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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ingzi (空中的幽灵),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睡觉的天使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Tue Jun 6 13:52:34 2000), 转信
睡觉的天使
铁门紧紧地闭着。自从妈妈"嘭"地把它关上，它就一直没开过。
此刻，太阳已沉到山那边去了。狭小的阳台上，只能看到山边残留的一点血红
的晚霞。她揉揉红肿的眼睛，拿衣袖拭去脸颊边几道泪痕，张张嘴却没声音。
她摸摸隐约还有几道红指印的脸，泪水浸得它有些刺痛，就像妈妈骂她"小狐
狸精"时心里的刺痛一样。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骂她不要脸，脑袋昏昏沉沉，她想
不起她又做错了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她一直想睡觉。
她好想睡呀！
昨晚她的书桌上照例是一堆作业和习题册，毕业班的学生都是这样的。她的眼
皮早就打架了，脑袋也因为差点睡觉而几次亲吻桌面。她仍旧做着、写着。深夜十
二点，终于从题海中胜利大逃亡，她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早晨七点，妈妈很准时地
叫醒她，懵懵懂懂间她吃了早餐，背上书包坐公共汽车。当她抱着扶栏晃悠的时候
，混沌的脑袋突然清醒了一下，她记起今天学校要春游。"啊，终于可以去玩了。
"她高兴地想。
走进学校，他们班那群十一、二岁的孩子们早已整齐地排成两队。因为要春游，大
家显得格外兴奋，一个个脸蛋红彤彤的，要不是老师不许讲话，他们早就闹声震天
了。她像只小老鼠似的悄悄溜过去，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她可不敢再给老师发现她
迟到，老师那张脸早对她没好颜色了。幸好，老师没看见她。
大伙儿挨个上车，很快坐定下来。她没坐到窗口，旁边那个男生是班里成绩顶
好的一个--陈晨，他正倚着窗静静地望着外面。她羡慕地看着他，好似他就是窗外
那片好风景。平素不多话的陈晨给她盯得怪不好意思的，脸上腾起两朵红云，头更
转向窗外了。
她轻叹口气，抱着书包发呆。
汽车开动了，孩子们在老师的指挥下大声齐唱，她也跟着轻轻哼了几句。不一
会儿，她的眼皮又打架了，眼前的东西飘忽不定，同学们稚嫩的童音绕着她的耳朵
，仿佛是催眠曲，她昏昏欲睡了。
那有片漂亮的草坪，很像她家楼下的那片，几只蝴蝶在嬉戏。她在草坪上打着
滚，翻着筋斗，真是开心。作业？没有。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了。她不禁又得意
地翻了两个跟头，躺倒在草地上。蝴蝶停落在草叶上，忽然越变越大，重重地压在
草上，她凑过去仔细一看，哎呀，这哪是什么蝴蝶呀！明明是书！只见书本越来越
厚，直长到和她一样高了，一下子猛地向她倒来。
"哎呦！"她叫了一声，额头碰上了硬邦邦的东西。她揉揉眼睛，原来是急刹车
，她撞到了前排的栏杆。陈晨捂着嘴偷偷地笑，她懊恼地摸摸额角，好在没事！
车子继续行驶着，路不平，摇晃得厉害。她倒觉得很好玩，颇像小时的摇篮，
摇摇晃晃，舒服极了。"唉，小时侯多好呀！"她抽抽鼻子想，"小时侯，妈妈总带我出去玩
，不
用上学，不用写作业，不用……"不知什么时候她又睡着了。
她睡的可真舒服，没人叫她醒来。车子摇啊，摇啊，一定有个好梦。枕头很软
，咦？枕头？哪来的枕头，这车上有枕头吗？她隐隐挣扎着要醒来看个明白，又有
个小小的声音说："睡吧，别理它。有枕头还不好？"她便放心睡去。
"张小芬！"老师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怎么回事？她慌忙睁开眼睛，老师
怒青的脸正居高临下地对着她。她晃晃脑袋，刚想起身，忽然发现她正斜躺在陈晨
的腿上。"哎呀，这回糟了！"她吃惊地看着他。他满脸胀红得像关公似的，眼睛里
含着欲出的泪。她慌忙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你坐到最后一排去，"老师指着最后一排空位说，"小小年纪，居然做得出这
种事，真是不要脸！"
"老师，我没有。"她站起来辩解。
"还没有？难不成是他要你睡的？"
陈晨吓得睁大了眼，老师用安抚的眼神望了他一眼，说："人家成绩这么好，
思想也好，哪会像你一样不要脸！坏孩子就是坏孩子！去，坐到最后一排去。大家
谁也不要理她，她是个坏孩子。"
