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后悔。”朱说意味深长道。
“禀老祖,晚辈绝不后悔!”朱官桂斩钉截铁道。
“很好,哈哈……很好。”朱说仰天大笑道。
朱官桂听得出来,自己的老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在说那件需要你办的事情之前,我有仙酒与你共饮,也有一个故事说给你听。”朱说道。
“晚辈洗耳恭听。”朱官桂道。
“你可知‘陈汉臣’?”朱说问道。
“老祖说的是那个开国之初,天才初定之时,被誉为‘天下第一武将’的‘陈汉臣’?”朱官桂当然知道这位名将,可他与自己朱家有什么关系?
“陈汉臣十六岁时,因其兄与乡人斗殴,被捕入狱,并处以‘黥面之刑’。你也知道,炎龙川的囚犯大都被流徙充军,陈汉臣也是如此。”
“当时西北方向‘定岳府’屡屡犯我边境,前线屡屡战败,士气低迷,士卒均畏惧胆怯。陈汉臣在军营自十七岁展露头角开始,在边境作战八年,前后大战一百五十七次,未尝一败。”
“陈汉臣作战时常常披头散发、面带鬼神面具,有人称其为‘鬼面将军’。最出名的那一次战役,他身受重伤正在疗伤,但听到敌军袭来,毫不迟疑挺身而出,士卒在其感召下,奋力杀敌,夺了敌军将领的首级,此战他以八百将士破敌一万,威震边疆。”
“陈汉臣不仅军功赫赫,对那些文臣更是坦诚相待、谦逊有礼,当时朝野上下,莫不对其赞赏有加。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担任‘炎龙川兵马大元帅’。”
“文臣武将之间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歇过,只不过当时炎龙川确实缺一个陈汉臣这样的‘名将’来稳定边疆。他在边疆时,与朝中文臣相隔万里之遥,倒还没有什么冲突。”
“等他到了龙庭,就有意思了。这个原本被群臣夸上天的名将,成了那帮文臣的眼中钉肉中刺。”
“有文臣说陈汉臣‘骄悍跋扈’,可满朝上下根本找不出比他还谦逊有礼的人。”
“有人说他‘娇纵下属’,可事实上是那个下属只犯了点小错,结果被一帮文臣逼得以死明志。那点错误如果放在那帮文臣身上,根本就不叫错误。”
“大河出现了百年难遇的洪水,那帮文人上书,说‘水阳兵阴’,他们分析得很有道理:驰骋疆场的武将双手染血、刀下亡魂太多,故而天性属阴,老天爷之所以发大水就是因为朝廷重用了陈汉臣。”
“攻击陈汉臣最凶的,乃是言家之人,也就是那个被誉为‘名相’的‘言博’。陈汉臣在被贬至陈州之前,曾问言博为何要如此对他?”
“言博的回答被写入了史书:君疑臣必诛,臣疑君必反,君疑臣而不诛则臣必反,臣疑君而不反则君必诛。”
“他们对陈汉臣的打击只源于两个字:怀疑。”
“令我感到惭愧的是:对于陈汉臣的诽谤与诬陷,除了言博之外,我贡献的力量最大。”
“什么?”朱官桂听到此处,心中大惊。
在他心里,先祖朱说就是圣人一般的存在,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他有一种预感,朱说要后人做的事情,十有八九与陈汉臣有关。
“陈汉臣年长我四十多岁,我当时刚刚从一个穷小子入仕为官,天天接触的便是那些文臣,自然和他们走得最近,在我心中,他们的敌人便我的敌人,所以接二连三上书弹劾他。”
“我的弹劾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功引起了太宗的疑心,将陈汉臣贬至陈州。我也因此在文臣中名噪一时,甚至还获得了升迁。”
“踩着一位忠义之士的尸骨向上爬,以此来换取名声与官位,是不是很无耻?”朱说忽然问朱官桂道。
朱官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呵呵,你小子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是不是?”朱说语气之中充满了感慨,“可是我当时认为我是在‘为国除害’,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我还认为我是在遵循‘圣人之言’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情。”
“直到边境来敌再犯,朝中无人出征,那帮文臣也一个个装聋作哑,更有不少提出要俯首称臣的。我那时一腔热血,主动请缨出战。也是在出征的途中,我踏入了修行之路。”
“我的天赋不错,三个月的修行时间便让我在边疆少有敌手。”
“在龙庭之时,我便知道这些浴血杀敌的将士在那些文人眼中不过是‘棋子’与‘数字’,命如草芥。等到我与那些人共历生死后,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那可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啊!”