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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hu (早起的虫子被鸟吃), 信区: Marvel
标  题: 晋中鬼事之三——踏穴东观(3)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2005年06月13日13:13:22 星期一), 站内信件

 不过任宝同时告诉独耳狼,为亡人踏穴和生人踏穴是不同的。因为死人阳气已尽
,只要探地气运行就可,不用顾忌天时,而生人的年寿还没有完全用尽,也就是说
还需要预测天道的轮转,所以时间方面会长一点。他要求多给他一点时间,保证给
独耳狼踏一口气贯古今,脉通山河的吉穴!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态度很谦和,而且
意味深长地望了瘫在床上的父亲一眼。



  独耳狼半信半疑地同意了,临走的时候他警告任宝:“不要耍花样,敝人近来
对堪舆风水之学也略有研究,等你踏出穴来的时候,我会去试验的。”任宝只是喏
喏连声。独耳狼调了一班人马驻扎在任宝家院里,挡退所有来请任宝踏穴的人,同
时顺便监视他的行动,任宝也并没有半句怨言。



  第二天,任宝就出去买了一口“宣德”瓮,半埋在院子当中,从池塘旁边的柳
树上刨了一段根回家,焚烧成灰以后用红绸裹好。然后让院里的丘八每天黎明的时
候,在村里收集露水,收集回来的露水全部都倒入瓮中。因为是替主人办事,那些
平日为虎作伥的官兵都个个争先,当然他们自己是不动手的,只喝令村民们每户三
日内必须交够一碗。东观镇再小也有数百户人家,三天后,那口瓮中已经蓄满了水
。任宝于是取出那一包柳灰,洒在了水面上。



  说也奇怪,那灰落在水面竟然没有沉下去,也没有把水搅浑,而是或高或低地
悬浮在水中。而且那水就此无风自动,围着瓮壁缓慢地转个不停。有那识星相的人
仔细观察后发现,这小小的瓮中居然是一个小天空,黑色的粒是辰,灰色的屑是星
,穿梭往来、斗转星移,竟暗合天道运行的轨迹。附近的鬼客听说以后都纷纷过来
,看到以后都大惊失色说任宝真的做成“天桶”了啊,据说这可是要遭灾的,只有
活祭五个生育过的妇女才能免天谴的。任宝只是笑而不答,叫一个丘八去请独耳狼
说有事需要他过来。



  独耳狼一肚子疑惑匆匆赶过来,看到这怪异的景象。就算他手下曾有过无数条
人命,也忍不住对任宝起了敬畏之心,从脸上硬挤出一个笑来问:“不知先生有何
事需要敝人帮助!”



  “我要你的血!”任宝紧紧盯着独耳狼说。



  “什么?”独耳狼吓得往后一退,看了看左右荷枪实弹的几个随从,才止住了
惊慌,恼羞成怒地说:“妈的爷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要我的血,今天爷就要看
你的血。来人,给我把他捆起来,放他的血。”几个随从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很快
就把任宝押住,一个走狗从裹腿中抽出一把攮子,上前就要动手。



  “且慢!老爷您听我解释啊!”任宝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喊着:“老爷阳寿未
尽,又要让小人踏穴,小人有言在先,必须同时预测天道之运转。所以我才冒险供
起天桶,来观测老爷的寿数。”



  “那你天桶已经供好了,还要我的血干什么?”独耳狼挥手制止了那个随从,
恶狠狠地瞪着任宝问。



  任宝从几个随从手中挣脱出来,走到天桶旁边说:“这天桶只是用来观察天道
运行的,如果要想预测老爷的寿数,必须请老爷的一滴血于其中,这样我才能观察
出老爷何时寿终,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再去探地气的走向。”



  “是真的吗?”独耳狼狐疑地围着那只神秘的瓮转来几圈,突然扭头问那几个
看热闹的鬼客:“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是敢骗爷,赶明儿爷把你们一个个活剐了
!”



