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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bcdelover (我该怎样惩罚自己), 信区: Marvel
标  题: 香血9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Fri Jul 29 14:46:53 2005) , 站内信件

正文  9、内脏


  九、内脏

  整整一个上午,江阔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两天三夜的时间里连续死了三个人,在这座城
市尚属首例,引起省厅的注意,压力下到局长的头上,进而重重地压到江阔天的头上。记者
们听得风声,纷纷出动,公安局前排布镜头和摄影机的阵营,几名警察满头大汗地阻止记者
入内。江阔天象蚂蚁一样穿梭在公安局那座漂亮大楼的各个办公室,而我和老王则坐在楼下
的职工餐厅里喝茶。

  几天来被尸体和香气包围,只觉得头昏脑涨,偶尔这么坐下来放松一下,感觉十分舒服
。我们透过巨大的玻璃墙朝外望去,只见车流如织,人潮汹涌——公安大楼座落于市中心最
繁华的地带,在这里,集中了市政府以及其下属的绝大多数部门,闪闪发亮的楼房和宽阔的
花园,将人群衬托得越发渺小。在大楼对面,正对着大马路的,是一溜商业门面,装修得高
档豪华,时尚气息逼人而来。那里进出的人不少,消费的却不多,毕竟能适应市中心商铺高
价的消费者,在我们城市里还是凤毛麟角,多数人无非是闲来逛一逛,过一过干瘾,赞叹两
声,让商品标价上越来越长的“0”来刺激自己赚钱的欲望,化为无穷动力。整座城市在冬
日稀薄的阳光下显得无比热烈,欲望在燃烧,人群的脚步如此迅速,浮生恨短,太多愿望来
不及实现,连刚刚学步的小孩子,也是匆匆而行,否则他们就赶不上父母辈的脚步,也就赶
不上这条五彩斑斓的人类河流。

  我们面对外面变幻的世界感叹了几句,喝一口茶,一股暖流顺食管而下,十分舒坦。我
瞟一眼老王——早晨从尸体检验所匆匆赶来时,他眼睛里带着血丝,满面疲惫之色,现在休
息了一阵,恢复了些精神,面色也红润起来。捧着那杯茶慢悠悠地品着,我觉得有趣,正要
和他说,却见他面色一变,猛然站起来,滚烫的茶水荡漾出来,洒在他的手背上,他也浑然
不觉,瞪大眼睛望着外面,张大嘴,似乎看见了什么让他吃惊的东西。我疑惑地朝他看的方
向望去,却只看见人群密密地蠕动着,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看见什么了?”我话音未落,他已经跑出了大厅,我莫名其妙,跟在他身后一路狂
奔。他一路拨开挡住去路的人们,招来无数的喝骂声,终于跑到公路对面,那里是一家“夜
歌”服装店,简约主义的装修,里面几名销售小姐来回走动,间或走入一些女顾客。他在店
门口转来转去,四处张望,看了许久,终于失望地停下来:“走了。”

  “什么?”

  “也许我看错了。”他若有所思,低着头,不再理会我,默默地朝公安大楼走去。我满
腹疑问,可是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再说话,只是不断摇头,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
说给我听:“我一定是看错了。”

  “你看见什么了?”我们在餐桌旁重新坐下,我直视着他,大声问道。

  他喝了一口茶。那茶水在冰冷的空气中放了一小会,已经不再滚烫,只略微有些温度。


  “我看见梁波了。”他说。说完这句话,一粒粒鸡皮疙瘩从他的脸上冒了出来。

  我感到自己的脸上也冒出了鸡皮疙瘩。

  他看见梁波了?

  梁波不是死了吗?

