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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es (忍耐和抵抗是一种负责 ), 信区: Marvel
标  题: 禁书(二十二)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2006年01月17日20:59:20 星期二), 站内信件

  第八章(一)
  大家全愣了,齐齐看着甘国栋,问:“什么是禁咒之语呀?”甘国栋兀自激动
不已,拿过雷云山手上的纸张看了又看,抬起头,两眼熠熠放彩地说:“没错,就
是它。”大家的胃口被他高高吊起,连声催促:“到底是什么?快说呀。”

  甘国栋环视着四周的偶人,缓缓地说:“这事情说起来话长,还跟我们家有点
关系。我们甘家,以前是个大家族,也就是俗话说的书香门第。我祖父、曾祖父、
曾曾祖父都是读书人。据说,多年以前我们祖先娶了个曼西族的后裔做妻子。当时
陪嫁的嫁妆中有一个檀香盒子,十分精美,上面印刻着这个标记。”甘国栋扬了扬
手中的纸张,继续往下说:“当时祖先很奇怪,就问是什么意思?妻子说,她们家
族曾经出过一个大巫师,在曼西族里,这个标识只有大巫师可以用,十分尊贵。那
个檀香盒子一直保留在我家,我小时候还见过,文革时因为爷爷当过国民党政府里
的一个小职员挨批,抄家时被砸成粉碎。”

  甘国栋摇头长叹,不甚惋惜的模样。大家听的一头雾水,心想这跟禁咒之语有
什么关系呢?正想询问,甘国栋又往下说了:“因为这层关系,我家族志里记录不
少曼西族的传说。其中曾提及在曼西族,大巫师是本神阿曼西的仆人,阿曼西化身
为山脉之前,留下一本用禁咒之语写的书给大巫师,用来统治曼西族人,扬善惩恶
,施福锢咒,以便他们永世不忘神谕。”

  听到这里大家才恍然大悟,方离心中一动,问:“甘教授,你说这个符号只有
大巫师可以用?”甘国栋点点头,说:“没错。”方离环顾着四周,迟疑着说:“
可是这个墓……”她还没有说到下文,大家都眼睛一亮,明白了她的意思。梁平兴
奋地接话:“难道这个墓……”

  “大巫师的墓!”雷云山抢先说出下文,此语一出,犹如水中扔下巨石,各人
心头都是哗然一声。大家相觑片刻,兴奋的脸都红了。片刻,甘国栋眉头微锁,说
:“不对,如果是大巫师的墓,应该墓大门就有这个标识,不应该在这里,而且用
这么隐讳的方式表示。”

  “很简单。”雷云山不愧经验丰富的考古专家,眼珠微转,已想明白其中的渊
源。“这是两座墓,前面贵族墓的存在是为了隐藏这里的巫师墓,至于为什么要隐
藏巫师墓还得进一步研究才能知道。所以前面的门一律用的是平雕,唯有这个墓室
大门用的是浅浮雕,是为了突出大巫师的尊贵。”雷云山仰头瞥了一眼天顶的星空
图,十分肯定地说:“这里应该是大巫师墓的入口,星空、肩辇、卫士、下跪的曼
西簇人、还有门口的蛇,十分符合大巫师的身份。包括前面的贵族,也是为大巫师
守护的。”

  “可是,大巫师的椁棺在哪里?”方离扫视四周,这个宽敞的墓室里,目光所
及之处,只有偶人。雷云山脚尖轻点地面,说:“如果我没有估错,应该就在下面
。”地面是由长条石块拼砌而成的,十分整齐。石块下面会是一个怎样奇妙的空间
呢?大家看着脚底,俱都心驰神往。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仪器来测探一下,应该会有答案。非常感谢梁教授与
甘教授的到来,全靠两位的提醒,让我醍醐贯顶。”他笑容满脸,说到兴起时,一
手轻轻拍着雕花肩辇。顷刻,他意识到不对劲,脸刷地白了。
  梁平与甘国栋正想谦虚几句,却见雷云山脸色大变,两人诧异地交换了一个眼
色,问:“怎么了?”雷云山紧张地说:“大家不要乱动,我也是老江湖,居然犯
这种得意忘形的错误。”听他这么说,大家想起进入墓室之前他的叮咛:不可乱动
乱碰乱摸,顿时也紧张起来。墓室里落针可闻,各自的呼吸声或急或缓。等了半分
钟,并没有什么异动发生。雷云山长舒一口气,摸摸额头,说:“还好。大家慢慢
退出去吧,一定不要碰任何东西。”

