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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ituyiru (枸杞子——狗妻子),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转载] 散板十二拍（五）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Mon Mar 4 12:43:03 2002),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Original 讨论区 】
【 原文由 situyiru 所发表 】
（五）梦镜
一切都是米黄色的。正方形的大殿，四面高墙，每一面墙上都是无数尖顶圆拱的伊
斯兰风格的大门，无数的门，却没有一个是出口，门里都是正方体的房间，每个房
间里都只有一面毒黑的正方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一个迷宫，你在迷宫里走着
。我看见了出口，就在你的面前，你却一直在原地兜圈，你看不见吗？你看不见吗
？我大声呼唤，你没有反应，是听不见，还是不愿听见？不，我要救你出来，我不
能让你困在那混沌的圈里老去死去！我疯狂地在那无数个正方形的房间之间飞一样
地奔跑，我挥起拳头，狠狠地把镜子砸碎，一面，两面，三面……直到所有毒黑的
镜子都化为了齑粉。我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望着满目的狼籍──不，这不是真的
！镜子后没有迷宫也没有你，什么都没有……我瘫坐在地上，两眼失神地喘着粗气
。我流下了眼泪，泪水跌到地面上，绽放成为璀璨的花朵。熔化了，地板熔化了，
它象水一样地抖动起来，泛起微波，然后又渐渐平静，渐渐静止，最后又变成了一
面巨大的毒黑的镜子。镜中的我美若天仙，我却无心顾镜自怜，镜子里看不见你的
踪影……"不！"我大喊着砸碎了这最后一面镜子，掉进了无限的深渊。
我尖叫着挣扎地起来，直瞪瞪地盯着不远处正映着我的脸的那面梳妆镜，我端详着
镜中的自己，并不如梦境中那般美丽如花朵──不不不，那根本就不是同一张面孔
，或许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一直以来我都不爱照镜子，我对自己的长相很不满意，所以时常憎恨看到自己的面
孔，我通常只在我的想象世界中自怜自艾。当然，不愿照镜子不单是因为不够漂亮
。
我最害怕洗完头时去照镜子，特别是前年冬天的时候，我的脸上莫名其妙地长出了
一块钱币大小的刺眼的红斑，那东西就象是一个亮眼的记号，仿佛标示着我是一个
有着特殊意义的奴隶。我害怕把洗过的脑袋伸在镜子前面，每当这种时候，我便会
不由自主地仔细端详自己。我看着镜子后面那个乱蓬蓬、水淋淋的类球状物体──
眉毛没有修，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苍白的脸皮上有一块刺眼的红斑，红斑和眉毛
之间是一只蒙着"卫康"隐形眼睛片的深棕色的眼睛，眼睛里是镜子外的我，镜子外
的我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看见深棕色的眼睛里流出了无色的液体，划过鲜艳的
红斑，划过苍白而光滑的脸皮，浸进嘴角，咸味，略带甜腥，温和润泽。如今红斑
早已消退了，我脸上也失去了唯一鲜艳的色彩。
我对镜子内外的自己都失望透了，耳边回响着一个苍凉而凄婉的女子的歌声"女人
若没人爱多可悲……"。我快不能记得我跟多少不爱我的男人有过床地之欢，我有
时感觉自己连妓女都不如──妓女起码还肩负了一个赚钱的责任，而我，我什么责
任都不用承担，我只是用肉体的充实填补爱情的空缺，我用色情的画笔在自己惨白
的皮肉上不停地涂抹一道道的血红，直到沉凝的血块糊满了我的一身，紧紧地干硬
，收缩，直包裹到我全身剧痛透不过气，而我却仿佛还在沾沾自喜！
我憎恨自己，憎恨自己肮脏的身体，我憎恨让我身体变得肮脏的人，我憎恨这个世
界！我憎恨镜子，我憎恨它让我看见我不该看见的东西，我，我肮脏的身体，让我
变得肮脏的人，还有这个肮脏的世界，我都看见，镜子，都是你让我看见！我要对
镜子，对这个镜子一般魔幻毒黑的世界比出一条中指──我操你妈个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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