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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hu (早起的虫子被鸟吃), 信区: Marvel
标  题: 晋中鬼事之三——踏穴东观(1)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2005年06月13日13:09:55 星期一), 站内信件

 晋中祁县东观镇,紧邻的绵山东脉地势险峻,无路可登攀。南麓朝阳的山坡上,
古木森森,每一棵都有上百年的历史。飞禽走兽出没其中,杀人无算。李渊拥兵太
原反隋之时,麾下部将赵宝曾背山战于杨广,寡不敌众,数万兵马皆命丧于此,血
流漂戟,山上的黄土尽皆被染红,大雨冲山之日,山洪泻下如赤流奔涌。以此土烧
砖,色泽鲜红,坚硬无比,历百年不朽;以此土烧瓷,叩之铿然作响,逢雷雨之日
凑近听之,可闻风雷之声。村人皆称之为“烧土”。从那时开始,上山打柴的樵工
常常会无意间自树根底挖出骷髅,根须盈其颅,纠缠不可解,齿犹啮木;于山脚下
刨土的窑工更是掘得白骨累累。夜晚来临的时候,无数的磷火在山上盘旋游飞,夹
杂着夜枭的嘶号,经年不绝。



  村民感念唐战士之英勇,挖出的骨殖并不随意丢弃,而在山脚下丘陵之处择地
而葬,岁月流逝,丘陵已经成为平地,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墓冢。继而有那孤苦无依
或家境贫寒之人,殁后无力打理,镇上的保正遂一领草席裹了,指使两人抬到此处
草草掩埋;又有那异乡逃荒之人精疲力竭倒于路边,好心人皆将之葬于此。天长日
久,此处已是乱坟堆砌不可胜数。后来天下大乱,盗贼横行,宵小作恶,村人恐死
后遭挖坟掘墓之祸,都不敢远埋,只近葬于此。原本是情不得已,后却发现凡在此
处埋葬之家,后人皆人丁兴旺,家道昌盛,村人疑为地下英灵之助,附近村落远近
闻名,到民国初年时,东观全镇之人死后皆葬于此。



  又有那潜心研究堪舆之人,专在人死后为其选择下棺之处,赖此为生,是为“
踏穴”。操此营生这人,因其只为亡者为伍,并不与生人交往,村人对其敬畏交加
。延请之时,三牲六畜,白包礼送。平日则退避三舍,望影而遁,称其为“鬼客”




  任宝在乱坟岗上走动不止,时而抬头望天,时而以手指为标尺测算距离。时而
转动手中的罗盘挑选方位。



  他是远近百里闻名的“鬼客”。他父亲生前替人踏穴无数,并无失手,后与逃
荒到此的一婆姨搭伙为家,数年却无子嗣。老鬼客深觉泄露天机太多,阴德无积,
就洗手不干了,若干年后才得到任宝一个儿子,视为珍宝一样将他养育。依照老鬼
客的想法,是决不让他再干踏穴之一行了,只想送他去读书,将来谋个一官半职,
从此光宗耀祖。在任宝满月的那一天,吃过长生面,喝过长命酒,燃上长寿香,母
亲将满满一个笸箩的杂物倒在炕上,让任宝在其中挑选一个东西抓在手里,这就是
人们通常所说的“月乩”。据说刚刚满月的小孩,在长寿香熄灭之前,抓到什么将
来就是从事什么工作。



  父母将任宝从摇篮中抱出,轻轻将他放在那一堆杂物面前,屏息静气的看他在
那一堆东西中乱扒。已经微醺的老鬼客志得意满地笑着,也难怪,为了让儿子抓一
个好兆头,他特意从镇上买来了笔墨纸砚和小金印等物,那一堆东西里最不好的是
一小袋泥土,但就是做一个本分的农民,也比自己原来所干的那行当强啊。



  任宝却不知道老鬼客的这么多想法,他的手在印上摩了几下,老鬼客的眼睁的
好大:“儿子,快抓起来!”却滑了开去直直放在了一个称砣上,“唉,就做一个
小买卖也行啊!”却又开始蹭一支笔,“好孩子,就算当一个文人,也算是任家第
一人了,你倒是抓啊!”儿子的手却没有停留,丝毫不顾老鬼客的感觉,在那一堆
东西中来回摸挲,却总是不抓起来。长寿香已经快燃到了尽头,老鬼客的每一次希
望都落了空,最后终于有点焦躁了,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在桌上一顿,嘴里骂道:“
这小杂种,难道将来要做一个二流子不成?”



