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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olR (师兄师姐好走), 信区: Film
标 题: 用什么来救治怀乡病——《南国再见，南国》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Jun 26 13:12:01 2001), 转信
作者：randall／转自：北京电影学院ＢＢＳ
昨天和今天，我一直在看侯孝贤的《南国再见，南国》。
首先是惊讶。是的，镜头还是很长，摄影机还是远远的，看不清说话的人的脸
。但是，又的确有变化：居然出现了那么多的运动镜头，因为要拍摄行进中交通工
具或者从行进中的交通工具上拍摄。有的时候，镜头还会微微的晃动。怎么会这样
？
故事是关于一群身份模糊的人。小高与他的小弟阿扁从台北回到了南台湾的嘉
义，他们的故乡。很难说的请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说他们是商人，可是不知道他们
具体经营那种行当；说他们是道上混的，他们毕竟没有杀人越货。小高一直想开一
个餐厅，在上海或者在嘉义，可是总不能成功；而阿扁想拿回他的家族的田产被征
收后所得到的那笔财产中本属于他的那部分，可是却被他当刑警堂兄关押，痛揍。
在我的印象中，南台湾的味道一直是乡土的。乡土的，总是田园牧歌的，温情
脉脉的，而城市——台北，总是冰冷的，充满挫折感的。侯孝贤早期的《恋恋风尘
〉不就是这样的吗？故乡给予了在台北受挫的主人公最后的慰籍，回归故乡，总是
救治怀乡病的方法。可是在这里，故乡，让人们受挫，因为这已经不是离开家乡的
人们记忆种的那个故乡了。
小高的父亲，从他的标准国语，我们可以判断出他的省籍身份，一直想在上海
卖房子，这是他的怀乡病；而小高，似乎并不恋恋不舍他的故乡--南台湾，可是，
他又为什么要回来呢？家乡完全变了，霓虹灯，立交桥，歌厅……。人也变了，家
乡的人们变得唯利是图，不讲信义。罗大佑在《鹿港小镇》中最后的愤怒呼喊，可
能能表达这种感受：
听说他们挖走了家乡的红砖砌上了水泥墙
家乡的人们得到他们想要的却又失去他们拥有的
门上的一块斑驳的木板刻着这么几句话
子子孙孙永保有
世世代代寸香火
侯孝贤实际上是在描述乡土社会的快速转型，变得让人陌生。对快速行进的交
通工具的多次展现，颤动的镜头，实际上实在暗示这种快速变化。问题是，这种变
化将把我们带向何方？
小高为了开饭馆而设席与人应酬，回到家后，趴在马桶上狂吐。我们看到，卫
生间的门框在画面左侧将他框在其中，右侧是一大片的黑暗。只听到小高在说：“
我他妈的，开饭馆还要过五关斩六将，我操。”
我在想，这仅仅是台湾吗？一个借了别人的钱去投资失败的人被债主扣押，要
家里人拿钱来赎，这不是大陆吗？乡土社会转型中的种种失范，我们在大陆正在遭
遇。
华人社会的现代化转型，或许就像在片中阿扁捧着饭碗蹲在坡上不经意中所看
到的：两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艰难的爬上一趟列车。她们能到达终点吗？会不会
像电影结尾所展示的那样：小高与阿扁乘坐的轿车在从嘉义开往台北的途中突然抛
锚？
医治怀乡病的最好方法，不是回归故乡——事实上也没有故乡让我们回归了—
—而是努力得去适应这种转型。因此，有许多人，包括我，对于这一转型是欢呼的
。但问题是，虫蛹最终能化蝶吗？如果是个半调子，如果是轮回，或者，干脆就是
万劫不复的乱世，我们又用什么来医治我们的怀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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