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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arhua (惊风), 信区: Marvel
标  题: 尸官经年 (十九) 移形换体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Apr 26 10:50:55 2006), 站内



[尸五爷]身未动,低头对向经年,动作十分缓慢。经年盯着他的脸细细观察,发现那张面孔
虽然依旧冷漠麻木,但眼神却同往日的凝滞截然不同,更非初遇时的狂暴,而是另一种平静
而温暖的感觉。

  看到那双眼瞳中映着自己的身影,经年心头一喜,豁然坐起身来,正要开口,刚说了个
[我]字,就被一个大嗓门儿打断,[你醒了!]同时一道灰影[刷]一下窜到床头,经年定睛一
看,可不是卢怀任么!只见他俯身,双手撑在床沿,将脸凑近,急急问道,[小妹子,你觉
得咋样儿?还有没有哪边儿疼那边儿痒?]

  经年突然觉得泄气,但见到卢怀任后,旧梦方醒时那份云里雾里的眩晕总算是褪得一丝
不剩。她抬头看上去,端顶角梁相连的莲花壁上刻满梵文,凸出于壁外的雕塑描绘的场景乃
是森罗殿前血池狱施受刑罚,这种壁刻为[阎王寺]独有。经年越过[尸五爷]看向他身后,果
然见还情端坐在圆桌边上,满脸微笑地望着自己。
  卢怀任见经年不说话,眼神游移,不由焦虑万分,心想,[莫不是受伤太重,变傻了吧
?]忙抬起一只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急道,[小妹子,小妹子?你还记得我是谁吧?]经年叹
了口气,[卢大哥,您再挥,我就真要晕得认不出您大人了。]说罢还拿拇指食指捏捏自己的
眉心穴。卢怀任听她话中俏皮逗趣不改,登时松了口气,直起身子道,[妹子,你可真把大
哥吓死了,身上给开了几个大洞,我真怕你就这么睡着睡着睡过去咧!]
  经年本来只挂记[尸五爷]脱了咒符会变成什么样,倒忘了自己受重创的事,此时被他这
么一提才记起来,但说来也奇怪,照常里,受了这么重的伤,岂是睡一觉就能痊愈的?不死
已是奇迹中的奇迹,可她方才起身之时却没有察觉丝毫疼痛或不适之感。经年低头,见自己
已换了身干净的僧衣,伸手按向胸口,那本该是最致命的伤,如今这一按却没有按在伤处的
感觉,只触到硬梆梆的一片,似裹了厚厚一层绷带。她正自觉得奇怪,又听卢怀任关切道,
[妹子?可有哪儿觉得不舒服?]经年试着催动真气,却意外发现体内脉流畅顺异常,宛若数
湾清流自心肺舒展至四肢,人顿时如腾在云霄之上轻松自在,功力更似比原先增长数倍,她
缓缓收气,见卢怀任忧心忡忡的大脸在面前摇过来晃过去,忙安抚道,[卢大哥甭担心,经
年现在好得很,不痛也不痒。]
  卢怀任狐疑地瞅着她上下打量,[看起来是够面色红润,但怎么说身体也被凿出几个大
口子I不是卢怀任么!只见他俯身,双手撑在床沿,将脸凑近,急急问道,[小妹子,你觉
得咋样儿?还有没有哪边儿疼那边儿痒?]

  经年突然觉得泄气,但见到卢怀任后,旧梦方醒时那份云里雾里的眩晕总算是褪得一丝
不剩。她抬头看上去,端顶角梁相连的莲花壁上刻满梵文,凸出于壁外的雕塑描绘的场景乃
是森罗殿前血池狱施受刑罚,这种壁刻为[阎王寺]独有。经年越过[尸五爷]看向他身后,果
然见还情端坐在圆桌边上,满脸微笑地望着自己。
  卢怀任见经年不说话,眼神游移,不由焦虑万分,心想,[莫不是受伤太重,变傻了吧
?]忙抬起一只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急道,[小妹子,小妹子?你还记得我是谁吧?]经年叹
…呃,可就难咯,叫那位姑娘大夫说给你听吧,也是她告诉我的。]

  经年看向还情,只见她笑容不变,慢声细语,[你甫被带来,七感俱丧,重伤三处,犹
以左胸为最,致命一击洞穿前心后背,本该立毙,但你方有气息,我便检视伤势,却见一团
白絮状的灵气裹缚在心脏周遭,并顺着经脉来回流动,因为灵气和体气相互交融,促使伤处
皮肉超常生长,加快伤口愈合。]
  听到这里,经年心头一动,[你说灵气?难道是…]还情点了点头,[正是灵蛇将其自身
灵力放出护心,才未使其受损。]经年忙问,[那它呢?现在怎样?]当时被刑天手穿心口之
时,白虎镜被顶了出来,她还担心镜中灵蛇会遭牵连受难,哪料它竟然会为保护自己脱镜而
出,感动之余不免担心,因它受灵气浸体为时不久,释放过多灵气不仅会折损修为,甚至会
危及性命。
  还情投去一个宽慰的眼神,回道,[它无恙,只是灵气耗尽,回归原身。]经年一时哑然
,自己予它一命多少带着利用之心,哪想这小蛇竟是至情至性,危急关头不离不弃,甚至拼
力护持,想当初,为了释出被食之人的灵魂,不意带出气卵,多年修行功亏一篑,为了早日
恢复灵力才迫于无奈潜入白虎镜中,而今,白虎镜已被夺,没有灵体,这般变故,经年自觉
于心有愧。
  还情看出她的心思,柔声抚慰,[灵蛇有意,只为报不杀之恩,只为你关爱之情,你无
需自责,它耗力过度,已入休眠状态,我将它暂置灵台以净水供养,假以时日,便能恢复元
气,灵体得失尚有转圜余地,在此之前,你大可不必挂怀。]听她所言,小蛇似乎还有机会
重得仙身,经年这才放下心来,对还情微一颔首,[有劳了。]眼神却不由自主,直往[尸五
爷]那块儿飘去。

