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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oreverj (解释+掩饰), 信区: Marvel
标  题: 幽灵旗【分享】七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Fri Jul  8 12:14:11 2005) , 站内信件

七   死亡诅咒

      我并没有告诉钟书同先生卫先的离奇死亡,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正面的意义,
我说的故事已经够令他震撼的了。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这样的话,钟书同在听我述说的时候,已经重复过许多
遍了。
      听到当年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参加进这样一个庞大计划里,即便是这样一位高龄老者
,也对孙氏兄弟到底想要做什么充满了好奇。所以还没等我提出来,钟书同已经急着要看我
拍下来的照片还有那半面幽灵旗。
      “咦?” 当我把半面旗子展开,钟书同却面露惊讶。
      “就是这面?”他转头问我。我点头表示肯定。
      “和您当初画给我的那幅画,图案上不大一样,但我想不太可能孙辉祖临死抓着的是
另一面旗吧?!” “可是图案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啊,颜色倒是差不多,难道人老了记
性不行了?”
      “那也不一定,杨老和傅老画出来的旗,和您画的图案也各不相同,而他们两位也说
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或许这旗子在每个人的眼里看出来的图案都不一样,这旗子本来就很
神了,再神一点,也不是没可能的的吧?!
      “那你现在看这旗子上的图案是什么,是不是螭龙?”钟书同问。
      “是的,就和您看到的一样,或许,或许这旗子破了之后,原本的作用就都消失了。
”我说话的声音又轻了下来,在这么一位大学者跟前,说这些神神怪怪连自己都没把握的事
情,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没想到钟书同竟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投到旗上去了。
      我本来要接着把打印的相片拿出来,见钟书同若有所得的神色,便停了下来。
      钟书同看了一会儿,又取出高倍放大镜细细察看,戴着老花眼镜的脸离旗子越凑越近

      “这旗子的质地,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非丝非棉,建议你送去检验一下成分。这么
多年,人都成了黄土,但时间似乎对这旗没些起多少作用啊。”钟书同重新开口的第一句话
,却让我有失望。
      “不过从图案来看,这应该是一面军旗。”
      “军旗?”
      “是的,汉、三国、晋都有可能,三国时期的可能性最大。这面军旗所代表的人,应
该有相当高的地位。“钟书同补充道。
      “对了,军旗,如果是军旗的话,就能说通了。”想通了一个关节,我显得十分兴奋

      “什么能说通了?”
      “是这面旗的作用,对于看到这面旗的人,可以产生明显的威吓作用。自己的军队如
果长时间看的话,习惯后应该可以克服,而对于旗下一定范围内的人,也就是主帅的亲卫队
之类的部队,有提升士气的效果,而对初次见到的敌军,打击却是致命的。这面旗简直是为
冷兵器时代的战场量身订做的啊。” 说到这里,却想到了“三层楼”被保存下来的原因,
立刻补充道:“就是在现代战争里,也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呢。”
      钟书同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可惜破了,希望能找到另外一半,研究出它的原
理是什么。对了,你拍的照片呢?” 我忙从包里取出打印在专业照相纸上的图片,递给钟
书同。
      钟书同一张接着一张地看,眉毛却越皱越紧。
      他看得很慢,十几张纸,翻来覆去看了二十多分钟,尤其是那张诡异骷髅头的特写。

