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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ii (My perfect love is your perfect freedom), 信区: Marvel
标 题: 死者的眼睛zz 55-60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2004年12月13日14:08:17 星期一),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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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11点,小梅从值班室走出来。她按了按放在护士衫衣袋里的那包东西,心里
有点紧张, 她的男朋友郑杨到外地办案去了,做警察的,跟着案子转是常事。临走
时,郑杨教
给她这个 办法,说是可以捕捉到黑衣女人的一些证据。她答应了,觉得此事有点好
玩。但现在真要去 做,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本来应该约上宋青一起去做这件事,但宋青最近老是时好时病,经常上不了夜班
。于是,走 出值班室后,她步入昏暗的走廊,向吕晓娅的病房走去,她想约上薇薇
一起去干这件事,至 少,薇薇在卫生间受过那黑衣女人的惊吓,约上她,她一定会
配合的。
在病房门口她停下来,正要敲门,却听得里面劈劈啪啪地一阵乱响,夹杂着吕晓
娅“打死它 打死它”的叫声。她心里一惊,猛然敲门喊道,薇薇,怎么了?
薇薇手拿一只塑料拖鞋给小梅开了门,额头上冒着细汗。小梅走进有些凌乱的病
房内,正要 问发生了什么事,耳边突然卟卟地一阵响,她本能地伸手挥去,一只胖
胖的飞蛾从她头上绕 了一圈后窜向了吸顶灯,在那里,好几只飞蛾正围着灯壳窜动
,有的上下翻飞,有的停在玻 壳上,好像正在考虑一头扎进去的方法。
这些蛾子,太吓人了!吕晓娅躺在病床上对小梅说。她的脸色苍白,尽管手术后
恢复较好, 但接下来的化疗使她吃尽了苦头。作为护士,小梅深知这个阶段的病人
有多么虚弱。
手拿拖鞋与蛾子搏斗的薇薇显得有些滑稽。她说,哪来的这些鬼东西?真是奇怪
透顶。在她 的感觉中,这病房里仿佛藏有一个阴暗的洞穴,这洞穴里挤满蠕动的虫
子,它们在天黑后便 长出翅膀,一只接一只地飞出来,它们毛茸茸的身子把空气也
搅得脏兮兮的。这一切,与死 人有关。很多人童年时都听过这样的告诫:躲开它,
那是从坟地上飞来的。
小梅却不相信这些。不过,这医院里倒是从没见过这些飞蛾的,到处都干干净净
,充满消 毒水的气味,况且,这是16楼,连蚊子都从未有过,这些飞蛾是从哪里飞
来的呢?
吕晓娅躺在病床上,心里已暗暗决定,等身体再好一点,立即出院回家。她认为
这些飞蛾与 秦丽的死有关,它们甚至会撞进那本来路不明的日记本里,这使她相信
这些飞蛾有灵附身。 所以,当薇薇举起拖鞋向它们进攻时,她胆战心惊地喊道,别
打死它们,将它们赶到窗外去 就行了。
小梅到走廊上找了一把长扫帚来,像穆桂英举起长矛上阵一样,在空中一阵旋风
般横扫,那 些可怕的东西一只只从窗口逃命。薇薇冲过去关上了窗子。大家松了一
口气,面面相觑,觉 得又怕又气又有点儿可笑。
薇薇还不放心,站在窗口隔着玻璃往外瞧。外面黑糊糊的,什么也没有。楼下的
树丛中露着 一条灰白的小路,有桔型的路灯点缀其间。树丛的最外面是医院的围墙
和大门,从这里俯瞰 ,医院大门外的那条街道像一条闪亮的峡谷,看不见汽车,只
有车灯像水银一样拉出若干光 带,表达着这座城市的繁华。快半夜了,城市仍然流
光溢彩,精力旺盛,像一堆野火窜升着 无尽的欲望。
薇薇叹了一口气,随小梅来到了走廊上。她感到小梅今晚神秘兮兮的,只拉着她