  受到惊吓的任宝哇哇哭了起来,母亲心疼孩子,上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香烟
向上腾了一下终于熄灭了。老鬼客的脸色随着不再继续的烟雾而阴了下来,他灌下
一杯酒,恶狠狠地看着女人怀里的任宝,鼻子中喘着粗重的气。任宝在母亲的怀中
挣扎着,哇哇啊啊地哭着,母亲不敢直视老鬼客那发红的双眼,低头哄着任宝,突
然大喊一声:“他爸,你看!”



  任宝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紧紧抓住一支黑色的小调羹。



  老鬼客转怒为喜,抓住调羹那不是意味着将来就是做大厨了?虽然也是伺候人
的活项,但总还不算丢人,如果做的好也能名震一方啊?他轻轻想从任宝的手中取
出那调羹,却感觉任宝用他仅有的力气将其死死抓住,老鬼客稍稍用力抽出那调羹
,使劲眨了眨醉眼,仔细端详着,脸色不禁变了。他猛的挥手抽了女人一耳光。



  “谁让你把这东西放进去的?”



  那调羹根本不是我们吃饭用的小勺子,而是老鬼客原来踏穴时所用罗盘上的司
南!



  母亲被打了却不敢吱声,她把任宝抱紧。嘴里畏畏缩缩的嘟喃:“刚才我是想
放调羹来着,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的两个调羹都被我不小心摔了,刚好看到
你在灶柜里塞的那玩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看这和那调羹是一个样,我就
放进去了。谁知道他就偏偏抓了这个?”

  老鬼客大怒,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嘴里更是贼娘操老子的骂个不停。母亲只
得背过身去,任由丈夫打骂。老鬼客却自己停止了拳脚,愤怒的骂声也逐渐平息下
来,变成了呜咽,最后自己倒在炕上老泪横流。母亲心里也不好受,扭头说:“他
爸,你要是不顺气,就多打我几下吧。都是我把事情弄砸的!”



  “不怪你,不怪你!这都是命啊!”老鬼客睁着无神的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老鬼客后来重操旧业了,他知道天命难违,等到任宝长的大一点的时候,他就
自己教他读书认字。等到任宝十岁的时候,他已经明八卦、晓阴阳、知五行、识六
合。他经常随着老鬼客去为别人踏穴,在那茫茫山野中学习认脉探气的学问。



  任宝逐渐长大,他那在堪舆方面天生的灵性也暴露无遗。他对方向有一种与生
俱来的感应,同其他的孩子在青纱帐中捉迷藏时,他从不曾绕过远路,甚至有时他
能先于对方到达想要藏身的地方。当大人们在一起讨论一些怪力乱神的听闻时,他
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大部分的时候还能预测出结果。更令人惊异的是,当村里连打
两个月都打不出一口水井时,小任宝却准确地指明了泉眼所在地,这件事情使他远
近闻名。十乡八里的人都远奔而来,求他指明本村泉眼所在地。在他的身上,总是
笼罩着一层神秘。有时候,人们对他的恐惧甚至大过对老鬼客。



  事情总是突如其来的降临,即使你明明知道它要发生,但是却无法避免。



  隆冬的一个清晨,数九寒天才数到四,外面的气温已逼近零下二十度,老鬼客
早早就起床,将任宝唤醒,父子两个人在院子中举首观天,这是他们这一行的必修
课。每天早晨都要看看天象,来测算今天的运势。任宝毕竟年幼,被老鬼客从被窝
里揪出还是睡眼矇眬的,站在那里重心还没有稳定,摇摇晃晃的直揉眼。老鬼客双
手背在身后,聚精会神地看着天上的星星,不错,紫薇清澈、红鸾行喜、奎星环斗
,一切都预示着今天是顺利的一天,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任宝这时已经变得清醒很多了,他也和老鬼客一样观察着天上的星星,远处的
天边已经露出了晨曦的微光,星星的光芒被逐一掩盖,只有一颗硕大无比的星星高
悬在西南天际。父子俩个正准备转身回屋时,天色突然一变,逐渐又暗了下去,并
且陷入了一种漆黑的寂墨,父子们甚至都看不请对方的脸孔,远处谁家的鸡开始鸣
叫了,谁家的狗被鸡叫声吵吓,狂吠不止,继而全村的狗都一一叫了起来。自家猪
圈里的猪被惊醒,不耐烦地呼呼哼着。老鬼客远远呵斥了几声,那猪干脆嚎了起来
,老鬼客扬扬下巴,示意任宝过去教训教训它。任宝转过身向猪圈走过去,心里盘
算是用土块砸它几下,还是用拌猪食的棍子敲它几棍?