      刚开始看的时候,他微微摇着头,看到后来,摇头的幅度却越来越大。
      最后他抬头苦笑说:“真实惭愧极了,那些刻在墓壁上的符号,以及拱门上刻的符号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听到钟书同这么说,我真是吃了一惊。钟书同在史学界的地位非
同小可,素以学识渊博杂通百家著称,虽然专研三国历史,但这样的大使,对中国其他时期
的历史也绝对是专家级的,照理说就算没专门研究过那种符号,也总该说得出个出处,有些
线索才对啊。
      “从门的心态来看,因该是三国时期的,但这些符号我却从未见过,不仅三国时期,
其他时期也没有见到过这样子的墓室符号。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无意义的装饰图案,
其中必有重要含义。”
      钟书同说着从里面抽了五张出来说:“这几张留在我这里,我慢慢研究一下。”
      我当然说好。
      钟书同又抽出一张放在我的面前说:“关于这张,我有些自己的猜想,作不得准,只
算是一种参考。” 这正是那张头骨的特写。
      钟书同用手点着照片上头骨上额的大洞,道:“虽然不可思议,但从照片上看,这个
洞像是天生的,这种规模的墓,不可能有人在墓主人死后进去在他头上挖个这么个洞出来,
而这个洞看上去如此光滑,也不可能是生前被武器所伤的。” “那您的意思是~~~~~~” “
第三只眼。”钟书同说了个让我目瞪口呆的的名词。 或许我也曾联想过,这么大个洞,还
真像是开了第三只眼睛,但那只是随意的联想,我还没听说过谁有第三只眼睛的。而这位史
学大家这样说,却分明是郑重其事的态度。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基因突变,但在中国的历史中,确实有一些拥有第三
只眼的人的记载。我研究史籍至今,各种资料相互对照,再辅以野史笔记,有时会发现一些
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东西。虽然也有三人成虎的可能性存在,但许多时候,各个方面的资料
都指向一个我无法接受的结果。不过通常,我都会把这些疑惑压在心底,毕竟这些东西本来
已经湮灭在历史中了,我没有必要把它们再拾出来。不过现在,我想告诉你,很可能真的有
拥有第三只眼的人存在,这样的人往往有着常人难以想像的特异能力。” “据您所知,曾
有谁生着第三只眼,三国时有这样的人吗?”
      “民间传说里的二郎神杨戬很可能真有其人,而清朝的开国皇帝皇太极,传说也是有
天眼的。但三国时期我却从来未曾听说。” 三国时没有?可这墓主人分明是三国时的人啊

      “可是三国时期,记载中拥有奇异能力的人,却有几个呢。“钟书同缓缓说道。
      出了钟家大门,我一直在想三国时期符合条件的有哪些人,谁可能有第三只眼,谁可
能是墓主人,加上昨晚上睡眠质量又差,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恍然不觉自己已经走到了路口
,被一辆驰过的自行车带了个趔趄,自然少不得被咒骂几声。不过我却是很庆幸,要不是被
那个中年妇女擦了一下,我再往前走到了马路中间,可是大大糟糕了。
      到了报社,打开邮箱发现有几篇通讯员传过来的稿子,选了两篇还可以的改了一下,
起个好标题然后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上自己的,就发到当天的稿库里去了。这几天我一点自己
采访写稿的心情都没有,能有现成的稿子最好。
      在报社待了不到三小时,我就离开回家,至于那两篇稿子能不能上明天的报纸,也没
心思关心。
      顺路买了盒打算当晚饭的方便面,管饱就行。我开始从网上查找关于“第三只眼”的
信息。
      可惜网上有关这方面的内容出奇地少,我只看到几篇提到人类第三只眼睛的文章,不
过这已经足够让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在研究着人的第三只眼睛,并且从
科学上进行推测和构建假说。关于第三只眼的说法由来已久,在东方的许多宗教仪式上,人
们习惯在双眉之间画上第三只眼,认为这样便可获得与宇宙进行直接交流的通道。古希腊哲
学家认为第三只眼位于大脑中心部位,将其比喻为宇宙能量进入人体的闸门。
      直至今日,现代科学对第三只眼的研究也从未停止过。
      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三只眼居然人人都有,只不过它只出现在人类胚胎发育两个月时
,即晶体,感光器和间脑区域的神经细胞形成阶段。奇怪的是,它刚一出现,马上就开始退
化。著名的海克尔生物基因定律为此提供了最有力的证据。根据这一定律,胚胎在很短的时
期内会经历其所属物种的整个进化史。即人类在胚胎时期能够出现我们的先祖所具备的某些
形特征。人类学家认为,人体的某个器官会发生退化,然后便不复存在。从古代两栖动物的
进化中可以发现它们同样伴有退化。新西兰的斑点楔齿蜥已经存在了两亿年,它的颅骨上有
很小的眼眶,在一层透明的膜下隐藏着一只真正的眼睛。古生物学家发现,许多灭绝的爬行
动物头顶都有眼睛,它是这些动物视觉器官的重要补充。正是因为具有这一独特的器官,爬
行动物才对地震,磁暴和火山爆发等自然灾害非常敏感。
      一些研究者猜测,许多先知之所以能够看到未来,就是保留了对一般人来说在出生前
就退化了的第三只眼的作用。
浏览了一番关于第三只眼的理论推测后,我发现这些文章在谈到第三只眼的作用时,多提到
“预知”,而未提有其他的作用,可是我听钟书同的口气,似乎还该有其他的作用才对。

