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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danaMohana (玛丹那-莫汉那),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电子时代的灵魂·第十章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2004年10月16日10:51:22 星期六), 站内信件
第十章
烟如赶回家时，没有能够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按照家乡的习俗，她披上了灰色的麻布
孝衣。每天她都注视着她爸爸的遗像，一个人独自流泪、独自痛哭。夜里，她做着各种各
样的梦，梦到爸爸带着她游玩世界各地，梦到爸爸给她讲述不同的文明传说，梦到爸爸给
她带回各种各样的礼物。早晨醒来时候，发现一切都是虚幻的，就拿着遗像，一个对着相
片说话。叔叔阿姨过来劝解，什么也听不进去，饭也难得吃进一口。她很快就病倒了。二
叔送她到医院里去，但是叔叔阿姨们都有工作，不能够时时照看她。事实上，除了父亲之
外，她在马来西亚没有心灵上的亲人了。而母亲，从小她就不知道她在哪里。她躺在医院
里，似乎感觉到她在这个世界是多余的，没有人要她，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还不如不来到
这个世界的好。
周末，她二叔过来了，正在二叔要走进她的病房的时候，一位四五十岁的医生目视他
，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告诉他。他问不解的问医生：他侄女的病要紧吗？医生说：她
的现在的病没有什么，很快就会好的。但是他们医院新进口的医疗仪器图像却显示这个女
孩的心脏有些异常。这样的心脏遇到过于激动的时候，血液无法供足大脑的需要，会导致
晕倒。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心脏可能还会恶化，说不定未来留给她的岁月并不会多。
二叔感到事情的严重，连忙问有没有治疗的方法。医生很遗憾的说：那个女孩的心脏
先天性如此，最好不要去动手术，否则可能会加快恶化的过程，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二叔的心一凉，没想到哥哥留下的唯一的女儿竟会面临这样的命运。那个可恶的女人
不但毁掉了哥哥的一生，连女儿也留下不幸的痕迹。苍天若有眼，何至于此？这样的事情
怎么跟烟如说呢？
二叔步履艰难的走进了烟如的病房，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怜的孩子，他
转过脸去，不想让烟如看到他的眼泪。烟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问道：“二叔，医生说我
得了绝症是吗？二叔，你不用隐瞒我，我会去面对的。我近来心脏有些不舒服，或许我也
快要死了。”
“不会的，傻孩子，怎么想到那里去了。医生说你的心脏先天性有些脆弱，只要不遇
到太激动的事情是不会有事的。”二叔只能这么说了。
“二叔，你全部告诉我吧，我已经失去了爸爸，我不再害怕什么了。”烟如哀求道。
二叔是个直率的汉子，挡不住烟如哀求的神色，只得如实说了。烟如听了，彷佛这个
世界已经全部都变了。她看着二叔陌生的脸，平静得令人绝望，只听见她说：“二叔，谢
谢你告诉我。人总是要死的，我爸爸就已经死了。二叔，你不必为我难过，即使生命很短
暂，我也会珍惜的。二叔，我想一个人呆一下。”
二叔含着眼泪，说不出一句话出来，只是“嗯，嗯”地应着，硬转过头去，到外面失
声哽咽了起来。他想起来哥哥，想起来哥哥小时候对他的爱护，而今却不能够保护他的女
儿。他把这些怨恨都引向了那个女人，那个让他哥哥一生痛苦的女人的身上。
烟如躺在床上，透过窗口，她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小鸟清脆的叫声，可是
她不久可能就要死了，她正年青，她却要死去了。泪水像失去控制的流水一样，不住的往
脸上流下来，但她却没有哭声。她不想死，生命对于还仅仅是开始，她虽然爱她父亲，为
父亲的死悲痛欲绝，但是她却热爱生命，她爱自己的生命，她从小就世界充满了幻想，她
正要去追寻她的梦想，她的爱人，可是医生却告诉她，她的岁月不多了。不，这不是真实
的。她会舞蹈，她跳得那么自如优雅；她会唱歌，她唱得那么抒情写意；她还会其他很多
东西，她可以不那么快死去吗？她哀求上天多给她些岁月，让她知道生命的美丽与自由。
可是，她却要死了。青春正茂的少女却面临着这样的命运，她感到苍天是如此的不公平，
上天已经夺取了她亲爱的爸爸，现在又要来夺取她自己年轻的生命，这公平吗？难道前世
她的生命里曾经犯过怎么的错误，命运竟然要如此惩罚她和她的父亲。
也许泪水流得太多了，也许累了，外面的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烟如睡过去了。她二
叔一直在外面守候着她，现在进来帮她盖好了被子。坐在她的身边，明天就可以带她出院
了。他今晚不敢离开她，怕她会寻短见。
第二天早晨，又是新的一天，烟如近来从来没有睡过如此舒服的觉，正要伸个懒腰，
突然看到二叔在椅子上睡得正香。烟如心中勇气一股暖流，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还
有二叔也这么关爱她。她仔细地看着二叔，很久没有和二叔在一起过了，二叔的样子和她
爸爸的样子特别像，一样的高度、一样的脸形。不过她爸爸更加帅气一些，也更加有风度
一些；二叔显得孩子气一些，憨厚一些。她小时候也常常和二叔玩，二叔从来没有打过她
。她爸爸却打过她。可是她已经没有爸爸了，她多么希望爸爸再打她一次。想到此处，心
中有是一阵凄楚。她轻轻地起床，正要走出去的时候，二叔醒来了。“烟如，你要去那里
！今天可以出院了，我送你回家。”烟如看着二叔紧张的样子，暗感好笑，二叔好像很怕
她自寻短见。烟如说：“我想去外面走走，这里的环境很好，很多花，还有鸟声。”
二叔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为了不让二叔时刻担心着自己，烟如觉得应该把自己
的想法告诉他，就说道：“二叔，我不会自寻短见，你不必担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寿命
，我的寿命虽然短些，但是我也可以活得很好，我会珍惜以后的每一天，我不会犯傻的。
二叔，你放心吧。”二叔听了这段话，微笑地看着烟如，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不
愧是叶家的女儿。”
回到家后，烟如感觉无所事事，时间这样过去太不值得了。她想起了深圳的张老师和
李青，还有她未完毕的学业，那可是父亲的心愿呀，她应该早点回去。父亲的事情让二叔
操心就可以了，航空公司的赔偿也由二叔接收就可以了。二叔本想让烟如多住些日子，一
家人好互相照应，但是想到烟如一个人一个家，实在有些清冷，还不如让她到大学去，那
么起码有她的同学和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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