  五人站在位置基本上呈人字形,雷云山站在肩辇前,属于墓室正中位置。方离
跟小冯挨着站在他右侧,梁平与甘国栋站在左侧。大家听到雷云山如此说,纷纷转
身准备离开墓室,唯有方离怔怔地盯着肩辇。

  “方离,怎么了?”

  “雷教授,这肩辇位置好象移动了。我记得刚才尖顶部分正好指着北斗七星的
勺子部位,现在指着第三颗星。”经方离一提醒,大家看看北斗七星,又看看肩辇
,隐隐觉得确实是那么回事。

  雷云山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图纸,展开比较了一下,点点头说:“方
离真细心,确实是这样子的。”他收好图纸,蹲下凑近肩辇地面部分看了看,“奇
怪,从地上居然看不出来移动痕迹,而且这四个车夫跪的位置也没有改变。”

  “很有可能是地面转动了。”甘国栋也凑近肩辇,蹲下细看。这个墓室里铺的
石块,肩辇下面的地面是块圆形巨石块,如果缓慢转动,确实很难让人发现。以肩
辇下面圆石为中心,外围一圈也是圆的,不过由几块弧形石头拼嵌而成的,跟着一
环套着一环地向外扩散。“没错,没错。”雷云山点头附和,“当时我以为地面的
图案象征着太阳、月亮,没料到另有用途呀,古人的才智不可小瞧呀。”

  甘国栋啧啧称赞:“真是太奇妙了,曼西族的建筑水平也相当高呀,这石块的
拼嵌技术都是一流的。这座古墓处处都是宝呀。”他边说边站了起来。后面紧挨他
站着的梁平一直俯身看地面,没料到他忽然站了起来。两人一下子撞到一起,梁平
后仰,甘国栋往前跌倒撞在肩辇上。

  方离见状,连忙伸手去扶,不料肩辇忽然裂开,甘国栋一头栽了进去。方离大
急,伸手去捞,却见眼前一个黑咕咙咚的洞穴,哪里还有甘的人影呀?眼看着裂开
的肩辇又飞快地合拢,方离来不及细想,也跳了进去。

  跳进去的一刹那,方离后悔了,心想自己在做什么?自己一贯自诩冷静,居然
会在这种时刻犯冒进错误。不过后悔的念头只是转了一下,马上被疼痛代替了。她
感觉自己摔在有棱角的石块上,然后一路滚了下去,片刻才明白过来,这是台阶。


  朝下的石头台阶!方离立刻又兴奋起来,想起刚才雷云山说的话,大巫师墓果
然在地下。兴奋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马上被台阶撞的头晕眼花。台阶并不长
,但滚到下面时,方离已筋骨俱散,在地上躺了半分钟才爬起。“甘教授……”她
喊了一声,隔片刻听到回音重重。空气湿凉,四周的黑十分的纯粹,似乎这个空间
从来不曾有过光明。

  “甘教授……”方离又叫了一声,依然只有回音,没人答应。她坐在地上,侧
耳聆听片刻,四周安静极了,自己的心跳扑腾扑腾。难道他摔晕过去了?方离小心
翼翼地摸了摸四周的地面,入手冰凉,是石头的触感,并没有甘国栋。也许他滚到
了一边去了?方离想了想,慢慢地爬动,边爬边摸。爬了一会儿,方离总算想起随
身带着的手机,连忙从挎包里摸出手机,翻开盖子,一束淡淡的浅蓝色荧光逸了出
来。万幸,手机没有摔坏,方离长吁了一口气,移动着手机,打量着周围的光景。