走,却不讲 什么事。
走廊上的灯又坏了两盏,这使得某个段落地面阴暗。有呻吟声从某间病房飘出来
,除此之外 ,就是她俩的脚步声。
黑衣女人,小梅凑在薇薇耳边说,我们要想法找到她。
薇薇身子一颤,她想到了在卫生间的经历,那个从隔壁蹲住出来的人站在她的面
前,一身黑 装,从大口罩里边发出几声干笑。
小梅伸出一只手搂住她说,别怕,只要她不是影子,咱们两人还怕她干什么。
此刻,她们已站在步行楼梯口,小梅说,我们下去,放一个东西在楼梯上就行,
这样,明天 早晨就会有结果了。
楼梯是永远的黑暗。对这种高层建筑来说,人们在乘电梯上下的时候,常常会忘
了这建筑内 还有这样一条肠道,它几乎没有多少实际作用,像一条盲肠。当然,除
非火灾,人们在逃生 时会感谢它的存在。然而火灾,多少人遇见过呢?因此,这楼梯
里的灯几乎一开始就是坏的 。
她们扶着冰凉的栏杆,摸索着往下走。小梅说,这里是黑衣女人的必经之道,她
想起了她和 郑杨躲在这里亲热时遇上的黑影,她鼻子里似乎又闻到了那黑衣女人身
上散发出来的气味, 有一种蝙蝠的味道。她有些紧张,回头轻轻唤道,薇薇,黑暗
中传出同样轻声的回答,小梅 ,我在这儿。
小梅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了薇薇的手,这是只冰凉的小手。她说,行了,她迅速
地从衣袋里 摸出一卷白纸,将它展开来,铺在楼梯上。她对薇薇说,我们明早来收
回它,看看上面会踪 上什么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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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和薇薇干出的侦探之举,我是在事后多日才知道的。当晚,听着表弟熟睡
中的呼吸声,我躺在另一张空着的病床上发神。这医院里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事,我
越来 越相信这种感觉。
望着实际上看不见的天花板,我在暗黑中听见走廊上有了脚步声,这 脚步声从
某间病房出来,向西头的卫生间移去。然后,几乎听得见水箱冲水的声音,那脚 步
声随即从西头回来,在走廊的某个段落消失。这很正常,即使在夜半,这脚步声一点
不 令人奇怪,只有那种单程而去的脚步声,才使人在夜半的床上顿生疑惑,那脚步
声慢慢地 移去,然后是无尽的死寂。我在半睡半醒中就听见过好几次这种神秘的行
踪,我不能想像 是什么人,到哪里去,要做什么?发生这样的疑问时,我心里还是控
制不住地发紧。
并且宋青的行为也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由于生病,夜班上得断断续续的,
有时来了, 整晚上都显得神情紧张,并且健忘。昨天晚上,她突然递给我一把钥匙
说,帮帮忙,替我回 家看看,我厨房里的天燃气闸阀好像是忘记关上了,会引起火
灾的。我不好拒绝,只好到了 这住院大楼后面的宿舍区,摸黑爬上五楼,凭着我上
次来过的记忆,找着了她的住处。开了 门直奔厨房,气闸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是我
意料中的事,但是如果不来查看,宋青会一晚上 惶惶然,认为那闸阀正在漏气,并
且,火灾随时可能发生,宋青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昨晚,我有意在宋青的房子里多呆了一会儿。这一是因为我独自进入这个房间,
想从容地发 现点什么,以便给破译这一系列悬疑提供些什么帮助;二是因为我到达
的时间正接近午夜 ,如果真有什么灵鬼之类出没的话,这时间正好,尽管想到这点
令我有些毛骨耸然,但我 太想发现一些什么了,这种兴奋的冲动压过了惊恐。
当然,我的行动实际上是小心翼翼 的。首先是开门,我先是将耳朵贴在宋青的