      那些空对空的理论完全没有提到对某个个体的分析,看来对于这些研究者来说,生有
第三只眼的人类也只存在与传说之中,没有切实可靠的记载。没办法,我只好从书橱里翻出
《三国志》和《三国演义》开始看,当然网上也有电子版,但总还是看实体书习惯。
      我拿了张白纸放在一边,准备把觉得有可能的人名列在上面,再慢慢分析筛选。
      我本已作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却不料刚看了仅十几分钟,当我看到一个人的名字时
,就惊讶地叫出声来。
      张角!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天公将军张角!
      这位黄巾军的首领将战火烧遍中原,一手断送了汉朝的河山,而他传说中具有呼风唤
雨,撒豆成兵的本领,这本领就是得自于一本名为《太平清领书》的仙书。
      不说张角自己的种种神异传说,就这让他发家的《太平清领书》,和孙耀祖在日记上
所记的“那本书”难道不是暗中相合吗?
      纵观三国野史,有奇书的不止张角艺人,比如说左慈的《遁甲天书》,可能在战场上
呼风唤雨,造出种种奇迹;但使人持之逐鹿天下的,就只有张角《太平清领书》。孙耀祖不
是说,得了那本书,就等于得天下吗?
      如果真有这样的书,或许真能满足孙氏兄弟将孙氏一脉重新发扬光大,甚至在当年的
兵荒马乱中异军突起称雄一方的愿望。
      那墓室规模颇大,如果不是张角这等极有势力之人,是没有办法建起来的。就算左慈
和于吉这种野史中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半仙,也没这样的能耐。
      这么一想似乎张角是最接近的答案,生有第三只眼的神人,想要建立太平道成为人人
敬仰的天师,自然比一般人要容易得多。可是如果他真有这般神异,那本《太平清领书》也
真能创造呼风唤雨的奇迹,最后又怎么会落败身亡呢? 而且既然兵败身亡,张角又怎么可
能造出这样一个墓室,这样的规模可不是短时间能建成的啊。
      不过换一个角度看,如果说第三只眼具有预知的能力,张角能够预知到自己的结局,
或许就可以在此之前先建好墓室了吧?!那么这面黄色的旗,当年就是黄巾军的战旗了?

      在中国的历史中,能够呼风唤雨的人有很多,可是学界一向的观点,都认为这只不过
是有丰富想象力的后人的异化,或者是未开化的愚昧使人对一些现象的误解。我原本也是这
样认为,可现在看来,却没有这样简单。

