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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oreverj (解释+掩饰), 信区: Marvel
标  题: 幽灵旗【分享】五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hu Jul  7 12:53:13 2005) , 站内信件

五 孙辉祖的白骨

      拿着形状奇怪的金属片拨动了几下,卫先轻易就打开了地下室的铁门。
      "还记得钟书同当年,在一个赶火车的早晨所看到的情景吗?"
      "是的,你那本工作手册里提到过。"卫先随手关上铁门,"轰"的一声,我们就被关在
了黑暗中。 "现在想起来,我都奇怪自己怎么会漏过这么明显的线索,嘿嘿,而且你也漏过
了。"
      卫先没有接我的话,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特质的手电打开,一道光柱从手电里射出来。
手电的光源过于强烈聚集,反倒让这道光对周围的黑暗无甚帮助,有了这道光,四周反而显
得更加幽深。
卫先调节了一下手电,光学镜片的角度发生了某些变化,那道光柱很明显地扩散了开来。看
来这支手电,是他行走地下陵墓时的一把利器。
      "你现在已经想到了吧,当年钟书同看到的是许多车土从一幢三层楼里被运出来,也
就是说,当时那里有一个通道的入口。现在那幢楼已经不在了,但就算在也没什么帮助,因
为多半完工后,那个仅为了运土而存在的出口会被堵上。但是,在这幢中央三层楼,当年孙
氏三兄弟住的这幢楼里,还是非常有可能会保留一个入口的。而如果这个入口存在的话,就
在钱六的地下室里。"
      卫先借着手电的光找到了几个开关,但都没有反应。
      "真见鬼,这种老房子不可能单独切断电源的,难道那个为主人看了六七十年门的死
疯子平时都不用灯?" 我想起前一次来时的情景,看来多半就是这样了。 一个生活在黑暗
中的老人。略微想像一下他的生活,我的呼吸就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地下室的空间大约二十平方米左右,虽然不算大,但在仅靠手电照明的情况下,要找出一个
莫须有的通道,还是有难度的。对于这方面,我插不上手,卫先是相当专业的,看他的动作
就知道了。我站在床边,看着手电的光柱缓缓地移动,随着光柱照到的地方,卫先或摸或敲
,他的手脚相当灵巧,居然没有碰翻什么东西。 "必有一天死于地下"。我又想起了卫不回
的断言。
      我扶着床沿,这张床上,昨天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在他还没变成尸体的时候,曾
经发出过"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的感叹。现在想来,这感叹多半只是针对孙氏
兄弟死在地下而发的。
      "你去啊,去那里,去啊。"我耳边仿佛又听见钱六尖锐的嘶叫声在黑暗里隐隐传来。

      那时候,我还记得,他挥舞的手臂险些打到我。
      他是不是在向我指出地下室的入口?
      我躺倒在床上,床板坚硬。我回忆着那天,和我躺在同一位置的钱六的动作。那天我
进门的时候,把门开着,外面的光线透了一点点进来,使我当时还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钱六的
黑影。
      "你在干什么?"卫先听见声响,转回头,手电的光柱照动我挥舞的手臂。
      我从床上站起来,用手指向斜对面的一片区域。
      "你看看那里。可能就在那里。" 手电指向那里,是一面书橱。
      "肯定有问题,他这里都没有灯,看什么书。"
      "过来搭个手。"卫先招呼我。
      沉重的书橱被我们移开了。
      卫先敲打了几下墙壁。
      "奇怪,是实心的。"
      "是吗?"我伸手摸着墙,却觉得脚下的地有些不平。
      我狠狠躲了两下脚。
      "空的!"我和卫先异口同声地说。
      "果然在这里。"我又用力踩了几下,脚底突地一软,伴随着碎裂声,我整个人猛地沉
了下去。我"啊"地惊呼一声,挥动的右手抓住了卫先的脚,双脚悬空,那个突然出现的洞不
知有多深。
      卫先的左脚向后退了一步,蹲下抓住我的手。
      "松开我的脚,我站的地方可能也不稳,别两人都掉下去了。抓我的手。"
      被卫先连拽带拖地弄上来,手电照向那个黑洞里,我犹自惊魂未定。这个入口该是被
钱六自己封上的,长年在上面压了个重书橱,已经开始下陷,被我再这么狠踩几脚,这层水
泥板就吃不住了。
      站在洞口向下看,这才发现就算当时没抓住卫先的腿也出不了大事,大概两米多三米
不到的样子。卫先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知道在这里就行,我们改天来,我得准备些家
伙。还有你没发现空气有些不对吗。" 我点头,迅速和卫先离开了地下室。是有点气闷的感
觉,还好到现在只隔了六七十年,里面的空气还不至于变成致命的毒气。铁门重新被锁上了
,但解开六十七年前谜团的钥匙,却已经握在手中。
      之后几天,卫先都没有和我联系。
      每天的采访我总是心不在焉,稿子飞快地一挥而就,手机一响就赶紧看来电显示的号
码。那未知的地下究竟有什么呢?