房门上听了听,暗黑中没有任何动静。这样, 我将钥匙轻轻插进锁孔,旋开时非常
果断,几乎是在1秒钟之内,我将房门怦然打开,也就 在这1秒种之内,我的耳朵捕
捉了房内可能出现的任何声音。因为房内如果有什么的话,这 种房门突然洞开会使
他急于躲闪,这样,难免会弄响什么。当然,我的这种测试并无收获 ,在那1秒钟之
内,除了开门声,屋内并无任何声音呼应,这使我舒了一口气,另有点小小 的遗憾
。当然,如果屋内真有什么躲闪的声音出现,那将是非常可怕的事,我不知道自己
会迎上去还是回头就跑。
门开了,但我并没有急于跨进黑洞洞的屋子,而是伸出一只手, 将已经打开的
门一直推向墙边靠死,因为如果有人站在门后的话,这门在被推向墙边时就 会被提
前抵住,这样,你未进门前就知道了一切,该怎么做,自己看着办。
当然,我的 这些不知从什么地方得来的鬼知识一点儿也没派上用场,因为事实
上,宋青的房间里一切 正常。我开了灯,一间小小的客厅显露出来,往前的一道门
通向宋青的卧室,左边的一道 门是小刘护士的卧室(这小护士到外地实习免去了经历
宋青的这番惊吓),右边一道门便是 厨房,我拐进去开灯察看,主闸关得很好,宋青
的担心完全是多余。
如果不是宋青的卧室 门正好开着,我也许就离开那里了。由于这种午夜时分给
我注入的好奇心,驱使我走了进 去。拧燃台灯,一只绒毛大笨熊在床头好玩地望着
我。女孩子的住处就这样,有一种淡淡 的香水味。
写字台上放着一叠信笺,已经写了个开头了。在该不该看这个问题上我犹豫了
好一会儿,但忍不住还是将眼光瞥了过去——
爸爸妈妈:您们好!
在报纸上看到我们县城的东山脚下又出土了一批汉代文物,我很高兴,爸爸的博
物馆又该得 意了。但游客会来得更多,我不喜欢这样,他们将果皮扔在石板路上,
搞得我们县城脏兮兮 的。我的工作、身体都好,请放心。但我已经不喜欢医院的工
作了。这城市很大,机会很多 ,我也许会试着换一份工作,到时再告诉你们。院子
里的桂树开花了吧?爸爸妈妈替我多浇 点水,我可喜欢它们了。很香的,尤其是在晚
上,我的窗口刚好对着它们。
这封未完的信静静地摆在写字台上,在台灯的光圈下,像一片树叶。我叹了一口
气,为宋青 目前的处境着急。
我走到窗口,从窗帘缝里望出来,对面是另一幢宿舍楼的黑影。宋青以 前指给
我看过,对面七楼,是纪医生的家。我本能地望过去,怎么?窗帘背后怎么亮着灯光
呢?我记得刚才我离开医院时,纪医生不正坐在值班室吗?是屋里有人,还是他有离
家时不 关灯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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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小梅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隔壁是值班室,纪医生一定 是冷清地坐在
桌前看书吧,她在暗黑中作了一个鬼脸,为自己总能抢到这个空间暗自得意 。她将
双臂枕在脑后,想像着一只神秘的脚正踏过她铺在楼梯的纸上,那会是一个怎样的
鞋印呢?她想像着郑杨出差回来,以一个警察的眼光来研究这个鞋印,如果有收获,
她可就 干成大事了。
但是,她记得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中,说鬼走路都是飘的,根本没有重量。 如
果那样,这白纸上是印不出脚印的。
黑衣女人是鬼吗?不可能。鬼故事都是吓小孩子的 。她抬起头,环视了一遍屋内
的暗黑,想到纪医生正坐在隔壁,心里踏实了许多。
不过 ,明早去收回那张白纸,如果有脚印,她会感到害怕;如果没有脚印,她
会更加害怕。飘 的?没有重量的东西。她不敢往下想,闭上眼睛想赶快入睡。
眼前老是飘着一些可怕的黑 影,小梅翻了一个身,努力想一些愉快的事来使自
己放松。对,再攒一点钱就可以买那条 裙子了,那是一条多么经典的裙子啊,它穿
