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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IXIAOHULI (小狐狸), 信区: Marvel
标 题: 千年花祭（下）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un Apr 27 10:31:18 2008), 站内
三、黄昏
黄昏的天幕上涂抹着五彩斑斓的云锦，在那下面，是仿佛梦境般盛开着的一树白梅：墨
一般的枝干，泪珠一般晶莹的花朵。每当有一朵花随风凋零，便会有一枚新的花蕾在原处生
长开来。这开放的姿势千百年来从未更改，似乎这棵树将自己站成了天地间的一句誓言：即
使地老天荒，它也会照样盛开。
“好美……”苍太溪喃喃，她的面前是打开了许久的画夹，她却一直不敢轻易在画纸上
落笔。那本来就不是任何可以用笔墨记录下来的美丽——来自心血跟生命的花朵，千年不败
的花朵。
“是啊，从我来到这里它就一直开放着，春夏秋冬从不间断。我常常想，等到我老死的
时候，它恐怕还是会这样开放吧……”站在她身后的男子双手环胸，跟她同一姿势的昂头赞
叹。
“有没有想过它为什么会这样不要命的开放？梅花的花期一年内只有那么几日，它却能
终年盛开——会折寿的呢。”
“谁知道？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守林人而已——我在炉子上煮了咖啡，你要吗？”
“我想，它或许是跟什么人有了约定吧：一直盛开着等我回来之类的约定。可是不知道
为什么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回来，所以就这么等了下去……”苍太溪将蒸腾着热气的咖啡杯捧
在胸前温暖着手，眼神迷离。
守林人扑哧一声：“你真的是美院毕业的吗？这么好的想象力不写小说可太浪费了。”
他走过去，将一只手放到梅树的树干上：“况且，即使真的如你所说，它也等不了多久了—
—这里很快就会被开发成高尔夫球场，所有的树木都要被砍伐掉……”
即使等待了千年，终究还是到了尽头了么……
那一刻有风从林间经过，恍如一声叹息。
那夜月色明澈如许，似乎能照出人心中所有未曾出口的诺言。苍太溪在守林人的小屋里
歇息，却被一阵笛声惊醒。那笛声清寒如雪中的白梅。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
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
笛声止歇。守林人抬起眼来望她：“你也知道这首《暗香》？”
“……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苍太溪一步一步迈向他，也迈向他身后那株千年
白梅：“一个人等在这里，很辛苦吧。等了那么长的时间……如此的思念那个人，以至于有
了可以自由活动的身体，却还是无法离开这里一步……”
“你是谁？”守林人的嘴唇并没有动，是他身后的树将枝叶摩擦，发出含糊的语音。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在等待的是什么。我们苍家的先祖在年轻的时候
犯过一个令他到死都无法释怀的错误，他留下遗言要子孙后代带这个去找一棵与众不同的树
。”苍太溪从怀里珍重的取出一块血玉，其上有着浅白色的花纹：“很抱歉，我直到现在才
找到你。”
似乎被血染过的玉石上面，白色的纹路组成若隐若现的图案：一只小小的，轻柔如同雪
花的白色狐狸。
树听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爆裂开来的声音。
究竟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究竟他是在什么时候与人立下了约定——在这里等着我
，等着我回来？那些曾经鲜活的记忆随着无休无止的时光的流逝而渐渐的褪去了颜色跟声音
，有时候他甚至会开始怀疑：那关于春天里活蹦乱跳的白色鲜花一般的身影，其实是自己编
来骗自己的一个故事罢了。又或者，那是他在深沉得快要窒息的寂寞之中，偶尔的一场梦境
。
但是每当这样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却总是能清晰的记得那个声音：等着我啊，等着
我回来。
是的，我在这里等你。虚空中他对那个声音的主人喃喃。即使山林已经成为了城市，即
使老迈的我已经不记得你的模样，即使沧海桑田轮回几度，我还是会在这里等你。这是我生
命的目的和归宿。
这为你开放的花朵，便是证明。我会拼尽全力，直到爱的尽头。
“夕槿……”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第一枚花瓣开始离开花朵的时
候，他才敢将这个名字唤出来。
你回来了吗？你终于回来了啊，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他激动得抖了抖身体，更
多的花瓣如雪花纷纷落下。
“笨树，我回来了。”眼前七八岁大小的人类女童，有着夕槿特有的晶亮的眼睛。她微
笑着打招呼，就好象自己才刚刚离开过一个早上，不，只离开过一小会儿……
“抱歉留下你一个人那么久，树啊，你寂寞吗？”女童伸出臂膀把树干抱在怀里，将自
己的脸颊贴了上去。
我一点都不寂寞，真的，夕槿。想你的时候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西南角天空上那只
由星星组成的狐狸，在冲我眨眼……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所以我一
直在努力的开花，我想等你一回来就能看到我的花朵，你看啊，夕槿。以前我不知道是什么
让我开出花来，现在我明白了，那在我胸口流动着的巨大的甜蜜跟痛楚是什么……
“夕槿，虽然我不知道一棵树能不能喜欢上一只狐狸，但是我喜欢你。”
我在这里，守候着千年的盛放，只是为了能对你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我只是一棵傻傻的
树而已，为了酝酿这句话，用尽了我一生的时光。
最后一枚花瓣在风中凋零的时候，苍太溪静静的半坐在地上，在她怀里是一截已经开始
枯死的树桩——它在前一刻还曾经盛开过耀眼的繁花。空中飞扬着纷纷的白色花瓣，仿佛在
祭奠那穿越千年时光的爱情。
“你将她带回来——我当如何感谢你？”
“我只是觉得奇怪，一棵树也可以去爱的吗——可以爱上一个完全不属于同一种族的生
命？”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去爱而已。爱本身，难道还有那么多的应该不应该吗？因为有了
她，我寂寞的生命开始有了色彩跟声音，我开始懂得悲伤跟欢喜。”
“可是这爱最终杀了你，若不是这不要命的盛放，你本可以继续活下去。”
“不，不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爱是可以在灰烬里重生的。烈火烧过青草，但来年春
风吹拂的时候，又是一片翠绿……”
苍太溪站起身来，在她手中的血玉上多了些新的图案：淡如云霞的花纹交织在一起，构
成一树盛开的白梅。
在很久很久以前
空旷的原野上，一只白色的狐狸正在急速的奔跑。在它身后是滚滚天幕上愤怒的雷霆。
前面有片树林呢，如果逃到那里去的话，也许能够躲开天雷吧——狐狸这样想着，翘起
了白色的尾巴，朝离它最近的那棵树慌不择路的跑了过去。
从此开始，这一场千年花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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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啊
镜子 镜子 镜子 镜子 镜子
谁是这个世界上 谁是这个世界上 谁是这个世界上 谁是这个世界上 告诉我……
最美丽的女人？ 最爱我的人？ 我在寻找的人？ 可以陪我共度一生的人？ 我会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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