      五天之后,我终于接到了卫先的电话。他已经准备完毕了。 六月二十二日,周二。
我给报社挂了个电话,说自己脚扭了,正去医院看,如果情况好的话下午就来报社。换而言
之,我也给自己不去报社打了个伏笔。只要不在那里困几天的话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当然,
或许那并不是会不会被困几天的问题,而是出来或出不来的问题。
      上午九点三十分,在普济路中央三层楼不远处,我和提着两个蓝色大旅行袋的卫先会
合。 "这是你的。"他把一个旅行袋递给我。 "等会儿再看。"他阻止了我弯腰拉拉链的举动
。 第23节:这就是防化服嘛等了几分钟,找了个没有人出入的时候,我们闪进了三层楼的
大门。要是被人看见我们两个提着这两大包东西进地下室,恐怕很难解释清楚。
      打开铁门,我们把两个旅行袋放进去,然后让门开着,重新回到外面的阳光里。多少
让屋里的废气先散一点出去。 三层楼里的居民,是不会注意到黑暗里地下室的铁门被打开
的。那得走下楼梯,到跟前才会发现。 "要等多久?"我问卫先。
"两支烟吧,出口的地方空气好些就行。"卫先摸出烟,我取了一根点上。
      "那再里面呢,地下通道的规模不会小,这点工夫行吧,我看国外的纪录片,这种地
方得用抽风机抽段时间才行。"
      "用不着那个,我准备了全套的衣服,带氧气装置。"卫先脸上露出了笑容。
铁门重新关上了。
      站在我曾经掉下去的洞口前,卫先用手电往里照了几下,从旅行包里取出把尖头钢锤
,几下子把洞口拓宽了一倍。
钱六所做的掩盖已经被完全去除,现在出现在手电筒光柱下的,是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圆洞,
在下面的壁上,还嵌着一个生锈的铁梯。
      "我们把衣服穿好再下去。"卫先说着,从旅行包里捧出一套衣服。
      "这就是防化服嘛。"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穿上衣服的卫先。 "不,应该说是宇航服。"
他的透明头盔折射着手电光,我改口说。
      "这套衣服可以阻绝一切有毒气体的侵入,背上的氧气装置存有四小时的压缩氧气,
同时装置的能源保证其可以进行氧气转换运作四十八小时。还有,这衣服是防弹的,所以万
一墓里有机关,挨几箭也不怕。好了,别愣着快穿。"
       防弹?可背在肩上的氧气转换装置?我不由佩服卫先的神通广大,这样的东西可不
是普通人能见到的。 "你这两天就搞这东西去了吗,估计这样一套衣服得是天价了。"
      "价钱倒还好,就是东西少,我本来就自己的一件,这两天从别人那里调了一件过来
,应该合适你的体型。" 价钱还好?我才不信呢。大概是彼此对金钱的衡量标准不同吧。

      要把这件衣服穿上去还真不容易,最后还是在卫先的帮忙下才穿了上去,各处的密封
搭扣全都封好,除了背上的氧气装置有点重之外,不觉得特别气闷,而且也能清楚听见卫先
的声音。
      一手提着卫先给我准备的特质手电,一手背着带来的小包,那里面有我的重要装备--
数码相机。我跟在卫先的后面,慢慢顺着铁梯下到了甬道里。
      衣服和身体贴合得很紧,没有行动不便的感觉,绝对是好东西。而背上的氧气装置也
不是暴露在外面,而是在衣服的夹层里,这样也能受到衣服特殊面料的保护,不容易擦坏碰
坏。
      甬道窄而矮,我只能猫着腰跟在卫先后面,估计大概只有一米六高,一开始我的头盔
还不小心碰了一下,吓了我一大跳,因为要是碰坏了可没钱赔。
      没走多久,手电就照到前面壁上有一个伸出来的小铁盘。
      "那是什么?"我问。卫先在跟前停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大水壶,倒了些东西进去。

      "是油灯。"他说着,居然从包里拿出了根灯芯放进去。