在淑女屋商店的模特上,让小梅心里痒痒的, 非常好看,但价格太贵。不过,她本
月意外的多了500块钱,再添一点,那条裙子就可以穿 在她的身上了。
这500块钱完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上个周末,宋青拉她去酒吧,说是在 那里跳
舞的兰兰约她去的,她像有什么关于董雪的消息。到那里后才知道,所谓“董雪的
消息”,实际上是没有消息。兰兰说,我托人在那个沿海城市打听过了,我们以前歌
舞团 的那个副团长确实在那里办了一家公司,但没人看见过董雪。我以前以为,那
个副团长曾 经迷恋过董雪,那么,董雪这次失踪,会不会是跑到他那里去了呢?结果
是没有。那个副团 长姓丁,也是我们的舞蹈教练,他听到董雪失踪的消息后也大为
震惊,不断念叨说,真是 命运难测啊。董雪当时是我的师姐,丁教练对她更是赞赏
,认为她对舞蹈有着天然的理解 力,一招一式中余味无穷。只是,生不逢时啊,丁
教练当时就感叹道,现在这种纯艺术卖 不了钱啊,歌舞团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为
了生存,大家分别扎进了娱乐场所,跳一些浅 薄的舞蹈,董雪结婚前也在这里跳舞
,丁教练到沿海临走前还来看过她,我以为,董雪这 次失踪与他有关,看来是我想
错了。
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兰兰披着一条深色的披肩, 这使她两条裸露的手臂更加
雪白。舞蹈表演还未开始,兰兰给小梅和宋青要了饮料、冰淇 淋什么的,兴致很高
地说,董雪是我的好师姐,你们俩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了,以后经常来 坐坐。这时,
有人招呼兰兰,她优雅地站起来,对着来人叫道,唉呀,卢哥,你可好久没 来捧场
了。她让出一个座位,那人就自然地与她们坐到了一起。
这是一个长得相貌堂堂 的男子,30多岁吧,兰兰介绍说,卢哥,有名的汽车大
享。来人一笑说,别瞎吹了,一个 卖汽车的商人。请问两位小姐芳名?兰兰立即作了
介绍,来人故作赞赏地说,护士?这工作 好啊,纯洁、崇高,救死扶伤。本人有幸认
识二位了。接着,他叫来满脸恭敬的服务生, 给这桌上增添了法式点心以及深红翠
绿的几种鸡尾酒。他说,午夜红唇,翠屏观幽,请各 位品尝。小梅想,这些鸡尾酒
的名字取得倒是特别。同时,她也联想到灯红酒绿,红男绿 女这些词汇,她觉得有
点迷茫。侧脸看了一眼宋青,她的两手放在膝上,像一个听话的学 生,面对新功课
还感到紧张。
小舞台上的灯光骤亮,音乐增大了音量。兰兰起身说,你们 多坐一会儿,我要
跳舞去了。小梅和宋青也同时站起来说,我们也该回去了。兰兰说,这 怎么行呢?给
我捧捧场吧,况且是周末,痛快玩玩吧。她俩只好坐了下来。
酒、音乐、舞 蹈,不知不觉到了半夜。卢先生对台上的表演几乎没有兴趣,只
是专心地与她俩谈话,说 到汽车,汽车的发明,汽车的发展,汽车的种类,以及未
来的汽车可能会是什么模样,比 如可以下海,可以飞上天,可以折叠成一个小皮箱
拎在手里狂商场等等,小梅由应付变成 了倾听,觉得有意思极了,她看见宋青的眼
里也放着光。半夜过后,卢先生用他那辆舒适 的轿车送她俩回医院宿舍,在灯红酒
绿之中,外面已下过了一场透雨,空气湿湿的,很凉 爽,小梅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临下车,卢先生给她俩每人一个信封,说是见面礼。她俩 当时一点儿不懂这是什
么意思,更不知信封里装着什么礼物,就糊涂地收下了。如果当时知 道里面是500元
钱,她俩一定会气愤地拒绝。不过,没过两天,小梅对这钱已经一点儿不生 气了,
没什么,我们不过就聊了聊天,没什么不好的。
现在,小梅躺在值班室隔壁的休 息室里,盘算着何时去商店买回那条好看的裙
