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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hmilyzou (爱玩鬼), 信区: Marvel
标  题: 雨鬼之谜(ZZ)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May 31 10:45:49 2006), 站内


今夜雨点坠落的姿态,有勾起来自心底悲凉的绝望的引诱力。它将整个城市的气氛渲染得阴
暗而沉郁,令人忍不住朝桥下翻腾着的黑魆魆的江水张望、凝滞。一不小心,阴毒的思想三
秒钟之内将你俘虏。

桥上车辆行驶速度比往常快,仿佛要不顾一切奔赴哪里似的。偶尔会从那边出现一个两个撑
伞的行人,他们小心翼翼踮着地面的积水朝这边桥头快速地走去,不作任何停留。这烟雨茫
茫的姿态,带着可怕的诱惑能量。

夜渐深浓。

四周寂静得似抽掉空气的瓶子陷入真空状态,那难以言喻的静谧如同堵住不能呼吸的鼻孔。
周边的声音,只剩下车轮碾过水泥溅起水花响和护城河咚咚的流水声了。或许城市深处,有
动物们的嚎叫以及迷醉的呻吟。不过这些声音长年累月地灌输至耳朵,早成为身体的必须。
它已不能对他们产生丝毫影响。他们不觉得喧闹,只感到很深很沉的安静在这样的雨夜铺盖
着。他们稳坦又疲倦地关紧门窗拉上帘布,爬到柔软洁净的床躺在爱人的怀里或自己蜷缩着
,做一个温柔而舒畅的梦。



他醉得一塌糊涂。

从锦瑟里出来,酒生扶他走到的士扬招站下,按亮显示灯。等待过程中,雨突然变大起来。
服务生跑回去替他取伞。而他忽然站到这微冷雨里,温度差异使得酒精的能量彻底爆发。适
才确实喝得过急了些。他面色红白不定,胃里倒翻的酒气令他想呕吐。

片刻,服务生撑雨伞回到他面前。见他一副很难受的样子,问:“先生,需要我们将您送回
去么?”

他朝服务生看了一眼,来不及说什么。迎面而来的微腥雨气让他再也受不了,转身扶着铁艺
路灯杆吐起来。大约二三分钟后,他觉得胸口轻松许多。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纸巾和雨伞,道
谢说不用送。他走到对面自动售物机,买瓶矿泉水淋到脸上。短暂的清醒,他意识下一步该
做什么。

返回扬招站,服务生已回锦瑟里去。锦瑟里酒吧快要打烊,几个伙计正冒雨收拾着室外的桌
椅。这时,一台的士在他面前停下来。上车。告诉司机目的地,并要司机打开收音机,此时
,城市之音播放的是他喜欢的一档怀旧节目。电台传出张国荣演唱的《倩女幽魂》,听得来
不由让人想起小倩这个有情义的美丽女鬼。他靠着车窗,看着外面。茫茫的大雨不停地落下
来,有些打在挡风玻璃上泛起如牛奶般质感的水圈圈。城市的面貌逐渐模糊,不可辨认。整
个城市显得更漆黑诡异,高深莫测。

人类,在这高大建筑群的城池之下,渺小得如同蝼蚁。

的士司机说:“今晚的雨下得真是怪。”

他无意识地噢了声,依旧看着外面快速移动的模糊街影。诸如路灯杆高大建筑物等等之类的
影子从他们面上一晃而过,然后,狠狠被夜色吞没。他仿佛被什么蛊惑,脑海里出现许多耀
眼不可直视的影像。那些影像,破碎。断续。他感到心脏不能负荷,如同压了无数个石头动
弹不得。他开始想念他的姑娘。眼睛慢慢潮湿。幸而,终是没有掉下来。

车开到桥中途,他要司机停车。

司机纳闷,看着面色苍白的乘客,问:“你没事吧?”