      我看着他把灯点起来,有些惊讶。 "你居然把这些都带着。"
      "其实,一般的大墓里都会有类似的灯,如果是没进去过的,里面会有没用过的油和
灯芯,但这个墓孙氏兄弟进去过了,所以我猜那些灯可能被用过,所以就带了这些东西来,
没想到这甬道里也能用上。"卫先虽然说"没想到",但语气中却还是有着微微炫耀的意思。

      他想的的确周密,或许他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证明卫不回的论断是错误的吧。
      再往前,每隔十几二十米都会有一盏油灯,回头望望,回去的路要比我们手电照出的
前路光明得多。再走了没多久,我们看见第一条岔路。
      "走哪边?"我问。
      "随便哪边,不过我们最好不要分开。"
      "可是怎么会有岔道?"
      "我想,是因为当初孙氏兄弟也不知道墓到底在什么地方。刚才一路走来,你有没有
发现,在壁上和脚下的路上,有一些很深的小洞?"
      我回忆了一下:"好像看见过一个。"
      "那是洛阳铲打的洞,可能就是我四叔公打的,以确定墓的方位。不过如果位置差太
远的话,这种方式也不行,只好多挖几条路,配合洛阳铲来确定位置。"
      卫先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有些紧张,手电并没有照到什么特异的地方啊。
      "哈哈,我们还挺走运的。"卫先笑道。
      "这是正确的路吗?你怎么知道?"
      "不,这条路错了,我们得往回走。"卫先转过身来:"不过我已经知道该怎么认路了
。"
      "你没发现这条路有什么不对吗?" 我仔细用手电照了照,没什么不一样啊,一样矮
,一样坑坑洼洼。
      "那多,我看你有点紧张,照理你不该发现不了的。不就是去个死人墓嘛,放轻松点
,嘿嘿,等会还有孙家兄弟的死人骨头看呢。" 我讪笑了一声,不可否认,卫先自从下了墓
,就完全恢复了往日风采,在卫不回那里受到的打击也再看不出半点影响,我却正好相反,
从进了地下室铁门关上开始,就有些紧张,等到了这甬道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年在人洞
的甬道里差点走不出来的经历,总是拿着手电瞎照,怕从哪里忽然迸出个什么东西来。
      "哪像你死人墓挖得多了,练就了一付铁胆,小生可是怕怕得紧呢。"我自我调笑了一
句,倒反而缓解了心里的紧张。我本来就不是对生死太在意的人,所以才会干出许多生死一
线的举动,但对于未知的恐惧人皆有之,和普通人相比,我所不同的在于对于未知既有恐惧
,又有挡不住的好奇。再仔细用手电照了照周围,我忽然明白了。
      "没有油灯。"
      "没错。"卫先挑起大拇指:"看来挖洞的时候工人用的是随身带的矿灯,这壁上的油
灯是完工后再装上去的,就只装了正确的那条路,可以照明,也可以让人不致迷路。"
      反身走回去,这回变成了我在前面,卫先在后面,另一条道走了不远,果然又看见了
油灯。
      此后每到岔路,我总是先用手电照照哪条路有油灯的铁盘,然后再选定正确的路。在
这里走路不比地上,九曲十八弯,我的腰已经越来越酸,经过的岔路大概已经有七八处了,
这地下甬道的工程还真挺大的。这甬道是逐渐向下的,就这一点,也该是走对了路。
      尽管衣服透气性不错,但大热天,这甬道里空气又不流通,我早已经汗流浃背,偏偏
穿着这全密闭的衣服,连擦汗也不行,实在是不舒服之极。
      又过了一个岔道,卫先再点了一盏灯,没走几步,我却愕然定了下来。
      "怎么会是死路?"手电笔直的光柱,照到的不是幽深的甬道,而是一面不规则土墙,
很明显,这条甬道挖到了这里就没有再挖下去。
      "不会吧。"卫先侧着身子勉强挤过我,向前走去。
      "见鬼,怎么会……啊,我们到了。"卫先的背一挺,头盔顿时撞了甬道的顶一下。