子,心里舒坦了许多。她必须忘掉刚才去黑 暗的楼梯上设置机关的事,不然会做恶
梦的。在一屋子的暗黑中,她昏昏欲睡,突然,她 听到了一个人的呼吸声,就在这
室内!她以为是错觉,便屏住气细听,没错,那呼吸声好像 就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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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半夜,我在宋青的房间窗口望出去,确确实实地看见纪医生 家的窗帘后亮
着灯,而此时纪医生正在上夜班,这家里会有什么人吗?难道有人猜测董雪并 未失踪
是事实?我紧紧地盯着那发光的窗帘,希望能看见有人影晃动,我感到眼睛都盯得发
涨了,那窗帘上的光始终是均匀的,没有暗影晃动的痕迹。我扶在窗台上的手无意
中碰到 一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一架望远镜,我记得以前看见过的,宋青说是
在一次旅游中 买的,这使我如获至宝。为了隐蔽起见,我关掉了房内的灯,将窗帘
拉开一条缝,举起望 远镜观察起对面来。
纪医生家的窗户近在眼前,窗帘暗红色的,有竖条纹,像虎皮一样。 我很奇怪
有人会选上这种窗帘。房内开着灯,但窗帘较厚,看不清任何东西。我的镜头向 左
移动,那是纪医生家的阳台,有几盆黑糊糊的花草,另外晾着一些衣服,看不清颜色
, 但我从中发现了有一条裙子,对没错,一定是一条裙子,我感到心里格登一下,
这证明屋 里住着女人。是董雪吗?天知道!但是,董雪失踪已一年多了,这可能吗?我
无法回答。
我重新将镜头对准窗帘,映在后面的灯光一动不动,仍然没人晃动的迹像。这两
幢楼之间是 一片空地,有几株稀疏的树影,无意之中,我突然发现楼下站着一个人
,仰着脖子,好像在 张望什么。我赶紧将望远镜的镜头对准这个人,距离拉近,吓
了我一大跳:这人是守太平 间的李老头!我看了看表,12点1刻,这老头子深更半夜
在那里望什么呢?从他仰头的角度看 ,应该是正对着纪医生家的窗户。上帝,他怎么
会和我同时在观察这窗户的亮光呢?我无法 解释我当时作出的决定。也许一个人让自
己进入狩猎者角色后,他自动地就会在丛林中奔 跑。这时,他有的是勇气,因为捕
到猎物他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我已记不得我当时是怎 样摸黑跑下楼梯的了,我鼻
子里喘着粗气,转过楼角,一眨眼工夫,我已出现在两楼之间 的那片空地上。
那人影还在那里,像一尊黑糊糊的石头,以他的不动声色观察看纪医生 家的窗
户。我定了一下神,然后以决不回头的脚步向那黑影走过去。大约离他还有七八步
远时,他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对着我。
李大爷!我先发制人地喊道,这么晚了,还不休 息啊?
他愣住了,这是由于他看不清我的脸的缘故。当然,就算看清了,他又怎能认识
我 呢?你……他喉咙里嘟咙着。
我姓龙。我走近他说。我惊奇自己当时怎么毫无准备地就编 造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说,我是治安科新来的负责人,特地出来察看察看。有什么不安全 的情况,尽
管给我讲。
李老头缓过气来,讨好地说,龙科长真是太辛苦了,半夜还出来察 看。我睡不
着觉,也是随意走走。再说,急诊室有几个危重病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 叫人
去拉尸了,干我这行啊,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哦,对了,顺便给科长反应一下,我
那太平间的门坏了多时了,反应了多少次,就是没人来修。科长能不能去看一下,
那门朽 了,锁不上,出了事谁负责?