  打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之后,经年就不断思索是谁送她到这儿来的。卢怀任与他们在风
花谷失散,并没有一同前往阎王寺,更不知道还情与他们之前的一段交流。玄影,殿下和诸
葛守不见踪影,自然也不关他们的事,当然更不可能是自己脚上长意识跑过来的。想来想去
,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五爷带她过来的。这么说,当时还情送他们出寺时讲的那一番话,
的确是对着五爷说的,而不是自己的错觉。也就是说,面贴符咒的五爷也是拥有自身意识的
么?但 [尸五爷]面无表情的脸和以前别无二致,只是少了符咒相控而没有发狂,至于是否
真有意识,经年不敢妄下定论。

  恍惚之际,听到还情的声音幽幽忽忽传入耳中,[尸亦有心,无需怀疑,然尸非人,有
心难诉,不可强求。]经年心神一荡,注意到[尸五爷]的双手在微微发颤,鼻尖募然一酸,
忙使劲闭了闭眼睛,倾身拉过他的手腕。[尸五爷]的脸微一侧,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有紧紧抓
住他的经年才能感受得到。

  卢怀任摸了摸鼻子,脸色颇为尴尬,他也做了不少年尸官,爱护行头的同行不可谓不多
,但从没有哪个像眼前这一对,虽然[尸五爷]确实有别于其他僵尸--有哪个行头在掉了符之
后还能抱着主人一路跑来求医,太匪夷所思了!但僵尸特有的肤色,行动时的滞顿感,肢体
关节的僵硬…只要尸体有的他也没落狭樯哂幸猓晃ú簧敝鳎晃愎匕椋阄?
需自责,它耗力过度,已入休眠状态,我将它暂置灵台以净水供养,假以时日,便能恢复元
气,灵体得失尚有转圜余地,在此之前,你大可不必挂怀。]听她所言,小蛇似乎还有机会
重得仙身,经年这才放下心来,对还情微一颔首,[有劳了。]眼神却不由自主,直往[尸五
爷]那块儿飘去。

  打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之后,经年就不断思索是谁送她到这儿来的。卢怀任与他们在风
花谷失散,并没有一同前往阎王寺,更不知道还情与他们之前的一段交流。玄影,殿下和诸
葛守不见踪影,自然也不关他们的事,当然更不可能是自己脚上长意识跑过来的。想来想去
,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五爷带她过来的。这么说,当时还情送他们出寺时讲的那一番话,
的确是对着五爷说的,而不是自己的错觉。也就是说,面贴符咒的五爷也是拥有自身意识的
么?但 [尸五爷]面无表情的脸和以前别无二致,只是少了符咒相控而没有发狂,至于是否
真有意识,经年不敢妄下定论。

  恍惚之际,听到还情的声音幽幽忽忽传入耳中,[尸亦有心,无需怀疑,然尸非人,有
心难诉,不可强求。]经年心神一荡,注意到[尸五爷]的双手在微微发颤,鼻尖募然一酸,
忙使劲闭了闭眼睛,倾身拉过他的手腕。[尸五爷]的脸微一侧,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有紧紧抓
住他的经年才能感受得到。

  卢怀任摸了摸鼻子,脸色颇为尴尬,他也做了不少年尸官,爱护行头的同行不可谓不多
,但从没有哪个像眼前这一对,虽然[尸五爷]确实有别于其他僵尸--有哪个行头在掉了符之
后还能抱着主人一路跑来求医,太匪夷所思了!但僵尸特有的肤色,行动时的滞顿感,肢体
关节的僵硬…只要尸体有的他也没落下。所以这边气氛亲昵,卢怀任却看得心里直发毛,本
来尚有一肚子疑问,此时倒全哽在喉咙眼儿里,不吐不快,吐吧又觉着不合时宜,硬是憋红
了一张脸。
  经年拿眼角余光瞥见卢怀任的神色,知道他有话想问,而自己,也有一些疑惑需要他来
解答,但不急于一时,眼见自个儿和卢怀任都换过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唯独五爷还保持一
身血污,衣裳不整,兹事体大,当然先丢开旁的杂务。
  正要问还情借地方打理,却听她先道,[塔顶天井可用,换洗衣物我已准备好,放在井
旁石墩上。]经年闻言嘻嘻一笑,[姑娘真贴心,若是现在五爷衣冠整齐,经年可就受不了啦
!]还情也回以一笑,[唉…姑娘盛赞了,还情是知情识趣之人。]原本该是严谨随和的人,
此刻语气中却含着难得一见的促狭,顿时让人觉得开朗明快不少,经年挑了挑眉梢,掀被下

床。卢怀任本还怕她体虚气弱,想伸手过去扶一把,谁想她活脱脱如兔子似的,拽着[尸五
爷]三蹦两跳就跑到门口,伸出一半的手当场僵直,大张的嘴巴纯然是下巴脱臼的模样。

  见经年出门后往左拐,还情好心提醒,[塔梯在右侧,长廊顶头,要我带路吗?]经年一
顿,转动脚跟,对还情摆了摆手,乐道,[不用不用,自个儿走就成了~]仰头吐了吐舌,拐
着[尸五爷]迫不及待地冲向长廊尽头。