  几个鬼客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却被身后的枪口顶住了脊梁,一个胆
子稍微大点的说:“任先生说的没错,要想看出谁的寿数,必须滴入谁的血。这天
桶测寿之法是古书中记载的,因为供奉方法过于残酷,而且如果使用方法不当,供
奉的人可能会暴亡。一般鬼客也很难遇到为生人踏穴,所以我们也只是听说,但还
是第一次见。”



  “噢,怎么个残酷法,你倒是说说看。”独耳狼紧紧盯着对方问。



  “这个,这个--- ---”那鬼客结巴了半天仍然说不出口,眼睛只瞟着任宝。任
宝看他实在太为难了,走上一步说:“供天桶可以预测人的寿数和天道运行的联系
,而且通过合适的禳法甚至可以延长将死之人的阳寿,属于大泄天机的行为,通常
报应都比较惨烈。所以在供天桶时,不仅需要鬼客本身法力高深,而且必须用被测
之人家生育过的妇女五名来活祭,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啊!”独耳狼睁大眼睛看着任宝,眼中满是不相信的神情。可是看到旁边的
鬼客都纷纷点头赞同,尤其是任宝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又不由得他不相信。他从那
个随从手中把攮子一把夺过,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猛地一攮子扎在左手中
指上,血立刻涌了出来,他把攮子丢在地上,右手紧紧捏着伤口,凑到瓮口上,滴
了一滴血进去。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滴血甫一接触缓缓转动的水面,就发出了嘶啦嘶啦的声音,好象是一滴滚烫
的熔铁掉进去一样,而且瓮中的水立刻就似沸腾一样地翻滚,无数的气泡凸起在水
面,越来越大,最后爆裂了。离得近的人能看到,那滴鲜红的血珠迅捷无比地在水
中穿梭,碰在瓮壁上铛铛作响。慢慢的那水平静了下来,又象原来一样的旋转着,
但是速度却渐渐加快,拉着那滴不安分的血珠运动,那扯动的力量是如此巨大,半
个身子在土下埋着的瓮都晃动了起来,而且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从地下传导过来的
震动。最后那滴血珠终于不再信马由缰,静静地呆在水中随着水流旋转,水流也慢
慢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独耳狼仔细看着那滴血珠,那血珠在将近瓮底的水中悬浮着。任宝走上前去说
:“老爷您看,这滴血珠就代表您,什么时候这滴血沉底了,就是您大限到了。我
就是要根据这水流的速度和变化来计算时间的。”



  独耳狼哼了一声,脸上逐渐又泛起了假笑:“好啊好啊,先生果然是有道之人
呢!却不知我还有多少寿数啊?”



  任宝细细看了一下,点头说道:“老爷您就放心吧,依照这天桶显示来看,您
最少还有十五年阳寿,如果您要是觉得不够,我还可以想办法再延长几年的。”



  “哈哈哈哈,不用了,敝人今年已经快六十的人了,能再好活十五年已经心满
意足了,哪里再敢违天之命啊?先生好好去替敝人踏穴吧!”独耳狼转身想走。



  任宝却伸手拦住了他:“老爷,天桶我供好了,这祭品您可得想想办法!”



  “嗯,什么祭品?”独耳狼止住脚步,奇怪地问。



  “您忘了刚才我说的了?供天桶需要您家族中的五个生育后的妇女活祭才灵验
的!”任宝提醒他。



  “哦,这个--------!现在是文明社会,随便杀人恐怕会违法吧!有没有别的
办法?”



  “小人道行不够,只知这一种方法!要不就只好不供了!”



  独耳狼低头沉思了一会,眼中又露出原来杀人劫货时那残暴的神情:“既然这
样,无需先生操心了!却不知怎样活祭?”



