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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unky (明天上演咯!!呵呵), 信区: Single
标 题: 单身，失语的生活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Dec 18 22:03:19 2001), 转信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得了抑郁症时，正是凌晨一点半，我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很
久没有讲话。
我躺在宽大的单人床上，注视着黑暗中不存在的天花板，当数羊半个小时以后
，我开始正视失眠这个事实。于是睁大了双眼，思索上一次开口是在什么时候。
每天在公司上班，一早到办公室便会有一叠新文件屏声静息堂而皇之地趴在我
的办公桌上，待我按部就班一一完成。中间每隔一个小时喝十分钟的咖啡。工作完
毕后我便把它们恭恭敬敬地安置在上司的办公桌上，然后悄然退出，整个过程无须
说一句话。当然偶尔也会有需要返工的情形，它们就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回到
我桌上，上面多了一张纸条：“请修改”。
我的上司究竟长得什么样呢？但他或她的印象简直就像伦敦冬天的大雾一样难
以捉摸，在我脑海中一再不屈不挠出现的，却是那张暗红色大办公桌左侧的有象征
意味的木头纹路，哪里平滑，哪里跌落，哪里急转，就像乘法表一样倒背如流，波
澜壮阔，气派委实不凡。抑或我的上司就是那张趾高气扬的桌子不成？
下班以后，我会顺道去超市买生活用品。把安静蜷缩在架子上的小东西一个个
摘下来扔到手推车里，最后不发一言地递过整钞收回零钱走路。
周末去书店唱片店和影碟店，也是只管挑选就是。
另外，每个月会去固定的理发店一次。理发师漫不经心地看一眼我的乱发，便
了然于胸地拿起剪子。十分钟后我便默默地到账台刷卡离开。
好歹记起来一次说话的机会是两个月前，我走在路上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中年男
子半新不旧的皮鞋。我立即道：“对不起。”他看了我一秒钟后擦身走开。
天花板渐渐显露出斑驳的影子，我清了清喉咙，坐起穿衣，去看急诊。墙上的
钟正停在凌晨两点。
我走到附近医院的急症室，值班的男医生是从前看病就认识的，双腿搁在桌子
上，手托着胖胖的下巴，一脸疲倦地看着某本我没见识过的杂志。
“怎么了？”他继续盯着杂志。“我……得了抑郁症。”“抑郁症？”我局促
不安的顿了顿，“这么说吧，我主要的症状是……失语症。”
“失语症？”他放下了杂志，认真注视我。“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说过话了。”
他略作考虑，眼睛转到桌上的杂志堆里，迅速挑出一本，翻到一页，随后严肃地问
我：“请用最简略的语言清楚解释生存的意义？”“这个嘛……我想……生存的意
义是……是生存。”
“perfect！！！”他打了个漂亮的响指，然后轻松地笑了：“喂喂，以后请
别在凌晨两点这种蚂蚁都在睡觉的时候来开这种玩笑好不好？你的表达能力可真是
没话说。要是你得了失语症，那我的舌头都不知道在哪里呢！”我词不达意地说：
“可是，总有抑郁症这种倾向吧？”
“这样吧，”他不假思索道：“我给您开些……维生素C吧，这可是好东西哟
！话说得少不是什么毛病，平时去酒吧尽管说就是。”“您能不能给我开些抗抑郁
的药物？”他坚决地摇摇头。我泄气了：“那您干脆给我开些可口的咳嗽糖浆得了
，这几天喉咙不太利落。”“感冒药也一并开一些好了，”他拿过一叠处方单疾书
，“也许是因为患了感冒不舒服才会想到抑郁症什么的吧。没关系，按时服药，注
意保暖，适当运动，心情自然会好。”我默默地接过药付了账，忽然瞥见桌上杂志
堆最下面几本露出的一角，我抽出这几本。
我说，“这个，借来看看可好？”
于是，我在凌晨三点抱了一堆维生素C、可口的咳嗽糖浆、感冒药片和一叠美
女杂志，从诊所回家继续我的抑郁症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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