      我探头看,却见到卫先的手电光并没有照着正前方,而是照向前方不远处的地面。那
里有一个洞。 我的心跳又加速了。
      走到近前,那里面有入下的土台阶。
      "我先下,你跟着。"卫先沉声说,率先沿阶而下。
      大约往下走了五六米深,我们下到另一个甬室,这也该是孙氏兄弟挖出来的,大约近
十平方的样子,一样的低矮。
在这间甬室里,有一块被移开的巨大石板,与其说是石板,不如说是块扁平的巨石,占了这
甬室的一半大小,厚度两尺有余,不知要几吨重。
      而原先被这巨石所盖住的另一条向下的通道,如今就在我们面前。那是一道石阶,以
磨得极为平整的大青石铺就,通往未知的黑暗中。
      "下吧。"站在入口处用手电照了一会儿,卫先对我说。


      这一刻,连他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干涩。顺着石阶慢慢往下走,两道手电光柱交错着
前探着。与之前的狭小甬道相比,我们正进入的,无疑是个恢宏得多的空间。
      仅仅是这石阶,就是三十多格,台阶越走越宽,走到最后一节时,两边的森然石壁中
间的通道,宽达三十余米。
这里的空间实在太大,我们两道手电能起的做用十分有限。卫先示意我先不要往前走,站在
石阶的尽头,他慢慢地用手电照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该离孙氏兄弟毙命的地方不远了,无论如何都不可疏忽大意。圆通当年所预感到
的,地下凶恶难言之所,便是这里了。
      仅仅是冥冥中莫名的感觉,就让一位修持高深的大师失了佛心,而我们如今已经站在
了这块地方,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惶然,又有些想明了一切的激动。
      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卫先没有再向前走,他的手电光停在了一个紧靠着左侧石壁的
圆柱型金属墩,似是铜制的。
      "我过去一下。"卫先说。
      "那是什么?"我问。
      "应该是,我不太确定,或许是某种装置。"卫先的话中有所保留,他该是猜到了些什
么。
      "小心点。"我提醒他。
      "没事,这里该没有危险的。"
      卫先慢慢走到那东西前,从背包里取出特质的长柄点火机。
      "轰"的一声,一道火柱冒了出来,那居然是个大号的照明火灯。只是火光虽大,却无
法照亮整个墓道。我心里奇怪,没见卫先往里面倒灯油,也没放灯芯,怎么一点就着。孙氏
兄弟来的时候,不可能没点过啊。 正要开口问卫先,却见他依然站在那里没动,手里的电
筒却贴着墓壁照去,混着火光,我看到那里有个凸出来的东西。
      忽然之间,如连珠般的"轰轰"声大作,眼前竟一片光明。
      火光自两边的墓壁上依次亮起,眨眼的工夫,整条气势恢宏的墓道都被两边墓壁上的
墓灯照亮了。而最先卫先所点着的,原来只是一个牵动所有墓灯的机关。
      "这里居然有这种万年连珠灯,看来墓主人的身份真是了不得啊。"卫先走回我身边说

      "万年连珠灯?" "当年不可能真的点万年,但一经点着,可以燃烧数月有余,而且所
有的灯都有机关相连,点着一盏所有的都会亮起来。而且这里的一定还有时间限制,点到一
定时间会自动熄灭,别说孙氏兄弟来过一次,就是来十次百次也是一样点得着。
      " 不过此时我却没有心情感叹这机关的精巧之处,墓灯亮起之后,我才发现,这整个
墓道所用的建材,和石阶的青石完全不同,色彩斑斓,竟然是大理石。火光跳跃下,那大理
石的花纹竟给人以妖异的感觉。定了定神,我便瞧见了那孙辉祖的尸骸。
      墓道极长,目测约有两百米,墓道尽头是个半圆型的拱门。其实该称为拱型入口,因