  身后是台阶,左边是墙壁,墙壁的壁画看不清楚……忽然,正前方现出半张脸
,只有鼻子以下部分,眼睛隐在暗影里阴恻恻地看着方离。方离尖叫一声,手机掉
在地上,黑暗又重新包围了她。她连滚带爬地后退,惊魂未定间,一手按在软绵绵
的东西上,“啊……”她又发出一声尖叫。
  第八章(二)

  那团软绵绵的东西微微颤动一下,跟着响起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方离?”
方离欣喜若狂,叫了声:“甘教授。”本能地伸手去扶,黑暗中也不知道触及那里
,指尖黏呼呼的一片,却听甘国栋痛苦地叫了一声:“哎唷。”方离连忙缩手,着
急地问:“甘教授,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刚才你碰到我伤口了。”甘国栋哼哼唧唧地说。方离讪讪地说:
“不好意思。”甘国栋又低低地呻吟了几声,过一会儿才问:“方离,你尖叫什么
?”这句话提醒了方离,想起刚才那个半张脸,顿时后背一阵冰凉,她压低声音说
:“甘教授,这里有人,刚才在我前面。”

  “人?你没看错?”甘国栋惊诧不已,“我们应该在大巫师墓里,怎么可能有
人?”方离回想了一下,确实是人脸,说:“我没看错,真的有人。”甘国栋依然
不信:“怎么可能?”

  “甘教授,你的手机还在身上吗?我的手机刚才掉了。”

  “要手机干吗?”甘国栋疑惑地问了一句,随即明白过来。“我有打火机。”
一阵窸窣声,跟着啪哒一声,桔黄的火苗蹿起,照亮了方寸空间。方离看到自己的
手机就落在脚边没多远的地方,伸手去捡。抬头还是见半张脸,阴恻恻地看着自己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她还是浑身一颤。

  “你说的就是这个人吧?”甘国栋已经从地上爬起了,举着打火机靠近那人,
灯火照着他惨白的脸和空空的眼眶。“是干尸。”

  “干尸?都一千多年了,怎么还会站的这么直,而且脸上肌肉不腐呢?”方离
也从地上爬起。甘国栋说:“是制作的干尸,埋进墓里之前就是干尸了,有点类似
木乃伊。”方离好奇地凑近看了看,问:“怎么做的?”

  “人死后,从鼻孔抽出脑髓,取出内脏,化掉肌肉部分,只剩骨骼,然后用泥
塑造出肌肉模样,再涂上石垩。”甘国栋侃侃而谈。方离却听得毛骨悚然,说:“
教授对考古也有研究呀?”

  “呵呵,不瞒你说,那是我第二兴趣。”甘国栋边说边上上下下地审视着干尸
,干尸身上的衣服已风化成丝缕,干枯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方离,这是个女的
,很有可能是巫女。大巫师死后,身前受宠的巫女要殉葬的。”

  “甘教授,这里还有一个呢。”

  隔着原先的干尸约两米多,平排站着另外一具干尸,披散着长发。两具干尸都
是微垂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看起来很是谦卑。在两具的干尸之间,是一座高
大的石门,石门没有复杂的雕刻,周边镂着一圈相接的蛇,正中是大巫师特有的标
识。整扇门肃穆大气,令人油然生出一种敬畏之心。

  门楣镌刻着几个字符。甘国栋高高地举起打火机,火苗跳动,那几个字符也似
乎在跳动。方离好奇地问:“甘教授,这几个字也是禁咒之语吗?”甘国栋摇摇头
,说:“可能不是,我看象是曼西族文字,小时候我爷爷教过我,不过那个时候,
我哪有心思学这些呀,到现在基本都忘光了。”

  方离大感惋惜,说:“要是你认识就好了。”甘国栋没有说话,紧皱着眉头看
着字符,嘴唇翕动,大概在回忆小时候爷爷所教的曼西文字。方离贴近石门,看上
面的蛇形门环,在地底千年,它依然锃锃发亮。方离用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门环
撞在石门上,发出一声轻轻地“叮”,十分悦耳。

  究竟里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好奇心越来越盛,方离握住门把,推了一下。石
门很沉,纹丝不动。方离用上力气,又推了一下。地面一阵轻晃,天顶簌簌地掉下
灰尘。沉思中的甘国栋回过神来,看到方离正在推门,大叫:“不要推。”

  “怎么了?”方离回过头来,很惊愕。甘国栋严肃地说“这好象是一句诅咒。
”方离的心脏突地跳了一下,问:“什么诅咒?”

