早刚起床,小南就脸色苍白地问我:“你昨晚睡得好吗?”
  我说:“挺好呵,下雨天最适合睡觉了,听着雨声就像被催眠一样呢。”
  小南“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我看了看她,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刚想问她怎么了

正好韩姐和我说话,结果就岔过去了。
吃过早饭,回来接着帮韩姐画图。韩姐一个劲儿劝我们两个出去玩,说:“你们留下
来不就是想在这里好好玩玩的,这么闷在屋子里画图,还不如早点回去了。我也不用你
们帮忙,我一个人画这些也一样很快。”
  小南说:“我们昨天才去城里逛完,今天想歇歇了。下午再出去吧。”
我也说:“就这么几天,我们三个好好在一起呆着不好吗?一边画图一边聊天,还能
跟你学学画图的本领,一举数得呢。”
韩姐看我们两个都不想出去,而且从她的本意来讲,当然也愿意多和我们在一起,就
不劝了。我们三个一边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觉得其乐融融。
只是我觉得小南总显得有心事的样子,但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来问她,只好在心底暗
自纳闷。
又画了一会儿,韩姐说要再去库房里拿几件器物,正好把画完的送回去,于是我们三
个人抱着瓶瓶罐罐小心翼翼地去库房。走到外面,我故意和小南并肩而行,问她:“你怎

了?”
  小南瞟了我一眼,说:“干嘛这么问?”
  我说:“早上起来我就觉得你样子怪怪的,怎么回事?”
  小南略停了一下,问我:“我的样子怪吗?怎么个怪法?”
我说:“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觉得你和平时不太一样,不过因为当着韩姐的面,所
以我没问你。”
  小南叹口气,说:“被你说着了。我昨天晚上没睡好,觉得害怕,还做了噩梦。”
说话间,已经走到库房,我们只好先撂下这个话题,帮韩姐把画好的东西归位,再搬
些需要画的东西回去。
韩姐还在那里找下一批要画的器物,我和小南就把已经选好的几件先送回去。刚出了
门,我就问她:“刚才还没说完,你昨天晚上做什么噩梦了?”
小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我:“你对你从床下面掏出来的那包头发,有没有什么奇
怪的感觉?”
  我楞了一下,问她:“怎么想起问这个?”
  小南说:“因为……昨天晚上我的害怕和噩梦,就和它有关系。”
  我停住脚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那头发怎么了?”
  小南也停下来,问我:“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我说:“怎么会不相信呢?你又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我。”
小南说:“昨天晚上,我一直听到有人在我耳边不停地说话,只有一句话,反来复去
地说,我都要被折磨疯了。”
  我说:“什么话?是谁说的?”
小南脸色苍白,慢慢道:“是个女人,声音有些尖,她不停地在我耳边问我:你为什
么要动我的头发?你为什么要动我的头发?……”
“我知道是梦,我想醒来,可是却醒不过来。我觉得她就趴在我的枕头旁边,我甚至
能感觉到她说话时的气息吹到我耳朵上,冰凉冰凉的,让我全身都觉得冷。”
“后来我想起你教过我念六字大明咒,我就在心里默默地念,念了几句,觉得不那么
冷了,也渐渐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害怕,因为我有很清楚的感觉,只要
我稍稍一放松,她就会又凑过来。”
“后来,念着念着,我突然醒了。我还往你那边看了看,你好像是睡着了,韩姐好像
也睡着了,可是,我吓得根本睡不着了,因为我怕我一睡,她又来找我。“
  “我就这么一直紧张地边念咒边让自己保持清醒,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说到这里,小南微微叹了口气,说:“我早晨一起来就想告诉你这件事,可是想想就
算了,我不想再在这种问题上费脑筋。再说我们就要走了,万一被韩姐发现我们的异常,
只怕她一个人住的时候会吓死了。不过,我真是后悔,昨天不应该碰那些头发,你说得
对,搞不清怎么回事的东西,不要乱动。”
我们边说边走回宿舍,小南一进走廊就开始很明显地紧张,我能感到她急急地向下
楼的楼梯走过去,尽量不朝二楼走廊里面我们原来住的那个房间的方向看。我想,她和
韩姐一样,对那个已经搬离了的房间有一种不可释怀的恐惧。
很奇怪,那个房间仿佛从打我们一搬离开始,就变得更加令人害怕。尽管我并不觉
得像小南和韩姐那么怕,但是,一想到那里,或是看向那个方向,我也会觉得全身不舒
服。包括想起那包怪异的头发,都会让我觉得很难受。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但却
十分明确。所以我很理解小南对那个房间的害怕和逃避,她是本能地感到了那里有种让
人害怕的力量。
  但我不想再助长她的紧张,已经快走了,我希望她能心里没有任何阴影地离开。
打开门和小南走进房间把东西放下来,我说:“你觉得有个女人一直在你耳边说你动
了她的头发,也许是你昨天拿头发时被我吓了一跳,又听我那么说了,心里有点儿紧张,
所以晚上会做这种梦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也没什么。你不要总是和这些东西连在
一起。”
小南说:“经过了这么多事,你想让我不想,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我们就要走了,但
愿走了以后这些事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要是总这么噩梦连连的,只怕我又要神经衰弱
了。”
我说:“不会的。而且,就算它们真的在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已经搬
出来了,应当不影响它们了。大家互不干涉就是。”
小南说:“说得容易,要真是互不干涉还好。昨天晚上做梦,分明就是来干涉了。我
只求我们走了以后,韩姐不要被它们折磨。她还不如我抵抗力强呢。”
我说:“应该不会吧••••••最好这种可怕的
事情不要发生,那真会让韩姐受不了的。”
  小南说:“不知道。告诉你吧,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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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只想找一个…散散步、说说话的他…不需要太多…因为我不能给予更多
别以为我真的不在乎
    如果有一天,
    我忍不住问你,
    你最爱的人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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