为并没有门,墓道里的灯亮着,而那门内却仍是一片漆黑。离墓门不远处的地上,倒卧着一
个人,远远望去看不清楚,不过想必该是一具衣服还未完全腐去的骷髅了。
      对照卫不回的话,这该是孙老三无疑。
      他的手里该还抓着一个骷髅头,但离得远看不太清楚。
      真正的危险就在前面。
      隔着头罩也能看出卫先凝重的面容,他从背包里取出件东西,熟练地拼装几下,就接
成了一根长度足有三米的金属棒。在离棒柄不远的地方伸出一根细管,就像医院里医生常用
的听诊器。细管的尽头是个吸盘,卫先把吸盘贴在了靠近左耳的头罩上。
      "跟在我后面,别走其他的路。"卫先对我说。
      金属棒伸出去,在地上敲击了三记,每记之间横着隔一尺,然后卫先迈下了最后一级
台阶。
      我跟在卫先后面慢慢地向前走,卫先在一条水平线上敲三记,然后前移一尺,再敲三
记,就这样一尺一尺地向前移。这支显然是空心的金属棒用声音把地下的讯息传入卫先耳中
,想必如果有机关的话,这件专业工具立刻就会告诉卫先。
      "你刚才下石阶的时候怎么不用,万一那里就有机关不完了?"我问。
      "不会。"卫先回答地干净利落。他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不过显然他那极有自信的专
业知识足以支持他这个断言。
      "其实这条墓道上应该也没有,入了前面的门才是真正危险的开始,不过,小心点总
没错。"
      是不是前面那具尸体让他慎重起来了?
      金属棒与地下大理石石板的敲击声有节奏地响着。
      "笃","笃","笃"。
      "笃","笃","笃"。
      "笃","笃","笃"。
      一点点地靠近墓门。
     虽然中国大理石产量丰富,但上海并不产大理石,要从附近的产地运过来,总也得数
百公里,而且古代大理石的产地一定比现在少,所以运送的路程可能更长。然而与这样规模
的墓室比,从千里外运大理石来,并不是多么值得惊讶的事。
可为什么要用大理石,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修建墓室用大理石的。
      "卫先,你以前进过用大理石造的墓吗?"
      "没有。" 顿了顿,卫先又道:"也没听说过有这样大规模用的。" 敲击声依旧清脆地
响着,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动听。
      "笃","笃","笃"。
      "笃","笃","笃"。
      "笃","笃","笃"。
      一点点地靠近那具骷髅。
      其实我知道不该和卫先说话的。
      他在听我说话和回答我问题的时候,一定会影响听觉,而他现在是靠听觉来分辨前方
有没有机关的。从他回答我问题时,明显放慢的敲击速度就可以知道。
      但我还是问了。
      而且在第一次问了之后,又问了第二次。
      因为越往前走,我就越不自在,周围的空气中似乎有无穷的压力,透过我身上穿着的
防弹密封衣,让我的心越抽越紧。
      而卫先那有节奏的敲击声,更加重了我的不安感。
      我只能靠和卫先说话,略略打乱敲击的节奏,来缓解巨大的压力。
      "卫先,你看两边的墓壁上,好像有刻着什么。"我终于第三次开口。
      两边的大理石石壁上的确有刻着的图案,或阴纹或阳纹,由于大理石上本来就有不规
则的图案,而我们走的是正中的路线,离两边的墓壁都有一定距离,所以要不是我极力想转
移自己注意力而四下张望的话也发现不了。而且,越往前走,那些图案就越多。
      "不知道,或者有什么含义,或者只是装饰性的,你怎么了?"卫先终于发现我的异常

      "不知道,就是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我当然不能让他停止敲击,可看他的样子,