  踩着塔内壁突出的石砖踏蹬环绕攀进,经由隔层木质悬浮洞口登上顶层天台。上遮八角
攒尖塔顶,每处转角以束腰柱支撑,柱底雕魁鬼座为托。天台正中央一口青石天井,井外壁
绘有世间百态图,井旁石墩约摸半人多高,形态浑然天成,墩壁刻有[净业池]三个墨黑大字
。此天台只得上层塔顶,下层石台,四面无壁,无论站在哪一个方位,皆能将塔下方圆百里
的景物尽收眼底,而塔顶采用斜檐式设计,坠下的塔檐延伸至天台外侧,是以从下往上看,
绝难想到塔顶之下还有这么一处开阔之地。

  经年拉着[尸五爷]的手,缓缓走向天井,看到石墩上除了换洗衣物还担了一块擦身用的
绸巾,不由扬起嘴角,叹道,[想得真周到,我还真没见过比她更完美的女子……]偏头看向
[尸五爷],眨了眨眼睛,打趣道,[我要是男人,肯定讨她当老婆…]想了想又摇摇头,[不
成不成,老婆是用来疼事体大,当然先丢开旁的杂务。
  正要问还情借地方打理,却听她先道,[塔顶天井可用,换洗衣物我已准备好,放在井
  想到这儿,经年突然一愣,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井边,却发呆想这些有的没的,好笑之余
不由抬手敲敲自己的脑袋,弯腰下去抓绳索,提了一桶水上来放在脚边,伸手一探,触感微
温,凉而不寒,在这种闷热时节,此水温正适合。她转身面对[尸五爷],瞅着他的眼睛盯了
半天,突然歪过头,皱起眉,低声自语,[以前么,我帮忙更衣净身是自然,五爷又不会自
己来,现在么……]想起方才一同行走,五爷脚步缓慢沉重,不似一般人收放自如,还情口
中的[尸非人,有心难诉,不可强求]是指身不由心而造成的行动困难么?记得先前站在床头
,虽然不见任何动作,但那双手却一直不停抖动,是想要有所为而无能为之所造成的吗?

  经年甩了甩头,伸手顺着[尸五爷]的右肩,经由胸口,轻抚至左肩头,眼光在因抠出玉
珠所留下的三个凹洞之间辗转来回,肉洞周围血迹已干涸,甚至能看到新长出的肉芽,她半
垂眼眸,不忍再看,黯然道,[五爷,让您留伤了,都是经年的罪过…]虽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经年视[尸五爷]远超生命,伤在他身上痛在自己心头,只见她摊开手掌,按在肩头两处伤
口上,垫起脚跟,努力想与[尸五爷]平视,奈何身高差距太大,正像作罢之时,却见五爷缓
缓垂头,俯身将脸凑下。


  两张面孔越来越近,几乎鼻尖相碰,经年心中怦然而动,抬手捧起[尸五爷]的面颊,差
点就情不自禁亲了上去。意识这荒唐的念头,她慌忙收手,退后两步,拍着胸口道,[好险
好险,莫不是渡阳气渡上瘾了罢?]瞟向[尸五爷]的脸,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五爷,以
前只觉得您神武非凡,却不了解为何总有人拿如狼似虎的眼神瞅着您,今儿才发现,原来是
脸的原因啊,但以前遮着符纸么,为啥别人都能看得出来,离得这么近的我就没在意?真应
了那句貌和神离……]
指望能得到答案,不过这会儿,总算可以得偿所愿了…]
  她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将百年的决心和勇气全聚在一块儿,一鼓作气问道,[五
爷,您是喜欢您原来的释陀名天叹,还是喜欢我给您取的俗名五爷?]当年征讨魔尸,众人
都知道魔尸乃天尊寺所镇,却不清楚其身份,而她曾答允方丈将此事保密,是以不能以[天
叹]称呼,因为他在师兄弟中排行第五,又考虑以年龄来论,他也算是老前辈的级别,出于
尊重长者,才唤其[五爷],而编入御册的僵尸都会被赐[尸]姓,故而全名为[尸五爷],但经
年觉得那个姓根本就是多余,因此很少连名带姓地叫来叫去。

  [尸五爷]眸光一闪,嘴角微扯,经年又道,[擅自改名儿,没征求意见总是不好么,但
称呼五爷也不错啊,您是大老爷,经年是小丫头,我伺候着您,五爷五爷叫得才顺嘛,您说
是不是?][尸五爷]微微颔首,动作不大,经年却没漏看这一眼,当即喜笑颜开,[就知道五
爷也喜欢么,听了几百年,也该听得很习惯了呀。]轻撑手臂离开[尸五爷]的怀抱,不留神
踢到脚边的木桶,忙侧弯腰拉住桶边,不让水泼倒,[哎呀呀,瞧我,都忘了正事儿了,该
打!]说着伸手去解五爷的腰带,解了一半倏然停手,僵了半天,抬头讪讪一笑,神色颇为
不自在。

  只见她先抓抓后脑,然后捏了捏自己半边脸颊,吞吞吐吐道,[五…五爷…我看…我看
您还是不太方便…经年就照常办事儿了…您…您别不好意思啊……]-


  说完后就见[尸五爷]微微偏过脸,缓缓将眼瞳朝右方移去,似乎还真有那么点儿尴尬 的
味儿,把经年看得一愣一愣的,突然嘴角一撇,露出个贼兮兮的笑容,[哎呀哎呀,换边儿
想想,现在说好不好意思的,早就没啥意义啦,反正…]没接下去说,眼中的困窘早被促狭
所取代,正映衬了那句[脸皮拼脸皮,你薄一层我厚三分],虽说[尸五爷]的反应看在旁人眼
中恐怕是看不出什么不一样,但经年毕竟是亲近了数百寒暑的老搭档,就那么个 眼珠转动
的过程,看在她眼中可是百年不遇的奇景。这不就是相对容易相望难,摆明了怕 羞么!