他摇头。开门下车。他撑开雨伞站上桥的人行道,对疑惑的司机说道:“没事儿,我家就在
桥那边。”

司机笑。摇上车窗,启动油门继续朝前走。转眼,红色的尾灯消失茫茫夜雨之中。桥在深夜
变得异常安静。孤单的路灯矗立雨中,身形庞大的桥跨跃两岸站立的姿势亦是疲惫悲苦的。
偶尔,闪过两三辆汽车溅起水花,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他撑着雨伞静静地走着,心内却急切地期待遇见那个鬼魂。



男子日夜思念的姑娘,遥远已不可及。望向江,江面暗得像一片死亡的海洋,寂然无声亦无
物。什么都空了。她不在,什么都是空的。他每个夜寻醉至深处,想求些平静得到短暂舒缓
。然,醉后无眠思念却更浓。

停下脚步,他点燃一枝香烟。烟头闪烁的火光,燃起一点暖意。他转过身,倚着挂满雨水的
护栏。护栏和雨水透过衬衣,如尸体一般冰凉。朝桥底看去,桥下所能看到的,是被路灯照
射的微弱水波,甚至一些雨点掉进江前的形态。

雨点扑落的姿势,匆忙。义无反顾。

他记得郑秀文为见死去三年只认识七天的老公不惜跳水。这个场景,他记得十分清晰,甚至
能刻画出郑秀文当时的神态。这种记忆的清晰,变成感触。仿佛,他也亲临过那种想再见一
面的欲念——又被欲念灼伤到无望的过程。想到此,烟烧至手指。他本能地松开两指,烟蒂
一闪一闪地迅速坠落。

渺小的烟火的温暖,瞬息被湿冷的夜湮没。

江风腥雨,已不能让他神志清醒。他渐渐累了乏了想睡觉。想睡到温暖的被窝里,与他的姑
娘一起。



她迈着细碎急促的脚步,鞋跟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水泥地。那声音在这样的雨夜竟然异常清晰
,仿佛给城市的声音强加了一个音调,显得有些突兀。咚嗤——咚——咚嗤——咚……声音
渐近,她如风一般旋到他身后。转眼,越过他三四步远。

风一般的路过使得他从幻觉的沉溺里醒来。

他抬头,目光追随那女子。

女子穿烟蓝色衣裙,透湿的衣裳勾勒着优美线条。光脚穿殷红色细跟皮鞋。垂肩黑色长发早
已被淋湿,湿嗒嗒地趴粘在一起。背影虽是狼狈不堪,但仍不能挡他想要看她面貌的欲望。


或许,她就是欲念。

“哎,你等等!”他在后面喊。

女子脚步嘎然而止。

大约三四秒钟后,她转过身体。她的面目在苍茫雨中显得忧郁迷惘,双眸空洞得天真。不见
得她如何美若天仙,却有着不能抗拒吸引力。更何况,他已醉眼迷离,无望的思念令他发了
狂。

她的双目仿佛是对巨大的漩涡。掉下去将万劫不复。

他快步走向前,步调乱得有些趔趄。

走到她面前距离半米左右,他停住脚步,用左手抹掉额头上的细雨珠子,露出清淡而略带紧
张的笑容,说:“刚才吓到你了?”

女子摇头,张开双眼看他。雨水不断经过发髻滴流到她面上。

“你是没带雨伞么?”

女子点头。雨珠子又落了几滴到她面上。他释然轻笑,说:“我家住桥那边,很近。雨下得
太大了,不如我把伞先给你用?”

她这回说话了,面上极冷淡平静。她说她家亦在桥那边的。她的声音清脆好听,如雨水叮咚


他说:“那正好我们可以共伞走一程。”

说毕。他将伞撑在她头顶。女子并不害怕,报以莞尔一笑。这让他感到迷惑,那笑容是有些
熟悉的。下雨的深夜,一个女子竟然笑得这么娇美……莫非……莫非是见鬼了么?他这么想
着,反而不害怕。对陌生女子生出更多亲近感。

他语无伦次地说今夜的雨下得真是诡异,淋得整个城市湿嗒嗒的,仿佛从海洋里打捞出来似
的。女子极少说话,靠着他的左边臂膀脚步自如地行走。他真是醉了,所有酒精爆发真正的
能量。他感到头重脚轻,步调摇摇晃晃。他极想躺下来大睡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什么
也不想。

“先生,你没事?”女子问。

他睁开眼,说:“不要紧的,真是抱歉。”

女子轻笑,用手指甩了甩额前湿漉漉的头发。他闻到她身上散发着雨水的淡淡味道。这香气
,又让他想起他心爱的姑娘身上的味道。他心爱的姑娘,喜欢擦高田贤三清泉系列香水。那
些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夜晚她如一朵水中花,醒目清新而性感。