  那猪圈中陡然立起一个黑影,身形比任宝还要高,发出一阵阵呼喝,从圈中一
跃而出,以一种极怪异的姿势向任宝走来,好象不是走而是跳。任宝和老鬼客同时
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



  任宝一时惊呆了,那东西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骚气中人欲熏,他不知所措的连连
后退,老鬼客从他身后赶上,将他一把拉在自己背后,定睛看那黑影越来越近,终
于能够看清是什么东西时,父子们都是一楞!

  居然是自家那口三百多斤重的猪!它两只肥短的后腿将全身撑起,前腿向前伸
着,人立着在院中蹒跚而行,长长的鼻子下面发出的声音好象人呜咽一样,让人毛
骨悚然。



  老鬼客的心一沉:《管子》中记载:齐人杀彭生以谢鲁襄公,后襄公行于路,
有豕人立而啼,从者曰:此彭生也。襄公惧而堕马,伤足丧履。身为一国之君,碰
见这种怪异的事情都不免伤残筋骨,而现在自己和儿子竟然看到这景象,不知道今
天会有什么样的事情会发生?老鬼客心里想着,从地上捡起一根干柴将猪捅倒在地
,赶回圈里,然后拉着任宝回到屋内,对女人说:“去,把院门关上,今天无论谁
来都说我病了!”



  然而整整一个白天并没有人来,老鬼客督促任宝在家中研读,学习他那几本破
旧不堪的书籍,女人忙着给他父子两个做饭、洗衣、操持家务。除了没有出门,这
一天和别的日子没有任何不同,等到日薄西山,夜幕来临的时候,一家三口在油灯
下用过简单的晚餐,听任宝背诵了一遍《挥尘诀》后就上炕睡觉了。在钻进被子的
时候,惴惴不安了一天的老鬼客才把心放下:整个东观镇没有人敢在一个鬼客熄灯
后来访的,这样会缩减寿数的,而且极有可能将霉运招致自身。



  老鬼客非常庆幸因为自己的英明决定,帮全家避免了一次命数中可能的灾难,
所以睡下后,他还和女人亲热了一会,然后在全身心放松的状态下沉沉睡去。



  饱饱睡了一个下午的更夫,沿着全镇转来转去,他的手中提着一个灯笼,照着
前面的路,戌时过去了,谨防火烛!亥时过去了,关门闭户!子时到来的时候,他
正好走到老鬼客所在的院门外,“梆”的一声响,子时一刻了,就在这时,黑暗中
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哒哒的蹄铁击打在青石板上由远及近,撕破寂静的夜空向
老鬼客家奔来。更夫连忙将手中的灯火吹灭,急急跑到一个草垛后面躲了起来,尽
管看不大清楚,他仍然尽力望着声音来的方向。



  四匹马风驰电掣一般从黑暗中射出,有一匹马上却没有人,在老鬼客的门前嘎
然而止。不知道是哪一个人说:“就是这里了,给我把门踹开!”两边的人都翻身
下马,走上前去,“咔嚓”一声,门被踹开了,没有下马的那人一催马就进了院子
,另外两个人也牵马走了进去,很快就听到房门被踹开的声音和女人的一声尖叫。




  老鬼客从炕上翻身起来,恐惧地望着那三个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女人紧紧捂
着被子蜷缩在墙角。三人中有一个打着了火石,点燃了自己带来的两只牛油蜡烛,
蹲在桌上,拉过一只板凳,其中一个人在板凳上坐下,灯光逐渐亮起,照亮了他的
脸,另外两个人将衣襟一敞,四把别在腰间的盒子枪在烛光照耀下闪着寒光。