  有了这种认知,经年反倒轻松了,看来觉得不自在的不光是自己啊,五爷搞不好更难
受,说到底,被剥光溜尽,看精光的是他啊。一想到这儿,窘迫难堪一扫而空,偷瞄[尸五
爷]半侧微垂的脸孔,斜光晕得轮廓愈发柔和,虽然面染血污,但鲜艳的血渍衬着偏青微灰
的肤色,竟显出一种异样的美感,叫人看得目不转睛,更令人想做出伸手去摸他下巴的调戏
举动。经年忍下莫名奇妙的冲动,诧异自己居然还有登徒子的心态,当下暗暗佩服天有眼,
没将她生成男儿身。

  在她七想八想的当儿,手也没歇着,飞快解下五爷的腰带,帮他褪尽衣物,嘴巴唠叨个
不停,[五爷,您放心,不该看的经年决不会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您瞧瞧,我闭着
眼呢不是……]仰高头,好让五爷看清自个儿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但上下睫毛中间的空隙还
透着可疑的晶亮。

  她捞过石墩上的绸巾,用水打湿,从上到下,仔细擦拭,一边擦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儿,还真有那么几分乐在其中的悠哉样儿,可再仔细一瞧,那透着微红的脸蛋,四下乱飘不
知往哪儿摆的眼神,过度用劲,抓个布都能抓到指关节泛白的手,合着这么一揣摩,就揣摩
出这姑娘心里头可没刻意表现出来的那般大方。

  净身之后,经年将更换了数次的残水倾倒在井旁的地槽中,水便顺着倾斜的凹槽流向天
台边缘,经由延伸出去的半管木托落入塔下小圆潭内。之后她便为[尸五爷]换上僧袍,并用
拧干的绸布绾起湿发,打理完毕,她退后两步细细端详,托着下巴将五爷从上看到下,再从
下看到上,反复三五番,满意地点点头,[嗯…五爷就是五爷,穿啥都好看…]不穿也好看这
句话当然只敢放在心里念念,没考虑过要说出来。

  [尸五爷]斜侧过身,垂放的双手缓缓抬起,一上一下环在腰腹间,面色如常,看姿势却
显得有些拘谨。经年凑上前,笑眯眯地歪着脑袋看上去,见一缕碎发从绸巾中脱出,挂在额
前滴水,顺手帮他撩到耳后,颇为感慨地叹道,[唉…记得头一次见面时,五爷您身披锦澜
袈裟,让人瞧一眼就晓得您在佛门地位不低啊…当时是怕得没空闲欣赏,不过事后想想,您
没将她生成男儿身。

  在她七想八想的当儿,手也没歇着,飞快解下五爷的腰带,帮他褪尽衣物,嘴巴唠叨个
不停,[五爷,您放心,不该看的经年决不会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您瞧瞧,我闭着
眼呢不是……]仰高头,好让五爷看清自个儿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但上下睫毛中间的空隙还
透着可疑的晶亮。

  她捞过石墩上的绸巾,用水打湿,从上到下,仔细擦拭,一边擦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儿,还真有那么几分乐在其中的悠哉样儿,可再仔细一瞧,那透着微红的脸蛋,四下乱飘不
知往哪儿摆的眼神,过度用劲,抓个布都能抓到指关节泛白的手,合着这么一揣摩,就揣摩
出这姑娘心里头可没刻意表现出来的那般大方。

  净身之后,经年将更换了数次的残水倾倒在井旁的地槽中,水便顺着倾斜的凹槽流向天
台边缘,经由延伸出去的半管木托落入塔下小圆潭内。之后她便为[尸五爷]换上僧袍,并用
拧干的绸布绾起湿发,打理完毕,她退后两步细细端详,托着下巴将五爷从上看到下,再从
下看到上,反复三五番,满意地点点头,[嗯…五爷就是五爷,穿啥都好看…]不穿也好看这
句话当然只敢放在心里念念,没考虑过要说出来。

  [尸五爷]斜侧过身,垂放的双手缓缓抬起,一上一下环在腰腹间,面色如常,看姿势却
显得有些拘谨。经年凑上前,笑眯眯地歪着脑袋看上去,见一缕碎发从绸巾中脱出,挂在额
前滴水,顺手帮他撩到耳后,颇为感慨地叹道,[唉…记得头一次见面时,五爷您身披锦澜
袈裟,让人瞧一眼就晓得您在佛门地位不低啊…当时是怕得没空闲欣赏,不过事后想想,您
那样子还真是…迷倒三千稳赚不赔啊!]不正不经地赞语令[尸五爷]的唇角又斜挑出不易察
觉的弧度,经年自己也觉得这话调侃过了头,轻咳两声继续道,[隔了这许久见您穿上僧衣
…虽不如以前那么华丽,但还是闪着经年眼睛哩,唉…大概生就向佛的,骨子里的圣气都根
深蒂固了吧…不过也好啊,这样的五爷才是五爷嘛……]说到最后变成了自言自语,意识到
这一点,经年忙打住,有些自责有些无奈,毕竟长久下来的相处模式,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
的,心想,只要以后多和五爷说说话,虽然得不到言语上的回应,

  一直以来的奢望成真,一直以来的心愿将了,都是圆梦,所产生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
情绪,矛盾和对立引出心中的挣扎,私心上,经年宁愿选择带着[尸五爷]远走高飞,什么皇
朝争斗,形魔乱世,她一概不想管,但要五爷就这般于世间徘徊,不得超脱,经年自问于心
何忍。孤独,尝过一次就不愿再尝第二次,特别是在体验过相知相随的温暖之后,失去依靠
,又该何去何从……