  我正要说他看错了,却忽然想到了我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人,那张远看仿佛有些熟悉的
脸,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现在被老王这么一说,我才蓦然省到,那张脸,的确和梁波的十
分相似。

  我将这事一说出来,老王和我互相对望了一阵,不约而同地又倒了一杯热茶猛喝下去。


  热茶浇到胃里,烫得我一哆嗦,可是身体还是觉得冷。如果我们看到的那个人的确是梁
波,那表示什么?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梁波赤身的尸体,苍白冰冷地躺在灯光下,一道长长的
疤痕,正在腹部蠕虫样收缩……想到这里,我才发现,我其实并没有见过梁波死后的尸体。


  那么梁波的尸体,究竟是不是真的在停尸房内呢?

  或者说,我们所看到的梁波,究竟是看到的复活后的尸体,还是根本从来就没有死去?


  我想起昨天我看到梁波——姑且认为那是梁波——我看到他之后,不久就做了那个尸体
复活的梦,也就是在那以后,江阔天才命人在停尸房安放了监视设备。

  啊?

  我不由直起了身子。

  梁波的尸体的确是在停尸房!

  因为在监视器安放好之后,我分明记得,江阔天在和我通话时,告诉我梁波的尸体也发
生了变化。这说明,当时通过监视器可以看到梁波的尸体。

  我将这一点告诉老王,他的脸色却变得更加可怕:“不是这样的。”他摘下被雾气氤氲
得模糊一片的眼睛,用衣襟使劲擦拭着:“不是这样,我们都弄错了。”

  我们弄错什么了?我疑惑地望着他,等待着下文。

  他咽了口唾沫:“他们的尸体都放在停尸房里,我从那里出来的时候,他们的尸体还是
好好的,一点变化也没有——当然我做了点小实验——我在郭德昌的尸体上又划了一道十公
分长的刀口 ……”

  “什么?”他的话让我十分吃惊。

  “我只是想看看,那种伤口恢复的能力是否会一直保留在尸体上——如果一具尸体始终
保持自我修复的能力,他还是一具尸体吗?”他望着我,困惑不解。

  他说得对,那样的尸体,是否依然归于死亡,将成为一个大问题,也许,那是另一种存
在形式?

  那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形式!我不敢再想下去:“那么实验的结果如何?”

  “我是昨天中午做的实验,到今天早晨,通过监视器观察,那道伤口没有任何变化。看
来尸体的恢复能力有限,新的伤口已经不能恢复了。但是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们的尸
体虽然停放在停尸间里,但是实际上,还有一部分,并不在那里。”

  “什么?但是我分明看到的是完整的尸体,没有任何分割。”

  “你说得不错,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不在停房的那一部分,是尸体的内脏。”

  我呆住了,张大嘴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也跟我们合作过几次,应该知道,对于这种存有疑点的非正常死亡,我们是要进行
彻底解剖的。他们两人的尸体,通过物理解剖没有发现他杀痕迹,所以我们取下了他们的内
脏,进行进一步的分析。那些内脏在化验科,化验是一个周期较长的过程,要到今天晚上才
能出全部结果,在这期间内,我一直没有去看过那些内脏,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有没有发生变
化。”

  他的话说得我冷汗直冒:“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们的尸体能够发生变化,那么内脏也
能发生同样的变化?”

  他的额头也是亮晶晶的一片汗光:“是的。我是在想,在没有冰冻的情况下,这些内脏
的变化,会达到什么程度……”

  “别说了!”我赶紧阻止他。

  他的想法太可怕了,但是又不能不说,他想得的确很有道理。谁都知道,一般运动在高
温下都比在低温下运动要活跃得多,如果尸体能够发生那样的变化,那么在室温下的内脏,
又当如何呢?虽然是泡在药水里,但是,谁知道会怎么样?

  而在这个设想基础上引发的推论,则不仅仅是恐惧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毛骨悚然
。假如那些内脏具有顽强的再生能力,会不会,在原有的内脏上,渐渐地长出一个完整的人
来?例如我们看到的梁波——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那些内脏生出来的?

  如果内脏的确能恢复成一个完整的人,这样一个梁波,是否还保留他原来的记忆和性格
?这样的人,是否还能归入寻常的“人”的概念?

  我越想越觉得恐惧,不知不觉间,紧紧地攥住了老王的手。我们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
同说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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