      至少如今放在桌上的这半面旗如果完好,其展现出来的情状,就足以在科学界掀起轩
然大波。不过转念一向又未必如此,此前我曾有过多少特异经历,和中国的X机构打过多次
交道,在科学界,恐怕已经有许多人致力于所谓“怪力神谈”的研究,只不过还远没有到公
诸于众的时候罢了。
      如果那个墓里果真藏着《太平清领书》的话``````我不由得开始想象像这本书里所记
载的东西,那是无法克制的好奇,还掺杂着一些其他的情绪。
      随后我就想到了从我眼前跳下去的卫先,和他那惨不忍睹的尸体。
      如果是《太平清领书》的话,那可是一点都不太平啊。
      我早早地睡了,但这一夜,我仍没能睡个好觉,我处于极浅的睡眠中,如果有人在床
边看者我的话,应该可以发现我眼皮下的眼珠,快速地转动着。
      第二天醒来,我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色比昨天还要糟糕。从前一觉睡到中午
,可现在却一点睡觉的感觉都找不到了。我自己都不由得惊讶,这件事怎么会给我这么大的
压力?我可不是没见过死人,没经历过险境的人啊。而且我对事情的把握和决断力也明显地
下降了,我才发现,昨天一整天,自己忙着查三眼人想张角,却完全忽略了自己在整个事件
中的位置。
      换言之,接下来我打算干什么。卫先已死,没人再和我一同探墓,就算我对墓主人的
身份有了一些猜测,我还怎么继续干下去呢,孤身前往,那不是找死吗?现在的情况是,要
么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此结束这个事件,可这样的半途而废我可从来都没试过;要么
就再找一个强援,比如??X机构。以X机构的强大力量,要胜过卫先多多了。可是通过梁应物
和X机构打了几次交道,我也知道,一旦X机构正式介入,这整件事就上升为国家机密,或许
通过梁应物还能事后知道些情况,但要直接参与,却是想都不用想。而且说实话,我不喜欢
和这样的秘密机构打交道,就算是梁应物,只要以X机构研究员的身份出现时,都会变得讨
厌起来。
      有了昨天的谨严,我今天过马路时格外小心,可是脑袋里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念头冒
出来,精神也实在不济,中午从报社出去吃饭的时候,竟然把行人红灯看成绿灯,抬腿就迈
了出去,被纠察一把拉住。
      下午四点的时候轮到我去来今天的选题会,我把自己部门的几个重要的选题记在纸上
带着,我这种状态,还真怕到时候报选题忘了哪个。要是今晚再睡不好,可真是要命了,我
总算能够体谅到失眠者的痛苦。报完了自己部门的选题还不能走,得所有部门都报完,等蓝
头问过一圈都没有想法了,这形式才算过完场。
      手机的提示声响起,旁边社会部今天来开会的黄军低头看了一眼,等到文艺部的选题
报完,插话说:“我们部门还有个选题,医院条线的记者刚发了个消息,著名历史学家钟书
同今天上午跳楼自杀,已经证实死亡,她正在采访。”
      我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片昏暗。钟书同也死了!又是自杀!
      我已经记不得选题会是怎么结束的,自己又是怎么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我站在窗边
,看着下面的车流。卫先死了,钟书同也死了,不如我``````
      砰!我的头重重撞在玻璃上,疼痛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要不是面前是全封闭的钢化玻璃``````
      刚才我到底在干什么?我竟然想从这里跳下去?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对,刚才
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可是手脚却有些不听使唤。
      向我这边看过来的几个同事勉强挤出笑容,我脚步虚浮地快步走到厕所里,打开龙头
,水柱猛烈地冲出来,我用手掬着水,泼在自己脸上。
      那不是我做的,一定不是我!无论如何,正常的我都不会有轻生的念头,就算在人洞
里和白骨夜夜相伴时,我心底里都不曾放弃过求生的希望。
      刚才是怎么回事?一瞬间我明白了卫先最后时刻的表情,那并不是看到了我,或是看
到了什么才让他露出恐惧的面容,而是他忽然情形了,就像我刚才那样。如果不是钢化玻璃
挡着的话,我也会在急速下落的时候才恢复神志。
      我终于知道,卫先那一刻是多么绝望。我按着大理石上面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着,镜
子里的脸苍白,我甚至每办法让自己的上下牙齿停止打架,我并没像刚才那样,连自己的行
为都无法控制。或许是恐惧让我格外敏感,我立刻回想起从墓室出来后自己的不正常,两次
在过马路的时候险些出事,还以为是自己没睡好而导致精神不济呢。
      不,连自己的睡眠突然不好也与这有关!可是为什么钟书同也会死?他并没有进去墓
室啊。照片,是照片!我在心里狂呼着!是我害死了钟书同!他虽然没有进去过,但我给他
看了照片,特别是他最后还留下了五张作研究。
      我终于知道了那些符号的含义,那就是死亡。既然那面战旗可以起到让人恐惧的作用
,那么整个墓道中那么多的符号,所起的作用,就是让人死亡,自己去死!我那不祥的直觉
恐怕就是来源于此,回想起来,越靠近拱门两面墓壁上的符号就越密,而拱门四周更是极显
眼地刻满了那种符号。
      卫不回当年没我走得这么近,钱六也没有,他们一个失去了继续盗墓的勇气,一个半
疯。卫先一直走到了墓门口,所以当天就自杀了。
      那是什么样的符号,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我走到无人的楼道里,摸出手机,现在只
有一个人能救我。我本该回到自己家再打这个电话,可现在我生怕一走出大楼就自己冲到汽
车前被撞死。
      我在走下楼梯的时候都全神贯注。我所认识的,对人类精神方面有高深造诣的人,只
有一个:中国一项古老职业的继承者路云。
      “你好啊,那多。”路云魅惑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如果是平时,一定会引得我心神
动荡,可现在``````
      “我很糟糕。”我的嗓音干涩。
      我用做简单的语言把自己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索然现在人人都乘电梯,很少有人会
到楼道里来,但毕竟不太保险,被听见就麻烦了。不过我却没刻意隐瞒什么,毕竟和我对话
的这位年轻女性并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有些麻烦。”路云说。