  正当经年想得出神之际,忽感脸颊一凉,抬眼间见[尸五爷]上身微倾,颤抖的手似乎有
些不受控制地搁在自己脸侧忽上忽下,时触时离,忙抓住牵引着覆在面上,注意到他的眉心
生出两道浅浅的纵痕,不知是不是自个儿神游太虚的样子令他担心了。经年嘴上不说,心中
早已认定那就是担忧的表现,忍不住笑开了颜,伸手摸上他的眉间,打横里来回轻抚,像要
将那纵痕的纹路抚平,一边慢道,[五爷五爷,经年爱没话找话,爱胡思乱想也不是一天两
天了,不过想得乐陶陶,疏忽了五爷您就是经年的不是咯,我是想说您可以敲我脑瓜子来着
,不过…]嘻嘻一笑,尽显赖皮本色,[我知道您舍不得啊,您这样,经年会愧疚整年啦,怎
样也得让我表达一下歉意么——]说着踮脚嘟嘴,从方才就蠢动的不良居心,这会儿正好借
题发挥,说什么也要将便宜占到彻底。

  上好的嫩豆腐眼见就要入口,经年却突然停下动作,叹了一口气,脚跟落回原地,抬手
掐了掐勾得发直的脖子,抱怨道,[我承认我个头小,但这不是根本问题啊……]话音方落就
听见下方传来当啷当啷的声音,一顿一顿的铿响是锁链顺着石阶拖动发出。这响声越来越大
,却又乍然止住。

  片刻寂静过后,经年耐不住性子开口,[唉…怎么不上来?要让咱做客的请吗?]只听
来人回道,[不随意打搅,是正确的待客之道,我可以等,姑娘请继续。]经年转了个身,
对着上天台的悬浮口,用手拍拍前额,叹息连连,[唉,唉,我就说你体贴过人,果然是没
说错,还情姑娘,你再不来,经年不知会做什么歹事儿呢。]只听悠扬婉转之声再起,[还情
自知来得不是时候,本以为时间充足,岂料…是我考虑不周,还望姑娘谅解。]听她这么说
,经年忙讨饶道,[我耍个嘴皮子,你还这么认真,水用过了,衣服穿好了,还有闲给我动
手动脚,还情姑娘,你留的时间够多,够充足啦,快上来吧。]说着往入口处走去,走没两
步,又听见镣锁相击的金属声,就见还情慢慢攀阶而至,跨过围栏,朝这边走来。

  经年笑道,[还正准备去请姑娘你呢。]还情还以一笑,看向她身后的[尸五爷],微一颔
首,经年见状问道,[上回别时,说日后遇上难事儿就来找你,果然是对着五爷说的,那时
候,你就知道五爷有自个儿的意识,也算到日后会发生什么,对吧?]还情点头,笑容微敛
,[算过,虽不具体,却知你天劫将临。]停了一会儿,走近一步,低问,[怪我不明说么?]


  经年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膀,彻底。

  上好的嫩豆腐眼见就要入口,经年却突然停下动作,叹了一口气,脚跟落回原地,抬手
掐了掐勾得发直的脖子,抱怨道,[我承认我个头小,但这不是根本问题啊……]话音方落就
听见下方传来当啷当啷的声音,一顿一顿的铿响是锁链顺着石阶拖动发出。这响声越来越大
,却又乍然止住。

  片刻寂静过后,经年耐不住性子开口,[唉…怎么不上来?要让咱做客的请吗?]只听
来人回道,[不随意打搅,是正确的待客之道,我可以等,姑娘请继续。]经年转了个身,
对着上天台的悬浮口,用手拍拍前额,叹息连连,[唉,唉,我就说你体贴过人,果然是没
说错,还情姑娘,你再不来,经年不知会做什么歹事儿呢。]只听悠扬婉转之声再起,[还情
自知来得不是时候,本以为时间充足,岂料…是我考虑不周,还望姑娘谅解。]听她这么说
,经年忙讨饶道,[我耍个嘴皮子,你还这么认真,水用过了,衣服穿好了,还有闲给我动
手动脚,还情姑娘,你留的时间够多,够充足啦,快上来吧。]说着往入口处走去,走没两
步,又听见镣锁相击的金属声,就见还情慢慢攀阶而至,跨过围栏,朝这边走来。

  经年笑道,[还正准备去请姑娘你呢。]还情还以一笑,看向她身后的[尸五爷],微一颔
首,经年见状问道,[上回别时,说日后遇上难事儿就来找你,果然是对着五爷说的,那时
候,你就知道五爷有自个儿的意识,也算到日后会发生什么,对吧?]还情点头,笑容微敛
,[算过,虽不具体,却知你天劫将临。]停了一会儿,走近一步,低问,[怪我不明说么?]


  经年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膀,[说不说不都一样?反正我还是活蹦乱跳好得很。]还情摇头
道,[不止为此,尸五爷一事,不怪我隐瞒么?]经年回头看向身后,退两步到[尸五爷]身侧
,挽起他一只胳膊,见他缓缓偏头,与之相视一笑,又朝向还情,[私事,外人不好说,况
且你有你不便说的理由,怨怪就无理咯,反而要感谢姑娘提点,是经年自己笨,没听透罢了
。]

  还情闻言怅然一叹,静立半晌,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经年见她欲言又止,直道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生命终结的一天。

  还情清楚她的疑惑从何而来,使用禁术的后果世俗人不知晓,但还情是于尘世间的出世
人,对此自然有几分了然,只是她言语受限,也只能道出与当事人切身相关的真相,[不老
与不死天差地别,经年,你归属于前者,此番之所以能逃过一劫乃是有人将三世轮回之命予
你相续,并非痊愈,而是复生,你明白吗?]