没想到我信口编造的身份弄巧成拙,这老头子向我发招了: 半夜三更,你敢去
看看我那坏了的门么?看来,这老头子收拾领导有一整套。我进退两难, 只好硬着头
皮说,什么门?坏了就修嘛,走,看看去!我听见老头子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看
样子,我的这一举动他也感到意外。
我们一前一后地向医院的西北角走去,在夜半 的静寂中,活像两个鬼魂。那门
朽了,锁不上,出了事谁负责?我突然觉得李老头刚才的这 句话有问题,太平间的门
需要锁上吗?就算不锁,又会出什么呢?难道还会有尸体爬起来跑 了不成?不管他,等
一会儿就明白了。
太平间的那片小院落出现在一大片空地的最尽头, 夜空将几片屋脊画成漆黑的
剪影,像半埋进土里的城堡。空地上有一条水泥小道,是医院 的手推车运送尸体的
唯一通道。我的鞋底在水泥地上碰出很响的声音,并且有回声,在后 面几步的地方
叭嗒叭嗒地响,这是夜晚太静的缘故。走在前面的李老头时不时地回头望我 一眼,
好像要将我再次辨认清楚似的。或者,一边走,一边回头望望仅仅是他的习惯。
这沉重而孤寂的院落到了,我很奇怪这座现代化的医院还保留着如此老的建筑。
也许投资太 平间难以引发人的兴趣,也许保留这座老房子可以看见这医院的过去,
从而使怀旧的情怀 不灭?
先是一段黑糊糊的围墙,我的鼻孔里有一种苔藓的气味,或者是堆积着剩饭剩菜
的 厨房的气味。沿着墙根转弯,来到了这院落的侧面,墙上开了一道黑色的大口子
,李老头 向那里伸了一下手,随即响起吱呀一声的门响。你看看,李老头在暗黑中
盯着我的脸说, 这门已朽成什么样了,随时都会倒下来的。
我走过去,摸到了粗糙的门框,潮湿滑腻, 我感到手心里特别不舒服。
李老头说,你再进来看看,坏东西不少呢。
60
天亮了,小梅从小床上爬起来,感到脑袋昏沉沉的。下半夜本来应该睡个好觉的
,可一闭上 眼,就听见屋内有人的呼吸声,开灯察看,这间小小的休息室一目了然
,除了她自己睡着的 这间小床,就堆着一些医疗器械,一些废纸箱之类的杂物。见
鬼!他骂了一声,熄了灯继续 睡觉,可只要细心倾听,确实能感到这屋内有人的呼吸
声,这搞得她心烦意乱,不断地开 灯察看,直到困倦已极,才倒头睡去。
总算天亮了,她走出休息室,先到隔壁望了一眼 ,纪医生已不在值班室,也许
到病房察看去了。这是他下夜班前的习惯,总是要到各病房 察看一遍。小梅为自己
的贪睡感到有些惭愧,幸好纪医生还大度,没有特别的事要她协助 ,一般不苛求。
她去了趟卫生间,后半夜有一阵子就有方便的意思,可想到寂静无声的走 廊,
想到卫生间里一小间一小间带门的蹲位,想到会有什么人先于她进入那里深藏不露,
她就感到毛根直立。她害怕由于她有过类似的经历。
现在,在早晨明亮的光线中,她要 到楼梯上去回收她设置在那里的机关了。她
心里有点发跳,会有脚印留在那白纸上吗?