      我心里一沉,她如果这样说,那就真的是很麻烦了。
      “但你的情况,有点像被重度催眠,或许并不是那么难解决,但问题是,我现在不在
国内,而且一时回不来。”
      “你在那里?”话问出口我就后悔,我有些心慌意乱,否则不该这么问的。
      不过路云似乎并不介意,立刻就回答了:“我在尼泊尔,开一个会。”
      开什么会?我心里疑惑着,当然这次没有问出来。
      “这样,我给你一个人的电话,在催眠师里算是顶尖的了,你就说是我介绍的。万一
他不在,你再打我电话。”
      记下路云给我的人名和电话,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把潮热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开
始拨打哪个名叫欧明德的催眠师的电话。
      “喂。”
      “欧先生吗?您好,我一位朋友介绍我来找您,我身上发生了些问题``````”
      “哦``````可是我这段时间都排满了,要约的话大概等三四个星期后``````”
      欧德明的语气忽然迟疑起来,“等等,能告诉我是谁介绍您来的吗?”我打的是他的
手机,或许他刚想起来,普通的客户不会知道他的手机号吧。
      “是路云。”
      “啊!”欧明德有些吃惊,“可是,路云的话,如果她没办法,恐怕我也很难帮到你
。”
      “不是,路云现在不在国内,她向我推荐您。”
      “好的,没问题。您打算什么时候来?”欧明德的语气已经和一开始完全不同了。
      “我的问题有点严重,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越快越好。”
      “那就今晚吧,我把原来的预约取消。”
      “太谢谢了。” 我记下了他诊所的地址,和他约在晚上七点。
      欧明德的心理诊所在靠近延安中路的一条老式石库门弄堂里,门口挂着一块牌子,写
着就诊者请上二楼。
      尽管我是从报社直接打车过来,但站在外滩大道上叫车时,看着眼前穿梭的车辆却出
现了短暂的恍惚状态,好在我一直非常小心,立刻回过神来。
      欧明德是个脑门微秃的中年人,看上去精力旺盛。诊室里有一圈坐起来相当舒服的皮
沙发,还有几盏灯散着黄色的暖光。
      略致以谢意,我就开始说明自己的情况。当然,我作了相当程度的保留,关于钟书同
和卫先的死没有提,也略过了墓道,只说自己偶然看了几幅神秘符号的图片,就产生了难以
自控的自杀倾向。
      “能把那些照片给我看看吗?”欧明德说。
      “没带在身边,要不明天我给您送来。”最清楚的几张照片给了钟书同,剩下的一些
也全放在家里。 “好的,我对那些符号很感兴趣,相信就是那些符号给了你暗示。”
      “暗示?”
      “是的,在心理学上暗示的作用远比一般人想像中大得多,美国曾经有一部电影,在
正常播放中加入了不断重复的爆米花镜头,但每次出现都一闪而过,所有的观众都没有看到
这个镜头,但影片放完后,大厅里爆米花的生意比平时好了数倍。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他们自
己的选择,其实他们已经受到了暗示,做了原本并不会去做的事。这种最低劣的实物闪回手
段都可以起到显著的效果,而你所看到的那些符号,应该是专门针对人潜意识层面的抽象暗
示,那原本只是理论上可能存在的东西,没想到真有人把它们创造出来了,天啊!”
      欧明德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兴奋了,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有些反应过度了
,但那些符号如果真是如我想的那样,那就真是太惊人了。”
      我耸了耸肩,表示理解:“我知道,能够把这些符号创造出来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事,
而且这样的符号还可以违反生物的生存本能,产生死亡暗示,这和诱导人们吃爆米花,难度
上是完全不能比较的,那已经是一种控制了。不过据我所知,那些符号并不是现代的谁发明
的。它们存在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了。”
      欧明德张大了嘴:“竟然是这样``````那么久以前人类对这方面的研究都已经``````
”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下去,我想他和我一样都想到了路云。
      看他对路云尊敬和忌惮并存的样子,应该多少也知道一些事吧?路云这一脉的传承,
也不知有多少年了,远古时代的人类究竟是怎么获得这些知识和能力的,这个谜大概在人类
造出时光机之前都没办法揭开。
      “你愿意接受催眠吗?要解除暗示大概只有通过这个办法了。”欧明德说。
      “好的。” 我本身是个相当不容易被催眠的人,特别在心理上会有抗拒,因为我不
喜欢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一般的催眠师,碰到心理上有抗拒的被催眠者,几乎是百分之百
没有成功的可能。不过讷讷挂钩让路云看上眼的催眠师当然不会是普通之辈,我知道学催眠
也绝对是要看天赋的。
      这次我诚心来解除自己身上的死亡诅咒,对于催眠当然是尽量放开身心,照着欧明德
的话去做,尽管如此,也反复试了好几次,才逐渐完全放松下来。
      我曾采访过一些进行过催眠治疗的人,无一例外在从被催眠中苏醒过来时,精神状态
会非常好。可是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却完全和“好”扯不上关系。糟糕极了。
      我不是正常苏醒的,而是仿佛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恍然惊醒。好像有巨大的声音在我
脑中轰然响着,把我的大脑搅得天翻地覆。一阵阵的头痛让我的太阳穴不断地抽紧,胸口也
郁闷无比。而且,这时我发现自己是睁着眼睛的。我疑惑地看着本该站在我对面的欧明德,
他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脸色发青,像见鬼一样,胸口不停地起伏着,正在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成功了吗?”我忍着头痛问道。不过单单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我会听到个坏
消息。
      “能``````能帮我拿写纸巾吗?”欧明德抬手指着办公桌上的面巾纸盒,他的手抬得
很勉强。
      我把纸盒放到他的旁边,欧明德抽了十几张出来,大把大把地擦着脸上和脖子上的汗