  “你就是老鬼客吧?”坐在板凳上的那人咄咄注视着老鬼客问。



  老鬼客没有敢立即回答,借着烛光他看到那人的光头闪闪发亮,两只凶狠的眼
睛一大一小,鼻梁上有一道发红的伤疤,满口的牙被烟焦油熏得黄黑相间,尤其令
人不寒而栗的是他的左耳残缺不全,好象被什么东西生生咬下去了一大半一样。老
鬼客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人他认识,虽然自己是第一次见,但是那缺失的左耳明
确的告诉他,这人是附近乡镇臭名远扬的土匪头子“独耳狼”。



  独耳狼的娘原来是镇上豪绅田树山家里的使唤丫头,有一天晚上田树山借着醉
意将她强占,过后甩给她几串铜钱就了事了。谁知道这一次罪恶后就怀上了孕,四
个月后显怀了,被田树山的老婆刑拷不过,他娘就说了事情的经过,大太太知道后
大发雷霆,将她锁在后院里,准备等出门在外的田树山回家后,当面将她肚中的胎
儿打掉,以儆效尤。同是使唤丫头的姐妹们悄悄把这消息告诉了他娘。等到半夜,
他娘在墙角的犁铧上磨断了绳子,逃出了田宅。并且逃到了附近的太谷县内隐姓埋
名。田树山回来之后知道此事,直呼可惜。因为他老婆在生第一个女儿时落下了月
病,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而自己又慑于她的淫威,恐怕娶上小老婆后被她糟害,
即使怀上孩子也怕她趁机搞掉。现在听说被自己糟蹋的丫头是带孕逃掉的,他悄悄
派人四处去探听,看生的是男是女?



  过了几个月,独耳狼出生了,田树生知道后大喜,准备亲自去太谷将他们母子
两个接回家抚养。哪知道大太太也有眼线在外,而且动作更快。等到田树生拖拖沓
沓到了太谷,母子俩原来住的窝棚早已付之一炬。邻居们告诉他,就在前日晚间,
有人纵火烧毁了这草棚,幸而那晚太谷多家堂办红事,招做母亲的去洗涮,把儿子
托付在邻居家里。田树生不敢耽搁,也不管远在县城的母亲,只将独耳狼带回了东
观。后来母亲找到田树生想领回儿子,被一阵乱棒打了出来,可怜那做母亲的就此
疯了,每日衣不蔽体的在镇里流浪,白天靠别人施舍和捡食生存,晚上却被那些心
术不正之徒轮番欺负。



  独耳狼逐渐长大,尽管田树生不许别人谈论他的身世,然而他仍然通过别人的
眼神和只言片语知道了整件事情。从很小的时候,仇恨就在他的心中生根了。田树
生因为就他一个儿子,对他娇惯万分,但这一切并没有改变那孩子对他的敌视。他
总是给他找麻烦,看到田树生气愤的样子似乎能带给他报复的快感。因为年幼,他
不能用别的方法,就在家中纵火,烧毁家里的财物;稍大一些,他就开始挥霍家里
的钱,并且结实了一群狐朋狗友,每日在外浪荡。田树生毕竟是一个地主,看到他
这样肆无忌惮的浪费,他心疼的要命。于是就限制了他能够支配的额限。



  原来是随意挥霍的日子,现在被桎梏了。独耳狼开始偷取家里的东西去典当,
并且拿这钱去嫖妓、赌博、抽鸦片,丝毫不顾忌老地主对他的警告。到后来,田树
生也知道了,自己真正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如果再任由他这样折腾下去,恐怕自己
最后都得流落接头了。于是他将独耳狼痛打一顿后赶出了家门,并且宣称自己再也
不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了。失去了田家的这棵大树,那些狐朋狗友再也不象以前那
样簇拥着他了,对他的态度也不再恭敬了,最后干脆抛弃了他。因为他的名声太臭
了,没有人对他表示怜悯,甚至连他乞讨也只能得到人们的唾骂。白天他象丧家之
犬一样在村中被狗追得无处可逃,晚上却只好躲到他母亲栖身的山洞中睡觉,有时
半夜有那恶徒成群结党而来,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欺凌。可是独耳
狼不思悔过,却将一腔怨气全部泻在老地主的头上。