面前的女子,她一定是欲念。

“呃,我叫唐朝东。你呢?”他问。

“安小妹。”

他们简单交谈后,再次陷入沉默。身边只有雨点敲打着雨伞的噼叭声,以及他们内心深处的
心音。谁知道他们的中心点究竟想着什么。我们所能知晓的,是这个雨夜不同往常地充满谜
语。他觉得今晚这桥的长度变得特别远,仿佛永远到不了岸。

彼岸那头,他不管怎么尽力奔跑也无法抵达。

他决定冒险。

“安小妹,你认得文君么?”他问。

她听到,脚步停下来,抬头侧面看着他。唐朝东满面倦容,面色苍白,头发里不断流出汗珠
。她又是灿然一笑,说:“文君?”

唐朝东点头。他意识早已混乱,开始胡言乱语。他说关于文君,关于文君的一切——他心爱
的姑娘文君的一切。

“第一次遇见她是一个雨夜。在这座桥上。那次,下着和今晚一样的大雨。她可真美呵!像
不食烟火的仙子。”

“她没有雨伞。”

“我把伞给了她,然后自己淋雨回家。”

“第二次相遇同样是雨夜,那晚她站在桥上哭。”

“我上前探问,发现她正是那夜遇见的神仙般的女孩。她也很惊讶。我看到她没带雨伞,于
是让她躲到我伞下。”

“后来,我们相爱了。”

“她爱擦高田贤三清泉系列香水,这味道我也很喜欢。奇怪的是她没事时总喜欢呆在浴室里
。”

“我渐渐发觉她的怪癖,问她为什么。”

停顿。唐朝东举着雨伞,头转向她问:“安小妹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小妹突然面色大变,转而大笑,笑声凄厉可怖。她走到雨中,对他说:“唐朝东,文君是
女鬼对吧?”

他一点也不惊讶她的情态。继续说他心爱的姑娘文君,仿佛被心魔蛊惑。

“文君哭着告诉我,她是一只女鬼。是只能依附男人和雨水的雨鬼。她说为了不让我受伤害
,她不得不常常去浴室淋水减少对我的潮气。她说,女雨鬼只要有男人邀请到他伞下避雨,
从此跟定他,直到那男子受不了潮气而亡。”

“我听了很害怕。”

“但文君的不计回报的情义,试问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及?我们重归于好,夜夜紧紧拥抱在
一起同眠。她说做鬼其实很寂寞很孤冷,人类大多数是为了色欲才要她到伞下避雨的。我跟
她说,其实当初也不过爱慕的绝色容貌。她郑重地看着我说,唐朝东,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
人。”

“她目光的信任,真的感动了我。”

“不久后,我大病一场。”

“不要再说了!”安小妹站在雨中喊道:“姐姐她是为救你才死的!她把修行几百年的精元
都给了你,你才能活到今天。”

唐朝东看着她,说:“你果真是她妹妹?”

她点头。泪如泉涌爬满脸颊。

他扔掉雨伞,跪在雨水里。低着头,亦泪流得满面。他哽咽着说:“是我害死文君的……我
该死了随她去。”

“是的,你是要死!今夜我是替姐姐来报仇的!”安小妹喊道。

唐朝东站起来,抹掉面上的雨水和泪水,捡起雨伞重新举好。他扶住栏杆,淡然轻笑说:“
好。小妹,我们走吧。”

安小妹回到他的伞下,靠着他的左手臂膀。



他们的身影陷入雨丝,渐渐消失。

雨,仍然茫茫不肯停止。桥的长度变得无限长,而唐朝东的彼岸,就在眼前可及。他淡定的
表情一如郑秀文跳水的神态。他的欲念,终于得以释然。



或许,某些大雨敲打屋檐和树叶的夜晚,我们会想起唐朝东和文君。想起令我们辗转难眠的
欲念。你的梦中人,他在你心中。

这样的雨夜,像一团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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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歪着我的头,因为我头上的扯线断了;我爱上了我的头,因为再也没有人控制它了。
  我是
      魔鬼面孔,
      天使身材.
               的小猪宝宝


※ 修改:·shmilyzou 于 May 31 10:46:12 修改本文·[FROM: 192.168.27.6]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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