      “对不起,你也看到了,我帮不了你,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你心中的暗示竟
然可以影响到我;也就是我,换了个稍微差点的,就和你一样了。太危险了。”
      我觉得欧明德此时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瘟神,稍稍一接触就移开了。
      “我可以影响你?”
      “就在我想和你进行深层交流,让你回忆最初情况的时候,你的眼睛忽然睁开了,我
能感受到那种暗示通过你眼睛正向我传过来。太可怕了。”
      我默然。 “你还是去找路云吧,只有她可能有办法,而且要快。我没法帮你减轻症
状,你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这样每过一天你的精神就会差一点,对自己的控制力也会越来越
弱。你必须在自己失控前找到路云。”
      “对了,那些照片,不用拿给我看了,那不是我能看的东西。”我走出诊所的时候,
欧明德在背后对我说。
      打车回到家,我再次打电话给路云。她还是无法立刻回来,但让我马上去尼泊尔。

      “你去买些佛经的磁带听着,那东西多少有些宁心静意的作用,可以让你多支撑些时
候。还有,今晚要睡觉的时候,你打给我,我能帮你入睡。不过大概只能帮你一次。”
      听到她有帮我睡着的本事,我心里宽慰许多:“为什么只能一次?”
      “因为我手机快没电了,我在的地方电压不稳,没法充电。如果你为了能睡着,两次
肯冒险来尼泊尔却打不通我电话的风险,那也随便你。”
      我哑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
      吃完方便面,我给明慧打了个电话,请他给我一盒颂经带,他问我派什么用场,我说
最近心情烦躁,睡不着觉,想听听佛经调节一下情绪。通过旅行社去尼泊尔上的时间有问题
,我必须尽快拿到签证,想来想去,只有梁应物能帮我。
      “我需要去尼泊尔的旅游签证,一两天之内就要,行不行?我在电话里直截了当地问
梁应物。他在X机构中虽然还没掌一方实权,但搞一张签证的能力还是有的。
      “怎么了?”
      “回来再和你说。”
      要是现在就告诉他,保不住X机构就立刻介入,否则,如果路云可以破解我心中的暗
示,她可能就有能力进入墓室而不受那些符号的影响。好在梁应物不是追根究底的人,我既
然不愿说,他也不会多问。
      “好的,我尽量。有什么别的需要帮助的吗?”
      我犹豫了一下,用X机构的力量或许也能找到解除暗示的人,但我还是决心去找路云