  经年听得暗自心惊,困惑不减反增,[照你的意思,我确实是死了一回,然后有人把
命给我,我得了人家的命又复活了…哇!是谁这么挺我,挺到赔命也甘愿?]末了的一句
感言是不可置信的唏嘘,除了[尸五爷],以命换命的交情,经年自认还没碰上过。

  还情见她狐疑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这番话无法取信于人,但她仍道,[经年,信与不信
,在你自己,还情只说事实,你功力提升,也是由于三世加成的修为。]经年低头沉思,
低喃道,[那说什么灵力相互,根本没关系么……]她说的很小声,还情听见后当即更正道
,[关系匪浅,若不是灵蛇护住你的心脉,即便由我渡命,要你重生,还需等上半载,你
的肉身能及时复原,它功不可没。]

  经年自说自话被旁人听到,干笑着挠挠耳根子,打起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可惜蛇
小乖正跑到周公那儿观棋,要不然….我铁定要好好搂它抱它亲它揉它来表达自个儿的感
激之情。]她胡言乱语纯粹是在说笑,还情微微蹙了下眉头,对她的口无遮拦虽不甚赞同
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当没听见,将话题拉回正事上,[经年,禁术乃为天用,凡人使
之终将落得三界不容,死后魂飞魄散,再无往生机会。]见经年似有疑问,以眼神制止她
开口,继续往下说,[初见你时,我以阎王碑相对,正是施法固住你的心魂,可在你丧命
的同时将魂魄收纳体内,但这只是暂缓之策,此法限时,若无命相渡,三日后,仍改变不
了形销魂灭的命数。]

  听她这么说,经年顿觉豁然开朗,就说感觉那小石碑有异嘛,像被一双无形的眼睛摄
去心魂原来是这么个原因。听还情说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再加上她一身凛然正气,眼
神绝无半点虚假欺骗之意,其中虽有难解之处,还真叫人不得不信。经年正要开口,忽觉
肩上一沉,转头见是[尸五爷]将手搭上来,掌心的热度顺着肩头传到心窝子里,经年知道
他在为自己担忧,投去一个安慰的笑容,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偏头又看向还情,
[后面的事咱先不提,姑娘,经年倒是对你的来历紧好奇,还有,那个把命给我的大恩人
到底是谁?我认识这么个人么?]

  还情不答,缓缓闭上眼睛,经年笑问,[哦…看来这是不能说的事儿了?]还情低语,
[抱歉。]语气中含着愧疚。经年倒是不以为意,举手伸了个懒腰,畅声道,[哎——咱先
下去吧,腿都站麻啦!]见还情神色间略有迟疑,宽慰道,[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这条命经
年宝贝着呐!有什么话,下面坐着谈,正好我还有事?

  经年自说自话被旁人听到,干笑着挠挠耳根子,打起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可惜蛇
小乖正跑到周公那儿观棋,要不然….我铁定要好好搂它抱它亲它揉它来表达自个儿的感
激之情。]她胡言乱语纯粹是在说笑,还情微微蹙了下眉头,对她的口无遮拦虽不甚赞同
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当没听见,将话题拉回正事上,[经年,禁术乃为天用,凡人使
之终将落得三界不容,死后魂飞魄散,再无往生机会。]见经年似有疑问,以眼神制止她
]正是少林天尊寺独门绝学,不是靠悟能随便悟得出的,再看他手法纯熟,双方合作无间
,当下笃定此人师承天尊寺,不算五爷的后辈算什么?当然,陈木变刑天是她始料未及,
看卢怀任对陈木的态度也不单纯是对行头的看重,这其中的道道儿就得看接下来他肯不肯
吐实了。

  经年拉着还情一块儿下天台,[尸五爷]紧随其后,回到禅房后,看到卢怀任背朝门口
,呆站在圆桌后面,连推门声都没注意到,不知在想些什么。经年还没跨过门槛,先招呼
出声,[卢大哥!]这声喊得特别响亮,挠是神游太虚也得给招回魂儿来。卢怀任全身一震
,似乎被惊了一下,忙转过身来,见是经年,马上堆起满面笑容,[你来啦,小妹子。]

  待还情进房后,经年牵着[尸五爷]的手跟进来,拖帐凳子先伺候五爷坐定,自己则站
在他身后,两手搭在肩头时不时捏两下。卢怀任见经年似笑非笑地望过来,那眼神像是要
将人穿透一般,看得他浑身发毛,不敢迎视,只侧过脸,苦笑道,[好妹子,我知道你有
话要问,直说吧,甭拿肉贩瞧猪的眼神瞧我,那个慌呐!]

  他说得直白经年也懒得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卢大哥,经年想知道那陈木真实的身
份,他是你的行头,怎又成了啥劳什子刑天?]卢怀任揉揉眉心,走两步坐到桌前,长叹
一声,[哎,妹子,要说那什么刑不刑天的我压根儿不晓得是咋回事儿,你信不信?]经年
一口道,[信!]只因他眼神真挚,决不是信口雌黄。

  卢怀任见她不带丝毫迟疑,一个[信]字,值得以多年埋藏心底的秘密交换,卢怀任支
肘撑桌,垂眼沉思半晌,复又望向经年,以征询的口吻道,[刑天我是不懂,但仁兄却是
我的至交...这其中过往不是三言两语能带过,妹子,你想听吗?]经年点点头,[愿闻其
详。]