经过走廊的时候,她顺便探头往吕晓娅的病房里望了望,薇薇还睡得正香,吕晓
娅已睁大眼 睛醒在床上了。下班了吗?吕晓亚问道,同时招手让她进去,你和薇薇昨
夜神秘兮兮的干什 么去了?小梅有些得意地说,破案啊,黑衣女人很快会被我抓住的
。吕晓娅说,我都知道了 ,只是你们得注意保密,我是尝够这种惊吓了,但愿我出
院之前会真相大白。
小梅觉得十 分歉意。无论如何,医院里不该发生这种事。吕晓娅说,能不能叫
清洁工把各处角落打扫 打扫,那些飞蛾,会不会是从一些脏地方生出来的。
对,叫清洁工小夏再把卫生搞彻底一 些。想到这点,小梅突然记起昨夜就没看
见过小夏的影子,走廊脏了也没人帚地。这丫头 ,到哪里玩去了呢?以前每晚9点,
她都学会帚一次走廊的。看来,这丫头该受批评了。
从吕晓娅病房出来,小梅定了定神,径直向楼梯口走去。楼梯上已有了亮光,她
夜摸索而下 的惊险之道现在看来一目了然,她想,任何使人害怕的东西都是被黑夜
包裹起来的,难怪 黑衣女人总是在夜晚出现。她走下楼梯,拐了一个弯,便看见那
一长条白纸安安静静地躺 在楼梯的一级上。她轻轻走下去,弯腰细看,那白纸干干
净净,哪有什么脚印?是黑衣女人 昨夜没出现呢?还是她发现了这个机关,一抬脚便
跨过去了,后一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在漆 黑的楼梯上行走,这纸条是不太会引起注
意的。要么,真像童年时听说过的,这黑衣女人 是没有重量的魂灵?这更不可信。看
来,得持之以恒了,今晚继续设置,不相信就遇不上她 。
小梅收起了白纸,不能让白天有人发现它。回到值班室,换了衣服,把护士衫挂
在门后 ,下班了,她舒了一口气。
来到楼下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停在出口,医院的驾驶员谢 师傅从窗口探头招
呼她。她问,要去哪里呀?谢师傅说,送习院长去卫生局开会。正说着, 习院长拎着
公文包从电梯口出来了。习院长中等个子,方脸,体格健壮,干外科医生出身 的,
都有一付好身体。看见小梅,习院长破例地先招呼她,寒喧几句后,习院长说,小梅
啊,最近上夜班可得提高点警惕。据市里其他几家医院反应,最近都常发生小偷进
院行窃 的事件。有的小偷冒充家属甚至伪装成医生,把病人住院的钱都偷走了。我
们医院还未发 生这种事,但要提高警惕,不然很危险的,有家医院还发生了小偷伤
人事件,一定要多留 点心。
习院长的提醒使小梅多了份心思,在医院里神秘出没的黑衣女人会不会是小偷呢
? 当然,如果是这样,一切就简单了,然而事件不会这样简单,一是黑衣女人出现了
好几次 ,病房里并没有任何人掉过什么东西;二是黑衣女人是在夜半出现,这时所
有的病人都关 上门睡觉了,她根本进不去。还有就是这黑衣女人长在走廊和卫生间
出现,显然是有更加 神秘的目的。不过,不管怎样,确实要更小心一些,收集脚印
的事还得继续干下去。
小梅拐过楼角,向医院的食堂走去。她想吃点早餐便回宿舍休息,上夜班就是这
样阴阳颠倒 。在食堂外的石阶下,一个干瘦的老头子正拿着两个馒头和端着一缸稀
饭走出来。小梅抬头 招呼道,李大爷,买早餐啊?李老头喔喔地点头应答,走到小梅
面前却停住了,他低声问道 ,纪医生的老婆有消息吗?小梅觉得奇怪,这个守太平间
的老头也关心这件事?她故作不解 地说,什么消息?李老头尴尬地咳了一声,说,我
是说这人失踪这样久了,生要见人死要见 尸嘛,终得有结果才行。不知道纪医生寻
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小梅摇摇头,心想这老头子 在这医院呆了几十年了,可真是个万事通,从医生
到护士到行政人员和清洁工,谁的情况 他好像都知道一点。不过,这老头子倒从无
坏心,就是爱管闲事,也许是他的工作太寂寞 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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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小小猫,淘气,可爱,爱冲人撒娇,又充满灵气。
如果有来世,我想做一只快乐的猫咪。冬天懒洋洋地躺在太阳下晒着小肚皮;夏天
堵在空调出风口吹着冷气…… 高兴时,把小嘴巴周围添得全是白花花得牛奶泡沫,
再得意洋洋地笑!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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