      八点多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拨通了路云的电话。
      她低低地吟唱起奇异的旋律,我听不懂那是什么语言,或者只是一些有特殊意义的音
节,我的眼皮沉重起来,然后睡去。
      依然有梦,但比起前两晚已经好了太多,早晨我被快递的敲门声吵醒,是明慧送来的
颂经带。
      尽管精神恢复了一些,我还是向报社请了假,然后把家里每一扇窗都关好,并且把窗
把手用绳子打了死结。这样可以确保我不会无意识地开窗并且跳下去。
      我从柜子里翻出已经尘封两年的随身听,把明慧送来的磁带放进去。看包装这是一盒
普通的磁带,不是龙华寺放在外面供香客请回去的那种。一放,果然是明慧自己念的金刚经
,估计是昨天晚上在自己禅房里录的,伴着木鱼声,明慧的诵经声溪水般流过,平和淡然。

      X机构的效率果然极高,下午的时候,梁应物就帮我办好了签证,我立刻买了次日傍
晚飞加德满都的机票。路云告诉我,在机场会有人接。
      整整一天我都没有出门,饭是叫的外卖,我甚至避免自己走到窗边,虽然已经做好了
安全措施。而耳朵里更随时听着金刚经,再加上前一晚的睡眠不错,居然没有意外情况发生
。几次轻微的恍惚,都在将来未来的那一刻被我发觉,狠狠拧一把大腿,也就回复正常。

      至于报社方面的请假,我则扯谎说远在芜湖的姨妈去世,要去奔丧,拿我的年假作抵
。这时就体现出我机动记者的优势,一般有条线的记者是没法请长假的,空下来的位子没人
顶替,往往只好把年假折成现金。
      前一天请病假,后一天又请丧假,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觉得里面有问题。好在部主任张
隽不是顶真的主,我又拿年假冲,也就没和我较劲。
      这一夜没了路云的催眠曲,情况甚至比前两天更严重,我整夜只迷糊过两次,没真睡
着过。上午在床上磨到十一点才爬起来收拾行李,昏昏沉沉的。洗脸的时候从镜子里看见自
己毫无神采的眼睛吓了一跳。我把半面旗收进了行李,让我受到暗示的符号和这旗上的符号
应该同出一源,带去给路云看看,可以增加她的把握。
      电话预约了出租车,直接停到了楼下,这样我至少把因为乱穿马路而发生车祸的概率
降到最低。
      和昨天一样,我提着行李做上出租车的时候,耳朵里依然插着耳机,不过音量比昨天
稍稍调大了些。是浦东国际机场的飞机,我从来没有直接打车过去,因为太远了,这次为了
保命只好撒点小钱。车子在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飞驰,我渐渐觉得耳中的念经声离我越来
越远``````
      “喂,喂!”司机的大喊让我回过神来。
      原本密封着的车子里居然风声大作,我猛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把车门打开了。
      砰!我立刻把车门重新关紧。
      “对不起,刚才那门好像没关好。”我一身冷汗,呐呐地向司机解释,同时悄悄按键
把门锁住。那司机从后视镜里盯了我一眼,嘴里低声咕哝了几声,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机场要下车的时候,我拉了几下都没把门打开,这才想起刚才已经上锁了,搞得
颇为狼狈。
      在通关前,我特意到厕所里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把仪容整理到最好,我可不想被海关
当成吸毒者拦下全面检查,那半面旗上的血污很难解释的。
      通观的时候还是被多看了几眼,如果刚才没做那些小动作的话,恐怕真要被拦下来了

      飞机离开地面的那一刻,我的心却反而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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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灬dê很多记忆⊕゛..就像↘
                        べ痛苦时ヽぺ抽的那支煙o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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