  只听他又叹了口气,低沉着声音讲述,[十余年前,少林天尊寺招收俗家弟子,各方
有志之士闻风而动,出身武学世家的陈木自然要把握机会,于是他辞别亲人,独自一人南
下,旅途中,偶遇围着同样目的出行的卢怀任,两人年纪相仿,一见如故,遂而结为好友
,并肩同行。陈木自幼学的是拳脚工夫,而卢怀任不仅武功过硬,刀剑双修,还精通奇门
数术,五花八门样样都会,陈木无武不欢,总缠着好友问东问西,恨不得将其一身绝学统
统收揽到自己身上。]

  听到这里,经年附在[尸五爷]耳边低语,[武痴啊,和您一样哎,五爷。][尸五爷]嘴
角微牵,隐隐听见候间呵气的闷声。

  卢怀任接着道,[陈木是独子,打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头一次离家远行,人情
世故,什么也不懂,只道是朋友就该毫无保留,却不知索求他人之能是蛮横无理的行为,
好在卢怀任不介意,向来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不仅满足陈木旺盛的求知欲,更不吝于
传授自身本领。]

  经年心道,[这种朋友还真是难得。]虽对叙述的角度甚感不解,却不愿在此时插话打
断,只静?
  卢怀任见她不带丝毫迟疑,一个[信]字,值得以多年埋藏心底的秘密交换,卢怀任支
肘撑桌,垂眼沉思半晌,复又望向经年,以征询的口吻道,[刑天我是不懂,但仁兄却是
我的至交...这其中过往不是三言两语能带过,妹子,你想听吗?]经年点点头,[愿闻其
详。]

  只听他又叹了口气,低沉着声音讲述,[十余年前,少林天尊寺招收俗家弟子,各方
有志之士闻风而动,出身武学世家的陈木自然要把握机会,于是他辞别亲人,独自一人南
下,旅途中,偶遇围着同样目的出行的卢怀任,两人年纪相仿,一见如故,遂而结为好友
,并肩同行。陈木自幼学的是拳脚工夫,而卢怀任不仅武功过硬,刀剑双修,还精通奇门
数术,五花八门样样都会,陈木无武不欢,总缠着好友问东问西,恨不得将其一身绝学统
统收揽到自己身上。]

  听到这里,经年附在[尸五爷]耳边低语,[武痴啊,和您一样哎,五爷。][尸五爷]嘴
角微牵,隐隐听见候间呵气的闷声。

  卢怀任接着道,[陈木是独子,打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头一次离家远行,人情
世故,什么也不懂,只道是朋友就该毫无保留,却不知索求他人之能是蛮横无理的行为,
好在卢怀任不介意,向来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不仅满足陈木旺盛的求知欲,更不吝于
传授自身本领。]

  经年心道,[这种朋友还真是难得。]虽对叙述的角度甚感不解,却不愿在此时插话打
断,只静静听他讲下去,[卢怀任每授一招,陈木便潜心钻研,白天赶路时揣摩心法要诀
,夜晚入宿后便自行修习,由卢怀任从旁指点,直到掌握透彻再传授下一招,如此这般,
一路下来,令陈木受益匪浅。然而,天尊寺的入门试练,却只得陈木一人跨过门槛,卢怀
任被拒之门外。]

  经年微皱眉头,觉得他说的和现在的情况差别太大,如果没有入寺,又怎会将少林绝
学练出相当火候?

  卢怀任看了她一眼,莞尔微笑,接着说道,[陈木难得交上如此挚友,两人相处时日
虽不多,但卢怀任的悉心教导,关怀入微令陈木万般不舍,再则他虽然入得寺门,却生性
好武,卢怀任学艺广博,他只学到九牛一毛,哪肯在这时放人。然天尊寺大门不肯多敞一
寸,数度求情未果,眼见卢怀任就要离开,陈木竟再提无理要求,希望卢怀任暂住寺外旅
店,继续授艺。这种强人所难的事卢怀任自然一口拒绝。岂料陈木提议以武易武,以少林
不外传的武学和经书心法作为交换的筹码,终是挽留住决意要走的卢怀任。天尊寺对俗家
弟子的要求较为宽容,并不强迫入住寺庙,于是陈木请人在附近林中搭了间木屋,与卢怀
任同吃同住,白天进寺修行,晚上回来与好友切磋共进,生活简单却不乏味。]

  经年不觉好笑,什么时候入佛门成了逛庙会,说进就进说出就出,以前可没这么随便
,她在寺内修习期间,规矩可是多到人一个头两个大,别说不准许私自出寺门,连寺院内
也不是哪里都能去的。看来历尽百年洗礼,把天尊寺的招牌也给洗得褪了色,想当初,她
能进寺还得靠圣皇保荐,毕竟身份特殊,可寺院名牌里没留她的名字啊,连半个门徒都算
不上。现在倒好,随便什么人,进去学点儿皮毛都是俗家子弟,天尊寺啥时候变成学堂了


  正自心里讥讽之际,突然瞟见[尸五爷]平摊在桌上的手缓缓屈指,经年心中一动,一
手顺着他的背脊轻抚,安慰细语,[新旧交替,一代换过一代,五爷,您还能强求什么呢
?]