似乎并没有和我类似的感受。难道这就是卫不回当年的感觉。
      卫先缺乏直觉,也不相信直觉。
      但我有,我相信,因为直觉救过我的命。
      现在,那种不妙的感觉,每走一步都加重一分。
      卫先皱了皱眉头:"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仅仅是感觉。"
      卫先的脸色不太好,他一定也想起了卫不回的话。
      "必有一天死于地下"!他没有再说什么,继续敲击着地面,继续向前走。
      我只能跟在他后面,向前。我不可能独自一人退回去。
      汗,不断地从身上冒出来。冷汗。
      离墓门,只有几十米了。离尸体,只有不到十米。
      卫先终于停了下来,在这个距离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孙辉祖的尸体,那具衣服下的巨
大骨髂,正泛着星点磷光。
      这具生前可能超过两米高的粗大骨髂,双手向前伸着,扑在地上,背上暗红色衣服不
知浸了多少血,至少数十支已经生锈的箭把他射成了刺猬,他的后颅有一个创口,却没有箭
,单从这点,就可以想像他死前的悍勇,那箭分明已经射入后脑,却被他生生地扯掉了,虽
然,这并不能拖延他死亡的时间。他的两手如今只留下惨白手骨,他的右手上,却紧握着个
骷髅头。
      一个让我正不断往外冒的冷汗突然间僵住的骷髅头。
      孙辉祖的食指和中指伸入那头颅原本是双眼的空洞中,把这头攒在手中,可是,在那
头颅的两眼之上,眉心再向上一点的地方,却还有一个比眼眶更大一圈的圆洞!
      那绝对不是被任何东西打击而产生的创口,那是一个浑圆的,边缘极为光滑的洞,幽
黑得无比狰狞。所以卫不回至今想起这个头颅还如此畏惧,卫先显然也被吓住了,我的表情
也是一样。 第26节:你真的有什么感觉吗那是什么东西!
那怎么会是人?
      第三只眼睛?
      面对这不知死了多少年的异物,心底里的恐惧却无法抑制的翻涌上来。
      就算是面对猛虎,甚至是从未见过的史前巨兽,或者是电影中的外星怪物,我都不会
有这样的感觉,而这分明是人的头颅,却多了一只眼睛,我仿佛可以看见那只早已经腐烂的
眼睛,在洞孔里若隐若现。这就是墓主人的头颅吗?那墓主人到底是谁?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急促的呼吸居然无法缓和下来,这样的情况我从来都没有碰
到过。
      勉强转移视线,却看见孙辉祖的左手里抓着一大块布片。
      幽灵旗?那就是幽灵旗吗?看样子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呢,是在那幽黑的墓里吧。

      我望向那拱门,那拱门的四周刻满了图案,或许那是一种我没见过的文字。这图案比
墓壁上的要大得多,我隔着二十多米,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
      卫先又向前走了,金属棒轻微地抖着,敲击在地上。 "别,别……"我开口喊卫先,
却发现没有发出声音。
      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拼了命地用力喊,那股气在喉间来回滚动就是发不出来。
      这样的情况,就像身陷在梦魇里一般。
      "别过去。"我终于喊了出来,在说"别"字的时候声音还轻不可闻,喊到"去"字的时候
,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大吼。卫先惊讶地转过头,看见我苍白的脸。
      "别过去,信我一次,别过去。"从额头流下来的汗水,刺痛了我的眼睛。卫先的脸色
变得难看起来:"你真的有什么感觉吗?"