  “这个倒不急在一时,只要我开始踏穴那天,将五个妇女之心取代”五帝古钱
“就可以了!”任宝镇静自若地看着独耳狼说。



  “好,等你踏穴那天我必带心而来。”独耳狼说完转身离去,众人也一一散了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院中瞬间只剩下任宝一个人,痴痴立于天桶边,看着桶中的那
滴血和缓慢转动的水流。等到他确信四周无人时,任宝突然将右手中指放入口中一
咬,然后将一滴血滴入瓮中。那滴血一进入水中就着奔着独耳狼那滴血而去,宛如
有生命一般紧紧追着,而那水面上竟腾起了一股白雾,流动的速度也逐渐减弱终至
停止。当任宝的那滴血完全和独耳狼的血混成一体时,水面上已经有了冰凌。



  任宝这时无声地微笑起来,而躺在炕上正吞云吐雾的独耳狼却打了一个寒噤。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而那水也重新开始转动,只不过那滴血已经快接触到了瓮
底。



  过了三日,瓮中的水已经挥发的所剩无几,任宝将余水全部倒入一个白瓷瓶中
,派人去向独耳狼报信,说天道已经测算完毕,可以开始踏穴了。独耳狼兴冲冲地
领着人来了,并且将五颗血淋淋的心放在了一个盒子中也端了过来。任宝端详着那
心说:“老爷不是用的旁人的吧,如果是旁人的恐怕就不灵了。上天是骗不得的。




  “咳,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劲儿,我那几个婆姨这两天都得病死了,本来我
还发愁去哪找这五颗心呢?老娘已经死了,家里有没有别的亲戚,偏偏她们就死了
!哈哈!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巧合啊!”独耳狼狂笑着。



  “我看不是巧合,是天意如此啊!”任宝将五颗心尖上的肉一一剔下,细心地
放入瓷瓶中,心脏则全裹入白绢放入怀中:“六血镇穴,可避风雷雨电,水火不侵
。可惜古时之鬼客,只懂用人殉葬!”

任宝领着独耳狼一行四人朝山岗上疾驰而去,任宝紧紧抱着那瓷瓶,一刻都不愿离
手。



  任宝在乱坟岗上走动不止,时而抬头望天,时而以手指为标尺测算距离。时而
转动手中的罗盘挑选方位。



  一切就象历史重演,二十年前,是老鬼客在这里替独耳狼踏穴,今天是他的儿
子为独耳狼踏穴。任宝象他父亲一样地探气眼,用的还是老鬼客用过的铜炉,测到
气眼之后任宝从怀中取出一枚心脏,用银梭钉在地上;然后依次测出天眼、地眼和
人眼,将心脏一一钉在地上。光秃秃的黄土上闪亮的银梭、鲜红的心脏是那样的对
比分明、那么的让人触目惊心。最后穴眼也测出来了,任宝将最后一颗心脏取了出
来,放在穴眼的位置上。



  最令人惊愕的事情发生了,那死去的心脏竟然开始跳动,一抽一抽的呼哧哧作
响。在场的人都感到了一阵寒意,一个随从双腿颤抖着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身下
的土立刻湿了。



  “孬种!”独耳狼回过劲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他从另一个随从枪盒中拔
出枪来,对着那地上的随从就是几枪。然后将枪丢在地上问:“这是怎么回事?”




  任宝似乎没有看到身边的这一切,他呆呆地看着那兀自跳动的心发楞,猛然大
声叫道:“老爷大喜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腾阳穴了!”



  《紫白外篇》中记载:人有男女之分,穴有凶吉之别。大凶之穴通称为“夭殇
”,大吉之穴却根据男女不同分别称作“腾阳”和“伏阴”。女若葬“伏阴”,后
人官高位重,前途无量;男若葬“腾阳”,后人却可保江山万年,换句话说,就是
能坐龙椅,统辖天下。可惜千百年来,关于腾阳伏阴二穴记载却极少,唯一传闻的
就是宋太祖赵匡胤,他父亲原来是一个柴夫,上山砍柴的时候发现大旱之年,惟有
一片地上绿草荫荫,生机盎然,所以决定死后葬在那里。结果误葬腾阳穴,赵匡胤
也因此黄袍加身于陈桥,开创大宋。可惜这腾阳穴并不是随时都会出现的,只有人
世间时运衰退,道德之气一一逸去,最终聚于一地才能成穴。所以《紫白外篇》中
也只略略提及,而无详尽描述。