  [尸五爷]左手食指中指轻跳,叩击桌面发出两声轻响,卢怀任不明所以地望过来,见
经年面色如常才又继续往下说,[如此过了三年,陈木思念亲人,遂尔请休一个月,携同
卢怀任回北境探亲,哪知,昔日璃瓦硕砖的宅第竟成一片残垣,碎石中数十余尸体已腐得
面目全非…]说到这里竟声带哽咽,又憋出几个字,却怎也接不下去。

  经年见他动情至此,更是疑惑,明明在说陈木的家人,但看他的反应,倒象死的是自
个儿的至亲,做朋友做到这份上也着实够了。卢怀任不知她的心思,一径儿沉浸在自己的
思潮里,双眼流露出的恐惧与茫然失措,像那凄惨的一幕不是脑中的回忆,而是真真切切
就发生在眼前般,看得经年也不觉揪起心来。

  只见他面容倏尔从感伤变为僵木,一向高昂粗犷的嗓音犹如坠入冰窟,[曝尸多日,
无人过问,尸身未着寸缕,皮肉溃烂见骨,陈木竟然连爹娘都识不清,只能一具一具将全
部尸体搬到坟场,一个坑接着一个坑,挖到十指血肉沫糊上不自知,直到将亲人遗体掩埋
,陈木才又折回镇上。尸身上的刀痕足见这飞来横祸乃是人为,他想知道是谁这么残忍,
连未满三岁的幼童也不放过!然而众人对他避若蛇蝎,没人愿靠近,他在街巷中奔走,满
身恶臭,四处捉人,逮着便问,是谁杀的?是谁杀的!?]

  经年看他如此激动,不禁出声劝慰,[卢大哥,你说累了,先歇歇吧。]还情翻起倒扣
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卢怀任恍若不闻,视若无睹,径自说道,[可是没人答他,散得散,跑得跑,下雨了
,陈木只觉得雨水冰凉,打在身上疼痛难当,他感到有一股怒气勃然而发,甚至想将四散
奔逃的人抓到身前撕碎,快要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后颈一麻,失去了知觉。]

  经年低道,[砍得是时候…]放在[尸五爷]肩上的手不自觉抓紧。

  卢怀任停了停,坐回椅子上,双眼直登登地盯着桌面,眨都不眨一下,[等到他醒过
来,已身在距城镇十里之外的野店里,卢怀任就坐在床头看顾,见他睁眼也不说多余的安
慰话,只将自己所了解到情况一一相告,原来安置好陈木后,卢怀任只身回镇打探,由于
他是外地客,许多人并不知道他和陈木的关系,也乐于透露,加上茶馆露天摊上的闲言碎
语,很快便寻出制造这一起灭门血案的恶徒,正是近来在北方新崛起的盗匪团伙,专门针
对财粗势大的武学世家出手,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抢劫,肆无忌惮,不将宅内所有人杀尽决
不罢手,行凶过后捣毁宅所,明目张胆地张贴封条,若有人胆敢收尸便会成为他们下一个
目标。至血洗陈宅,北境已有三处府邸遭难,而陈木远在南境深林,半点风声没听到,如
果赶早点儿…爹娘至少…能少受几日风吹日晒之苦……]

  经年见他双手紧握成拳,全身不住剧烈颤抖,忍不住插话,[那些个恶党没人管么?
就放任他们到处撒野?]

  卢怀任一拳捶向桌子,只把托盘杯碟震得铛铛响,他手边的杯子被震倒,茶水翻泼出
来,溅得满桌子都是。还情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回托盘中,伸手用衣袖拭去茶水。经年将

  只听他闷声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既然知道仇家是谁,哪有坐以待毙的道理,陈
木复仇心切,忘了自己身在佛门,不能妄开杀戒,一怒之下,冲上盗匪聚伙的山寨,卢怀
任提议暗中观察之后再以偷袭手法先擒贼王,而自恃光明磊落的陈木却执意选择正面冲突
,他自以为根基牢,本事过硬,却没想过一山更比一山高,贼窝里卧虎藏龙,个个都是一
流好手,以多敌寡,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可谓占尽天时地利,卢怀任和陈木哪能讨到便
宜?被打得是遍体鳞伤,险险脱围,藏到一处山洞中。卢怀任虽伤重,却都是皮外伤,于
性命无碍,但陈木则被掌力震到内腑,自觉命不久矣,只是心中不甘,怕是死不瞑目,想

起卢怀任懂得御尸的门道,请求他将自己的尸体当作行头,等待报仇血恨的时机,决意化
为僵尸也要亲自手刃仇人,卢怀任一口应允,他便含笑而终……当他再度恢复意识之时,
眼甫睁开,头脑还一片浑浑噩噩,就看到一人平躺在地上,那样貌,那衣服,竟是自己!
而这活过来的陈木不知怎的竟跑到卢怀任身体里去了!]
  经年虽早料出几分,此时听他自个儿讲出来还是低低惊呼了一声。

  卢怀任摊开手掌放在桌上,呐呐低言,[乍遇此变故,他一时手足无措,去探自己的
身子,已然鼻息全无,旁边摊着一本老旧的册子,他顺手拾起来翻看,却惊异地发现,里
边儿记载着失传的封魂禁术,这才了解到并不是每个人死后都能化作僵尸,而卢怀任为了
完成他的嘱托不惜冒险用此术禁锢本该散离的魂魄,那册中留有如何施用封魂术的方法,
也有警言忠告欲失此术者一旦失败,必受天罚,施术者的原魂入受术者的死体为尸,?
  经年虽早料出几分,此时听他自个儿讲出来还是低低惊呼了一声。

  卢怀任摊开手掌放在桌上,呐呐低言,[乍遇此变故,他一时手足无措,去探自己的
施术者的活体吸纳死者亡魂,即是与被施禁术的人生死互换…

--
 为诗人所赞颂的神秘星光从未照耀这块土地,
 放射出温暖生命力的阳光也不得其门而入,
 此处就是幽暗地域,
 被遗忘的国度喧扰地表下的秘密世界!


※ 修改:·warhua 于 Apr 26 10:52:27 修改本文·[FROM: 192.168.110.129]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11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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