      "非常糟糕的感觉,非常危险,我们需要一些帮手,就这样不行。"无形中的压力让我
每一次呼吸都很困难。
      "这是心理作用,我们穿着这套衣服还怕什么!"卫先的情绪也激动起来,用手"铛铛"
敲了两记头罩。 "这不是心理作用,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都没见识过的人,我想我现在的状
况就和当年卫不回一样糟糕。"
      "去**的直觉。"卫先突然吼了一声,认识他以来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付模样。
      "去**的直觉,要走你自己走。"卫先大步向着墓门走去,再也不用那金属棒敲地探测
,走过孙辉祖的尸体时毫不停留,直向前方拱门中的黑暗。
      我看着他的背影,却一步都迈不动,呼唤他回来,他却如未曾听到一样。一切就像当
年一样,只是卫不回和钱六换成了我,孙氏兄弟换成了卫先。
      结果呢,也会和当年一样吗?卫先停下了。
      他站在墓门前,只再一步就迈了进去,他终于停下了。
      他背对着我站了一会儿,我看见他剧烈耸动的肩膀慢慢地平静下来。最后一刻,他终
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卫先就这样站了一会儿,才转回身来。
      "真是难以想像,我居然会有这么失控的时候,如果我总是这样的话,恐怕真的有一
天会死在地下。"说话的时候,他的面容已经如常。
      "你说得对,如果你也有这种感觉的话,这样冲进去是太莽撞了,不过,我们总也不
能白来一次。"卫先的脸上浮起笑容。
       我看见,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走到孙辉祖的尸骸边蹲了下去。 "你真的走不过
来吗?"他抬头对我说。
       我苦笑,现在似乎比刚才好一些,但我试着向前迈出一小步的时候,心脏再次剧烈
抽搐起来。卫先的手在孙辉祖破碎的衣服里探索着,近距离接触白骨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事了
,并未给他带来什么负面影响。而我则取出数码相机,装上闪光灯,调到夜晚模式,开始拍
四周的场景。
      尽可能多地获取资料,为下一次再来打下基础,希望下一次我不会有这么糟的感觉。
我对那个墓门照了几张,特别是门上的那些莫明的纹饰拍了特写,还有周围墓壁上的花纹,
钟书同该能认得出这些代表什么吧。 最后,我还对着孙辉祖手中那个诡异的头颅拍了个特
写。
      "哈,看我找到什么。"卫先突然叫了起来,他举起一本本子。
      "日记,是孙氏兄弟的日记。"他显然已经翻了几页。
      "太好了,回去我们慢慢看。" "还有这个也得带回去。"卫先挪了几步,把孙辉祖左
手捏着的那幅旗面抽了出来。
      "还有……"卫先又去掰孙辉祖的右手。
      不,应该说是右手骨,那抓着头颅的右手骨。
      "怎么搞的。"卫先几次用力,竟然无法从那粗大的白骨手中夺下这颗头来。
      "死都死了,肉也成灰了,还抓这么紧干什么。"卫先咒骂着。
      看着卫先使劲地和那具白骨抢夺一颗人头,我心里不由掠过一阵颤栗。
      "算了吧,卫先,别弄了,下次来再说,我已经拍了照片了。" 卫先停下手。
      "好吧。"他说着站了起来。
      他回答得是如此的痛快,使我意识到他也早就心虚了,我的话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有了这本日记,就该能把事情搞清楚,我们先回去吧,搞清楚了再来。"
      卫先点头同意。
      我们慢慢地退出这条悠远宏大的墓道,压迫在我心头的力量越来越弱,等到走回那块
被移开的青石板所在的地方时,我长长出了口气。
      回头看着洞里的石阶,那下面的火光还未熄灭,望下去不像之前的一片黑暗,透着光
亮。
      我想我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回。
      等到猫着腰穿过闪着幽幽灯火的甬道,走出地下室,走到中央三层楼外,站在光天化
日之下时,我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脱下的那身密封防弹装已经装回了旅行袋里,现在我身上穿的衣服,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卫先也是同样。
     "我们先回去洗洗换身衣服,晚饭前你来我这里,我们一起研究那本日记。"
     "好。"我说。或许是刚才的经历对我的震憾太大,又或是那本日记被我倾注了过多的
注意力,此时我竟然全然忘记了,在卫先的旅行袋里,除了一本六十七年前的日记,还有半
面旗。 半面幽灵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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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灬dê很多记忆⊕゛..就像↘
                        べ痛苦时ヽぺ抽的那支煙o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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