  甘国栋沉吟片刻:“大概也就是擅入者死的意思吧。”

  “那我们还要进去吗?”方离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一阵咯滋咯滋声,这扇门千
年不开,滑轴可能都生锈了,叫声十分地刺耳,但是门还是徐徐地敞开了。甘国栋
无奈一笑,说:“我们已经是擅入者了。”他走到门口,高举打火机照了一下,墓
室门隐隐有光泽闪烁,看情形,墓室内有金属器具。

  方离又兴奋又紧张,只觉得口干唇燥,鲜血在血管里几乎要沸腾。甘国栋也一
样,他的眼睛灼灼发亮。两人往墓室里面走了几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昂首吐
信的蛇头,两人脚步一滞,定睛才看清楚这是个油灯架,九头蛇造型,每个蛇头高
高仰起朝着天空,叶出的红信就是灯芯。“不知道有没有油?”甘国栋自主自语了
一句,伸手去蛇口里摸了摸,干干的,只有灰尘。他失望地吐了一口气,又往前走
了几步。方离亦步亦趋,目光依然地九头蛇灯架上流连。忽听身边的甘国栋发出一
声长长的抽气,跟着火光熄灭,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方离着急地叫了一声:“甘教
授,怎么了?”

  “我们不应该来到这里,这个世界是属于他的,任何人都无权闯入。”黑暗里
看不到甘国栋的神情,但他的声音一直在颤抖,可以想象他的内心是如何的震骇。
方离大为迷惑,连声追问:“甘教授,你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打火机怎么不
亮了?”等了片刻,无人回答。方离伸手往甘国栋方才所站的方位摸了一下,空空
的,他不知所踪了?方离的心缩成一团,干吞着口水,说:“甘教授,你在哪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嗬哧嗬哧。

  方离茫然无措地挪动着脚步,脚下咯的一声,似乎踩着某个硬物。方离弯腰摸
了一下,是打火机。原来甘国栋的打火机掉到地上了。方离捡起,吧哒一声打着火
,一丈外赫然出现一个女人,手指着自己,深黑的眸子里尽是不怒而威。

  方离手一抖,火苗烧灼着自己的手指,她吃痛地松手,打火机又跌落地上。“
你是谁?怎么会在墓里?”方离颤声问,没有人回答,黑暗沉沉地逼了过来。思索
片刻,方离蹲下身子摸索着找着打火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点燃。火苗象蛇
信子舒卷着,照着眼前的女人,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式站着,手里握着一个黄金蛇
头权杖,蛇头对着方离。另一只手平摊开,手心朝着天空,气势凛然,不可轻犯。


  “天哪,天哪,大巫师是个女的?”方离喃喃地叫着,仰头凝视着她,满心敬
畏,一种犯罪感油然而起。她此刻才明白刚才甘国栋所说的话:“方离,我们实在
不应该来到这里,这个地方是属于她的,我们任何人都无权闯入。”想到甘国栋,
方离稍稍清醒过来,目光缓缓地扫视着周围,打火机照亮的范围内都没有他的身影
,不知道他哪里去了。

  方离的目光又落在那个女人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站在一个半米高的平台
上,容颜极美,脸面漆成金色,长眉入鬓,凤眼双瞳,眉宇间有四海为空的傲慢。
掌握着曼西族人生死的大巫师确实有这个资格藐视一切。她身上披的银色长袍,是
由银丝织成的。长发委地,历经千年的墓封,依然乌黑光泽。两只手也涂着金漆,
手中的权杖光芒闪闪,蛇眼镶嵌着两颗红宝石,血红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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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你的心给一小部分我  把我的全部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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