  一天晚上,他深夜翻墙进入老地主的家里,却被刚刚放养的狼狗紧紧叼住了他
的耳朵,他疼痛难忍却没有叫,狠心将自己的耳朵撕裂后,捅死了狗。用小刀拨开
门闩,熟门熟路的撬开了箱柜,将里面的银洋全部装进一个口袋。老地主闻声过来
察看,被他一棒打晕在地,随后将熟睡的大太太几刀搠死,然后竟然丧心病狂地奸
杀了自己的异母姐姐,最后一把大火点燃了庭院。当村里的人赶来救火的时候,只
看到熊熊的火焰前面,他手里提着一把滴血的刀,满脸杀气,左耳血肉模糊,嘴里
叼着自己那一只被撕下来的左耳,宛如凶鬼重生。



  那天晚上之后,他投靠了山上的土匪,由于他心狠手辣,为人阴险,做事残忍
,数年之后,他就火拼了原来的头目,成了大当家,那时的他二十刚出头。也是从
那天晚上开始,人们都不再叫他的本名,而改称他为“独耳狼”。自从他统领土匪
以来,更是变本加厉,三日一掠,五日一侵,无恶不作,周围乡亲们苦不堪言,人
人自危。



  “今天晚上这丧门星来家里做啥?”老鬼客疑惑地想:“家里既没有值钱的东
西,也没有粮食,自己的女人年龄也不小了,难道他是找我去踏穴的?”他哆哆嗦
嗦地披上衣服,问:“我就是老鬼客,几位好汉有什么事?”



  “嘀呤呤------------”的声音,一个打手从腰缠里取出一个小袋子,抛落到
桌上,清脆的银洋互击声在屋内萦绕。老鬼客和她女人都屏息静气地看着那个袋子
,眼睛越睁越大。独耳狼嘲弄地看看老鬼客,又看看桌上那袋银洋,伸手拿马鞭拨
拉着袋子说:“听说你是这附近最会给人踏穴的,我老娘今天死了,想麻烦你老给
她踏一个好穴下葬。这些钱是定金,如果真的选上了好穴,爷还重重有赏。”



  老鬼客伸手抓过那袋银洋,在手里掂了掂,仅凭分量就能知道里面最少有三十
块。他将袋子扔到缩在墙角的老婆面前,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从容:“没
问题,干的就是这个,有活来了还能推出去不成?将老太太的生辰八字留下,各位
先回,明日我定当竭尽所能给老太太寻一个安息之所!”



  “不行,你今晚就得去,天亮之前必须找好!”独耳狼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什么?”老鬼客大吃一惊,看来这独耳狼是不懂这行的忌讳:“好汉,干我
们这一行的半夜接活已经是大忌了,我是看在好汉一片孝心才硬着头皮答应的。如
果让我半夜去踏穴,那是绝对不行的,晚上正是阴阳交替之时,且不说地脉变化无
常,就是土气也是反复不定的,万一我一错眼,误踏死穴,不仅老太太魂不得安,
恐怕还会延祸于后代啊!”



  “所以我才找你嘛,这东观全镇七八个鬼客呢,我就瞄准你的水平高,眼光好
。只有你踏出的穴我才放心。”独耳狼斜眼瞟着老鬼客:“再说,你白天给我踏出
好穴,全镇的人不是都知道在哪里了?等到我娘下葬以后,你们挖了她的墓,那爷
的后半辈子不是就全毁了?别以为爷不知道你们恨我!孝心,爷不知道什么叫孝?
爷只知道把前人安葬好,爷以后就能好活。废话少说,快穿衣服。今天你去也得去
,不去也得去!爷什么事干不出来?”独耳狼霍地站起。



  老鬼客还在犹豫中,一个随从已经抽出枪来对准了他和他老婆。看来要是自己
再说不去的话,恐怕今晚的命就保不住了,这些土匪下起手来是毫不容情的。看着
老婆吓的煞白的脸,想到隔壁屋里熟睡的小儿,老鬼客无奈地点了点头。



  四个人,四匹马从院中走出,然后全部翻身上马,哗啦啦的远去了,这时才听
到屋里的女人扯开嗓子哭喊。更夫又等了一会,确信不会再有别的事情发生了。才
重新点燃灯笼,重重敲了两下梆子:“梆梆,二更了!平安无事!”



  独耳狼在前面,两个随从将老鬼客紧紧夹在当中,朝黑暗中的茫茫原野奔去。
千算万算,老鬼客还是在当天接了活,所以他也就无法避免那即将到来的噩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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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世間,情是何物?

    答案係:溝、o答、咀、渣、扑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55.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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