她"哇"地哭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做错事说你两句都不行么！听到没有，去最后一排，快
点。"老师嫌恶似地说。
她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小声地抽泣。她可不敢再睡了，抱着书包呆呆望着窗外
。她摸摸口袋，发现没带纸巾，眼泪鼻涕可不好收拾。前排两个座位的间隙里伸出
一张纸巾，她连忙抽过来，很小声地说声："谢谢！"前面的黑脑袋很快就转回去了
。
下了车，老师带着同学们来到湖边。大家七手八脚地铺开餐布，放上各种各样
的食物。
"啪啪！"老师拍了两下手掌，"同学们都到这里来，我们先做几个游戏。"
"奥！"大家欢呼地跑过去。
"咦，张小芬，"老师突然看到跑在后面的她，"你不能玩，你犯了错误，还没
完呢。你站到那棵树下去，好好想清楚，反省反省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老师，我……"
"不要狡辩，去，罚站！"
她低着头站在树下，树根边上有一窝蚂蚁。一只小蚂蚁在树干上绕来绕去，好
象找不到家了。她觉得它怪可怜的，伸出手去拨弄它，想把它送回树下的窝。
"张小芬！罚站还不站好，乱动什么，是不是不想吃午饭了！"老师远远地叫着
，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好容易捱到下午，大家坐车回家，她仍旧坐在最后一排。没人倒好，她偷偷地
睡了一会儿。
她最后一个下车。老师叫住她："我和你一起回家，今天的事一定要告诉你妈
妈听，要她好好教训你，从小就这样，长大了还得了！都是毕业班的学生了，思想
还不放在学习上，以后怎么考的好？"
回到家，妈妈见到老师也来了，连忙沏茶招待。老师没有多坐，讲完就走了，临
走还叮嘱妈妈要好好教育她。门刚一关上，妈妈发白的脸色就变的怒青，转身甩了
她两耳光："你怎么做的出这种丢人的事？啊？你是不是想学勾引你爸爸的那个狐
狸精？我真给你气死了。什么学不好，这个就学的有模有样！我还指望你给我争气
，啊，这就是你给我争气！"
"不，不是的。"她的眼泪溢到了眼角。
"还狡辩？你丢脸还有话说？难道还是老师冤枉你不成？"妈妈又甩了她两耳光
，"滚，你给我滚到阳台上去，不要吃饭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你不是
我的女儿！"
妈妈拽她到阳台，然后"嘭"地关上门。她哭着拍门："妈妈，妈妈，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我没有丢人，我没有丢人，呜……"
太阳早已西沉，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叫了多久。肚子早饿了。她靠
在门上望着月亮升起来，星星也一个一个闪现出来。泪水被风吹干，脸上紧绷绷，
怪不舒服的。她咽咽口水，喉咙有些肿痛，眼皮被泪水浸得红肿，远处已看不大清
了。
夜了，附近的房间里都亮起灯来。她望望四周，没有什么人。此刻，她应该在
台灯前写作业了，但她现在好饿，没办法进去，不知妈妈还在吗？她望望楼下，楼
下没人，草坪上也没有，今夜静得出奇。怎么出去呢？废物架上摆着一根晾衣的绳
子，吊着下去行吗？她有些犹豫。电视里看到别人这样做过，这里只是五楼，爬到
四楼应该没问题。
她定定心，拿起绳子的一端系在铁架上，一端绑在身上。她吃力地爬上护栏，
抓紧绳子探身下去，一下，两下，"这很简单。"她高兴地想。
快到四楼了，她突然脚一滑，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好痛！"她没来得及想，上
头一松--绳子断了，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往下坠了。她有些恐惧，"我会不会死
？"她慌乱地想着。"咚"，后脑一阵剧痛，她昏了过去。
许久，她微弱地睁开眼睛，脑后热乎乎的。她望着天空里的星星，很美，可是
一颗一颗地消失了。他们去哪里了？没有星星的夜空是多么黑呀！"他们是不是也
睡着了呢？哦，一定是的，那我也去睡吧！我可以睡觉了吧，妈妈？星星们都睡了
。"她满意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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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一叶，随风飘，请你拾起，好好珍惜!
l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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