  任宝激动地口若悬河,绕着那颗扑扑跳动的心转来转去,独耳狼却冷哼一声:
“别你妈的胡说八道了!照你这样说,腾阳穴一出,就要改朝换代了?而且我看那
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



  任宝没有回答独耳狼的问话,只是伸手取过自己的罗盘,放在那颗心旁边,嘴
里说:“老爷刚才也看到了,死人的心放在穴眼上都能重新跳动,那就是因为腾阳
穴上生气旺盛的道理。据说把枯木插进穴地上,都会再发芽的;人受了再严重的伤
,只要还没死,在穴地上躺一会儿就会自动痊愈的;而且穴眼附近气场强烈,就连
司南都不能分辨方向。”说话间,他的左手撑在地上,右手的银梭刷地在左臂上划
了一道伤口。



  果然那司南如旋风一样地转动着,就是停不下来,而且越转越快;而任宝臂上
的伤痕却根本没有流出血来,不仅如此,那伤口还由下至上自行愈合着,不到半柱
香的时间,左臂已经光洁如初了。独耳狼和剩下的那个随从都看的目瞪口呆。



  独耳狼大步走了上来,一脚将还在旋转的罗盘司南等物踢了开去,伸手拉过任
宝的左臂仔细查看。刚才伤口那位置只有隐隐约约一条白纹。独耳狼哼了一声,蹲
下身子,将自己的马鞭倒着插入了穴地上。然后站起身说:“我倒要看看它能不能
让枯木逢春?”



  三个人都注视着鞭把,希望能看到它变色、崩裂、抽芽、生长,然而过了足有
一刻钟,什么变化都没有。独耳狼一个人踱来踱去,只不停地瞟着任宝,手中摆弄
着一支枪,最后嘲笑地说:“先生,不要在敝人面前装神弄鬼了!什么狗屁腾阳穴
,是不是你为了报复爷,成心找了一个穴想败我的家啊?”他猛地将枪口对准了任
宝:“别磨蹭时间了,趁天色还早,赶紧给爷重踏一个穴出来!”



  任宝无奈地摇摇头说:“老爷,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自古鬼客
为人踏穴只踏一次,这规矩是不能破的。你觉的这穴好也罢,坏也罢,百年之后也
只能在这里下葬了!”他开始在地上捡拾被独耳狼踢散的东西,准备回家。



  独耳狼猛地一脚将任宝踹翻在地,然后又是几脚。任宝在地上翻滚着躲避,独
耳狼紧紧追着他踢打。毕竟养尊处优惯了,紧跑了几步就气喘嘘嘘,正好追到穴眼
位置,他一哈腰想将马鞭拔了出来。没想到那马鞭竟然象生根了一样牢固,独耳狼
猝不及防,脚下不稳跌倒在地。随从赶忙走过来将他扶起,同时下力将那马鞭一拔




  除了马鞭,还有一大捧泥土被同时拔离了地面。就这样短短的一刻钟,马鞭被
插在地下的那头,已经长出了纠缠错结的根须,最长的一支将近一尺。照这速度生
长下去,不出两天,那马鞭就是一颗小树了!



  任宝从地上站起,掸掸身上的土,诚惶诚恐地看着喜出望外的独耳狼说:“这
回老爷相信了吧!”



  独耳狼看着手中长着根的马鞭,嘴里一个劲的说:“真的,真的,都是真的,
先生,快划出穴位来,我要派人守住这里。哈哈,我的儿子要当皇帝了!哈哈哈哈
!”



  任宝却摇了摇头,看着独耳狼说:“老爷,如果我划出穴位来,要是别人知道
了,恐怕等不到你殁,这穴就被别人占了!”



  独耳狼眼珠子一转明白过来,那个随从也意识到了,他刚想伸手拔枪,独耳狼
手中的枪已经响了,他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独耳狼吹吹枪口中冒出的青烟,对任
宝说:“这回不怕别人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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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世間,情是何物?

    答案係:溝、o答、咀、渣、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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